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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乐意,皇帝陛下反倒更倾向于玉成了。
忖度片刻,启元试探道:“右翅世子言辞恳切,看得出来,他待那姑娘是用了心的。朕也打听过了,你这位表妹到了出嫁的年纪,还尚未有婚配,想来繁阴扶氏之女配与右翅王世子,也不委屈。清宵啊,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元隽抬眼看了看天子,神色颇为复杂。
“陛下言重了,臣没有什么不满意,只是觉得表妹家中父兄俱全,此事怎么也轮不到臣这个表哥做主。”说着,他无奈般又道:“自然了,陛下若有皇命赐婚,臣不敢有违,至于繁阴扶氏也当昼夜感恩。”
音容之间,都透露出恰到好处的勉为其难。启元看到这会儿,心中大致有了猜测,又说了几句‘人之大伦’的场面话后,便一锤定音,就此敲定了门婚事。
“不过启元这么容易就应了,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启元赐婚的圣旨降得雷厉风行,直到扶微手里已经接了那黄绸子,裴筠筠同元隽说起时,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元隽却只淡笑道:“他心中且有算计呢。”
裴筠筠想了想,朝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他便道:“你觉得他不会答应,自然是因为扶微同羽雁的关系。可是梁集宁请婚之事,阻碍他赐婚的理由也仅此一条而已,反之,驱使他成全的理由,却更多。”
“一则,梁集宁刚入京时,太子替右翅向我问婚被拒之事,天都无人不知。”
随着他的话,裴筠筠活动着心思,缓缓道:“所以启元就会倾向于,梁集宁心头对你有怨恨?”
元隽颔首:“二则,早前夜宿之事虽未发起来,但当庭不会不知。之前在宣明殿,启元问及我对此事意见时,我表现的并不十分乐意。”
她一点即透,跟着说道:“也就是说,看在启元眼里,你这种表现,要么是因为对扶微有好感,不愿她嫁与旁人,要么则是因为担心她若以不贞之身嫁入右翅,往后右翅发难起来,恐不好善了。”顿了顿,她又追到:“再不然,就是你私心之中,亦是排斥右翅,不愿与之牵扯结亲。”
“嗯。”
是以,启元如此顺利便降赐婚之旨的缘由,说不得,还是要借此机会,在羽雁与右翅之间加深愁怨。
思及此,裴筠筠不免冷笑。
圣旨既下,两人高堂不在眼前,自是不能即刻成婚的。梁集宁先行一步返程准备,而睿王府这头,则只能先张罗着派人将扶微送回繁阴去,随后三书六聘之事,再由右翅一一过礼,倒是不急在一时。
扶微临行前几天,这日裴筠筠来看她,一进院中,便见她在凉棚下铺了桌案,正在那里静心临帖。
五月份的天气,热气尚不甚足,纳凉乘阴,倒是上佳之选。
她捧着只玛瑙坛子,含笑近前,福身一礼,道:“姑娘好兴致。”
扶微闻言抬头,一见是她,也是一笑:“是筠姑娘啊。”
说着,便吩咐一边的画奴收拾桌案,自己领着裴筠筠进了内室说话。
“冬日里渍了些梅花,今儿个启出来,众人尝过,都说味道还不错,便给姑娘送些来尝尝。”
裴筠筠将玛瑙坛子交给侍女下去摆碟子,不多时呈上来,扶微尝罢,赞道:“姑娘果真多才,非但医术了得,连厨艺都这样精致,王爷能得姑娘,是有福之人。”
裴筠筠连道:“表姑娘抬举了,奴婢倒是觉得,梁世子能有世子妃如此,才真的是福气。”
说话间,两人目光撞在一起,皆是暗含深意。
微一偏头,裴筠筠瞧见一旁桌上摆着的红玉瓶中,正插着两枝折枝花,便道:“折枝花长于中原,耐寒喜燥,不抗潮湿。因花枝如钩而得名,花色洁白,愈严寒愈盛放,素为雅士所好。”
说着,她转首同扶微笑道:“奴婢每每来此,都见姑娘瓶中插着此花,想来定是表姑娘心头好了。”
扶微垂眸一笑。
“心头好,也保不齐岁岁年年都能入眼。”丫鬟奉茶而来,她亲自给裴筠筠递去一杯,“到了该割舍时,也总要割舍,如此方能收获更多,姑娘以为呢?”
裴筠筠不置可否。
忖度片刻,她道:“人生有舍有得,自是古来之理。至于舍得之间,便是权衡二字最难。”
扶微一错不错的看着她。
裴筠筠转头又看了一眼瓶中折枝花,方道:“恰如表姑娘今日是为家族门第、一己终身之故,远嫁四季如夏的右翅,舍了这折枝花,这便是值得。可如若有朝一日,要表姑娘在家族与一己之间作取舍,就不知表姑娘会否犯糊涂了。”
扶微眉目一动。
“哦?”她想了想,意味不明的一笑,问道:“那以姑娘之见,如何是清醒,如何是糊涂?”
她问:“姑娘宁愿以卑贱之身留在王爷身边,甚至不惜几次三番以性命犯险,也不愿应梦粱侯之求,回朗月过那养尊处优的日子,个中所为,也是清醒?也是值得?”
“奴婢之所以取龙潭虎穴而舍金粉珠玉,说了归齐,也是因为朗月——”
她看着扶微,一字一句道:“就是我的靠山。”
扶微目光闪了闪,似乎有所触动。
她一笑,搁了茶盏,不慌不忙道:“这世间,荣华富贵不到头,世俗中人,拿命去挣不过分,弃而不争,也未必就不明智。依奴婢愚见,要想争,先要有底。能争到哪一步,就要看这底气有多大。而这底气二字,再没有人能比家门血亲给的更多,否则便是独木难支,得之难,失之易。”
这话看似无端,可扶微却听懂了她话里的隐喻。
正因听懂了,她方才心头发悸。
对方是聪明人,裴筠筠便也点到即止,话说到这儿,看了看时辰,便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恐王爷就快下朝回府了,奴婢还要回去准备着,就不多留了。”说着,她福了福身:“还望表姑娘好生保重。”
扶微目送她离开,自己在门前站了许久,未曾动弹。
裴筠筠回到寝殿中时,元隽却已经回来了,正在书阁里同绿妆商量什么。见她回来,他抬眼看了一眼,随口问道:“去哪儿了?”
“去看表姑娘。”裴筠筠也是随口一答,随后脆生生唤了句绿妆姐姐,如常得了绿妆一个白眼儿后,便凑到元隽身后,去看他手里拿着的东西。
却是一副礼单。
她未及多想,便问:“这是什么礼单?”
元隽还在翻看,闻言,绿妆道:“二十一是太子妃生辰,虽因早前失子之事,今岁不好大办,但该送的礼还是少不了的。”
裴筠筠不易察觉的微微一怔,随即恍然便点了点头。
“说起来,”元隽这时候开口,目光含着些好奇看向她:“我还不知你是什么时候的生辰呢。”
裴筠筠挑了挑眉。
她说:“我呀我是天平五年,十月十七的生辰。”
元隽目光一动。
就连绿妆听到这月份日子,也有些意外:“十月十七?”
“嗯。”裴筠筠凑到她身边,好奇道:“姐姐这样惊奇,难不成我这么好的福气,同姐姐的芳辰撞上了?”
“嘁,谁同你撞上。”她说着,朝元隽看去,主仆俩目光相触,颇有灵犀,“只是巧合,倒真是巧合。”
第六十二章 中宫召见()
到了六月,京畿疫情过去,启元原定的巡视农桑之事,便也重新提上了日程。
不日之后,便有圣旨,定于六月初六幸京畿,着羽雁王、冯太尉及诸官员随行,太子监国。
“原定的是五月里,四方诸侯一返程便要去的。还是看疫情一直未彻底清下去,方才耽搁到了这会儿。”
临行之前,裴筠筠为他收拾行装,听他这样说,则道:“我没说启元巡视农桑有问题,只是您与冯通都随行,少不了便要更多加一分小心了。”
原本虽启元出行,已是需要警惕留心之事,而随行之中再多加一个冯太尉,那就更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了。
裴筠筠总觉得,冯通憋了这么久都没惹出什么事儿,就是因为冯岌尚未平安归来,而如今裴绎返归朗月,冯岌归来,便也成了近在眼前之事。一旦冯三公子踏上中原的土地,那冯太尉这口憋了快一年了的气,也便到了要吐出来的时候。
逼疯的狗,可不好对付。
对她的担心,元隽却不以为意——最起码,在他看来,启元正方面之所以这样安排,目的并非为着在巡行过程中与自己为难,而是应该为了顾全元殊。
他道:“他不过想把两颗眼中钉带走,如此,方好便宜锤炼太子监国的本事罢了。”
想起元殊,他思绪一转,迈步朝内室走去。
“说起太子来,”倚在落地花罩边上,他抱臂看着她忙里忙外,颜色颇为正经的嘱咐道:“我不在的日子,你平日里除了例行去给肃王妃请脉,不准随便出府给我惹祸,更不准同太子走得太近,明白吗?”
若非近来肃王妃这便病势不定,他是万万不会放心将她留在府中的。
听他提起这话,裴筠筠撇了撇嘴,道:“明白什么呀!您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同太子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两个人,我倒是想跟他走得近,我往哪儿走去!”
元隽一皱眉,闪身来到她面前。
捏起她的下巴,他正色问:“嗯?你想什么?”
裴筠筠先是被他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无奈又可气的拂开他的手,吼道:“想你!行了吧?”
元隽轻哼了一声,转身遮去了微红的脸色。
片刻后,他又道:“为防突发之事,绿妆同叶檄我得带着。你在府里,若是遇到什么事情,就去同葵星商量,切记不要自作主张,不要自涉险地。”
“行了行了,您管好您自己罢!”她将手里东西重重往案上一放,顿了顿,朝他走去。
两人对面而立,她微抬着头,沉沉一呼吸,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嘱咐道:“平平安安的去,平平安安的回,嗯?”
安静的对视中,元隽刮了刮她的鼻子,笑着应了。
元隽这一走,她倒也真无聊又安生的过了几日,想来,他的担心也颇为多余,毕竟自己只是婢女,只要宫中不找自己的麻烦,自己自然没有上赶子找事儿的资格。
然而,帝宫里头偏偏就有非要找麻烦的人。
这日她从肃王府施诊回来,便见葵星便在门房等着,告诉她宫中刚传了皇后懿旨,召她入宫觐见。
“唉,看着了罢,我不去找事儿,架不住事儿来找我呀!葵星姐姐,稍后等殿下回来了,您可得给我作证,这可不是我上赶子惹事!”
她还有心玩笑,可葵星在一旁却是神色凝重,十分的不想让她去,但又实在找不出能违抗懿旨的理由。
裴筠筠见她真是担心,便也不开玩笑了,宽慰她两句,便上了马车吩咐起行。
一入凤和殿,裴筠筠便被高座上晃下来的道道金光刺了刺眼。
她心中不由想到,这冯皇后也是出身名门,按理说不该如此肤浅,怎的就如此喜爱这些金玉之器?怨不得对权柄也如此执着。
皇后见了她,这回倒是和颜悦色的,上来还为上次的事说了声抱歉,后又问及她的伤势,态度虽还桀骜,但用意显然不同以往。一时之间,裴筠筠倒是有些不好断定她此番宣召自己的意图了。
面对皇后娘娘的‘问候’,她恭敬答道:“谢皇后娘娘挂心,奴婢已无大碍。”
皇后淡淡应了一声,顿了顿,忽而朝她招了招手,道:“过来近前,给本宫看看。”
闻言,裴筠筠默默换了口气,规行矩步的走到了皇后娘娘跟前。
皇后似是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裴筠筠低着头不敢愈矩,片刻后,只见她手上那两道赤金宝石护甲距离自己渐渐近了,缓缓的,最终又一次停到自己的耳后。
一如之前那一回。
而这次,在她屏气凝神了许久之后,皇后却是一笑,轻轻拂过她耳后那道疤,便收了手。
裴筠筠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皇后道:“嗯,朗月的医道果然名不虚传,梦粱侯妙手,就连耳后的疤,如今都已淡了许多。”
裴筠筠连忙躬身,道一句托皇后洪福。
皇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这丫头,模样上不显山不露水的,不曾想,却这般有能耐,勾连着两位王侯都对你魂牵梦萦,念念不忘。”
裴筠筠蹙了蹙眉,似是想剖白,但皇后却无意多听,停顿片刻,忽而话锋一转,接着道:“不过男人么,宣之于口的情愫再深,到底这风花雪月及不上尊荣势位,一旦这情爱要拿伤筋动骨的代价来换,便什么情也没了。”
裴筠筠想了想,没弄明白她的意思,便后退两步,福身言道:“娘娘见多识广,奴婢望尘莫及。”
皇后见了她这样坦然的反应,先是蹙了蹙眉,忖度片刻后,忽然想到什么。
只听皇后娘娘试探着问:“你莫不是还不知情?”
“奴婢愚钝,但请娘娘点化。”
皇后一阵恍然,片刻,唇边又勾起了笑意。
随后,她便将裴绎临走之前,在宣明殿中拒绝了赐婚的事说与裴筠筠听了。
“这男人啊,从来都是这样,没事的时候,什么诺言都许得,什么情义都付得,一旦有事,赶着独善其身的也是他们。梦粱侯对你,已然算是不错的了,可即便如此,到了还不是要为顾及朗月王的态度,舍你而去?”皇后端的洋洋自得,说着,话锋一拐,便引到了她的真实意图上:“裴绎是这样,你说元蔚,又能为你做到哪一步呢?”
至此,裴筠筠才算明了皇后娘娘此番传召的意图。
她自己,原是听了裴绎这桩插曲之后,心里正五味杂陈着,这会领会到皇后娘娘挑拨离间的用意,心头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她想了想,正想开口说话,这时,却忽然有一人迈着疾步从殿外而来。
却是元殊。
元殊进殿的那一刻,看到裴筠筠全须全尾的跪在那儿,心里倏地便安定了。
可皇后见他这样,显然是极其不满的,一连训斥了几句,最后还有些恨铁不成钢之意:“你看看你,如今都是监国太子了,往来行止还这样急吼吼的,成什么样子?”
“母后教训的是,儿臣莽撞了。”
他口中应着,目光却时不时就要往裴筠筠身上瞄,仿佛多看一眼,便能多安一分心一般。
皇后见此,瞪了裴筠筠好几眼,越发咬牙切齿了起来。
元殊在东宫,甫一听说皇后传见了她,心里生怕又是一番难为,这便放下手中政务,急忙赶来了。眼下见她无恙,却也不敢大意,不顾母后不善的脸色,左不过就一个要带她离开凤和殿的意思。
皇后虽是气怒,但因元殊在此,自己的盘算无论如何也是无法继续进行下去了,只得以后另找机会。于是又行训斥了他两句,便也松口了。
“你啊——!”临了,皇后心思一转,看了裴筠筠一眼,有一同元殊提醒道:“你父皇临走前,已然乾纲独断,定了为你册阳乌倪氏嫡女为良娣的事,你监国之余若有闲暇,也该在此事上用心,早些准备一二,少为些不相干的人事上心!”
说到最后,裴筠筠老实跪在那儿,似乎都能感受到从皇后娘娘眼中迸发出的冰碴子。
不过,册阳乌倪氏嫡女为良娣么?这倒是个新鲜事儿。
随着元殊出了凤和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