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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离沉重地呼出一口气,语气平淡地回答:“她不只与娘娘长得像,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如出一辙。”
扶苏愣了一愣,很快恢复浅笑的神情,接着说道:“本宫还听人说,王爷与王妃,十分相爱,犹如一对神仙眷侣。可是,王妃死了,为何不见王爷悲伤。。。。。。”
王妃死了?
听到这,阿离像是不受控制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反过来质问:“娘娘是听谁说的?”
“你在害怕。”扶苏挣扎了一下,直直盯着他的眼睛,眼中泛着寒光,“因为你心里有鬼,因为,是你亲手杀了她!”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知道些什么?”阿离用力望着她的眼睛,恨不得钻进去一探究竟。
扶苏失望的是,他竟不能一眼认出她来。
“你听好了。”扶苏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本宫的名字,叫苏浼儿。”
扶苏费力地挣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继续说道:“你那蠢笨的王妃,已经死了。从此,这世上再也不会有许扶苏这个人。”
“她没有死。”阿离打断她的话,“本王不许她死,所以她必须活着。”
“就算她活着。。。。。。”扶苏的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她也一定恨透了你,并且,一定不想再见到你。”
她说的这些话,兜兜转转,间接地告诉阿离,她就是扶苏。
她就是扶苏,可是她却不肯承认。
“既然不想见,那本王眼下又为何会置身此地!”阿离渐有恼羞成怒之色,脸上的隐忍,证明着他在极力克制着自己,“我从来没有想要她性命,这一切都是偶然。。。。。。”
“你跟我过来!”扶苏一把拉住他,往内阁走去。
一路走到那个冰桶跟前,她松开他,上前去掀开了盖子。
“所有的感情,从猪笼被放下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复存在。人死不能复生,还望俊贤王节哀顺变。”
扶苏转身寻了一个木匣子,匣子是提前准备好的,里面整整齐齐垫了白布。
她跪在地上,将埋在冰块中的头颅小心地捧出来,放进那个黑色木匣子,小心地合上盖子,将那黑匣子抱起来,送到阿离怀里。
阿离不解地低头望着怀中的匣子,不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
“这就是金皇后。这么多年,逍后一直将它冰冻于此。”扶苏平静地说道,“至于她是怎么死的,我想,你应该回去问问你的父王,他应该比谁都清楚。究竟是不是你娘,你可以带回去,请闵娘帮你确认。能帮你的就这么多,多余的话不便说,王爷请回吧!”
阿离恍然大悟,但不知她何故惨死。
“你走啊!离开了冰,这头颅很快就会腐烂!”看他犹豫,扶苏催促道,“你的王妃,你的孩子,需要你的照顾。。。。。。希望你能好自为之,不要让她成为下一个许扶苏。”
今日匆匆一别,不知日后再见是何日。
扶苏本想站在门口多看他两眼,可他一步三回头地看过来,她不得不假装无情,冷冷地转身,逃离他的视线范围。
昔日种种涌上心头,确是喜忧参半。
她坐在窗前,点一盏孤独的灯火。
“不要难过了。”
花陌羽进殿,却无人通报。
扶苏慌忙抬起衣袖拭泪。
“他怎么说?”花陌羽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但转念一想,这么问似乎不太合适,于是,他慌忙改口说,“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从今往后,朕绝不会让你再掉一滴眼泪!”
他上前一步,将她拥入怀中,她却好似厌烦一样将他推开。
花陌羽咬了咬牙,不悦地说:“怎么?一见他,就改变心意了是吧?”
“请陛下先出去,臣妾累了,要就寝了。”
扶苏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眼睛却不敢看向花陌羽。
花陌羽沉重地叹了口气,说道:“是朕太着急了。。。。。。他不值得你为他牵肠挂肚,你一定要忘了他!忘了他带给你的伤痛!好。。。。。。你早些就寝,明日,朕再来看你。”
夜已深,阿离的马车,停在敬王府门前。
“你先回去吧!”
简短地交代了一句,他便抱着那黑匣子下了马车,直奔敬王府的大门。
“诶,王爷,早点回来啊!”
许蜜耳象征性地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嗓子。
敬王府似乎比以往要安静许多,他走到通往花田的那扇门,一路竟不见一个人影。
走出那扇门,里面竟是空空如也。
那些人去哪了?
心怀疑惑,他不觉加快了脚步。
还好,花房还在,文儿还在,闵娘安好。
“王爷,快进来!”
一见阿离,文儿便激动地引他进屋。
“大娘,王爷来了!”文儿笑着走到闵娘床前,她正盘腿坐在床上,手上拿着一个虞美人做的标本。
阿离在她身侧坐下,将那黑匣子打开,搁在她面前。
看见里面的东西,闵娘先是一惊,随后眼中浮现无限感伤,颤抖着双唇,抱着那匣子呜咽起来。
“她是怎么死的?”阿离已然明白,这头颅确是她母亲的。
“狗皇帝,就是个薄情寡义之辈!”闵娘哭得更加厉害了,“娘娘的命,好苦啊。。。。。。娘娘。。。。。。”
这晚,阿离终于从闵娘口中,知道了自己的全部身世。
他是花陌琛的儿子,可是花陌琛却一直怀疑这孩子并非他的亲生骨肉。
因此,一再纵容逍媚娘,一次次的诬陷,一次次的伤害。
甚至她还被逍媚娘剜去了双眼,做成一对精致的耳坠,送给了花陌姝。
终于,在阿离降生不久,在花陌姝的怂恿下,她便沉不住气,一把火烧了永乐宫。
闵娘回忆,当时花陌姝和逍媚娘均在场。
“把孩子给我!”
“这是皇上的亲骨肉,你难不成连孩子也要杀!”花陌姝当时想的,竟是一石二鸟之计。
她想让逍媚娘放火烧宫,随后再站出来指证,自己成为拯救皇子的功臣。
“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把孩子还给我!”
第362章 忍一时()
于是,三个女人,争执起来。
争执之间,闵娘趁机拽下了花陌姝耳朵上的耳坠。
这时,火势蔓延,越烧越大。
花陌姝与逍媚娘也顾不上许多,先后跑了出来。
好在杜金早有先见,她事先在床底下,挖了一条地道。
于是,主仆三人死里逃生。
然而宫中防卫森严,这地道很短,她们出来,便已是身在丽妃的宫中。
好在丽妃是非分明,安排她们坐上马车,拿着皇上的令牌,强行出了皇宫。
紧接着,就是花陌姝的追杀。
丽妃怕被牵连,将她们放在了半路,另择旁道,返回了皇宫。
就在一条小溪边,她们遇见了许尚仁。
情急之中,闵娘将证物交到了当时的许夫人手上,也就是许明月的母亲。
后来花陌姝甘愿下嫁,除了看中风度翩翩的许尚仁,也是为了寻找证物。
为了掩护闵娘顺利逃脱,杜金甘愿留下被抓。
于是,杜金不肯说出皇子的下落,又被冠以私逃的罪名,最终落了个斩首示众的下场。。。。。。
再说闵娘,她不知该逃往何处,便沿着小溪一路跑,一路跑,跑到天亮。不知如何,便到了一片花海前。
不光有花,还有一座小桥。
于是,她战战兢兢地走过小桥,穿过花海,一直到了敬王府的墙外。
早晨,花奴打开那扇门,发现了昏倒在门后的闵娘。
从此,花海被圈进,闵娘居住在花田中,靠装疯卖傻掩人耳目。
阿离成了敬王的儿子,对外称是亲生,对内称是养子。
阿离终于了解了自己的全部身世,对敬王夫妇,再也怨不起来。
“来生,不要生在帝王家。”
这是闵娘最后的愿望。
走出花房时,天已大亮。
阿离抱着那个匣子,闵娘与文儿跟在身后。
“这片花海,本就是为了娘娘所造。”闵娘放眼望去,笑中带着无限困苦,“她最爱虞美人,美得令人窒息,却因为有毒,使人敬而远之。。。。。。”
春来,枯枝抽嫩芽。
因为那些士兵,这片花海早已夷为平地。但唯独这一块,没有人敢动。
阿离亲手挖了个坑,怀着复杂的心情,将他苦命的母亲,埋葬在这片虞美人之下。
闵娘将那支标本插在坟上,自言自语地说道:“娘娘,从今往后,奴婢又能陪着你了。。。。。。”
文儿送阿离出去,路上,他对阿离说道:“敬王殿下,已经秘密将他们带去了苏南。。。。。。王爷,要做好准备。。。。。。”
“准备什么?”阿离低头望着自己的足尖,一步步继续往前走。
“敬王殿下这么做,都是为了王爷你啊!”文儿接着说道,“逍家军正在大部队进攻,这一路势必会削弱部分兵力。但我敬卫军,以一当百,足以跟剩余的逍家军抗衡!在这个时候,王爷不应该做点什么吗?”
“他是为了他自己。”阿离有些赌气地说,“这么大的事,他却不告诉我。。。。。。不知何时起,他似乎已经不把我当成自己的儿子。。。。。。”
阿离心中想的,却是扶苏。
他以为,眼下这种形势,她待在宫里,是最安全的。
说着,已经到了后门。
敬王妃正在那里等他,多日不见,她越发显得苍老起来。
“王爷慢走。”
文儿向阿离拱了拱手,转身走回了花田。
“那个女人找到了吗?”
敬王妃站在阿离面前,她虽不出门,但对俊贤王府的事,却无一不知。
阿离暗叹一声,回道:“她已经死了。”
“那金铛呢?”敬王妃追问道,“眼下看来,正是到了天下大乱的时候。”
“是,金铛丢了,时机到了。”阿离转过脸,看向敬王妃,“母妃为何不跟随父王一同前去?”
“妇道人家,去当累赘么?”敬王妃说话的时候,眼底藏不住的落寞。
阿离叹了口气,抬脚往前走去。
敬王妃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追着问道:“闵娘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阿离放下脚步,停驻在原地,回道:“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说完,阿离转过身来,拱手向敬王妃深鞠一躬,真挚地说:“多谢母妃,养育之恩。”
他忽然这么煽情,让敬王妃有些不适应。
她忽然感到胸中一股酸楚涌上心头,睁大了泪汪汪的双眼,对阿离说道:“我养你,当然有我自己的打算。如果我不养你,谁又能代替得了我?”
“母妃保重。”
阿离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了一句,转过身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去。
“阿离!”敬王妃抖动着双唇,大叫道,“哪天母妃不在了,一定要照顾好星儿!”
阿离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去,敬王妃抬眼望了望几乎空了的敬王府,愁容不觉爬上眉头。
回去以后,阿离四处寻找连三。
偶然路过玉香坊的大门口,不经意间一瞥,看到了惊人一幕。
他看到许蜜耳正坐在房门口,慵懒的晒着太阳,许云蹲在一旁,帮她捶腿捏肩。
单单是如此也没什么,但恰恰是阿离即将转身的那一刻,许云突发奇想地抬手摸了摸许蜜耳高高隆起的小腹,还往前凑了凑,想要倾听一番。
许蜜耳嗔怒,照着他的手背,毫不留情地拍了一下,小声嘀咕道:“找死啊你!当心被人看到!”
“怕什么!我是孩子的亲爹,再说了,现在又没外人。。。。。。”
许云硬是将耳朵贴过去,认真听着她肚子里的动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好了好了!听够了没?快起开!”没一会,许蜜耳厌烦地推开了他的头。
“他动了!再让我听一下!听一下嘛。。。。。。”
一连数月,许云无微不至地鞍前马后,她早已对他产生异样的感情却不愿承认。
阿离心中的一个疑团已解,心中顿觉轻松了许多。
他抬脚径直走到二人面前,看到阿离,许蜜耳惊呆了,手上的枣子,滚落到地上。
许云脸上的笑容,亦随着阿离的出现,转眼消逝。
“王爷。。。。。。”许蜜耳连忙起身,语无伦次地解释说,“他只是好奇,想听一听。。。。。。孩子是王爷的!王爷千万不要误会!他。。。。。。他。。。。。。王爷忘了,那晚。。。。。。那晚妾身与王爷。。。。。。”
“那晚?”阿离轻轻扯动唇角,语气平和地说,“王妃的药,似乎下得不够猛,所以,那晚,本王可清醒着呢!再说了,别人的女人,本王可没有兴趣。”
“王爷,王爷,妾身真的没有做任何对不起王爷的事!妾身心里只有王爷一个人!求王爷原谅妾身好不好!王爷。。。。。。”
许蜜耳不打便招,许云干脆站出来,傲慢地对阿离说道:“对不起了王爷,孩子确实是我的。但也是王爷横刀夺爱在先!”
第363章 私会()
许蜜耳跪地地上,爬到阿离面前,脸上挂着两行惊恐的泪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王爷。。。。。。妾身根本不喜欢他!妾身也是被逼的!先前参选太子妃,也是娘亲的意思。。。。。。其实,在妾身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王爷一人!”
许蜜耳说这些话的时候,全然不顾许云的感受。
“不用再解释了!”阿离沉重地呼出一口气,将她从地上扶起来,随后对他二人说道:“看在你跟我同出一脉的份上,看在扶苏安然无恙的份上,本王暂且不会处置你们。今日本王留你们一条狗命,也是看长公主的面子。日后,望你们能好自为之!否则,本王绝不轻饶!”
“王爷。。。。。。”
许蜜耳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许云以为这次难逃一死,谁知阿离竟是这样的宽宏大度,一时自愧不如。
敬王的脾性,阿离最是了解。
倘若敬王就此放手,阿离反而会觉得不像他。
现在想问个缘由已来不及,他现在要做的,是要把这个消息尽快带给扶苏,让她早做准备。
夜闯皇宫,早已不是第一次。
皇宫的地形布置,每个岗位的所在,他都一清二楚。
他带了两样东西,一个是那把定情剑,一个是在她床底下找到的玉玺。
上次来长乐宫,一路上根本没几个侍卫。这次的人数,貌似比上次多出好几倍。
正门和侧门,是把守最严格的地方。窗户附近是不许有人把守的,为的是防止侍卫偷窥。
为以防万一,阿离带了一瓶迷幻药。只消轻轻一撒,闻者即倒。
放倒了侍卫,阿离便翻窗而入。
守在殿内的小宫女,看到阿离,吓得差点尖叫出声。幸亏阿离机智,还有一些没用完的迷药,剩余的那点,全赏了殿上那几个小宫女。
听到动静,翠翠与另一名宫女慌忙起身出去,看见外面几名宫女均已躺倒在地。
迷药已用完,阿离悄悄走到她二人身后,挥掌砍在颈后,二人双双晕倒在地。
扶苏被吵醒,从床上坐起来,轻唤一声“翠翠”,无人应答。她心下觉得不安,便翻身起来,却见跟前空无一人。
正欲转出内阁,面前忽然窜出一个人来。定睛一看,竟是阿离。
“你是怎么进来的?”
扶苏难以否认,此刻心中是又惊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