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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等到的却是另一道不属于小兰的声音,“伯爵小姐,你在叫我吗?我是lance。”男人微笑着,“但是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当你的小兰,他能做的我都可以为你做,你觉得怎么样?”
唐言蹊还是不停重复着“小兰”两个字,像被找不到出路,迷失在迷宫里的人。
lance于是举起枪,朝她脚下不远处的石头猛地开了一枪。
枪声刺耳。
唐言蹊的尖叫更刺耳。
lance没想到她对枪声有这么大的反应,沉着眸打量着她所有的反应。
直到她蹲在地上像是崩溃一般抱住头,他才反手把枪立在地上,把她扶了起来。
“蛇,蛇呢”
“死了。”lance慢条斯理道,“被我打死了。”
“那就好。”女人把她抓得更紧。
“你害怕枪声,眼睛看不到东西。”lance道,“还有什么?”
唐言蹊又一次在他掌中僵硬。
这次,她没有来得及回答。
又一声枪响破空而来。
唐言蹊听到的是爆裂的子弹声,还有子弹没入骨血的声音,噗呲一下,穿透谁的皮肉,与此同时还有男人的一声厉喝:“闪开!”
她被他猛然一拽护进怀里,身后传来短促的闷哼,“呃——”
唐言蹊听过太多次这种声音,因而她太清楚这声音代表着什么。
“lance!”女人变了脸色,在他怀里转过身,一双褐瞳惊惶地四处望了望,“怎么了,有人开枪,是谁?”
她的手在他身上摸了摸,温热濡湿,唐言蹊的五指蓦地开始哆嗦,“你流血了,lance!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是你替我挡了”
“嘘。”男人按住她的头在胸膛前,头上的冷汗渗出来,他顾不上擦,带着她藏到一颗古树后方,低低喘了口气,“只是小伤,不要胡思乱想,他们不是冲你来的。”
“那他们是冲你?”唐言蹊愕然。
lance冷笑,身躯贴着树干,眼神冰冷地盯着手臂上的伤口,“看来是有人不想让我活着出去。”
“谁?”
“不知道,谁最恨我就是谁吧。”他笑笑,“毕竟现在你在我怀里,我这么招人嫉妒。”
唐言蹊喉咙一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被他按在怀里。
可他这云淡风轻的口吻
唐言蹊想从他怀里退开,却被他更重地按在怀中,听到他肃然道:“这棵树没你想的那么粗壮,你老实呆在我怀里,目标还能小一点。”
“lance”
“伤都伤了,伯爵小姐总该让我伤有所值。”男人的气息游移在她耳廓,“不然,我岂不是白被别人嫉妒?”
他第二次提到“嫉妒”这两个字。
如锋利的利箭矢穿透了女人的心,狠狠击中她心底的什么念头。
唐言蹊一寸寸收紧了手指,思维在瞬间沉淀冷静下来,咬牙问:“是陆仰止?”
第209章 他不值得()
lance边叼着衣角撕扯下一块布料一边模糊道:“我没说是他。”
“除了他还有谁!”想不到怀里女人的反应比他还激动,褐瞳中恨意凛然,如山洪倾覆,收势不住,“刚才没上山他就对你动手,更何况是现在——”
还有谁比陆仰止更狠心,还有谁比陆仰止更希望他死在这里?
lance目光深深地望着她的脸,喉结一动,欲言又止。
片刻后,他却话锋一转:“先不说这个,会包扎么?”
唐言蹊还兀自沉浸在心里那股无法消退咬牙切齿的恨意中,听到他的声音如淙淙清泉灌入耳畔,稍微回过神来,“会。”
小时候总和别人打闹,包扎上药这种小事她做得得心应手。
lance轻笑一声,把刚撕下来的衣衫一角丢到她手上,“帮我。”
唐言蹊费力地辨识着他的伤口,手腕却忽然被男人一攥。
他掌心的温度贴着她细腻的皮肤,她刚要躲,他便把她的手往上提了提,放到左手大臂前方的位置,淡淡道:“是这里。”
唐言蹊怔了下,抿着唇,手轻轻碰了下他的手臂,一手濡湿,同时听见男人闷哼的声音。
她心里一紧,奈何眼睛看不太清楚他的伤势,只能靠着感觉把布料缠在他臂间,用力系紧,“那些人还在?”
lance的眸光四下一扫,不甚在意道:“看样子已经走了。”
唐言蹊皱眉,“他不是来杀你的?”
“如果是来取我性命的,刚才那一下可不够看。”lance的嗓音仍旧温和如初,“他大概只是想警告我吧。”
早不放枪晚不放枪,偏偏在他对她动手动脚的时候放枪。
“果然是陆仰止。”这让唐言蹊更坚定了这种想法。
lance歪头瞧着她冷艳而决然的侧脸,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在笑,气息有些颤动,“你怎么就认定了是他?”
他道:“依我看,陆总对你呵护有加,他就算想警告我,也没必要拿你冒险。”
这深山老林遮天蔽日的地方,稍有不慎,受伤的就不止他一个。
面前的女人没答言,倒好似是望着冷冰冰的空气发起了呆。
lance的声线低沉诱人,十分悦耳,说出来的话却直击人心,“他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让你觉得在他眼里你的性命一钱不值,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牺牲你?”
“没有!”女人猛地从他怀里撤出来,转过头去,意识到自己可能太冲动,语气重新平静下来,平静到冷漠,“没有。”
“有。”男人慢条斯理地反驳道,“伯爵小姐,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告诉我,有。”
“少来揣测我。”唐言蹊攥紧了手,“我和你还没那么熟。”
lance苦笑,忽然牵起她的手重新放在伤口之上,“伯爵小姐,我前脚才受伤,你后脚就说和我不熟,过河拆桥的这么快,让我很伤心。”
唐言蹊一口气卡在嗓子里,突然说不出话。
良久,她抽回自己的手,道:“我一定会让他给你个交代。”
“这是你给我的承诺,还是你替他承诺的?”
唐言蹊愣了愣,用了四五秒钟才想明白他话里的深意。
从进了树林开始,这个人就一直不停在试探她,试探她的眼睛、试探她和陆仰止的关系,一次两次可能是偶然,三次四次就让她难免起了疑,“你到底想问什么?”
“没什么。”lance垂着眼帘,口吻如清风过境,淡淡无痕,“只是想知道,作为我的情敌,他在你心里究竟占了怎样一个特殊的位置罢了。看来我想把他从这里挖出去,可能还需要点时间。”
他的指尖点了点她的胸口,却没有丝毫情色意味。
唐言蹊浑身一僵,抬头就对上了对方的眼眸。
那么深那么静,笑意星星点点的,像是散落在夜空中的星辰。
“你在说”
“你懂我在说什么。”对方的指尖上移,点住了她的唇,“包括你的眼睛的问题,包括你对枪声的敏感,我都很好奇。我想知道我究竟喜欢上了一个怎样的女孩。因为喜欢你,所以想了解更多,这很奇怪吗?”
不奇怪。
可问题的根源根本就不在这里!
问题在于——
“你才认识我多久,你就喜欢我?”唐言蹊往后跌了一步,靠在了身后那棵树上,细软的眉头紧紧颦在一起。
“喜欢是一瞬间的事,我只相信一见钟情。”lance莞尔,“你不也是端着酒杯就到了我桌前,还没分清我和大哥谁是谁就点名要我陪你上山?”
“那是因为”唐言蹊说到一半,忽然惊觉自己在说什么,顿住了话音。
“因为什么?”他却不肯放过。
“因为听说潘西家的两位少爷枪法出众,想赢而已。”女人耸耸肩,表情坦然又傲慢,“毕竟是我第一次在世家宗族面前露脸,总不能输得太不像样。”
“我大哥枪法也不差。”准确的说,比他还略胜一筹。
唐言蹊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执拗,那种越逼越近的执拗,像只初生的牛犊,不管不顾地刨根问底。
她突然很想笑,这不是上流社会所谓的贵族门庭里该教养出来的性格。
所谓贵族,大都都是些附庸风雅、自诩不凡之辈,他们只会比寻常老百姓更注重表面上的分寸和风度,绝对不会做一丁点僭越的事。
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寒暄客套打太极、一刀砍下去不见血的模式,突然有个人,这么冲动地来到她面前推心置腹、妄言喜欢,反倒让唐言蹊十分尴尬。
她揉着眉心,也借势用手遮住了眼睛,防止被人窥伺神情,“他长得难看,我不想和他一组。”
对方却眼神一亮,“你觉得我长得漂亮?”
“”唐言蹊透过指缝看着他在暗中显得不怎么清晰的轮廓,点头。
长得是不赖。
“这就怪了。”lance低笑,“你若真喜欢长得漂亮的,难道不应该更喜欢陆总?”
平心而论,以西方人的审美来说,陆仰止五官深邃,鼻梁挺拔,眉骨和眼窝之间的对比十分明显,又加上浑身上下那股海纳百川、磅礴恢弘的气势和他身后无与伦比的家世财富,说是力压全场也不为过。
“你能不能别什么话都往他身上引。”唐言蹊听到这个名字心底就起了戾气,冷笑着讽刺,“三句不离陆仰止,你喜欢的是我还是他?”
lance认真地看着她,认真地回答:“是你,别生气。”
“”
日你仙人板板!
唐言蹊心口堵塞的感觉更重,加大力气按住眉心,“我没生气,也不是在问你要答案,不用解释。”
这小子怎么一会儿智商在线一会儿智商掉线的?
刚才和陆仰止对着刚、受了伤还能明辨四周冷静处理的样子明明还看起来像个成年人的。
“走吧。”lance忽然道。
“去哪?”唐言蹊放下手,想了想明白他的意思了,“下山?”
他受伤了,这么随意包扎也不是回事。
“打猎。”
女人柳眉一竖,“你疯了?”
“毕竟是你第一次在世家宗族面前露脸,总不能输得太不像样。”他缓缓把她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唐言蹊原本冷硬的心肠好似突然间被什么东西凿开一个角落,有烟尘碎屑簌簌而落。
她望着他模糊看不清的容颜,发现他也在看她,忙别过头。
下一秒却又觉得好笑。
她有什么可心虚的?
“左手受了点伤罢了,右手还能动。”lance道,“我不清楚陆仰止的水平,但是乔伊不比寻常女孩,她的枪法也很厉害。你不能用枪的情况下,这场比赛我已经落了下风,怎么能现在就回去呢?”
唐言蹊顿了顿,道:“你没必要为了我——”
“就算不是为了你,我自己也想赢他。”lance截断她的话,声音不大,却字字透着力拔千钧的凛然,展现在她眼前的又是个不一样的他,“我想和他比较比较。”
“没什么可比的。”唐言蹊收起脸上的所有表情,“他不值得。”
“你看。”lance笑着,语气像是要戳破什么,“你每次提到的时候,都会变得很反常。这就是我必须这样做的理由。”
他静了两秒,一字一字郑重道:“如果我赢了他,你愿不愿意给我个机会?”
这次唐言蹊没有愣住太久,很平静地开口:“lance,感情不是儿戏,也不是比赛输赢的奖品,陆仰止更不是那么好赢的,为了你好,我觉得你不还是不要和他正面交锋。他这个人狠起心来——”
女人的话音停了很久,轻笑,“那才叫六亲不认。”
不认妻儿,不认生母。
为了庄清时,他狠心把她和孩子的安慰弃而不顾。
为了挽回她,他能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刀剑相向。
成功的路只有一条,在无数人都想通过的情况下,当然是狠心的人才能做到踏着累累白骨一路向上。
所以他才是个成功的商人。
因为所有东西在他心里都是明码标价的,一物换一物,只要他觉得值得,没什么加码是他开不起的。
第210章 你也这么没良心()
“你很了解他。”lance听了半天,评价。
“我以前也这么觉得。”唐言蹊言简意赅地回了半句话,向前走去。没说出的那后半句是:可是,她若是真的了解他,就不会落到这步田地了。
“所以说,他真的伤害过你?”男人仿佛懂了她的弦外之音,追问。
身前的女人的步伐未停,长靴踢着野草发出簌簌声响,在这万木霜天的寂寥中显得格外清晰,却,再也没说一个字。
就在二人都沉默的时候,空气里突然炸开“砰”的一声巨响,振聋发聩。
唐言蹊陡然僵在原地,余光里很近的地方,一枚弹痕嵌进了枯木中。
“小心!”lance把她护在怀里,目光冷冽地扫向东侧的高地,咬牙道,“又来了。”
女人的神经紧紧绷着,根据子弹入木的方向来判断,是东边。
她很冷静地思考着,也很冷静地感觉到心里那些控制不住的情绪快要把她逼疯了。
就像是以局外人的方式见证着自己的凋零谢败,连这一刻的冷静都变得诡异非常。
lance感知到了她的颤抖,低头望着她,眸光深霭,“很怕?”
女人抖如筛糠。
他皱眉,按住她的肩膀,低声道:“你别这样。”
“害怕就告诉我,或者哭出来。”lance望着她。
唐言蹊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在他看来,好像在流泪。
“奇怪。”lance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低笑,“你明明什么都没有说,我却觉得你在向我求救。”
“这种感觉很要命,真的很要命。”他把枪从肩上卸下来,声音很温和,像是怕惊着谁,“你在这里等我,哪里也别去,我解决了他们就回来。”
“小兰!”唐言蹊猛地抓住他的衣角,睁大了眼睛望着他,又仿佛透过他的脸,看到了其他的什么人。
她动了动嘴唇,反复就是一句:“你不能去。”
lance怔了片刻,在她重复了几遍“你不能去”之后,嘴角略微扬起一个弧度,清俊的眉宇舒展开来。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我不知道你把我当成谁,但是,我不是你想的那个人,我会回来,一定会。”
我会回来,一定会。
最后唐言蹊是攥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也攥着他离去时留下的最后七个字。
不会的,他不会回来了。
他们都不会了。
东边又传来枪声,频繁而剧烈,唐言蹊的心跳快的要爆裂,她蹲在枯树底下抱紧了自己,额间青筋猛跳,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叫出来。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她忽然想起在篝火晚会上史密斯夫人阴阳怪气地暗讽她继承了江姗的神谴、是天煞孤星的那番话。
是不是神谴,唐言蹊不知道。但天煞孤星应该是没错了。
又一次,又一次啊。
有她的地方就从来没有安宁。
更可笑的是,这次陆仰止又在。
原本这半年来没有他,她过得很好,无喜无怒无风无浪,就算忙一点累一点,也算是生活充实了不少。
他一来,她苦心搭建的世界又塌了。
看着那些断壁残垣,那些荒芜废墟,唐言蹊觉得自己再也好不起来了。
“言言!”一声凌厉急促的呼唤在不远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