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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天,她就是没这个心情顺着他。
在宴上,他那番关于元隽婚事的话,显然是说给自己听的。在那之前,她还能为记挂着元隽而怠慢他心里有愧,可在那话之后,她就只恨自己没把整壶酒都洒他身上了。
然而这一路从元隽那儿回来,她再细想此事,又觉这怒意来的莫名其妙,颇有些不可理喻的迁怒之意。她脑子里一时被各种不同的情绪撕扯着,实在是乱极了。
她这头乱着,偏生对上的也是个犯了脾气的主儿,这两头一刺激,冲动情绪占了上风,做事自然就没了分寸。
于是乎在元蔚这一声放肆之后,她气冲冲的瞪了他一眼,带着不想顺他意的心思,竟直接转身走了。
听着外头又一声门响,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拂袖而去了之后,足足又在原地惊愕了半盏茶的功夫。
他觉得,自己在她身上,已是将这辈子没经历过的所有无礼与冒犯都经历了个遍。
偏偏,她这些行为,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能带给他烦躁,已然没法子让他真正动怒了。
最终,他也只能意难平的哼一声给自己听。
闹腾了这么一晚上,外头烟火轰鸣,他却已经没有了守岁的心思,进内殿取了寝衣来,便打算更衣安置了。
且说那头,裴筠筠一脚踏出殿门,尚未步下台阶,便被夜空中轰然炸响的一颗烟花给惊着了。
傻愣愣的抬头看了看头顶上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花火盛景,她这时候才记起来,今儿个是除夕来着。
她先是想,大过年的,带着气多不好。
后来又觉得,气别人也挺不好的。
那要不要再大方一次,回去找补找补,给他顺顺气呢?
纠结着这个问题,她在殿外很是踌躇了一会儿,终是叹了口气,认命转身,准备回去给他道个歉。
起码,两人往后还是要合作的,带着怒气步入新年,实在太不吉利了。
这样想着,她开门进殿,动作一气呵成。然而讲和的话未及说,入目便是一副意料之外的人间春色。
——内殿里,羽雁王更衣的动作进行到半,正是个衣衫半褪,赤裸上身的模样。
一时间,两人都愣了。
还是元蔚自己先反应过来。
“你做什么呢你!还不出去!看什么看!”
他慌乱的扯过衣衫往身上遮,逢上她那副坦荡荡避也不避的眼神,显然都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裴筠筠被他这一嗓子喊回了神,她挑了挑眉,越看他这样,越是坏心的想要逗弄逗弄。
从从容容的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圈儿,她啧啧两声,饶有深意的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舔嘴唇。
元蔚先是一怔,随即血气上涌,瞬间红了脸。
她强压住笑意,作势要近前,只见他猛地后退一步,竟是拿自己当了恶霸一般。
唉,她叹了口气,想了想,在原地端正站好,中气十足的给他背了遍登徒子好色赋。
一篇到头,她还福身一拜,全作致礼。
元蔚都傻了。
打从出娘胎以来,他还从未被人这样调戏过——或者说,除了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之外,他就压根没被人调戏过。
羽雁王终于还是恼羞成怒了——
“滚滚滚!马上给我滚!别再让我见到你!”
裴筠筠临滚之前,还不住口的嘟囔道:“啧啧啧,又不是黄花大闺女,王孙公子哪个不是被丫头伺候大的,竟还怕人看”
走出去两步,她忽然回身,朝他做了个嘲笑至极的鬼脸,喊了声:“笑死人啦!”
气得羽雁王一夜无眠。
回到房中,她平静下来,这才将自己心里那点不合时宜的躁动拿出来品味。
羽雁王自幼随父出入军营,十来岁便在军中有威望,年少成名,手里的战功数不胜数——这些话,她耳中听了许多年,可直到刚刚那一眼看去,她才终于有了些真实的体会。
白皙精壮的肌理,本该是养尊处优的清贵,可那一道道纵横无序的刀疤剑痕,却昭示了这样一位天之骄子,为扛起岌岌可危的家门、为担起威震天下的盛名,都经历什么样艰难危险。
那是战场的血雨腥风锤炼出的血性本色,她上一次在人身上见到这等光景,那还是许多年前,自己尚是垂髫幼童之时,在父
想到这儿,她猛地一睁眼,似乎做了噩梦一般,及时止住了将要四散的思绪。
只是这一夜,她却再难安稳入睡。
过了除夕,没几日便是羽雁双子的生辰。
初五这天,元蔚便将她叫到跟前,同她道:“明日是我与元隽的生辰,原本我们兄弟也不爱过这日子,今年在孝中,更是不用操办了。”
裴筠筠心道,这还挺省事儿。接着便听他继续道:“明日一早,元隽会启程前往京郊国寺,以先母之名进香祝祷,我要留在府里应对京中人情往来,不便前往,你”
他顿了顿,两人对视着,裴筠筠听到他犹豫片刻之后,道:“跟他去,替我走一趟,代我进一炷香。”
她当即一愣。
想了想,她直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也说不清心里这会儿是个什么感觉,只试探问道:“殿下,您没事儿吧?”
元蔚脸色一黑:“我能有什么事儿?支使不动你了?”
“不不不,您可劲儿支使,奴婢哪敢不从!”她先安抚了一句,忖度片刻,心里莫名就觉得不托底:“奴婢就是就是有些受宠若惊,代替您进香也就罢了,这还是以先王妃之名,奴婢卑鄙如此,只怕是没这个资格罢?”
元蔚看了她一会儿,一声冷笑就给她噎了回来:“怎么着,这是跟我要名分呢?”
裴筠筠一愣,心中越来越觉得这位殿下有趣。明明是禁不住调戏的人,还偏要上赶子调戏别人,若不是自己大方让着他,还真不知道他敢不敢占着嘴上便宜呢。
“罢了罢了,奴婢可不敢!”她垂眸无奈一笑,领命拜道:“且当之前是奴婢失言,不识抬举罢!主子有命,奴婢遵命便是。”
第二十七章 一夜之间()
元月初六,两王生辰之日,裴筠筠奉命随睿王殿下赴京郊空觉寺。
天际未明时便出府启程,到了寺中,进香祝祷之事都一一完毕时,不过才是晌午光景。
一下午功夫,元隽都在同住持方丈探讨佛理,禅房中也不留旁人打扰。她在寺中转了几圈,百无聊赖,最后转到葵星身边去,才知道今夜要留宿寺中的事。
“啊,今天不回去啊”裴筠筠扁了扁嘴,似乎有些懊恼:“怎么都没提前说一声,我还以为只是一日的行程呢”
葵星笑道:“那就是你不了解殿下了。”
裴筠筠疑惑的看向她。
“殿下素好佛理,平日在府中少有与人谈禅的机会,也不爱麻烦僧侣入府讲经,如今好不容易来国寺一趟,自然是要听够了才舍得回去的。”
葵星这样一说,裴筠筠想了想,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元隽这人平素给人的感觉,语与其说是出世谪仙,不如说一句与佛有缘更为贴切。
谪仙也好人间酒乐,游离于红尘与忘俗之间,两厢藕断丝连。而他,则是从过去到如今,仿佛始终都对任何人与事兴致寥寥——既无沉湎之心,又如何当得了凡间之人?
这样想着,她蓦地出了一身冷汗。
“葵星姐姐,你说”她强稳了稳心神,战战兢兢的,“殿下不会哪天一个想不开,就,出家了罢?”
葵星先是一愣,旋即笑道:“这话可是不通!便是殿下真有那一天,那也是全都想开了呀!”
葵星说完,顿了顿便走了,徒留她一人站在廊下久久回不过神来。
心里积下这么一记忧愁,到了夜里,又是寝在陌生的环境中,她早早上了床,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恍惚之间,一阵熟悉的琴音轻轻浅浅的透窗传来,如泣如诉。
她一个失神,起身在床边坐了半天,被这琴音勾着,脑中不时的忆起去年今日,羽雁王府湖心岛上的风景。
寒冬湖水成冰,湖心岛一方朱红亭阁,他在其中,一人一琴,一身寂寥白衣,长指撩动,乐声婉婉,如能裂冰。
前尘与今朝交错,她忽然就很想看一看,今夕月下,他弹琴的模样,是否还是一如当初。
元隽的住处,在寺后一方单独的院落中。裴筠筠循琴音而来,却并无打扰他的意思,在院门处便停了脚步躲在一边,只想着如去岁一般遥遥一望也就是了。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自己才到片刻,元隽奏完半阕曲便收了调。正在她疑惑着,为何他不继续弹下去的时候,寂静的院落中,忽然传来他低幽的声音。
裴筠筠一愣,也顾不得偷听了,当下便露了行迹。
院中并无旁人,她近前愣愣的问:“您说什么?您是在同我说话吗?”
元隽抬眸,月光与目光交汇,将他眼中那点子无奈的浅笑都点化出了超凡脱俗味道。
看着眼前痴痴不明就里的人,他又问了一遍:“笛子带了吗?”
这回,裴筠筠明白过来了。
明白过来之后,她却是一时间道不清心头那复杂的滋味了。
元隽真的猜到去年以笛音同他和鸣的人是自己了,这若是放在之前——还在羽雁的时候,她想自己一定会兴高采烈的。
可如今听他这样问,她心中欢喜之外,却猛地闪现出另一个人来。
——一个同面前这人有着一副相同面孔的人。
强敛心神,她冲元隽勉强一笑,便取出竹笛来,候他起调。
仍是她未曾想到的,元隽起弦,竟然奏了一阕棠棣。
“你很厉害。”一曲终了,元隽看了看她,轻轻颔首道:“也算博学多才了。”
裴筠筠摇头一笑:“不过巧合罢了。偏巧殿下喜欢的,我都会些。”
元隽笑了笑,没说话。
沉默许久,他忽然问道:“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裴筠筠被问得一怔:“什么?”
“无论你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总归不是如今这个。那等到来日,你的目的得成之后,你打算怎么办?”他转头抬眼,目光动也不动的注视着她:“是继续做裴筠筠,还是恢复自己真实身份?”
在元隽问出这番话的头一刻,她还没觉得怎么样,只是思考着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的同时,她心头渐渐集聚了一股违和之感。
回想这些日子同元隽之间的往来,即便不提除夕夜那回事,两人之间似乎也找不出能让他道出这腔疑问的契机。
倒是这话若从元蔚口中问出来,她还能觉得理所当然一些。
一时间,荒谬的想法涌上心头,她竟觉得这兄弟非止容貌一般无二,就连心思,都好像共用了同一副一样。
她回神一笑,将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海,同他道:“可是不到目的得成的一日,谁也不知时势会如何变化。毕竟时移世易,真到了那一日,怕也不是我想怎样都能如愿的。”
元隽却并未就此放过她:“不论时势,你自己真心所想呢?”
他问:“如果选择权皆在你一人之手,你想如何?”
想如何。
这三个字素来是人间最不能放肆求的。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道:“我想做一个光明正大的人,无论卑贱高贵,能堂堂正正的站在人前,这便够了。”
元隽闻言,陷入沉思之中,许久未曾说话。
她心里那阵感觉却迟迟没有消散,想着想着,不由便出了声:“您为什么”
她想问,您为什么会突然想到问我这样一个问题?明明上一回见面的最后,你我还是不欢而散来着。
然而不知出于何种心思,这话她到底没问出来。
元隽疑惑的‘嗯?’了一声,裴筠筠便摇摇头,站到他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没什么。奴婢是想为除夕那夜的失礼冒犯,向您郑重赔个罪。”
她说:“您别怪我。”
元隽似乎轻轻笑了一声,不多时,她便听他淡淡道:“嗯,不怪你。”
裴筠筠面带疑惑的抬起头去看他。
元隽好笑道:“怎么,不相信?”
倒不是不相信,她只是觉得这事情挺不对劲的。
她整理措辞,道:“那日您可是动了大气的,我还从未见过您那样如今这样容易便宽赦了,奴婢倒有些无所适从了。”
元隽想了想,只道:“一时之气罢了。裴绍常说的,身体不爽便会带累心里烦闷,时日长了,便是双管齐下的亏败。那日该是我迁怒了。”
嗯,裴绍倒是真是常说这话,细想想还真是很有道理。
“其实,我倒觉得您偶尔生个气、动个怒也挺好。”她笑道:“至少像这红尘里的人了。”
元隽挑眉:“那不然,你的意思是我不像个人?”
她摇头,垂首轻声道出自己的担心:“是怕这红尘留不住您。”
默了片刻,他用更轻的声音道了句:“现在不会了。”
裴筠筠却没听清:“您说什么?”
“说你命大。连着扰了我两年的生辰,竟还活着呢。”
说到这个,她不由想起另一个问题:“殿下,我能问问,您与羽雁王,为何不爱大张旗鼓的过生辰吗?”
元隽微微一愣。
许久之后,他淡淡说道:“落地便是堪忍,有什么可贺的。”
裴筠筠心里咯噔一下。
越说越是与佛有缘了。
“先跟您告个罪罢。您明年及冠的时候——”她道:“我还是要来扰您的。”
元隽但笑不语。
翌日回程的路上,圈在车里,裴筠筠难得静下来,便将这回的事好生捋了捋。
其实,元蔚让自己代她去进香,这件事起根儿上便是很不合情理的。
一来宫中封赏也罢,亲贵赠礼也好,原是未必非得他在府中接着的;二来,她也并不具备能代替元蔚进香的身份;三来,元隽已经去了,就算元蔚真的脱不开身,那也自可直接让胞弟代劳,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早在元蔚给她下了这个令的时候,她心里的疑惑便一直存在,这会儿细细思量,此事便愈发可疑起来了。
可是,这一来一回,也并未有什么意外发生,元蔚特意让自己走这一趟的目的又能是什么呢?
总不会是这样好心,有意成全自己与元隽的一场独处罢?
她冥思苦想之际,车驾驶进城中,未及,忽然停了。
掀帘一看,裴筠筠立时一愣。
——竟是绿妆亲自来了。
眼看就要到家门口了,这时候绿妆这么急吼吼的跑一趟,不用想,府中定是出事了。
裴筠筠心思一动,悄悄溜下车去往前头元隽的车驾边一凑,正正好好就听到绿妆说到正题处的话:“昨夜表姑娘以为王爷庆贺生辰之名,亲自下厨做了一桌酒菜请王爷过去。王爷不好拒绝便去了,也怪奴婢当时顾着前头的事儿就没跟着,谁知谁知今日一早起来才发现,昨夜王爷竟与表姑娘宿在了一处!”
绿妆话说到这儿,车里车外,先后响起两记声响。
——车里,是一记东西掉地上的响动,车外,则是裴筠筠怔愣之下连退几步,一脚撞在车轮子上的声音。
绿妆看见裴筠筠,先是一愣,随后也顾不得什么,只一脸急色同车里的睿王殿下道:“殿下,此事并不简单,应该是被人算计了。东宫派人传话,说是事情已经传到了宫里,皇上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