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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陆氏除了不断翻新技术、不断拓展资源以外,似乎连调查和上诉的意思都没有。
就这么,以血肉之躯,以必死之念,奋力搏杀。
庄清时是在铺天盖地的微博消息里发现了端倪的,新戏刚一杀青,马不停蹄就跑来了公司。
她在总裁办里看到那个英俊沉稳的男人,西装革履、衬衫挺括,还是一副矜贵考究的样子,但眉宇间紧拧的结到底还是泄露了他的疲态。
她很是心疼,将煲好的汤送上去,“仰止,你多长时间没休息了?”
陆仰止闻声抬起眼,正好看到她婀娜多姿的步伐,深如古泽的黑眸里没起半点变化,“你怎么过来了?”
其实他想问的是,谁放你进来的?
庄清时蹙着眉,不怎么高兴道:“看你不知道休息,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我没事。”男人屈指揉了揉眉心,嗓音沙哑道,“让宋井送你回去。”
“你连喝一碗汤的时间都没有吗?”庄清时觉得很受伤,哪怕她已经无数次在这个男人面前碰壁,她还是觉得很受伤。
和唐言蹊争宠争不过,和容鸢争宠争不过,现在和他的工作争宠,她依然是那个输家。
在陆仰止心里,她这个未婚妻是不是和大马路上随随便便一个陌生女人没什么区别?
正想着,门就被人用力推开,庄清时回头看去,眼里的委屈还没来得及收敛,就对上外面女人一张冷峭傲慢的脸。
她一怔,咬牙心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来了,面上却滴水不漏的优雅微笑,“鸢鸢,是你呀。”
容鸢这辈子也没听别人如此称呼过她,柳眉立马就皱成一个疙瘩,面沉如水道:“在公司他们一般称呼我副总,庄小姐,我们没这么熟。”
庄清时碰了一鼻子灰,但想到陆仰止对这个师妹的看重与维护,还是不敢造次,“怎么会呢?你是仰止的师妹,不久以后我就是你嫂子了,都是一家人”
“你先能嫁给他再说。”容鸢向来直脾气,说话刻薄时比之唐言蹊还犹有过之。
这话,庄清时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唐言蹊也说过。
她心中不免生出警惕,早已扎进去的刺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们一个个的都是什么意思?
容鸢却对她视而不见,直接走上前去将文件甩在大班台上,“今天的工作做完了,我下班了。”
陆仰止岑薄的唇线稍稍一抿,俊脸上没太大波澜,“霍无舟来接你?”
“不劳你费心。”容鸢淡漠回了句,转身便走。
庄清时很惊讶,她虽然与容鸢不熟,不过对她“工作狂”的名号还是略有耳闻的,而且
她看了眼容鸢,又看了眼陆仰止,能从空气中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氛。
他们这是吵架了?
想着,心情好了不少,笑着打趣道:“这么早就下班,可真不像你,容副总不是每天都很忙吗?为了公司辛辛苦苦日理万机的,我瞧着都心疼。”
也不知是话里哪个字戳中了容鸢,她的身形蓦地僵在原地,片刻后,道:“庄大美人不是娱乐圈里出了名的一朵清水芙蕖么?脸面粘在头顶上,最不屑和人没话找话说。怎么今天也开始做这些无用功了?”
她凉凉地嗤笑一声,嗓音里丝丝入扣的冷艳格外具有杀伤力,“你是看不出来我烦你,还是觉得你和我搞好关系就能让我师哥多看你两眼?”
庄清时美艳的脸蛋上一阵青一阵白,“你”
“吵够了没有。”男人凌厉的话音如惊雷落下,眼风一扫两个女人,“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电脑屏幕上还在不停地跳跃着分分秒秒都在变化的数值曲线,他手边还有摞成山高的待批文件。
庄清时何曾受过这种委屈,攥紧秀拳,道:“仰止,我没想打扰你太久,就是看你太辛苦,过来给你送点汤喝,你喝完我马上就——”
“我没空。”他头也不抬,手里翻阅着一页又一页资料。
手机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响起,他接了电话,却蓦地从座椅上站起身,语气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你说什么?”
电话那头,陈姨战战兢兢地重复道:“先生,我说唐小姐绝食两天了,刚才在浴室里昏倒了。”
第80章 你是我的人()
陆仰止眸色一寒,长腿分明已经迈开,忽然想起什么,又停住。
“昏倒了叫医生,找我有什么用。”换了副寡淡的口吻,字字落得深沉。
电话那头,陈姨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女人,无奈,“先生,唐小姐不肯见医生,也不肯吃药。”
是了,每次哄她吃药都跟要了她亲命一样。
陆仰止撑在桌面上的手收攥成拳,胸口怒意涌动,不禁冷笑道:“不肯吃药就让她熬着!自己的身体自己不在意,打算拿来威胁谁?”
庄清时怔然望着他的怒容,颦眉,“仰止,怎么了?谁病了?”
她心里掠过浓烈的不祥的预感,“难道是相思?”
容鸢的脚步也放慢了些,手搭在门把手上,回头看着他。
陈姨欲言又止,怕再多说会惹他不快,只好收了言,“是,先生。”
陆仰止这才重新坐回椅子上,脸色仍不大好,刚要挂电话,却冷不丁地听到那边的惊呼——
“唐小姐!”
“医生,我马上去叫医生!”
陆仰止闻言“嚯”地起身,俊透的五官寒意凛凛,沉声问:“出什么事了?”
可那呼声越来越远,想是陈姨情急之下把手机随便搁在了什么地方,自己找医生去了。
庄清时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单手从衣架上摘下了他的西装外套,握着手机大步流星往外而去,五官线条中透着尚未平息的暴躁,阴沉慑人。
容鸢见他这极具杀伤力的气场,下意识便避其锋芒,让开了门。
门外,宋井匆匆而至,面容肃然,“陆总,刚收到总部的消息,公司现在各项指数都在跌!怕是达不到华尔街的上市预”
他话都没说完,就见男人疾步离开,冷峻的背影中带着压不下去的焦躁,浓烈得几乎溢出来。
“陆总!”宋井忙要去追。
身后,一道沉静的女声响起:“送到我办公室来!”
宋井茫然回头,“容总”
守在不远处的霍无舟听到这句话亦是皱了眉。
他手里还拎着容鸢早已收拾好的包,走上前,静静打量着女人冷艳明澈的脸,“不是下班了?”
几年来,她为数不多的几次准点下班。
“哪那么多废话!”容鸢没理会,抬手将散开的头发重新梳了个发髻,咬牙道,“陆仰止脑子进水了,我还能放着公司不管?通知各部门半个小时之后开会,谁不按时到场,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说完便踩着高跟鞋步步沉着地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宋井不敢耽搁,忙把手里的文件袋护好。
刚要跟上去,余光却瞥见还站在总裁办公桌旁一脸黯然的女人。
还有桌上一壶热气都快散干净了的汤。
他皱了皱眉,还是循着秘书的本分道:“庄小姐,公司事多,陆总这两天忙得脱不开身,也没什么时间陪您,您就暂时先别往公司跑了,我叫司机送您回去。”
庄清时不言不语,将男人一口没动的汤重新装回保温壶里。
忙得脱不开身?
她苦涩一笑,他刚才那般急切地离开,连宋井送来的文件都顾不上,却又是为了什么?
总不会,是公事吧?
——忙得脱不开身。
庄清时拎着保温壶,若有所思地往外走。
他究竟,是因为谁才脱不开身。
天水湾的别墅里,陈姨正在客厅和医生说着话。
忽然别墅大门就被人推开,动静很大。
陈姨吃惊地回头,正见男人疾步行来,俊脸的轮廓冷厉非常,“人呢?”
“先生”她睁大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先生怎么回来了?
方才在电话里,他还一副漠不关心的语气,而且此时距离那通电话也不过十几分钟,天水湾地处城郊,他若是从城中心赶回来那是把车开到多少脉了?
“我问你她人呢!”陆仰止的耐心彻底告罄,视线如雪原上凛冽的寒风,从二人脸上扫刮过。
陈姨吓得不轻,指了指楼上,“唐、唐小姐在卧室里”
男人怫然收回视线,脸色如霜,“你去把药端过来,医生留下等我。”
陈姨与医生对视一眼,“是,先生。”
陆仰止走到楼上打开卧室门,下意识往床上看去,可深蓝色的床单上空空如也,并无人在。
他拢紧的眉头尚未舒展开,地面上的场景又让他沉敛了目光。
一个身穿居家服的女人独自坐在地毯上。
窗帘完全被掩上,一丝光芒也透不进来,屋里的灯却被她开到了最亮。
一千多块拼图碎片毫无章法地罗列在她面前,女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它们看,褐瞳里倒映的满满都是形状内容极其相似的拼图,细软的眉头间神色凝重,脸蛋也苍白如纸。
而他开门的动作,甚至完全没能打扰到她的专注。
陈姨端着药站在他身后,轻轻开口:“先生,药。”
陆仰止接过,大步走了进去。
价值不菲的手工皮鞋就这么停在她眼前,毫不怜惜地踩住了那些碎片。
唐言蹊一震,抬起头,琥珀般透彻的眼睛里揉进些许混沌的杂色,仿佛正在做什么庄重的仪式而被打扰,自身反而受到了极大的反噬伤害,一瞬间所有精力都被抽干,她纤细的手指撑在地面上,呼吸得很不均匀,额间亦是流下了冷汗。
陆仰止将药碗重重磕在桌面上,单手便将她拎了起来。
“不是病到连洗个澡都能晕过去吗?”他凌厉的嗓音从喉骨最深处蹦出,掺杂着怒火,“这是什么?”
女人瘦弱单薄的身子像是一张纸片,拎起来时,他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唐言蹊懵懂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眼睛里凝滞的色泽才稍稍流动。
她很快冷静下来,扶着桌子自己站好,还是满脸倦容,“你回来了。”
男人眯起眼睛,打量着她,“绝食?”
她确实瘦了不少。
唐言蹊月眉微拧,“什么?”
“陈姨说你绝食。”他伸手掐住她的下巴,“长本事了,学会用苦肉计了,嗯?”
一双黑眸密不透风,渗出无数刺人皮肤的寒冷,全数扎在她脸上。
唐言蹊被他捏得下巴生疼,“我没有。”
绝食这种听起来就很有骨气的事,她怎么可能做得来?
陆仰止甩开她,恼道:“没有最好!就当是陈姨胡说八道,现在马上把医生开的药喝了。”
她被他这么一甩险些摔倒,脑子里还是不大清醒的,因此只望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汁没动。
“快点。”男人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眼里全无温度,“我没时间和你耗。”
女人扶着额头,静静笑开,“陆仰止,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她端起那碗药,与视线齐平,挡住了笑弯的眼角,“两个星期不见踪影,刚一回来就灌我喝药——其实,你连我是什么病都不知道吧?”
说不上来她的话里有什么情绪,可这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却让他沉了眼眉。
他的确不知道。
刚才电话里听陈姨着急忙慌地去找医生,下意识就以为她生了很重的病。
绝食昏倒,这种稍稍动脑就能想清楚跟她沾不上边的事
他却还是为了这种事,扔下手边所有的工作赶回天水湾。
女人苍白而莫名璀璨的笑颜被他收进眼底,陆仰止深沉冷寂的眼波忽然微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
是他百密一疏,误信了那一戳就破的谎言,还是这谎言,恰好给了他一个回来见她的理由?
他闭眼,赶走脑海里荒唐的念头,他不敢想,也不愿想。
无论是怎样,当他推门而入看到她好端端坐在地上拼拼图的时候,滔天的怒意还是不受控制地冲上头顶。
他望着她,眸色很深,深不见底,“喝药。”
唐言蹊将药碗举到唇边,闻了闻,嫌弃,“好苦的药。”她一哂,“让我喝可以,你要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男人面无表情,“你觉得我是回来和你讨价还价的?”
他的态度让她心底一寒,五指将碗沿抓得更紧了些。
静默片刻,唐言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很直白地问:“陆仰止,你把我关在这里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男人望着她,眼里的墨色凝滞不动,鼻腔里逸出冷笑,“你说为什么?”
“还是你想告诉我,比起这里,你更喜欢被关在监狱里?”
她却低着头,轻轻笑了,“是啊。”
顿了顿,直视着他的眼睛,“比起这里,我确实更喜欢被关在监狱里。起码上法庭的时候法官还会给我一个为自己辩驳的机会,而不是像这样——”
不由分说地将她困在牢笼里,连见,都不肯见她一面。
“辩驳?”
她的话似乎突然戳中了陆仰止心里某个暗无天日的角落。
阴寒的戾气滋生出来,他也勾唇,嘴角微末的弧度冷得透彻。
“原来你也会为自己辩驳?我还以为,你唐言蹊在法庭上来来去去也只会说一句,我认罪。”
唐言蹊胸口一震,灵魂都快被他震出来了。
他说的事,她自然记得。
那是五年前,一个阳光明媚的秋天,法院正式审理她的案子。
陆三公子花了大价钱从国内外请了数十位金牌大状、专门处理她的案件,全城轰动。
所有证据手续一应俱全,开庭前一天,大家都乐观而坚定地认为她肯定能被无罪开释。
可是当原告被告双方陆续拿出材料准备唇枪舌战一番之际,女人忽然以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结束了整场官司——
“我认罪。”
那画面在陆仰止脑海里刻下了很深的印记,五年,都没能消退一丝一毫。
唐言蹊面色白了几分,咬唇道:“这次和那次不同。”
“不同?”他笑,“有什么不同?”
“如果我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不需要你证明自己的清白。”他答得淡漠,“你就乖乖待在这里,等我处理好外面的事,再来谈你的事。”
“你什么意思?”唐言蹊狐疑,她总觉得他的态度相当蹊跷。
陆仰止淡淡一笑,指节轻叩着桌面,说了句话:“这两天,墨岚开始全盘进攻陆氏了。”
唐言蹊瞳眸微缩,难以置信道:“他疯了吗?”
或许两家公司表面上看起来是旗鼓相当的,但陆仰止身后还有偌大的陆氏集团,而墨岚
陆仰止笑意一敛,“虽然他从未在我手里讨到过好处,但我也不得不承认,墨岚确实是个难缠的对手。”
能让陆仰止用“难缠”来形容的人,这么多年,唐言蹊也只见过这一个。
“他脑子没这么不清醒。”唐言蹊很冷静地分析完,得出结论,“不可能。”
“寻常来讲,确实。”陆仰止眯了下眼睛,冷清明锐的光从凤眸里射出,“但如果他听说,你被我软禁起来了呢?”
如同遭遇五雷轰顶,唐言蹊呆在原地。
“我不需要你证明自己的清白。”他还是那句话,原本的高深莫测尽数褪去,只剩下平铺直叙的残忍目的,“我只需要你待在这里,乖乖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