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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懂什么?她吃过苦吗?受过罪吗?不过也就是个漂亮点的花瓶,整天穿金戴银,没事儿就逛逛商场做做头发,哪能跟我们女公爵比?”
“是啊,镇子里的人也都在骂她呢!圣座这么多年无所作为,还因为她把潘西家削爵了。上个月游行上访的都闹到梵蒂冈门口了,圣座顶不住压力才恢复了潘西家的爵位。”
唐言蹊的脚步猛地在庭院外刹住。
料峭寒风一吹,吹得她竟然有些哆嗦。
游行上访,她为什么从来都不知道?
镇子里的人都在骂她。
骂她什么,骂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么?
她从来不知道,一墙之隔的殿外,她尽心尽力维护的百姓竟然是这样看待她的。
一回头,杰弗里面色凝重地正望着她,和她伸出的、挡在他身前的手,“大小姐,您让我过去好好教训一下那两个口无遮拦的家伙!”
“教训什么?”唐言蹊轻描淡写地开口,吐字时唇边呵出了淡淡的雾气,“非议我这辈子受得太多了。”
“可是拓宽河道明明是您——”
“重要吗?”女人唇畔漾开浅笑,目光却很空洞,“他们说的游行上访是什么时候的事?”
杰弗里抿了抿唇,没说话。
“我在问你话。”唐言蹊的声音陡然沉下来,“为什么我一点都没听说?”
这两个月来她几乎接手了江姗全部的工作,如果真闹到梵蒂冈门口了,她没理由不知道。
“这件事是唐先生和圣座亲自处理的。”杰弗里看瞒不下去了,才如实道,“他们怕您知道了伤心,所以没让我们告诉您。”
唐言蹊“哦”了一声,望着远处的夜幕,忽然侧过头,微微笑道:“所以现在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全世界都在对乔伊歌功颂德,全世界都在骂我?”
“”
也对,不然为什么今天的授爵仪式上,那么多人来为女公爵贺喜。
在他们眼里,乔伊大概是真的实至名归。
“大小姐,您受委屈了。”
杰弗里低声劝她,“可是我们毕竟要卖布莱恩公爵一个面子,这件事没办法解释。”
“我明白。”唐言蹊应下,杰弗里在一旁小心地观察着她的反应,发现她确实没有表现得很在意,反而像是在想什么事情出神。
“您在想什么?”他忍不住问。
“想一个故人。”
“什么故人?”
唐言蹊沿着池塘边的石子路一步步走着,心平气和地开口道:“以前我也经历过类似这种千夫所指的处境,那时候全世界都觉得我罪大恶极,什么坏事是我干的。”她眯了下眼睛,尾音上扬,“你猜后来怎么着?”
第250章 您听他一言吧()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杰弗里皱眉,避而不答,只说,“您那时候一定也很委屈。”
“委屈是委屈啊。”唐言蹊自己说着说着,就自己笑了出来,“你肯定想不到后来发生的事——嗯,我自己都没想到。”
“什么?”
女人微微勾了下唇角,望着远处的天幕,轻声似从往昔里勾出丝丝入扣的回忆,“有个和我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跑了出来,向所有人担保了我的清白。”
杰弗里震惊地张了张嘴,半天才硬邦邦吐出一句:“为什么?”
唐言蹊用手抚着掌心的纹路,眯着眼睛回答:“大概,他信我吧。”
“他不是不认识您吗?”
“是不认识。”唐言蹊啼笑皆非,“你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人无条件地信任你,哪怕他根本不认识你吗?”
杰弗里想了很久,“我不信。”
唐言蹊道:“我也不信。”
顿了顿,却又补充了后半句:“可我遇到过。”
清浅的叹息声像是夜风惊起了空气中的波澜。
“中国有句老话叫,士为知己者死。”唐言蹊回头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杰弗里,“你觉得呢?”
“如果有个人能在千夫所指的时候坚定不移地相信我,那我一定认他做好兄弟。”杰弗里道。
唐言蹊笑笑,“所以我后来嫁给他了。”
杰弗里眼中的震惊之色更浓,半天才缓过神来,“您说的是”
“陆仰止。”
杰弗里讷讷地望着她,很少见到大小姐在提起陆仰止的时候露出如此平和宁静甚至还有点怀念的神色。
他想,大约是刚才那些人说的话真真正正地戳到了大小姐心里。
毕竟与她萍水相逢的陆总能为她的清白做出担保,真正受了她恩惠的人对她却是无休止的诋毁谩骂。
唐言蹊拢紧了外套,举步往外走,“去把车开过来吧,我在这里等你。”
放眼望去潘西家的大门口像是一场巨大的豪车展览会,光是陆仰止派来的车队就把整个东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唐言蹊闭着眼让自己忽视眼前这些东西,可它们却像是钉子般扎在她眼底,拔不出去,她也不敢用蛮力。
约好的一辈子,六年就走到了头。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局吗?
老死,不相往来。
“唐小姐!”身后传来谁急匆匆的呼唤,几乎被淹没在夜风中。
唐言蹊没听清,也不意在罗马会有人称呼她“唐小姐”,低头就坐进了后座上。
杰弗里缓缓发动了车子,她便将眼睛阖上,闭目养神。
突然,车子狠狠一个急刹车,她的身子随着惯性向前探去,忙下意识伸手按住了前方座椅的拷贝,惊慌失措地睁开眼,“怎么回事!”
杰弗里亦是万分怔忡,呆呆地看着面前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人影,“大小姐,有人在前面。”
一道人影挡在车前,唐言蹊抬眸望去,灯光把他的容颜打亮,只看了一眼她就收回目光,“绕道走。”
杰弗里认出了那人,是宋井。
他犹豫了下,道:“大小姐,宋秘书不是不懂分寸的人。”
“我说绕道走,听不懂?”
杰弗里无奈道:“是。”
正要调转方向盘,却听到车窗外宋井的呼喊:“唐小姐,我求您,回榕城看看陆总吧!”
杰弗里闻声心里一颤,忙从后视镜里去窥探后座上女人的反应。
只见女人闭着眼睛,轮廓平静,没有半分动容。仔细看去,精致娇媚的脸蛋上似乎还覆着一层很重的霜色,冷冷淡淡,堆云积雪,好似根本就没听到外面的呼喊。
“唐小姐!”宋井还在外面声嘶力竭地喊,与他平日里衣冠楚楚行走在高楼大厦间的形象截然相反。
杰弗里看得发愁,忽然想抽根烟。
但是考虑到后座上坐的女人,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只是深吸了一口气,脚下微微用力,要踩上油门。
紧接着,眼前灯光通明的地方就出现了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一幕——
宋井朝着车身的方向“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清俊的脸上流下了两行清泪,“唐小姐,我求求您了,您回去看看陆总吧”
杰弗里愕然盯着那道屈膝而跪的身影,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耳边不知怎么就响起女人散在风中那清浅的一声叹,和那句“士为知己者死,所以我后来嫁给他了”。
他屏息很久,最终长长舒出腹腔里所有的空气,骤然用力拉上手刹,拔掉了车钥匙。
唐言蹊听到动静睁开眼,诧异地望向他,“杰弗里?”
杰弗里不答话,只是透过后视镜,眉目凝重地望着她。
唐言蹊也沉了脸色,端起了伯爵小姐的威仪,凌厉冷漠地开口:“你这是要干什么?”
杰弗里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走到后方,为她也拉开了车门,右手搭在左肩上行了个标准的管家礼,态度却强硬得一反常态,“大小姐,恕我失礼,宋秘书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不管怎么说,您听他一言吧。”
唐言蹊扶着后座的皮座,只觉得脑袋嗡嗡在响。
胸腔里那颗搏动的心脏也越跳越快,她不知道这是期待还是紧张,可她下意识地逃避这两种之中任何一种情绪,冷着脸吩咐:“马上开车离开这里,这是命令。”
杰弗里依旧在她面前站着,不动如松。
“我说话你也不听了是不是?”唐言蹊挑眉,故作威严,言语中的急切无形中泄露了一丝藏得很深的慌,“我让你开车,立刻,马上。”
“就当是为了相思小姐考虑。”杰弗里把头埋得更深,显得谦卑,却半步不退,“她有权利知道自己的父亲怎么样了,不是吗?您看着她每天做梦都喊着爸爸,难道不心疼吗?”
第251章 老子离过婚都没说话()
唐言蹊被他三言两语问得怔住。
心里开始坍塌,动摇——
是她太自私了吗?
再缓缓看过去,宋井已然起身朝她这边赶来,他只是动手擦掉了泪,却擦不掉眼眶那红红的一圈。
唐言蹊看到他这副样子,突然觉得整个人像失重了一般不断的下沉、下沉,她盯着他的嘴,已经有预感要从那一双嘴唇里听到些她并不太想知道的消息。
“唐小姐。”宋井稳着发颤的声线,“陆总派我过来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别过来打扰您。我、我看您好像半点不在意,所以才说了几句气话惹您生气。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一般——”
唐言蹊听不下去了,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开门见山道:“你让我回去看陆仰止,怎么,他是死了需要人收尸吗?”
宋井后半句话就这么被她噎在了喉咙中。
好半天,才踟蹰着低声说了句:“那倒是没有”
唐言蹊一瞬不眨地盯着他,那目光无形中就给了人沉甸甸的压力。
宋井头埋得更低,心一横,道:“您自己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罗马回榕城,十个小时的航班。
唐言蹊几乎是睁着眼睛看着万丈高空中的沉沉夜幕,从夜晚等到了黎明。
到了榕城机场,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她有些头疼,被肖恩扶着下了飞机,坐进早已安排好的轿车里,捏着眉心闭目养神。
“大小姐,您先回酒店倒倒时差吧?”榕城的清早正是罗马该睡觉的时间。
唐言蹊的眼皮一直在跳,跳得她心慌,于是摇头,以不容置喙的语气吩咐:“直接去医院。”
从机场开到市中心还要很长一段路,再加上早高峰,也够她休息两个小时了。
肖恩于是没再说什么,坐进副驾驶,任司机迎着拥堵的车流上了高架桥。
说是休息,唐言蹊其实在车里并不能睡好,她半睁半闭着眼睛打量着这座从小生活到大的城市,一年不见,很多东西都变了。
就连坐落在市中央的医院都换了一块新牌子,门口的保安也变成了她并不熟悉的面孔。
她一步步走在长廊里,不知是因为一宿没睡而头晕目眩,还是因为此情此景与过去交叠得让她眼前模糊。
她在这里“失去”了她的第一个孩子相思,又在这里得知相思还活着,她无数次因为同一个人住进这里,又无数次带着近乎绝望的心情走出这里。
唐言蹊忍不住就想笑,怎么好像认识陆仰止了以后,来医院的次数都变多了?
她刚刚从电梯里出来,就见一个面容俊朗淡漠、戴着无框眼镜的男人迎面朝她走来。
他穿着单薄的线衣,勾勒出他挺拔结实的身材,也衬出他疏云淡月般的凉薄气质。
开口时,磁性的嗓音让周围的空气都跟着微微震动,“老祖宗。”
太久没听到这个称呼,唐言蹊愣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揉着眉心的手,讷讷道:“你的头发,长了。”
霍无舟没有被她逗笑,反而眉头拧得更紧,看向一旁的肖恩,“怎么不带她回去休息,这么早跑到医院来做什么?”
肖恩无奈,他家大小姐想去哪,也不是他能劝得动的啊。
这一点霍无舟肯定比他了解,所以这话,八成是说给唐言蹊本人听的,带了点淡而无形的责备。
唐言蹊又不傻,轻声笑了出来,“别在这给老子唱双簧,就你会抖机灵。”
她这一句话本该粗俗无比,气场凌厉,可或许是因为太疲惫,声线显得慵懒妩媚,让霍无舟突然有些不习惯。
再望向她的眼睛,褐瞳深处笼罩着一层雾气,那已经是他伸手无法触碰到的地方了。
明明才二十六岁,别人家芳华正好的年纪,她的眸子里却已然是一片千帆过尽的沉然淡静,再也没有几年前那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儿了。
霍无舟一瞬间不知道他是该为她的成熟而开心,还是该为她的苍老而心疼。
他是个不擅长表达情绪的男人,所以最多只是眸光一黯,抿了下唇,道:“身体不好就该自己多注意。”
唐言蹊点点头,就连肖恩都看得出来她没听进去,这点顽劣倒是和以前别无二致。
“还说我。”她笑着伸手打了霍无舟肩膀一拳,“你自己不也这么早跑过来?”
霍无舟脸色微不可察地一僵,没吭声。
肖恩看不出,唐言蹊和他那时十几年的交情,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一丝半毫的尴尬?
于是她更加仔细地把男人从上到下巡视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他脚上踩的一双拖鞋上。
“你昨天没回去?”她随口一问,发觉男人脸色更僵了,脑海里忽的灵光一闪,“你——昨天睡在赫克托病房里了?”
“”
唐言蹊问完这话就从他脸上读到了答案。
好似有十个小人拿着锣在她脑海里叮咣地敲,震得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是赫克托?”
“老祖宗。”霍无舟寡淡的眉眼间赫然出现了几分不自在,“别瞎想。”
唐言蹊瞧着他耳根处微微一抹被调侃时露出的红,整个人都凌乱了,“你我”
“你不是要去看赫克托?”霍无舟截断了她的话,“我去叫他。”
说完转身就推开了身后的病房房门,临走前,状似无意地瞥了眼楼道拐角处的一道影子。
唐言蹊还保持着一个惊讶的表情站在原地。
肖恩不解道:“大小姐,霍先生怎么了?”
唐言蹊缓了缓情绪,意味深长道:“动了凡心了。”
“啊?”肖恩也凌乱了,“他跟何先生——”
“啧。”唐言蹊伸手就在肖恩头上砸了一下,“别胡说八道,他们两个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有。”
肖恩“喔”了一声,他就觉得不对嘛,“也是,霍先生这种看上去一身仙气飘飘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他怎么会喜欢另一个男人?”
唐言蹊听了这话倒是沉默许久,而后一眼瞪过去,警告道:“你再说什么男人女人的鬼话让他听见,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肖恩缩了缩脖子,“是。”
赫克托没料到这次她来得这么早,被霍无舟弄醒了之后,又是气恼又是尴尬,可是霍无舟本人却还是那一派清风过大江似的有条不紊,为他穿着衣服,刮着胡子,几个月来他已经做得很顺手了。
唐言蹊就坐在旁边笑眯眯的围观,偶尔帮一把手。
肖恩趁人不注意时,在她耳边低声感慨道:“大小姐,我越来越明白为什么你在罗马总是会想念他们了。”
唐言蹊抬眼瞧他,笑眯眯的,那笑意比起以往落得更真也更深。
“我已经安排好了最优秀的护理团队,这次把何先生带回去以后,他的身体一定能恢复得更快。”肖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