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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要造几艘大舰应该也不难吧”
“这个,方志敏同志,军舰和商船的建造标准可是完全不一样的啊!造起来没那么容易!”
王秋闻言不由得苦笑道,“而且,江南造船厂之前造的那四艘万吨轮,其实也很有些水分”
——上海江南造船厂曾在1918年至1919年接受美国订货,制造四艘同一类型的万吨货轮,分别命名为“官府号”、“天朝号”、“东方号”、“震旦号”,排水量14750吨。货轮下水之时,上海滩中外报刊竞相报道,自夸:“除日本不计外,乃为远东从来所造最大之船。”“中国工业史,乃开一新纪元。”
粗看起来,这似乎说明1920年的旧中国就已经能生产万吨轮了,实在可喜可贺。但事实上,这四艘万吨轮与其说是中国制造,还不如说是外国制造,中国拼装——从策划,设计,技术人员,总工, 到采买重要原材料,机器设备等等,几乎全都是外国人独揽大权,蒸汽引擎和传动系统不消说,连每一个小零件、每一块船身钢板都统统只能进口,充其量不过是利用了中国的场地和廉价劳动力而已。
如果真正想要像新中国建造第一艘“跃进”号万吨轮那样,在一片空白的基础上建造出完全属于自己的万吨巨轮,而不是搞简单的来料加工。那么首先就要有各种钢材,需要一炉炉炼,一炉炉试验,一炉炉失败有了钢材还不行,还需要锻造成大型锻件,需要研制万吨水压机。有了锻件,还需要用车磨铣刨等机床精加工。万吨轮还需要油漆、各种非金属材料,需要建立化学工业。万吨轮的控制调度通信,则需要电力电子和信息电子技术。万吨轮的停泊需要相应的泊位和码头,这又需要足够的建筑技术
总之,一艘万吨巨轮的诞生就是那么艰难,充满了坎坷和失败,需要钢铁、机械、化学、电子等基干产业从无到有建立和协调配合,没有任何经济效益和比较优势,但它积累了民族的知识和技术,培养了大量的各门类专业人才和技术工人。随着钢铁、机械、化学、电子等基干产业逐步成型完善,汽车、火车、飞机、建筑、桥梁、家电,和各种形形色色的新产业都会从这些基干上长出枝条,开结果。
相反,如果像买办们主张的那样“造不如买、买不如租”那么中国就永远只能是一个农业国了。
接下来,当他们离开建造中的“平海”舰,准备去视察刚刚翻修过的虹桥机场之时,却从勤务兵背着的无线电台或者说步话机里,收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日军向上海秘密派来了使者!
一百十三、西线无战事()
一九三五年三月,苏州,望亭镇
自从去年十二月,红十军团横渡太湖登陆苏州以来,这里就成了红色政权与白色政权对峙的最前沿。
很显然,红军朝着上海的狂飙猛进,势必会导致国民党军队的疯狂反扑,而他们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但是,在经历了最初几场短促的交战之后,国民党军队就因为纸币风潮而陷入了自行崩溃,之后又陷入了激烈的高层内斗——何应钦若是想要从军队里清洗掉蒋介石的影响力,就非得要狠狠开刀干掉一批高官要员不可,但蒋介石的嫡系也不会任人宰割——而上海红军又把主攻方向对准了敌人力量薄弱的浙江省,而不是苏州以西地区,所以暂时也没有打过望亭镇,席卷无锡、镇江、常州一线,乃至于直扑南京的打算。
结果,自从日历翻到一九三五年以来,苏州的望亭镇前线就陷入了一场奇怪的静坐战争之中。从一月到三月初,青天白日旗和镰刀锤子旗只是静静地在战线两边飘扬,几乎连枪声都没怎么响起过。
此时此刻,不久前刚刚晋升为连长的董小山,正在望亭镇的狭窄街道上慢慢地走着。
江南的春天,一向比北方来得早,才刚到早春三月,空气中就已经不再有多少寒意。而街边的小树也已经抽出了新芽。望亭镇上那些用青石板铺砌的古老街道上,现在都是湿漉漉的,在很多坑洼处都有积水——因为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春雨,到今天的白天还是飘个不停,真是有些恼人。
尽管天气不佳,但街上的行人却并不见少——背着锄头的农夫赶着出城去劳作,各处作坊的工人也摆开架势开始做工。包子铺里弥漫出腾腾的蒸汽和香味儿,豆腐作坊的大婶吱呀吱呀地摇着手磨,烈火熊熊的铁匠铺里不断传出一连串叮叮当当的的音符。街道上还不时还飘过一两声清脆的笑声,然后便有水灵灵的江南妹子从身边擦肩而过。或者去小菜场讨价还价,或者去小河边洗刷衣服。
而杂货铺的伙计也在大肆吆喝,推销他们从苏州或上海弄来的各种“新款洋货”,比如迷你闹钟、塑料打火机、圆珠笔、保温杯、过滤嘴香烟、化纤布衣服、解放牌胶鞋、折叠雨伞、甚至是小型收音机等等。看着很像是八十年代的中国小商品市场,又或者是二十一世纪黑非洲的华商集市。
——自从上海被红军占领之后,这些店铺原本还在担心这帮红脑壳泥腿子赶跑了上海滩的洋人,会导致自己没处去办洋货谁知在黄浦江畔插上了红旗之后。上海那边市面上的洋货反倒是更多了!
尽管都是些没听说过的牌子,但架不住这些东西既便宜又好啊!尤其是过去看着挺洋气的打火机,如今居然卖得比一条鲤鱼还便宜。而手表的价钱也跌到了原来的一半。实在是让店主们惊诧不已。
因此,从今年开始,镇上已经陆续有不少人,开始把土气的火柴换成了洋气的打火机,落后的卷烟换成了先进的过滤嘴香烟,穿上了色彩鲜艳的化纤布衣服,一副自以为很体面的模样。
而一些生活无着的年轻人。甚至是不少大姑娘,也都被宣传鼓动得参加了红军。每次看到那些红军女战士和女干部在街上大模大样地抛头露面的时候,总有那么些老学究嘀咕着“伤风败俗”之类的酸话。
至于红军推出的各种“红票子”和“红角子”,在被抵制了一段时间之后,也渐渐地有人愿意用了——街角有一家原本就是地下党员开办的铺子,还挂上了“苏维埃货币兑换处”的牌子,店内则堆了成箱成筐的袋装精盐,专门负责回笼货币,给那些对苏维埃政府“红票子”缺乏信任的人兑换食盐据说镇上有几位死心眼的老太太,硬是把到手的“红票子”全都兑换了,结果家里的盐堆得连下辈子都吃不完。
嗯,虽然有着种种的不如意之处,但无论如何,随着上海苏维埃政府的逐渐稳固,根据地范围内的老百姓也就渐渐接受了这个红色革命政权的统治——没办法,在这样一个无限悲哀、生不如死的炼狱时代,不革命还有别的出路吗?反正都是死,革命还有一线的生机。哪怕就是想活下去,也要革命!从清末开始,不仅穷人要起来革命,就连富人也革命。然后就是革命者成了反革命,被新的革命者打倒推翻如此往复,无休无止。所以,自从民国开创这么多年来,全天下的老百姓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个每年“城头变幻大王旗”,政府三天两头倒台换人的动荡乱世,对于造反和革命早已是习以为常了。
当然,在貌似平静的水面之下,还有很多被打倒的地主老财之类既得利益者,整天唠叨着什么“红脑壳的穷泥腿子翻不了天,各国洋老爷的大兵很快就会把他们宰了”不过,在西洋兵马真正打过来之前,他们似乎也没有主动跳出来揭竿造反,或者跑到战线那一边去当带路党的本事和胆量。
总而言之,如今西线无战事,两军对峙前沿都是一片祥和太平的景象。
但在这一派熙熙攘攘的日常街景之中,董小山连长却并不开心,准确的说是相当地郁闷,十分的懊丧。
——自从帝国主义列强的炮艇和炮舰,开始袭击上海革命根据地之后,为了应对国内外反动派即将发动的围攻,红军就立即开始着手布置根据地的防御战。董小山在晋升为连长之后,被紧急调动到最有可能爆发激战的望亭镇,带着他那一个连的新兵蛋子一边训练一边挖工事,准备迎击国民党军队的新一轮反扑。
谁知战线对面这帮白狗子比想象之中还要脓包,在发现自己的军饷积蓄全都成了废纸之后,就全都对硬拼红军防线失去了劲头,反倒是对聚众闹事和打家劫舍充满了浓厚的兴趣——于是搞得无锡、江阴那边鸡飞狗跳。而望亭镇的对峙前沿却是一片宁静,甚至有些不甘荼毒的老百姓从西边逃过来。
再后来,蒋介石政府内讧倒台,日军渡江南下。南京的局势是乱上加乱,聚集在无锡、江阴前线的国民党军队也是风雨飘摇,三天两头爆发火拼,还有人拖着队伍不辞而别。自然就更没心思跟红军干仗了。
另一方面,尽管国民党打不过来,但红军同样也没想要打出去——且不说红十军团在这段时间的攻略重点,是在南边的浙江。仅仅以实力对比而言。如今红军在苏州只有两个不满员的师,约摸一万六千兵力。而战线对面的国民党部队暂且不提,光是在江阴的侵华日军就有一个师团。足足三万日本兵!
虽然红军革命战士从来不怕牺牲。但是像这样鸡蛋碰石头的事情,如果没有必要的话还是少做为妙。
问题是,对于董小山连长这样的基层指战员而言,从早到晚待在这条成天听不到枪响、闻不到硝烟的安静前线,望着远方那一面面飘扬的青天白日旗干瞪眼,同时却听着其他战友们在南线打得热火朝天,一个捷报接着一个捷报那滋味可真是太难熬了!这狗日的“西线无战事”啊!
然而。身为一名小小的基层指战员,他也没有办法带着自己的连跑到南边去打仗,更没有办法改变上面的作战计划,只能默默地厉兵秣马、养精蓄锐,等待着下一次上战场立功表现的机会。
就这样,董小山连长有些无精打采地慢慢地走出望亭镇,踩着江南初春时节的泥泞小道,穿过一片片绿意萌发的田野,走了足足两个多小时,才来到炊烟袅袅、红旗飘扬的前沿阵地。
然后,他还没来得及走进自己的住处,就被一位上个月在上海招募的瘦高个儿文书同志给截住了。
“连长同志,这次镇上的师部里开大会,到底讲了些啥啊?能不能给咱们说说?”
戴着圆圆眼镜的文书一脸探询地问道——作为一名刚刚加入红军的新丁菜鸟,很有上进心的他一在直努力寻找着立功表现的机会,怎奈眼下西线无战事,他就是再怎么想要立功,暂且也没处表现。
“也没啥大事,就是庆祝红十军团升级为红五方面军,全体官兵每人发纪念币一枚!”
董小山撇了撇嘴,从腰间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带,塞到文书的手里,“你把自己的那一份拿去吧!”
听着原来是这等小事,文书也就变得意兴阑珊起来,随手摸出一枚硬币对着阳光查看。只见这硬币依然非金非木非陶瓷,而是用那种不知什么来路的“塑料”制成,但并非是像其它硬币那样的鲜艳红色,而是看着颇显贵气的淡雅紫色。正面是一个大大的阿拉伯数字“5”和一行小字“中国工农红军第五方面军成立纪念”,背面是装饰了麦穗的镰刀锤子党徽,还有两个颇为醒目的汉字:“五毛”。
“才五毛钱啊,上面还真是吝啬哪有这么少的犒赏”他有些不满意地咂嘴道。
——按照上海苏维埃政府的兑换标准,一块银元可兑换塑料“沪票”三十元,一元沪票抵精盐一斤,所以区区五毛钱的含金量自然是可想而知,难怪这位新入伍的上海同志会有不满之色。
“得了吧,这位同志!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咱们在这里窝了两个月,每天都是好吃好喝好穿戴,却一仗都没打,难道还好意思问上面多讨零钱啊!”董小山有些不高兴地斜了他一眼,觉得这城里人真是斤斤计较,“现在部队里应该已经开午饭了吧!今天中午大家吃什么?”
——为了能够赶上七点钟的大会,董小山在今天早上五点钟天不亮的时候起床上了路,只来得及就着清水啃了一块压缩饼干。如今回到前线阵地已是日挂中天,正是该吃午饭的时候,所以早就饥肠辘辘了。
“没啥特别的,就是白米饭和咸菜炖火腿肠”文书撇了撇嘴,而董小山的嘴角则抽搐了一下。
——火腿肠对于此时的上海红军而言。已经跟斯帕姆午餐肉在二战美军之中的观感差不多一样了。
由于要钱担负起足足数万红军的后勤供给,节操匮乏的穿越者们为了压缩实际成本,一直努力想要把本时空的工农红军,变成处理现代世界各种滞销和过期食品的垃圾桶。也不管他们的肠胃是否能够承受得住于是,董小山同志在这几个月来,吃了许许多多他从来没听说过的奇怪玩意儿,比如小孩子喜欢吃的饼干果啦。名字古怪的西洋点心和中式糕饼啦,还有就是各式各样的汽水、罐头和方便面
尤其是为数众多的地方小厂劣质火腿肠,在成为部分军队的主要肉食甚至是唯一配菜之后,不过一个月的时间。红军士兵们就从最初的惊喜变成了习以为常,然后又变成了叫苦连天——这些前些日子连饭都吃不饱的家伙,已经变得宁愿只吃白米饭配上速溶汤。也不想啃火腿肠增加营养而一些头脑灵活的战士。则试图把吃腻了的火腿肠和其它“洋吃食”拿到市面上兜售,交换本镇居民手里的鸡蛋和鲜肉。
可惜望亭镇毕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地方,还被战火截断了西面的水陆交通,而这年头老百姓的生活饮食水平都很糟糕,日常饮食也就是咸菜加米饭,逢年过节才能吃一顿肉,所以市面上各种鲜肉、鸡蛋、咸肉和咸鱼的供应量都很有限——民国时代可没有什么“菜篮子工程”。农民偶尔吃顿好饭菜,也都是自己养的鸡鸭和猪,所以在那些贸易不发达的小地方,经常会有拿着钱也买不到东西的尴尬事。
如此一来,红军的近万名官兵聚集在这个小镇周围,时间一长之后,副食品供给便无法就地筹措了——老百姓家里仅有的一点咸鱼和酱肉,很快就被战士们用罐头和火腿肠换走了。接下来就只能买到一些咸菜和笋干之类的玩意儿于是,为了让肚子里有点荤腥,红军战士们还只能继续啃腻味了的火腿肠
幸好,最近下派到连队里的卫生员,董小山连长进军上海途中从破庙里捡来的原女乞丐张小喜同志,在这一天中午展示了她奇迹般的手艺,不知从哪儿弄了些鲜肉过来,再加上些厨房里屯着的黄豆,煮成了一大锅香喷喷的黄豆炖肉,让早已对火腿肠腻味得不行的战士们,一时间不由得食指大动、一拥而上——由于没有足够的板凳,很多人就蹲在伙房外面的地上,呼噜噜地扒拉着各自碗里热腾腾的黄豆炖肉。
在一片欢乐的气氛中,董小山连长三口两口就吃完了自己的一小碗黄豆炖肉,满意地咂咂嘴,随即却又疑惑地嘀咕道:“这肉的味道不错,挺嫩的,就是不像猪肉,也不像是鸡肉难道是兔子肉吗?”
“没错,小张姑娘,锅里这肉是啥牲口的?吃着好香啊!”另外一位战士也起哄地问道。
“是啊!很久没吃到这么新鲜的肉啦!记得在上个月过年的时候,李二狗那个奸商居然送了两头瘟猪过来,等到发现的时候,一半的肉都已经做成饺子进了肚子里那滋味真是别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