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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清时低低地笑,“有你这句话,我就是死也知足了。”
陆仰止低眉看向她,心里猝不及防地一沉。
她的样子太糟糕了,如果再不出去抢救,恐怕真的要回天乏术了。
清时是为了他而伤,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无动于衷,更何况,她的眉眼间与那个女人还有三分相似。
光是看到这相似的眉眼间的痛楚,陆仰止就觉得心口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一寸寸把他的心头血挤出了血管。
唐言蹊,这些事情真的都是你做的?
我不信。
我还是不信。
可是,倘若不是她做的,她又为什么要骗他,为什么非要让他相信她才是罪魁祸首?
陆仰止想起方才那枪手口中的“墨岚”二字,结实冷硬的胸膛猛地一震。
眼底逐渐析出慑人的寒气。
墨岚。
难道又是为了他。
为了他,不惜自己顶下这些罪名?
这个念头蹦出来,他几乎压抑不住脑海里翻滚成浪的戾气和怒意。
嘴角却勾起凉薄彻骨的弧——他一贯厌恶的女人在生死关头替他挡了一枪,现在生命垂危,而他心爱的女人呢,却在想方设法为另一个男人开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唐言蹊在顾况身后很远的地方,细软的眉亦是拧成了疙瘩。
方才她让顾况停手,为了威胁他,连枪都举出来了,顾况愣像是没听见一样。
唐言蹊有心上前,可是腿脚发软,站稳已是艰难,实在无力亲自追上前阻止他。
她太清楚顾况一不做二不休的性格,既然他决定了枪杀陆仰止,不见到陆仰止的尸体他不会罢休。
就算,他知道她会因此生气,也必然会以一种大义凛然的心态先执行墨岚的命令,然后想,大不了就是被她责怪个几十年,他也不认为她真的会因为一个外人记恨他一辈子。
而她绕到顾况身后,就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她知道不远处就是另一个出口。
只要顾况转过身来看她,陆仰止便能带庄清时离开。
只要顾况转过身。
他为什么不转身!!
“我让你停手,你听不见吗!”唐言蹊扯着嗓子,喊得很是勉强,气势却半分不减,“你给老子回来,立马滚回来!否则老子要你的命!”
可惜她的声音被埋没在了炮火枪声里,没有一个人听见。
顾况手里的枪“突突突”地扫射着,几乎把整个天花板的顶子打穿。
石块和水泥板陆陆续续地砸下来,尘埃灰烬一同纷扬,唐言蹊目眦欲裂,“住手啊!”
那人还在石头后面,庄清时重伤,他肯定会以自己的身体保护她。
他肯定会这么做。
因为,庄清时也曾救了他的命。
顾况已经杀红了眼,心里只有一个执着的念头——很快陆仰止就要死了,很快!他死了,墨岚心底的结就能打开了!老大或许会恨他,但只要是能为她和墨岚扫清障碍,就算要他的命他也不会喊一声痛!
陆仰止感受到了对方的愤怒和疯狂,抬头,天花板上一块巨石摇摇欲坠。
他不能带着清时强行闯出去,那样无异于变成顾况的活靶子。
但留在这里,也他妈是等死——
只消最后两枪击溃最后的钢筋,天花板就会整个塌陷下来。
这一幕映在所有人的眼底,包括唐言蹊。
她的心房被一种无法言喻的悲怆击穿。
忽然想起,陆仰止曾经对她讲过,执行狙击任务的时候,要根据不同的情况选择不同的狙击部位。
她举起枪,努力瞄准顾况的手,想打落他手里的狙击枪。
可是他背对着她。
此刻,面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顾况,她只剩两种选择——
要么,把他的枪毁掉。
要么,把他的人毁掉。
明明耳边枪声呼啸怒号,明明空气里的血腥味浓得令人作呕,明明被刀锋贯穿的右手还在滴血,明明肚子痛得让她想要哭出声。
可是选择就这么清晰明了的摆在眼前。
越是混乱,越是清晰。
她想,相思不能没有父亲。
她想,她是自私的。
多年前她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救下顾况,但她没办法,她没办法也同样不顾陆仰止的安危来救他。
最后一声枪响。
“轰隆隆”地灰尘墙皮从天上倾泻下来。
陆仰止再也无法坐以待毙,抱着庄清时便往外大步跑去。
从石头后方出来的刹那,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人。
脑壳开裂,脑浆和血色混成刺眼的浊液,他甚至无法分辨这个人生前的长相。
一击,毙命。
远处,唐言蹊跪在石头上,左手上还拿着一把冒着烟的枪。
他剑眉一凛,是她开的枪?
她打死了自己的同伴?
来不及思考许多,天花板上的巨石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他对她沉声喝道:“言言,过来!这里快塌了,跟我出去!”
唐言蹊动也不动。
陆仰止皱眉,抬步要往她那处去。
已然来不及了。
巨石坍塌,在他和她之间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男人脸色惊变,“言言!”
第173章 我说了,你不信啊()
巨石滚滚砸落,烟尘四起,动静大得整个地面都在颤动。
有石块四溅、溅到了男人的裤脚上,划破了衣料,他却视而不见。
只是目光灼然紧张地望着横在路中央的断壁残垣,仿佛能透过那些坚硬的石块,直直地围绕在女人周围。
“言言!”他厉声道,肌肉绷得死紧,筋脉蜿蜒在小臂上,快要断裂,“你怎么样?”
寂静无声。
他又想起她方才跌跪在地上的一幕,攥紧了手掌。
她的沉默逐渐耗空了他的耐心,陆仰止的脸色差到极点,沉声道:“有没有伤着?说话!”
安静了几秒。
他听到她的声音,很轻很缓,泠泠如雨滴砸在水坑里,“没有。你先出去吧,别管我,我过一会儿就跟上。”
男人闻言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想也不想便冷笑讥讽:“不需要懂事的时候倒是懂事起来了?”
他能把她女人儿子留在这种地方?
隔着石头,他看不到唐言蹊目光空洞地盯着不远处的尸体,只能听见她轻声道:“我腿软,走不动。”
语气平静,平静得令人心慌。
这条路被堵了个水泄不通,陆仰止沉着脸四下一望,迅速做出判断,冷静地安排,“你等我,我从其他岔路绕过去接你。”
女人还是那副平静的调调,无波无澜的,听不出情绪,“陆仰止,他们的目标是你和庄清时,如果你现在不带她出去,一会儿被更多的人追上,我就帮不了你了。”
她闭上了眼,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轻道:“我没办法再开一次枪了。”
陆仰止闻言一震,垂眸看向面色如纸的庄清时。
她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昏了过去。
倘若不马上带她离开,她可能会死在这里。
可是唐言蹊——
“我没事。”唐言蹊扶着墙壁站起来,低着眼看着自己右手上的刀锋,竟,已经麻木得感觉不到疼了,“你走吧,带她走吧,我这会儿追不上你们,你也不必担心我对她怎么样了。”
她笑着,“庄清时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赶紧送她去就医吧,不要耽误时间。”
陆仰止闻言面色微僵,心里躁意被激起,却还是强行压抑着,“你的身体也不舒服。”
唐言蹊漠漠望着眼前一片废墟,隔着几块巨石,好似隔着万水千山,笑。
“我不是,装的吗?”
久久地沉默。
男人冷笑,“倒是我多此一举了。”
语毕,稳定沉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外面战火连天,在唐言蹊耳朵里却都被过滤得一干二净。
有细细的风吹着她额前的碎发,吹进她眼睛里还有的灰尘和砂砾。
墨岚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她跪在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面前,目光空洞平淡。
枪被她随手扔在一旁,刀却还不偏不倚地扎在她的手掌上。
那人半截身子埋在坍塌的废墟中,可墨岚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的着装。
顿时脑子里嗡嗡作响。
一秒钟有多长?
在唐言蹊眼里,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听到了身后猛然顿住的脚步声,和陡然屏住又陡然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阖上眼帘,开腔,吐出沙哑的字眼:“你来了。”
“唐、言、蹊。”男人这样狠狠咬着她的名字,用力得拉扯,变形,带着摧枯拉朽的怒火遍烧而来,她甚至被他直接单手拎了起来,“这是什么?!”他指着那具尸体,眼里猩红如下了血,“这是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唐言蹊从没见过形容优雅的墨岚露出这种暴戾的神色。
他额头上青筋猛跳,每个字都能把她钉在墙壁上,“你杀了顾况,你他妈的杀了顾况?!”
他大掌用力,好像要把她捏碎,眼里除了红血丝,还有破碎与癫狂。
愤怒的声音敲打在四壁上,弹回唐言蹊耳朵里,振聋发聩,“你刚才杀了乔治不是因为催眠的情绪失控,而是你早就清醒过来了是不是!你一直在骗我,你一直在骗我是不是!”
这怒火好像刹那间燃爆了整个地牢里的空气,让她喘不上气。
片刻后,她无波无澜道:“墨岚,我以为就算别人不清楚,你也会明白,催眠两个字,对我来说算什么。”
男人遍体冰凉。
那股凉意冻住了他的血脉,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
唐言蹊,她从小就在训练自己的大脑。
催眠两个字,对她来说,就是个笑话。
只要她不想,没有任何人能操控她的思维。
只要她不想。
“呵,你没有被催眠,你根本就没有上套,所以那些话,都你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女人勾了下唇,眉心全然是疲倦,半分笑意也无,漠然道:“你下次可以把监控摄像头做得隐蔽一点。”
墨岚往后跌了一步。
原来如此。
原来她是看到了走廊里的监控摄像头。
余光又瞥见地上倒在血泊里的人影,从眼底一直刺痛到神经,他狠狠把她按在墙上,“所以,你连顾况都下得去手是吗?!唐言蹊,他是你救回来的人,你当年命都不要救回来的人!我以为我就足够心狠手辣”
他死死盯着她,一字一字道:“原来那个最没心没肺无情无爱的人,是你!”
“唐言蹊,你做这些事的时候心不会痛吗?!”
唐言蹊被他甩开,重重磕在身后的墙壁上,灵魂都要被震出体外,喉咙里一阵腥甜。
她抹了下嘴角,低笑,“是我吗?”
唐言蹊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不带一丁点情面,打完这一掌,半只胳膊都麻掉了,“墨岚,你还欠我兰斯洛特一条命,你以为老子不跟你讨要就他妈是忘了吗?!”她的褐瞳里映着一方寒彻的天地,“带着顾况走上这条绝路的人是你,不是我!毁了他的人是你,不是我!”
可她边说,边有眼泪顺着削瘦的脸颊而下。
怎么不痛。
怎么心狠手辣。
毁了顾况的人,怎么不是她。
墨岚一怔,目光迅速沉暗下去,“你已经知道兰斯洛特的事了?”
“我不是傻b。”她冷冷与他对视,“兰斯洛特早就被你收买了,是吧。”
“当年去温家参加什么鬼扯的晚宴也不是为了和温家一起针对陆仰止,而是因为你需要一个和兰斯洛特见面、又不被我追踪到的地方。”唐言蹊条理分明地分析,真相抽丝剥茧地落下,里面是一把尖刀,扎得二人心头都在流血。
可是她只能这样说下去。
看到墨岚眼里的失措与惊痛,她竟会感觉到一种病态的痛快。
——当你痛苦的时候,唯一缓解的办法,就是让另一个人比你还痛苦。
“你知道他有意向我投诚,所以你杀了他。”她轻笑,笑容一扬却把眼泪挤了出来,“你杀了他,那么多杀人的方式你他妈非要用火烧死他!你知不知道他最怕疼,你知不知道他有多爱他自己的容貌和双手!”
唐言蹊边说边是又一巴掌,“你做这些事的时候在想什么,你他妈在想什么啊!”
墨岚语塞良久,接住了她第三个巴掌,“所以说到底,我们是一样的人。”
“注定万劫不复,孤独终老的人。”
“你赢了,言。”他撑着手臂,把她圈在自己和墙壁中间,徐徐道,“陆仰止带着他的小情人出去了,你赢了。我的人没有拦住他,因为我没想到你能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是我棋差一招,我输,我认了。”
唐言蹊闻声静静扬唇,“我赢了吗?”
她其实才是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的那个。
墨岚知道这些话无异于在她心上捅刀子,可是他已经失去了庄清时,失去了顾况,行走在悬崖峭壁旁边,也顾不上那么许多。
他捏着她的下巴,笑得凉薄嘲弄,“庄清时这次在他心里可是狠狠改观了一次,从懒得多看一眼的女人一跃变成了救命恩人。你是没看到他刚才带着她出去的表情,那叫一个紧张。”
唐言蹊的神经好似被密密麻麻的针刺着,“闭嘴,别说了!”
“你怀了他的孩子,你肚子疼他说你是装的,你为他杀了自己从小到大的朋友,他觉得是应该的,到了最后他最先带走的还是那个为他差点丧命的女人。”墨岚冷笑,“我是个男人,我可以告诉你,男人都是有劣根性的。”
“你对他越好,他就会越觉得寻常。反倒是那些平时差点味道的女人,偶尔惊艳一次,颜色才最亮眼。”
唐言蹊道:“不可能。”
左手细白的五指却已经紧紧扣进了掌心。
“你这样一个人死攥着这段感情不累吗?”男人的语调忽然低下来,声音里透着磁性,好听极了,“你想想这么多年他为你做过什么?说几句所谓的爱就是爱了?那我也会说,你为什么不考虑考虑我?”
“我们才是一类人,言言。”他不急不缓地扬唇浅笑,“都是天煞孤星,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难的人。”
一句话不知戳中了唐言蹊的那根软肋。
她疼得脸色都白了,“住口!我叫你住口!”唐言蹊扬手就要抽他,“是我让陆仰止走的,他会回来接我的,他一定会!他不是那样的人,他比你强千万倍,他好歹不会做这种龌龊下流残忍冷酷的勾当,他好歹不会残害手足同胞!”
她的动作已经紊乱,如同她的气息。
自然是打不中墨岚的。
男人单手握住她的皓腕,逼迫她与自己对视,怒极反笑,“不会残害手足同胞?”
他眯着眼睛,眼里深邃的幽光若隐若现,“我还以为你知道,要论残害手足同胞,没人比得过榕城陆家。”
唐言蹊震住,冷意从心底泛了上来。
残害手足,陆家
“言,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墨岚话锋一转,居高临下地望进她迷茫的眼睛,视线像一道犀利的冷光,劈开她眸中的混沌,“如果庄清时用她救了陆仰止的事强行在你们之间横插一辈子,你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