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很久没回老家,觉得有愧奶奶,但是想了一想,却发现是父亲没带我回来,而且也一直没让我回老家。老家的房子在一条河边,水里清澈明亮,鱼虾可见。街道上的人还是和以前一样,走进来就犹如回到小时候一般。我的样子虽变化,但还是一眼被邻里认了出来,刚走近房子就有人叫起来:“小金回来了啊!”
“李婶,你还认得我啊?”我堆起笑脸迎上去,问道,“我奶奶在家吗?她怎么关着门啊?”
李婶在***隔壁开了家杂货店,和***关系很好,平日里都很照顾奶奶,她愣了愣,说道:“我怎么会不认得你,你李婶还抱过吃奶的你呢,你奶奶她不是去爸那里了吗?。”
小光、范里和许少德听罢,你望我,我望你,我也听得一头雾水,我问:“去我爸那里?什么时候去的?”
“就是昨天晚上去的,难道你不知道,你爸那里出大事了!”李婶煞有介事地告诉我们。
在继续讲述这个事情之前,我必须跟大家说说我父亲为什么会住在罗城仫佬族自治县,而不和奶奶住在一起。广西分为几个地区,罗城仫佬族自治县在河池地区,那是一个山水相伴的地区,当地的仫佬族为中国仅存。罗城县地理位置稍微偏僻,所以在那时候还有些落后,但那里有很丰富的煤矿资源,早在新中国建成前就已经有出现了几个煤矿,那里的铁路也是最先出现的。
在年轻时,父亲插队结束后就到那里给煤矿做事情,后来又有几座监狱建在了深山之中,下到煤矿井里的就都是由犯人来做,一些有文化的人就负责看管犯人,不许他们逃跑,父亲也因此从煤矿工人的行列里退了出来。这么多年他一直住在那里,只是当我去新疆当兵时离开过一阵子,也是唯一一次。
我在这几年已经习惯了这种意外的刺激,听着李婶说话,我一点惊讶地感觉都没有,但是听完她说的事情,心里却涌起了无限的焦急。在我们赶到桂林地区的当晚,父亲附近的煤矿发生了瓦斯爆炸,整个矿井都被炸得七零八落。大家组成了一个搜救队,全都进去了,但是出来的人没有几个,我父亲也是搜救队的人,出来的人里他是其中一个。父亲在进入被炸塌的煤井前打了一通电话给奶奶,那时候安装电话是平民百姓不敢想的事情,但是每个镇上都有一个传达室,每个传达室的号码都是互通的,奶奶接过电话以后就匆匆赶去了罗城县。
当天晚上,我们一刻都未休息又赶上了开往罗城的汽车,汽车不大不小,但上面有一股很重的汽油味,人又多又挤,是典型的超载。我们被挤在角落地动弹不得,汽车摇摇摆摆在山间穿行,犹如虫子在爬。奶奶一把年纪还得坐这种长途汽车,我担心她不能承受这种折磨,但她还是决定去了。我和范里他们讨论过,奶奶八十有余,虽然健步如飞,但也不该让她去搜救吧,难道罗城县的计划生育工作做得太好,所以人口不足,搜救队严重缺人,所以千山万水地让她一个老人家去救援?
李婶并不知道父亲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我恨不得司机把汽车当飞机使,开得再快一点。范里猜测矿难可能不简单,不单是瓦斯爆炸,但是为什么要奶奶赶去,却不得而知。小光虽惦记着奶奶手上的夜明珠,但知道奶奶一个人前往罗城县,她也和我一起担心着。许少德上车不久后就睡着了,他每次睡觉都要打呼噜,可是这次也许是人太多,车子的噪音太大,所以他一直很安静。
广西号称有十万大山,其实十万大山指的只是广西南部的一部分山体,并不是全部的山体丘陵,若要全部计算清楚,恐怕要不止十万。晚上山风刺骨,夜鸟咕噜,汽车在长满野树的山里蜿蜒地前行,所有人都睡了,就连范里和小光也呈现出了假死的状态。我虽然疲倦,但心里杂念太多,怎么都睡不着。
我座位前面有一位年轻小伙子抽烟,他抽了好几根了,一直没停过。因为山风冰冷,汽车的窗子有一大半都是关着的,所以他的烟味弥漫在了整个车厢中。有一位孕妇在车上颠簸得受不了,她一直呕吐,我对前面的小伙子很有意见,吸一根烟就罢了,这吸起来还爱不释手了,也不顾及孕妇大姐的感受。
“这位朋友,你能不能暂时别吸烟了,那位大姐难受着呢。”我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说道。
“关你什么事,老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年轻人回头瞥了我一眼,又继续大抽特抽,我有那么一瞬间想抽他一耳光。
“他***,你快给我起来,你不是最爱打报不平吗?”这年轻人定是吃硬不吃软,所以我就推了推身边的许少德,想让他去吓唬年轻人。许少德上车后就一直睡觉,我心想他真不够哥们儿,好歹出来帮我壮壮胆子,怎么就这么睡吧,该不会是胆怯了就装睡吧?
我看许少德怎么都推不醒,于是就想给他一耳光,谁知道手刚碰到他的脸就发觉事情不大对劲。许少德的皮肤冰冷僵硬,和生人的皮肤完全不一样,我以为是山风吹刮所致,可当我抓起他的手腕时,却惊讶地发现他的脉搏已经停了,就连鼻息都没了。这是活见鬼了,许少德吃的苦虽不比我多,但用两只手是数不清的,总不可能坐了一趟破车就给坐死了吧?
“喂,喂,许少德!”我开始慌张起来,音量也提高了不少。
“***,你能不能小声一点儿,我还要睡觉呢!”前面的年轻人转过来教训我,要不是许少德出了状况,老子真想揍得他连他奶奶都不认识了,更别说他妈了。
我从未想到许少德会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掐了他的人中也没用,看来这位年轻英雄就这么与世长辞了。对于眼前发生的事情,我难以置信,在昏暗的灯光下,许少德看着还是一副睡着了的样子,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死得也太窝囊了,九泉之下的他肯定不能瞑目。但是,当我看了看另一旁呈现假死状态的小光和范里时,却忽然心里一紧,难道……难道许少德没有死,而是也和范里他们一样,出现了假死状态?!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许少德这几年一直很正常,我从未发现他有这个异常,他每次睡觉都打呼噜很大声啊,他为什么会出现假死状态呢?如果说许少德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应该是在大连的招待所时,他在招待所下的老树下站了半宿,而且我看见他对面的人竟然和他一模一样,可是他却否认有别人在树下,说只有他一人。如果说以这个为起点的话,那他的假死就真的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如果真是因为那晚的事情引起了他的假死,那么又是为什么呢,那晚他到底在做什么?
许少德、范里和小光都一直睡着,我担心是自己的推断错了,所以就一直醒着,不敢睡去,生怕许少德是真的死了。这一刻我不再好奇许少德为什么假死,而是希望他真的是假死,人生得一知己很难,如果他真死了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这一夜显得特别的漫长,假死的三个人都睡得特别的安静,我也特别的不安。好在第二天早上三个人都同时醒了,我这才舒了一口气,但却没敢问许少德为什么会这样,只要他平安就好,有些问题我也不想深究。
过了一天一夜,我们终于到了罗城县的境内,这里没有十万大山,却有一群九万大山,这不是我乱起的名字,而是大家都这么叫,这名字也称得起当地的山群。罗城县的九万大山有一片百万亩的原始森林,那里山高林密、峡谷幽深、流水潺潺、云海奇景,且有珍禽异兽出没其间,给人感觉神秘莫测。如果没钱买猪肉,只要你有一身的本事,就可以在山里逮到许多山珍野味,让你吃得不想再吃。
如何赶到家的细节我就不赘述了,就直接说到我们赶到家里时,这附近发生的情况。因为煤矿和监狱的特殊性,所以这个单位所住的地方是极为偏僻的,平日极少有人踏足。这个监狱叫桥天监狱,煤矿也叫桥天煤矿,我家就在监狱围墙的外面,小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就在监狱里一样,这一墙之隔并没能完全隔住监狱的气息。因此,当我考大学的时候,就立下了豪情壮志,一定要飞过长江,跨越黄河,远离这所监狱。
煤矿和监狱已经合成了一体,所有的工人都住在监狱附近,还有一队武警也驻扎在这里。以监狱为中心,这里的房子呈放射状,只是由于山体太多,限制了发展,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房子仍是那么多,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出去以后就没想过再回来。房子全是黑瓦红砖,直到现在我才觉得这样的建筑毫无生气,甚至有一种阴森的感觉。
桥天单位有上百人居住,武警也有上百人,可是我们四个人到达桥天监狱时,这里却两个人都没有。我以为他们都在家里吃晚饭,可是挨家挨户地看了看,里面却没有光亮,不似有人居住,整个桥天监狱就如一座死城一般。现在傍晚已过,桥天监狱的灯还没亮,监狱的岗楼上也没有武警值班,这让我们越来越不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将我们握紧。
“你家在哪儿,这里好冷啊,还说广西是亚热带,该不会是书上写错了吧?”许少大哆嗦地说着。
“这里好像有问题。”范里警觉地说道。
“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进到桥天监狱以来,还没有见过一个活人,除了我们自己。”小光把我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就在此时,死气沉沉的桥天监狱上空响起了鬼哭狼嚎般的警报声,我们四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07。警报声
这种警报声和空袭警报差不多,呼啸凄厉,长鸣不绝,扰得人心惶惶。我从小生活在桥天监狱,曾听过数次这样的警报,这种警报是犯人逃跑被发现后,用来通知看守人员的。桥天监狱的四面围墙几乎有四米高,还有高压电线墙顶上,所以能从监狱里逃跑的几率是零。尽管如此,但桥天监狱的犯人还是有越狱的机会的,他们每天都有八小时必须下到煤井里劳动,煤矿离监狱有一大段距离,看守人员要带领犯人前往煤井,一般犯人是不会想逃跑的,因为会被通缉,过的生活不一定比监狱的好,但如果有人有心逃跑,那么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我的妈呀,你们这也敢叫监狱,我刚还佩服这墙砌得结实又高,敢情是个摆设,随便出入啊。”许少德乍舌叹道。
“谁说是摆设了,劳改犯嘛,不劳怎么改?肯定要出来劳动,劳动最光荣,你以为犯人很轻松,天天在监狱里睡大觉?”警报声不绝于耳,我不得不提高了嗓门。
“该不会是没人看守,来了个犯人大越狱吧?”许少德满脸紧张地猜测道,“桥天监狱怎么一个人都看不到,该不会……”
“不会的,要是真没人在这里,那谁来的警报,总不可能越狱的人自己拉警报吧?”范里听到许少德越说越吓人,于是就纠正了他的错误推断。
“天都要黑了,我们是要……”小光看着愈来愈黑的天,担忧地问道。
“先进屋吧。”我们四人提了不少行李,总不能一直在外面晃悠,我拿出家门钥匙,开了门就进去。
一进屋子我就打开了灯,灯光是黄色的,给人一种浑浊的感觉。屋子里的堂屋有一张桌子、黑白电视机、几张椅子,墙上还有一个相框,里面镶着一张全家福。许少德进屋就大惊小怪,说东西太少了,真没想到我家如此清贫。家里虽然清贫,我却觉得过得幸福,所以对许少德的吃惊并不在意,范里和小光也很平静,反映没有任何的起伏。
“你家很干净嘛,桌子和椅子都没有灰尘,伯母今天也许还在家的。”小光摸了摸桌子说道。
“放好东西,我们出去看看吧,我总觉得不大对劲,以前到了晚上也有人出来走动的,怎么今天才到傍晚人就没了。”我不安地说道。
范里和许少德把行李堆在角落,准备和我出门,但小光却不肯挪步,她停在挂着全家福的墙边,端详着照片,极为入神。这种场景我幻想了无数次,带着女朋友回家,女朋友看见我小时候的照片,会甜蜜地说你小时候太可爱了。小光的模样不是大家闺秀,也不是小家碧玉,是一种空灵的美,总觉得她人不真实,但如果能做女朋友还是很有面子的,拉出去这么一站,别人不得羡慕死才怪。
可是,小光端详了照片后却紧锁眉头,没有夸我小时候如何可爱,反倒迟疑地问了我一句话:“照片上的人……是你爸?”
我对小光的询问感到非常失望,难道这女人的品位独特,喜欢父亲这样的人?我没有回答小光,只点了点头,表示那人是我的父亲。小光的反应极为强烈,她完完全全怔在了原地,整整一分钟没有动静,我生怕她中了邪,所以就叫许少德和范里一起过来,想把小光叫醒。小光没等我们走过去,她就自己醒了神,并退后了一步一眼,她难以置信地望了我一眼,这眼神似乎藏有不尽的话语,但她最终什么也没说。
“有什么事情吗?”范里看了一眼照片,没看出端倪。
“女人真是麻烦,一惊一乍的,不要吓唬人好不好?”许少德皱着眉头挤兑小光。
“我们出去吧。”小光没有理会许少德的挖苦,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我们走出屋子,外面还在响着警报,刺耳又难听,但这声音并没有驱散空气里的诡异,桥天监狱仍如一座死城一般,毫无生气。我们挨家挨户地找寻,却一个人也没有看到,所有屋子都是家门紧闭,连灯都没开。我虽然没有穷疯了,但是脑海里忽然跑出一个念头,要是这时候入室盗窃,那可是要大发一笔的。想归想,我可不会那么做,况且桥天监狱的人也不富裕,就算偷也偷不到值钱的东西。
许少德曾听说广西有很多土匪,所以就胡乱猜测,说是不是土匪把桥天监狱给血洗了。我说放你娘的狗屁,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哪来的土匪,要真有土匪也是他许少德。我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吓了一跳,许少德说的也不是没可能。桥天监狱住了百来个职工和家属,怎么可能平白无故都不见了,桥天监狱毕竟是一个国有单位,虽然地处偏僻,但不至于发生了暴乱也没个人影在这里。
“你确定这是你家吗?”小光四处张望地问道。
“我至于把自己的家给记错吗?”我冷笑一声,脑海里却在极力搜索记忆,这的确是我住的地方,可为什么会一个人都找不到了呢?
“别急,去监狱的大门看看,那里总有值班的人吧?”范里没有任何惊奇,反而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有时候我真想揍他一顿。
我觉得他说的有理,再怎么没人,监狱的门口和岗楼总该有人,要不然犯人不得跑光了才光。岗楼有两座,分别对立地屹立在监狱围墙的角落,监狱的大门有一个值班室,时刻都会有人职守在那里,记录犯人出入的人数以及时间,还负责犯人的搜身工作,以防他们带危险的东西进监狱。现在已经入了夜,但岗楼和监狱围墙上的灯都没有打亮,我们从远处望去,值班室也是黑着的。我们打起了手电,在夜里穿行,难听的的警报声却还在继续,听得我也想大喊起来。
“你们的警报是响这么久的吗?”小光一只手提着手电,一只手堵住耳朵问道。
“对啊,吵死人了,拉警报的人怎么就不会停下啊,他是聋子吗?”许少德忿忿地骂道。
我听他们这么一说,这才觉得奇怪,警报声是响得太久了。以前我听过几次,顶多只响了三分钟,可是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