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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遂听了苏秦的劝谕,这才说道:“丞相容禀,我感觉咱们现在驻守在这西陂,恐怕非长久计。西陂地方狭窄,十几万大军在这里根本施展不开,一旦受到围攻,我军人数的优势全无。而且西陂人烟稀少,与后方联系不便,粮草和给养供应都很是费力。”
苏秦听出了颜遂的担忧,他也是出于对合纵军安全的考虑才故意留下来进谏。以颜遂憨实的个性,如果不是心中实在不安,他是不会随便向自己抛出这个问题的。
苏秦心中当然已经有了对下一次作战的全盘考虑,但他再次面临着一个抉择:那就是要不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其实,这也正考验他还要不要信任自己的身边将领。
苏秦沉吟了良久,他的内心在挣扎,有心要一股脑儿地把自己的盘算告诉颜遂,可是,前车之鉴又是那么地沉痛。
苏秦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到底是说出来好,还是保守秘密为好,因此沉默不语起来。
后来,他也觉得自己长久地不答复颜遂显得很尴尬,就随便应付地“噢”了一下,客客气气地回了一句:“颜将军所言,也是十分有道理的。”
第463章 战略支点()
苏秦的犹豫表情,颜遂看在眼里,他反过来想:“是不是我自己的发问显得太唐突了,怎么苏丞相好像不愿多谈似的?”
颜遂不知苏秦此时其实本不是因为不喜颜遂之问而支吾不答,他所担心的泄密之嫌才是造成心内踌躇的根由。只不过,苏秦又不能向颜遂明白地说出来,那样还不得让颜遂登时不高兴了起来。
颜遂不明苏秦所思,他不好再勉强苏秦回答自己,于是就请辞:“刚才末将所言,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语,如果有不适当之处,请丞相海涵。我就不打扰丞相休息了。”
颜遂说着,就要站起身离开座席。苏秦急忙伸手让颜遂安坐下来。在颜遂提出告辞之语的时候,苏秦心里咯噔一下,念道:“我这是怎么了?如果连自己出生入死的身边友人都无法信任,那还何谈合纵事业成功?况且,即便事业成功,但却众叛亲离,又有什么滋味!”
苏秦向颜遂说道:“颜将军莫急,你刚才所言,确实点出了咱们合纵军的当下的一个大的战略隐忧。西陂的确非久留之地,一旦敌人来攻,恐怕随时都有被闷死在这里的危险。”
苏秦接着道:“驻兵于西陂,毫无疑问是有很大风险的,所以我方才认真地考虑了颜将军的进言,再慎重权衡一下利弊得失。”
颜遂听苏秦老成持重的语气,看起来,苏秦分明是已然对战局有全面的考虑和作战策略,他于是就聚精会神地听听苏秦的想法。
苏秦神态镇定、沉着,拿出耐心给颜遂解释清楚,他又道:“我决定驻守西陂,也是基于我们反攻的角度考虑的。试想,如果我们发动再次反攻,还有比西陂更适合的出击位置吗?”
颜遂想了一下,点了点头,但是又有顾虑,说道:“如果论进击的出发点,当然西陂再好不过,然而,我军刚刚遭遇秦军的伏击,损失严重,如果短时间内再次进击,是不是显得太仓促了?反过来说,如果短时期内不进攻,则驻守西陂就弊大于利。”
颜遂顺着苏秦的思路分析形势,他突然领悟了,直起了身子,说道:“莫非丞相下令合纵军就地休整,正是要在短时间内发动再次进攻?”
苏秦微微点了点头,很郑重地回道:“正是如此!我这么做主要有两个方面的考虑,首先是我们已经稳固了上官城,又增加了一条进击秦军的路线,而西陂与上官城相通,兵马调动极为方便。”
“这第二层考虑就是我们何不反其道而行之,充分利用西陂这个战略支点,出其不意地再次进击秦军。相信司马错也不会料到我们来得这么快,成功的可能岂不是大大增加了!”
颜遂听了苏秦耐心细致地解释,他猛地恍然大悟:苏秦的新战略充分利用了西陂这个战略支点,如若成功,有出其不意之妙,令秦人猝不及防。
他不禁赞了一句:“丞相所思确乎高人一筹,末将茅塞顿开。这个计划看似有点冒险,但是成大功者,无不伴随着更大的风险,关键是看值不值冒这个险而已。”
苏秦见颜遂搞懂了自己的谋划,他高兴地笑了起来,说道:“这个计划也是我今天早上得到了右路军的捷报后,临时才想出来的,还要完善一下,这次一定要谋定而后动,务必一举成功。”
颜遂向苏秦竖起了大拇指,回道:“人们常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句话确有道理。如果依照丞相的思路,咱们不仅可以取得渑池之战的主动权,甚至有可能将秦军全部困死在渑池地区,聚而歼之。这可是震动天下的惊天之战,可毕其功于一役!”
苏秦也向颜遂说道:“颜将军所见正与我相同。”他扬了扬头,脸上露出一丝自得之色。他早上想到了这个更大的作战谋略,其实内心也激荡和惊诧了一下,他甚至有些怀疑:“这么做有可能吗?”
然而,随着他思索的深入,他越来越觉得这个更大的作战行动不仅有可能,而且实质上更巧妙,因而也更有操作性。
苏秦刚才面对着颜遂的发问,沉吟不语,实际上也正是因为自己所思的计划很是惊人和关键,预先走漏半点风声,都会引起秦军的异动,确实大意不得啊!
苏秦告诉了颜遂实情,接着想要嘱咐颜遂注意严格保密。没想到,苏秦还未说出口,颜遂本人倒是先主动地提了出来。他说道:“这个计划十分精妙,但是千万不能预先泄露出去半点讯息。否则,咱们六国合纵可能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灭秦的机会了。”
苏秦使劲儿地点着头,回应颜遂:“当前保密这个计划至为关键,不可不慎重其事。”
颜遂拍着自己的胸脯,向苏秦保证:“丞相放心,这个计划绝不会从我颜遂嘴里透出半点去,我宁可把他闷烂在自己的肚子里,我也不说出来。”
颜遂说着,兴奋地想到:如果这个作战计划得以全面实现,那么将会出现的美妙前景!他都不由得脸上现出一片神往。
颜遂不由得感喟道:“秦国人一贯狂妄,这次如果丞相作战计划贯彻到底,那么今后一百年他们再也狂妄不起来了。设想这秦国举国的精锐之师葬身于渑池,他们要想再恢复起元气,谈何容易!”
苏秦何尝不是有此决心,故而他刚才对于颜遂这样比较可靠的部下,都犹豫不肯说出来。
颜遂说得激动,脸上露出了一片欣悦之情,可是,他想到了先前作战的失利,顿时又痛心不已。他不无惋惜地说:“我们计划得再严密,也架不住军中有人泄密。请恕末将直言,我看昨天合纵军作战失利,八成是因为我们内部出了奸细。”
苏秦回道:“是吗?”他眉毛微皱,心说:“既然颜遂也这么讲,看来这出奸细一事恐怕是军中很多人都有同感。”
颜遂又道:“末将虽然愚钝,但是也觉得秦军对我们的伏击中暗藏着玄机。试想,如果不是他们预先掌握了我们的行动计划,怎么会算准了我们昨天会采取进击渑池的军事行动,恰巧出现在我军前进的路上。这等蹊跷事,不能不令人生疑。”
苏秦听着颜遂的话,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刚才两个人谈得颇为激动和兴奋,但是一旦涉及到军事计划泄密之事,又不由得有些心情沉重起来。
颜遂恨恨地骂道:“这军中的奸细真是可恶至极,干这吃里扒外的缺德事。奸细不除,我军再高妙和严密的行动计划,也会因泄密而失败,只怕是比上次败得更惨。”
颜遂咬牙切齿地说:“如果让我发现了他的踪迹,一定将他揪了出来,碎尸万段!”
苏秦见颜遂如此痛恨军中泄密之人,从他的言语中可以听得出来颜遂不齿于做出卖同僚的恶心事,他对颜遂放心了不少,心下也宽慰了不少。
苏秦嘱咐颜遂道:“既然颜将军也觉得军中有人充当了秦国人的走狗,那就不妨留意一下,严防军中有人通敌。”
“凭心而论,不是我们不相信自己的将士们,只是合纵军是临时集合在一起,大家彼此对各自的来龙去脉不是很清楚,不得已才要采取更加小心谨慎的态度。”
颜遂点着头,十分赞成苏秦的看法,回道:“丞相所言极是,合纵军的最大弱点正在于人心难齐。末将回去后,定会按照丞相的嘱咐,加强军中的纪律,劝勉齐国众将士保持戒备之心。”
苏秦向颜遂一拱手,说道:“那就多多拜托颜将军了!”颜遂也拱手回礼,然后他告辞出了苏秦的大帐,回去齐国军营中处理军务去了。
苏秦送走了颜遂,回到了中军大帐中,他想要取出渑池地图,琢磨下一步的详细行动计划,但是眼睛对着地图,却不由得心思又转到了军中出奸细这件事上。
他按捺不住地想到:“颜遂也提到了奸细一事,与周绍的判断高度一致,自己也一直有此感觉。三个人都有这样的判断,那这军事计划泄密之事,可见确乎发生过。”
苏秦竭尽脑力地细细想了想过去一段时间在崇光城发生过的各种事情,想要梳理出其中一些不正常的地方。
他首先想到的正是与秦将公孙延过从甚密,又与自己有仇恨的陈稹。他会不是可能就是泄密者呢?
可是,由于自己对于陈稹预作了防范,周绍已经派人盯死了陈稹,并未发觉他在战前有什么异常之处。陈稹自从受了二百军棍之后,一直躲在自己的营帐中养伤,没与任何可疑的人有过接触的呀!
昨日在西陂一战,陈稹虽然跟随着大部队,但像是个活死人一般,一直躲在楚军的一辆兵车里。尽管并没有积极参加楚军的作战行动,但也没发现他做出什么背叛投敌的举动。
第464章 投石问路之计()
苏秦一个一个排除军中奸细,他想到了陈稹,觉得:“如果是陈稹泄露了作战计划,那么他一定是把计划告诉了气味相投的公孙延,设若公孙延得知了合纵军的行动方向,那他一定贪功心切,亲自率军从焦阳城出来,半路伏击自己所率领的左路联军,他也不至于出现在了上官城下。”
“公孙延的反常调动,恰恰可以排除了陈稹泄密的可能性。公孙延这次再吃败仗,他在秦国的地位岌岌可危,他怎么会那么不讨巧,偏偏自找难受。”
苏秦一点一点地梳理线索,他甚至可以断定:“这个泄密者一定是把合纵军的作战计划泄露给了秦国渑池地区军事主将司马错,因此司马错才会故意整治公孙延,把他调往吃力不讨好的上官城方向,去硬抗合纵军右路部队。”
“而司马错自己则坐镇指挥伏击左路合纵军,这个任务无疑更轻松一些,也更能建立大功于秦。”
考虑到泄密者的联系人是秦军主将司马错,苏秦又想了很多可能与司马错有关联的人,包括赵、魏、韩、楚等国的各位参加过战前动员会的将领,但是他最后却不得不痛心地发现:“其实根据常理判断,最有可能与司马错有关联的人,竟然正是宁钧将军!”
宁钧不仅与司马错同在秦军中为将,彼此有过交道,而且在进兵渑池前,司马错恰恰派庞赐借口下书为名,找宁钧议事。
苏秦到现在反过来再看司马错当时写给自己的那封书函,觉得那封信中毫无诚意,只不过是一个送庞赐进入崇光城见宁钧的托辞而已。
苏秦越想越觉得庞赐见宁钧一事有隐情在其中,况且,周绍还言之凿凿地说:宁钧与庞赐在崇光城里有过其它的活动。
一切的疑点仿佛都指向了宁钧,苏秦于情不忍,但是于理又不得不怀疑起宁钧来。可是,这背后仍有个不解的困惑,那就是宁钧如果投奔了秦国,那么他为什么还指挥右路联军击溃公孙延,将秦国人从上官城下赶了走?
他大可不必拼命厮杀,只需装作力所不逮,率领右路联军停滞不前即可。那样岂不是更有利于秦军的局势?
如果宁钧连与公孙延作战的勇猛顽强都是装出来的,目前的胜利,只是为了更全盘的设局,把合纵联军左、右两路部队全部诱入到渑池山区,然后,秦军分兵断掉合纵联军的后路,将联军全部困死在山区里……
苏秦想到这里,不禁毛骨悚然,如果宁钧有如此居心,那他也隐藏得太深了。以苏秦自己对宁钧的了解,这决不是一个真实的宁钧。假如说宁钧见到庞赐之后,几天之内就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苏秦思前想后,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着空等下去了,不管泄密者是不是宁钧本人,这件事一定要有个结果,否则,第二阶段的作战计划根本无从谈起。即便是考虑得再周全,保密得再严格,但是作为主帅的自己也打心底里没有信心和把握。
苏秦决定下午就把右路军报信的信使找来,让他即刻回到右路军那里,向宁钧转达自己的祝贺,同时,他让宁钧第二天就来西陂的合纵军主帅营地,共同商讨一下将来的作战计划。
苏秦计划好了一个投石问路之计,决心排除内奸,首先从宁钧那里开始。之所以这么做,他也是要给宁钧留足情面和余地。从内心的最深处,苏秦多么希望这个泄密的人不是宁钧,而是另有他人。失去一位至交好友,是多么令人痛心和难过的伤痛,苏秦经过失去魏卬的悲伤,他怎么能再承担一次失去宁钧的苦痛!
那个信使刚吃过午饭,一个高个子的中军校卒就来找他,和他说:“主帅命你即刻去中军大帐领命。”
信使“哼”了一声,有些不情愿,他往来上官城和西陂,中间要经过北斜沟里的羊肠小道,战马都难以在陡窄的小径上立足,十分辛苦。
然而,中军校卒就站在他身边,要等着信使一起去见苏秦,那个信使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气呼呼地说了一句:“不就去见主帅吗?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的,好像我会赖着不走似的。”
高个子的中军校卒不客气地回应:“要你去你就老老实实地去罢,你不就是干这个送信差事的吗?看你老大不高兴的脸色,摆给谁看呢?”
他又警告信使说:“我可告诉你,一会儿到了中军大帐,见到了主帅,不许这么胡来的,小心主帅一个责罚下来,你的脑袋就搬家了。”
信使白了校卒一眼,回说道:“瞧你说的,那么严重,好像主帅能吃了人似的。我怎么看着他不是那种凶巴巴的人呢?”
高个子校卒见信使还在狡辩,就吓唬他道:“你难道不知道吗?就在十几天前。连楚国的上将,那个名叫景封的将军,因为违犯军纪被当场处决。还有齐国的主将田章和楚国副将陈稹,被打了二百军棍,现在还在床榻上起不来呢。”
“你小子不好好听话,惹来了事端,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啊!”
信使也听说过这件震动合纵军内部的大事,当时整个军营当时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景封的人头就挂在中军的旗杆上,足足挂了三天。很多的将士前去围观过呢。
信使本来胆儿小,他可不敢去看死人的头颅。他听了高个子校卒的警告,不由得身体哆嗦了一下,心想:“这个小校说的也对,我没来由惹这个事端干什么,还是踏踏实实地去领命去吧。”
信使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跟着高个子的中军校卒出了临时借宿的营帐,一起去中军去见主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