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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说了几句话,手下副将前来寻他,倪远便对李昀道:“姑娘,之前姑娘的话,可还作数?”
李昀装傻,问他是什么话。
他便笑道:“在下欲与姑娘为友,好奇姑娘名姓,可那日再三询问,姑娘却闭口不提。只叫在下若有猜测,可提出询问,若然为真,姑娘自会承认。”
他问:“不知这话,姑娘可还记得?”
“世子日理万机,前线的事情忙成这样,竟不承望,还能将小女子的话如此记在心上。”她淡淡笑道,“就为着世子如此上心,小女也不敢不记着。”
倪远颔首道:“如此甚好。在下刚回营,手头还有些事情,不如就等晚些时候,睿王殿下回营,在下去报完了军务,顺便再同姑娘说上几句话,如何?”
李昀只说好。
倪远随即与她告别,临走时,目光有意的在她与李玄身上转了两圈,末了还说了句,小公子的姓很好,名也不错。
他刚一走远,李昀就长长的吐出口气。
李玄见周围已无旁人,低声同她问:“他是表哥?”
李昀没说话。
李玄想了想,又问:“姐姐同表哥没有相认?”
“呵,”李昀闻言,轻笑一声,道:“这不眼瞅着便要认了。”
当晚,元隽巡视回营之后不久,倪远果真前来禀报了连月来的军务。
“公事谈完了,世子应该还有些私事要谈吧?”
李昀早将白日里的事告诉了元隽,他将军务垒到一边,施施然的便同倪远开了口。
倪远也不怯场,笑道:“看殿下的样子,是也想听一听在下与那位姑娘的‘私事’?”
“自然。”元隽随口道,“我不在场,既怕她被别人欺负了,也怕她欺负了别人。”
说话间,不等倪远再说什么,他朝外唤了声袅袅,便让她将姑娘从寝帐请过来。
袅袅去请人时,倪远打量了元隽半晌,还道:“看不出,殿下还挺心疼我这妹妹的。”
那一声‘妹妹’,听得元隽眉头一挑,与倪远对视了半晌,却并未说话。
不多时,李昀到了。
大帐中,元隽从高位上走下来迎她,倪远冷眼看着他二人,却仍是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丝毫未动。
“殿下这双腿,一夕站了起来,却不知同羽雁王相比,谁要更高一些?望得更远一些?”
随着一声意味不明的笑音响起,倪远话里带着真心实意的疑惑,一副想看好奇的模样,如此问道。
“世子要操心的事还真不少。”元隽未曾说话,李昀一笑,如此说道。
两人就在倪远对面坐了下来,李昀正正经经的面对着他,两人中间隔了大块空地,目光一汇,各自皆沉默了许久。
倪远这会儿对她的身份,已经有了九成九的把握,两人之间差的就是那最后一句捅破窗户纸的话。
早前他说要当着元隽的面问她,原本就是想间接试探一下,看看元隽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没想到,她就这么应了,这是摆明了她同元隽之间并无秘密的模样。如今这情况摆在面前,反倒让倪远头疼了起来。
许久之后,他问李昀的第一句话是:“你觉得阳乌倪氏如何?”
“如若不是亲族的话,我会很喜欢这一族的女人。”
李昀这样答道。连元隽听了,都转过头去看她。
“至于男人,”她喝了口茶,接着道:“估计得在我知道你们的图谋所在之后,才能给你一个答案了。”
顿了顿,她看着倪远的眼睛,清浅且又清晰的唤了声:“表哥。”
倪远笑了。
笑过之后,他偏头缓缓出了一口气。
“小姑对我有恩,我心里,原想着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小姑的血脉。”他回过头看向李昀,“类阳帝姬,你可真叫我为难呀!”
这个说法,对李昀而言倒是新鲜。
倪远一句轻描淡写的有恩,说过便过了,毫无细道的意思。而这积年旧恩,竟间接还有这样一层庇佑,也着实是叫她意外。
“表哥为难?”她淡笑:“可我却不知表哥的为难之处——这也是小妹一直以来的疑心所在,旁的都算了,如若表哥定了心要与我分庭,好歹也叫我明白明白,如何?”
倪远看着她,半晌,目光一转,移到了元隽身上。
“他——”他问李昀,“你的心思在他身上?那羽雁王呢?你不是羽雁王妃吗?”
“你见过玄儿了。”李昀道,“你知道他父亲是谁吗?”
这话里头深意太大,倪远没忍住,皱了皱眉,而元隽脸上亦有些意料之外的神色。
李昀心里不是平静的。
但至少,她表现得十分游刃有余。
见倪远不答,她干脆直接说了:“他其实不该姓李。他该姓嬴。”
倪远一掌按在了桌案上,不小心将茶盏都推落在地。他霍然起身,瞪着双眼死盯着她。
李昀端起茶盏,耗费了毕生的力气,才能叫自己手不抖,声不颤。
“我也没别的意思,”她道:“只是想告诉表哥,武成王妃都能生出不姓李的孩子,我是她的女儿,身上也有你们阳乌倪氏的血,我能做出来的事,比起你小姑、比起你妹妹,都不会逊色的。”
她说着,末了还淡淡勾起一抹后味十足的浅笑,蛊惑人心。
第六十四章 身世之耻()
李昀行事,似乎总是这样。
——不坦诚时,吝啬到连个名姓都不愿道出,坦诚之际,却又直白得叫人头痛。
倪远离开了。
那盏被他带翻在地的热茶,这会儿还蒸腾着热气。元隽望着那热气出神,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与她开口。
他的所有情绪,都在李昀道出那句‘他该姓嬴’的话之后,一点一点演变成了怒气。
只是之前当着倪远的面,他得顾及着,不能外露。
至于这会儿,他这样的性子,竟都有些害怕自己这一出口,便要与她大喊大叫起来。
倪远在她道出李玄身世之后,整个人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打散了,原本打算好的应对都没了头绪。
在李昀打紧了主意要问出他阳乌倪氏的所图时,他自知自己一时难以招架,索性同她定了三日之约,只说自己需要回去细想一番,三日后再来拜谒。若是三日之后,她能拿出李玄是嬴氏血脉的证据,那他自也会将她想知道的事情,坦诚相告。
李昀稍稍一想,便同意了。
这两人似乎都在这场会面中有所得,而元隽得到的,却仅有这一腔烦躁与怒气。
“怎么不说话?”李昀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屈膝捞过他一片衣袖,攥在手里扯一扯,晃一晃。
元隽抬眼看向她,清冷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
李昀现在最怕他这样。她知道,这就是他要动大气的前兆。
心里忖度三番,她壮着胆子露出点笑意,企图蒙混过关:“被我吓到了?”
元隽却全无玩笑之意。他收回目光,端过茶盏来喝了一口。
他道:“我给你个机会,好好说话,不然我这就让叶檄把你送回等天去。”
他话音落地,李昀转眼便是一副雨恨云愁。
其实,两人虽然从未正经说过这件事,但关于李玄的身世,元隽并非从来都没有怀疑与猜测。
李玄生在天平十八年元月十九,而武成王则薨于天平十七年秋。事实上,任何人,但凡知道这两个日子,再想一想武成王弥留之际,身负重伤,又一直为嬴帝变相软禁的处境,便可知道,这孩子几乎不可能是等天李氏的血脉。
而他又同李昀生得颇为相似,联系上武成王妃与嬴帝之间的传闻,这孩子的身世,也便呼之欲出了。
但是长久以来,李昀没有主动说及,元隽便也一直没有开口问。
然而他即便有所猜测、即便为顾全她的心情而不主动问及,这些都不代表他希望在今日这种情况下得知此事。
不希望当着外人的面,与外人同时得知此事。
李昀窥着他的神色,佯作岁月静好的随意开了口:“其实,我之所以将此事告诉倪远,也是因为这么长时间了,我们一直想探他的底,却始终一无所获,他一直想往咱们身上动心思,也一样没什么进展。这棋逢对手的事啊,总是这么僵持着总不是办法,总得有一方先迈一步。”
元隽哼了一声,没说话。
她又道:“我知道,今晚突然说及此事,不只是给了倪远一个措手不及,也出乎你的意料”
她话说到这里,元隽突然站了起来,一句话打断了她:“是出乎意料的事吗?”
李昀被他吓得一愣,极少见他如此动怒,她当即被这气势唬住了,半天言语不出来。
“出乎我意料的不是玄儿的身世。你真以为我一点猜测都没有吗?”他道,“出乎我意料的是,这样的话、这样的事情,你竟然让倪远与我在同一时刻知晓。李昀,在你心里,我与他的分量没什么区别是吗?”
“当然不是!”她脱口而出,后续的解释,却难以为继。
“我”她支吾了半天,低着头,蹙着眉,痛苦而懊恼。
我什么?说我不是有意的,只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
这样的解释,连她自己都不信。
“玄儿的身世别看我说得光明正大,实则在我心里”她犹豫半天,深吸了一口气,鼓起莫大的勇气,抬头看向他。
“元隽,我错了。可是这件事情,再来一次我也会这么做。倪远当然不能同你比,但是,有他在,我才有借口,可以不必用全部心力去应对你的反应。”
元隽心头一动。
遥远的记忆似有破土而出的迹象,他看着眼前的李昀,忽然想起了多年前的裴筠筠。
李昀说:“他的身世对我而言是耻辱,连应辰都不能知道他的存在,你不会知道不会知道我有多怕面对你的反应。”
听到这话,元隽第一个反应是想问她,她以为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即便李玄是武成王妃与天平帝私通所生之子,即便她有这样一个为世俗礼法而不容的弟弟,那又如何?
他忽然有些生气,想问她,这么多年了,你何时见过我有这等糊涂的忌讳?可话没问出口,脑海中那段被摘出来的记忆,却愈发清晰了起来。
“他的身世,”在李昀紧张的呼吸里,他那里浓聚着别样疑惑:“对你而言是耻辱?”
“是耻辱。”李昀这几句话倒是说得十分确定:“当然是耻辱。莫大的耻辱。”
“你是”他刚起了个花头,忽然闭眼一摇头,似是觉得原本的问题并不合适。
沉吟片刻,他犹疑道:“昀昀,你恨你的母亲吗?”
恨她与天平帝之间的不清不楚吗?
恨她背叛你的父亲吗?
恨她给了你这样一个
他话音落地许久,她在某一瞬息似乎是想回答来着,可那话到底没说出来。
脑海中的记忆,彻底清晰了。
他想起第一次与她共赴天都为父亲奔丧时,那一回她在东宫吓唬当时还是太子妃的嬴稚,等回到睿王府后,自己与她算账时,话赶话的,第一次提到了武成王妃。
那时候,她问自己,觉得类阳帝姬是什么好人吗?
她问,你难道不知道当年天都内外,那桩传得沸沸扬扬的宫闱丑事吗?
那应该是第一次,她在自己面前如此横冲直撞,揭开了贫嘴的幌子,同自己面红耳赤的正面吵嚷。
‘类阳帝姬是什么好人吗?’
她就是这样看她自己的?
为什么?
元隽收回思绪,他垂眸看着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类阳帝姬,她这会儿难得的没有什么气性,只是看上去,无端便能让人觉出她的恨意来。
他默默换了口气,力图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我记得很久以前我们说过这个问题。那时候你还是裴筠筠。”
他伸手捧起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说,父母是父母,子女是子女,不该连坐。你则说,我根本就不明白。”
李昀想说点什么,被他竖起一指封住了唇。
“我未曾经历过这样的事,也许如你所言,一辈子都不会明白你所经历的。”他道,“但是昀昀,这孩子没有罪孽。我不同情他,也不厌恶他,他对我而言,先是普通孩子,再是姻亲,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李昀顿了顿,一头撞进他怀里。
“我错了。”她道,声音闷闷的,小小的,但却比之前那句慌忙敷衍的道歉,更真心了许多:“对不起,我真的措了。”
另一头,倪远回到帐中,秦仪早已等在那里。
他知道倪远今夜是去做什么的,在等待主子回来的时候里,他也想过待倪远回来,会是何种心情,但如今这一种,显然不在秦仪料想之内。
“世子?难道今夜这一面不顺利?”他问。
倪远头疼至极,整个人像是憋屈了好些年却无处敢发泄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刚了结了一场卧薪尝胆呢。
“顺利?”听见秦仪的问话,他抬起头,冷冷掷去一眼,颇有些迁怒的意思,“哪来的不顺利!简直他娘的顺利透了!”
说罢,手边的端砚被他狠狠掷了出去。
秦仪后退一步,垂首不再妄言。
等倪远自己顺够了气儿,已是半个时辰时辰之后了。他这才简短扼要的将今夜在那头发生的事与秦仪说了。
“什么?!”秦仪听罢,愕然之情比起他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孩子竟然是嬴氏的血脉?”
说完片刻,又跟怕不明白似的添了一句:“是武成王妃与天平帝的儿子?!”
“我说的话,有哪一句不好明白?”
倪远迁怒之意未绝,秦仪也只有受着。想了想,秦仪道:“可是世子,此事于我们而言事关重大,仅凭类阳帝姬一句话,恐怕空口无凭,不好认罢?”
“我已同她说了。”倪远仰靠在椅背上,闭眸道:“她想知道我阳乌倪氏的所求,我想知道那孩子的身世是否切实。我同她约定,三日之后,她若是能能拿出证据来,我会也会将她想知道的坦诚相告。”
“那”秦仪犹豫半天,才问:“恕属下多嘴,世子,她要是真拿出证据来了呢?”
倪远赫然一睁眼。
他与秦仪对视了片刻,一些心照不宣的事情借由目光游移流转,末了,倪远又倦意十足的闭上了眼睛。
“到时候再说。”
他道。
第六十五章 陡然失踪()
李昀还没来得及拿出关乎李玄身世的证据,第二天一早,便先一步得到了李玄失踪的消息。
“今儿个天不亮时,有一批辎重奉命调往紫泥城,估计小公子就是趁这个时候混出去的。”
一大早,叶檄火急火燎的前来禀报了此事,末了抱拳请罪道:“殿下恕罪,属下已加派人手出去寻人了,小公子吉人天相,定然不会出事的!”
元隽蹙着眉,脸色不大好。听罢来龙去脉,他侧目看了看坐在一边沉默不语的李昀,见其半点反应都没有,毫无说话的意思,心头愈发担心起来。
他简单同叶檄吩咐了几句,无非是再添人手,务必要将人平平安安带回来的话,随后便让叶檄下去了。
他走到李昀身边,后者还是一副眉眼沉凝,默然不语的样子。
“昀昀,”他将人揽到怀里,轻抚后背,柔声宽慰:“别担心。”
李昀此刻,担心是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