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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象不到元隽当时的感觉——即便对于这位皇叔,他本该是早已无所期待的人。
至于元隽,他则在出宫回府的一路上都在想,幸亏,自己听到这句话时,身边没有旁人。
“你究竟有没有想过,启元身后之事?”
听到裴筠筠这样问时,他的第一反应却是觉得好笑。
记得早前长姐小产出事时,自己心绪阴沉,她那时便说过,她是个不善于宽慰人的。而之前看她摆案煮茶,倒是很得他心意,一时之间,竟叫他忘了她本色如何。
好在冷静这么长时间,他也够了。如今长出一口气,浅抿了口茶,他不答只问:“你说呢?”
要她说,他自然是想过的。
其实这会儿想起来,她发现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却是不对。她应该直接问元隽,是不是直到这会儿,他心中的继位人选,仍然是元殊不变。
可看元隽这样的表现,多少也算给了她一个答案。
裴筠筠沉思许久,蹙眉道:“难道即便是如今这样的情况,即便你已能认定他弑兄夺位,你也愿意让他的后人来掌这本该属于先王的江山吗?”
对此,元隽沉默许久,答案唯有一句话——“元殊,不是启元。”
他话音落地,裴筠筠一下子站起身来,无比烦躁的在原地绕着圈子。
她不是不能理解他与元殊的兄弟情——甚至于,她还觉得这情分很可贵。但是,于私,她做不到宽容大度的让启元之子坐掌江山,于公,她也不觉得元殊有本事保江山安定,大齐不灭。
元隽安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开了口。
“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问你。”他眼里带了点疑惑,隐隐透着稚子般不设防的天真,“你的真实身份,眼下看来,定是与前朝皇室息息相关的。”
“是。”
她这样干脆利落的回答,倒让他颇有些意外。
过了会儿,他问:“那你觉得,这个皇位,是该姓元,还是应该姓嬴?”
她瞳孔微微一缩。
两人对视之间,并没有火药味,可那根弦却绷得很紧。
裴筠筠不知在想什么,等她打算好要开口说话时,外头却突然传来了开门声,一转眼,叶檄便一脸焦急之色进到了殿内。
“殿下!”他抱拳道:“属下唐突,殿下恕罪。”
元隽见他这副模样,便知不好,直接问道:“出什么事了?”
叶檄道:“眼线来报,说是密王在来京路上出事了!”
元隽眉峰一皱。
羽雁的眼线传回了消息还只说是密王途中着了道,中毒不起,不知情况如何。而等密王府的亲随八百里加急入宫觐见时,带来的则就成了密王殿下的死讯。
一时间,密王暴毙之事震惊朝野,自天都往外,传得沸沸扬扬。
这日元隽方从宫中回来,裴筠筠问了几句朝中局势,便好奇起来:“素闻密王身边高手如云,一流刺客,三五成群都近不了身,怎么这么轻易便叫人将命给夺去了?”
“都说是着道中毒,自然谈不上刺客了。”
说着话,元隽封了数封书信交予叶檄,嘱咐他派心腹连夜给东境各世家当主送过去。
裴筠筠目光落在叶檄离去的背影上,口中则道:“那也够厉害的,下毒我倒好奇是什么毒,能避得开尝膳内侍的性命,直取中枢。”
元隽看向她,将宫中情况道来:“皇上雷霆震怒,吐血昏厥,醒了之后,二话没说便对太子狠发了通儿火。我回来时,元殊还跪在圣安殿外呢。”
这也不奇怪,这种情况下,自然是元殊嫌疑最大,启元如今精力不济,乍闻此事,所有的雷霆怒火自然是往太子身上撒,没什么好说的。
想了想,她道:“听叶檄说,启元召了金刀帐?”
金刀帐,原是早年启元行军时身边的侍卫营,个中成员随便拿出来了一个,皆是精兵良将之选,且贵在事无不可为,除了护卫主公安危之外,细作调查之事也无一不精。
是以在开国之后,启元便用这起子心腹替下了前朝皇室的赤血营,成为了隐于朝野之中,仅听命于天子一人的特殊所在。
启元这会儿传金刀帐,自是为了调查元焃死因,而这已调查,睿王府自然难以独善其身。
见元隽点了点头,她便问:“那咱们府上”
“无妨。”对此,元隽却很坦然:“这时候若是刻意防卫,反倒显得心虚。”
见他这么说,她便也不担心了。想了想,对此番之事仍是诸多疑惑。
“这次的事,生得好蹊跷。原想着元焃进京之后会有一场风波,谁知这风波竟生在他没命进京上。”她眉尖微蹙,想着元隽之前的话,还是问了一句:“听你话中之意,启元如今是怀疑元殊?”
元隽淡淡哼笑一声:“他俩争储位争了这么多年,元焃出事,元殊摘不清楚。”
这便是一句陈述了。
“正因为他摘不清楚,是以他才不会做。”此事她半点也不怀疑元殊,不为别的,只是太子殿下实在没理由这样往自己上惹嫌疑。而除却元殊之外,宫里还能怀疑的,便只有皇后了,“皇后虽说不像是个极聪明的人,但这个时候,储位尚在太子手中,太子并无过犯,皇帝也断然不会无端易储。即便因召还子侄之事她再如何心慌,也犯不着如此兵行险招,让太子无端担上个弑兄固位的嫌疑。”
左思右想,她仍是不通:“不值得呀。”
“确实不值。”元隽微一颔首,幽幽道:“是以要看看元焃这一死,各方利益纠缠之中,对谁是最有好处的。”
她心头一动,忖度片刻,缓缓移了目光看向他。
元隽从她的眼神里便读懂了她的意思,轻轻一笑,没说话。
果然,裴筠筠道:“最有好处的,我能想到两人。您是其中之一。”
他便问:“另一个呢?”
“您觉得呢?”
元隽但笑不语,过了一会儿,又将叶檄传了过来。
“传令下去,吩咐伏在西境与南岛的细作,近来眼睛擦亮点,时刻戒备。”
叶檄对他突然发下来的任务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么,领了命,便马不停蹄的去办了。
除了羽雁王之外,密王之死,看上去还对谁有好处?
她所能想到的一个人物,便是万里之外的嬴昕。
显然,元隽也有此怀疑,只是当他把这命令传下去之后,她翻来覆去的想,只觉这怀疑乍听上去很是合理,可细细想来,却似乎总有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元隽问。
她思量道:“嗯这样说吧,如若是嬴昕所为,那他又为什么要做一件对您也有利的事情呢?”
元隽想了想,没说话。
她接着道:“嬴昕要做的,是重掌江山,羽雁元氏的所有人对他而言都是仇敌。这其中您与元殊并无二致。而我若是他”
她站起来,一边缓缓踱步,一边徐徐言道:“元殊早年虽有建树,但自开国之后,他长居宫闱,论实权功绩,以及在军中的威望,总是不及赫赫扬名的羽雁王的。而且再往前推,对他而言,元焃身死的好处,绝不会比推元焃上位来的更多。毕竟对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中,元焃是比元殊更名正言顺,却也碌碌无为的。我想不通,嬴昕有什么理由,在你们三个之间选一个最强的人做来日的对手。”
“若说他是想让您与元殊互生嫌隙,分庭抗礼,或是想见皇庭大乱倒是也说得通。但我总觉得他若这样做,总归是弊大于利的。犯不上。”
“罢了,不想了。”沉默许久之后,元隽道:“见招拆招,既然一时半刻弄不明白,便先放一放,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第六十七章 旧事重提()
密王暴毙于还京途中之事,在宫廷内外炸开了锅之后,朝中更有风传,直言此事为太子所为,意在为父皇驾崩之后,自己安稳继位之事铺路。
原就对太子心存疑虑的启元帝,在听到这些传闻之后,身子可谓一日不如一日,已接连数日不曾传见元殊了。
而面对父皇盛怒之中,斥责自己不悌不孝之事,元殊的做法则是,不认不辩,长跪于圣安殿外,跪请父皇节哀息怒。
如此数日下来,可是把皇后娘娘心疼坏了。
皇帝不见人,太子又固执不听劝,皇后娘娘一时没了主意,只好向兄长请教。而这日冯通被召入中宫,见了皇后娘娘控制不住的焦急之态后,开口却仍是心平气和的请皇后莫要着急。
“不急?”皇后瞪着眼,怒道:“哼,龙颜大怒,太子式微,你倒能说出一个让本宫不急的理由来吗?!”
冯通不疾不徐,从容道:“娘娘,太子今日还是太子,只要一日没被废,皇帝一旦不测,继位的,都只能是储君。”
说着,他看着皇后,目光沉稳且充满了引导,堪堪只又道了四个字:“名正言顺。”
这四个字,如同灵犀,皇后听在耳中,脑子里迎来刹那的清明。
是啊。她想,只要太子还是太子,那管他元焃是招了哪门子煞星丢了命,但凡皇帝不测,继位的,都只能太子。
冯通安静的站在那儿注视着自己的妹妹,眼见她搭在膝头的手缓缓成拳,他也跟着勾起唇角,露出一丝浅笑。
总管天都所有重臣府邸,此间受密王暴毙之事影响最小的,应当便是睿王府了。
皇帝这些日子罢朝,天南地北召回来侍疾的子侄,也因着元焃之死,让他没了见的心情。如此一来,早朝、侍疾之事皆免,元隽倒是乐得在府中自在,不必成日家往帝宫折腾。
这日惠风和畅,他吩咐下人在南花园搭了个棚子,棚子下头置了竹榻小案,自己便委身其中,翻两页书,品两口茶。抬眼便是裴筠筠坐在一边,手里飞针走线,颇有两分安静。
他很满意这样的情景。
然而,裴筠筠心里掂量着事儿,却远没有表面那么平静。不多时,她忽然慢悠悠开口,用打商量的语气同他问道:“殿下,能跟您商量件事儿吗?”
元隽抬眸,飞去一记眼风,淡淡道:“说来听听。”
她放下手里活计,一脸讨好的问:“您能帮我把袅袅叫过来吗?”
元隽有些意外。
“同你一起从朗月过来的那个丫头?”
裴筠筠心说正是,还是当时你拿来威胁的那个丫头。
见她点头,元隽好奇道:“怎么好端端的想起这件事了?是在府里呆得无聊?”
裴筠筠撇撇嘴:“您平日出门还要带着叶檄呢,我身边一个能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多不公平!”
元隽作势想了想,而后耐心的一点头,道:“嗯。可我是王爷,你是丫鬟,还不能放在一块求公平罢?”
被他这句话狠狠噎了,她瞪着眼,气鼓鼓的半天没说话。
她这反应让他得了趣,但却没继续逗下去,手里的书翻过一页,他漫不经心般道:“我以为你的体己话跟我说就行了,做什么巴巴的传个人来同我抢人?”
这一棒子一甜枣的来,生生把她刺激愣了,等回过神来之后,她又忍不住扑哧一笑。
她凑过去,勾起食指在他下巴处毫无预兆的一撩,笑嘻嘻的问道:“以前我随便逗两句都能把他脸逗红的人,如今怎么这么放得开了?羞人的话张嘴就来,难不成这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从她那一手指头伸过来时,元隽便有些绷不住了,再听了她这调侃的话之后,那副所谓‘越来越厚的脸皮’上终究还是腾上了两团红晕。她看得心痒痒,愈发要撩,被元隽推着躲着,闹得不亦乐乎。
乖乖,她心想,这么个心口如一的小可人儿,自己是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才意识到‘羽雁双子’这身份上的猫腻的?
真是蠢笨至极,悔矣恨矣!
两人闹过一通之后,元隽重整仪态,捡起之前的话头,问道:“说实话,要她来做什么。”
“非把话说明白了有什么意思。更何况您都这么问了,还能对我的目的没个猜测?”她说着,起身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拿起针线,“还是隔着层窗户纸,犹抱琵琶半遮面最有意思了。”
元隽心道,意思倒也是有,可这会儿你怎么不说公平了?
你都知道我是谁了,也不说礼尚往来,跟我交个实底儿。
她正在那儿虎视眈眈的等着他的回答,叶檄却在这时候回来复命了。
“殿下。”
元隽点了点头,同叶檄说起安排下去的几件事,裴筠筠心里有数,便不怎么爱听,舒了舒筋骨,走到一边儿赏弄花枝去了。
没一会儿,她忽然听到元隽问了句:“对了,密王府的行仗这会儿到哪儿了?”
叶檄那边回了句什么她没注意,只听元隽在这句之后,又跟着问了一句:“密王妃眼下如何?”
密王妃。
裴筠筠听到这三个字,翻了个白眼儿,转身走了。
她去找了绿妆。
“你问她?”
绿妆才安排人在库房里忙了一圈儿,歇口气的功夫便被她拉到了一边亭中,原以为她这样巴巴的找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呢,没想到裴筠筠开口却是问她,密王妃这人如何。
炎炎夏日,听到这人的名号,绿妆直觉整个人都要冒出火来了。
她没好气儿的斥道:“问她做什么!上赶子找晦气么?”
绿妆有这样的反应,裴筠筠心中并不意外。想到年初之时,她去见‘元隽’,彼时见到的那个睿王殿下的替身,在提起左翅梁氏悔婚之事时的态度,让她至今都记忆犹新。也是那一回,对比着羽雁王在提起悔婚之耻时的态度,让她心中对着‘双子’的身份越发有了疑窦。
可以想见,羽雁的人,对那位密王妃、对整个左翅梁氏是何等的不待见。
不过猜测是一回事,猜测落实又是另一回事。这会儿看绿妆这等态度,她多了一分心安,也多了一分底气。
她往一旁躲了躲,叹道:“啧啧多久没见姐姐火气这么大了,看您这么不待见她,我心里舒坦多了!”
绿妆哼了一声:“错了。‘不待见’这仨字儿是给你的。”
“对那个贱人,连厌弃我都不稀罕给。”
裴筠筠一愣。
绿妆以往给她的印象是,妖娆泼辣却处处礼数周全,叫人挑不出错来。否则元隽自然也不会让她主持中馈。然而眼下,比起那句‘连厌弃都不稀罕给’,更让她诧然的,是她对梁训妍那个直白的称呼。
贱人。
默然片刻,她问:“那世子,我是说睿王,在左翅悔婚之后,他又是什么态度?”
可曾伤心?可曾颓丧?
闻言,绿妆眼中飞快的掠过一丝痛色。
那感情很复杂,裴筠筠看在眼里,却无法辨别。
“殿下那性子,有什么都往心里藏,如非必要绝不往外露一星半点儿,更何况是这样的事?左翅悔婚的请书一递过来,底下人冒出来的火恨不得点燃整个东境,可他呢,还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样子,允了那起子小人的背信弃义不说,还有心思祝那个贱人早觅良缘!”
说着,她狠狠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绪,接着冷笑道:“呵,人家倒也真听劝,这不过后没多久便嫁了大皇子么!可惜啊,天不遂人愿,好好一个元嫡之子,非但在争储之时败北,现而今连命都没了。原还是亲王嫡妃,此间年纪轻轻便成了寡妇,也真是天道好轮回了!”
绿妆颇有些越说越起劲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