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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秦早已注意到苏代周边的形势,刚才高胜攻击苏代的致命一招,让他心惊肉跳,尽管自己也是勉强对付围攻的四个黑衣人,但终不能置堂弟苏代生命不顾。
他于是一掌全力打出,面前的黑衣人一旁躲闪,苏秦利用空档奋力窜向苏代这边,他口中还大声叫喊:“苏代弟小心!”在叫声中,他已扑向高胜。
高胜本来要取苏代小命,听到苏秦的叫声,扭头看到苏秦一副不要命的架势,被迫收回招式,宝剑转圜过来,改为刺向苏秦。
苏秦掌力使老,意欲完全闪开高胜的宝剑,已然不太可能,于是他仓促地向右侧避去。虽躲开了胸部,左肋却被高胜剑刃刺中,顿时血流如注。苏秦再也支持不住,身体像风中的稻草一样,匍匐倒地。
再看张仪那里,情况也好不到哪里,他身上中了七、八处剑伤,衣服撕裂成条状。张仪此时体力严重透支,伤口剧痛,只不过他生性顽强,以意志力勉强维持不倒而已。
苏秦三人看起来已是俎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了。
高胜扫了一眼战场,嘴角满意地浮上一丝笑意。接下来就该好好想想如何收拾苏秦等三人了。
可是就在高胜笑意未散时刻,突然从林后传来清楚而急促的脚步声,高胜顿时警觉起来。未等他下令收拾战场,很快,树后闪出一对人马,足有三十多人,身穿齐膝的紫色贴身短袍,身后背着箭袋,腰中挂着弯刀。
为首的是一位青衣公子,二十多岁年纪,白净面庞,袍中带甲,脚蹬长靴,人显得十分利落。青衣公子看到林中惨烈场面,警觉起来,只见他右手向前平举,人马立即呈一字长蛇阵排开,行动迅速有序。
青衣公子一个手势便布置好队伍,然后向左侧一站。这时,四位轿夫抬着一顶轿舆缓缓从长蛇阵后面闪现出来。
高胜从未见过布阵如此之快,心想:这是些什么人?怎会有这般武威!他的手下也注意到此般情景,都愣住了。苏秦三人难得休憩片刻,不住地大口喘息。
轿舆由灰色布幔围住三个侧面,正面是一扇靛蓝色布帘。青衣公子将布帘小心掀起,只见轿中安坐着一位老者。他五十多岁的模样,身体精瘦,面色有些苍白,但神情很是镇定。
老者平静地望着鲜血淋漓的打斗场景,如果一般人见到如此狼藉的斗殴场景,可能早已魂飞魄散,但老者没有显露出一点吃惊神色,仿佛早已司空见惯。
他抬手示意青衣公子靠近轿舆,在他的耳边低语一番。青衣公子听后,向前几步。朗声向黑衣人说道:
“敢问阁下都是什么人?为何在此拼杀?”
高胜心中忌惮,但却装作若无其事,喘匀呼吸,高声答道:“我等皆是平常之人,不足以称名道姓。今日因为个人恩怨在此打斗,惊动了阁下的轿舆。万望见谅。”
青衣公子显然不信,狐疑地望着地上躺着的苏秦等人。
苏秦岂会放过机会,他挣扎着喊道:“千万别信这伙强盗,我等都是被无故袭击的。……”苏秦的话还未完,高胜已然怒气冲冲,手中剑直指苏秦胸口刺来。
青衣公子见高胜使强,右手一动,只见一支短刀从袖口飞出,迅捷异常,笔直地飞向高胜的宝剑,“叮”地一声,硬生生地将剑身撞歪半尺,然而短刀也被弹开好远,刃口豁裂。
高胜手腕剧抖,宝剑几乎脱手,亏他反应很快,手臂紧追着剑柄,捞住了宝剑。宝剑虽然未脱手,但却惊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暗忖:“这个年轻人暗器真是了得,隔着五、六丈远,竟然能准确地击中两寸宽的剑身,这短刀要是射向人,岂不是百发百中!”
青衣公子也吃了一惊,他没料到高胜的宝剑那般奇特,他的短刀全身精铁千锤百炼打造,坚韧异常,可是撞上那柄宝剑,竟然豁裂。他也暗自琢磨:“这柄剑什么来头,怎么从未听人说起它?”
高胜心中忌惮青衣公子和他的队伍,满腔纵有冲天怒气,只能强压下来。他冷着脸说道:“公子还是别插手吧。你走你的道,我了断自己的事,两不相干,岂不是很好?”
青衣公子笑了笑,说道:“荒山野林之中取人性命,总归显得太过霸道。相劝阁下暂且抛却恩怨,好言讲理,岂不是很好?”他竟然学着高胜口气说话。
高胜眉头紧锁,心内气急败坏,但还是计算着胜负的可能。眼见青衣公子那边人数多于自己,个个飒爽英姿。自己这边人员不整,而且女儿高妍有伤在身。心想:今日且容忍一回,他日再做计较不迟。
于是,他也不再搭话,弯腰搀扶起地上的女儿,口中呼喝一声:“风去”,黑衣人闻听此声,竟然齐齐退向密林的深处,转瞬之间撤得干干净净。
第4章 大兵家()
苏秦和苏代费力地从地上爬起,张仪耷拉着膀子站在草地上,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回想前面的惊魂一刻,心内仍是惴惴然。
苏秦想:“多亏眼前这位青衣公子搭救,否则今日定是命丧黄泉。”于是,躬身行长揖大礼,谢道:“承蒙公子搭救,不胜感激,他日定当重谢公子。”
青衣公子望着三人,此时场景真是令人忍俊不禁:苏秦的大腿露在外面,张仪身上的衣服碎成布条,苏代像个血人一样。
他抿着嘴笑了一下,回答他们道:“小事一桩,不敢言谢。不知三位公子是什么人?怎会在此与人恶斗?”
苏秦整整衣冠,恭敬地回答:“我们是鬼谷先生的弟子。本人苏秦,这是师弟张仪。”他又指着苏代介绍道:“这是舍弟苏代。”
苏秦接着说道:“师父近日闭关,我们下山闲逛,结果在返回途中遭到黑衣人的埋伏,故而狼藉如此。惭愧惭愧!”
青衣公子闻听是鬼谷先生的弟子,脸色为之一变,连忙向轿舆中的老者禀报。老者急令轿夫前行,他走到三人近前,扶起轿帘,俯身察看三人的伤情,面色凝重地发问:“列位公子可知打伤你们的是什么人?鬼谷先生现在怎样?”
苏秦一五一十地如实交代了事情的经过,至于鬼谷先生的安危,他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苏秦讲明情况后,不由得又好奇反问一句:“小生斗胆冒犯请教,阁下什么人?尊驾来此荒山之中有何贵干?”
老者向青衣公子瞥了一眼,示意由他来回答一下,青衣公子于是一清二楚地介绍了一行人的身份和来意。
等到青衣公子耐心地向苏秦、张仪和苏代讲明自己一行人的情况后,苏秦等人惊得张口结舌。
端坐在轿舆中的老者,竟然就是名震天下的兵家大师孙膑。
三十多年间,孙膑率领齐国军队先后在桂陵、马陵设下埋伏,两次击败魏国的精兵强将,使魏国大将庞涓羞愧自杀。
遭到这两次严重的挫败后,战国前期强盛一时的魏国从此一蹶不振,天下形势为之一变。他是一个改变天下形势的人物,看似貌不惊人,却有惊世骇俗的才华和能力。
孙膑原也是鬼谷先生的徒弟,二十多岁出徒,一直未得机缘向师父覆命。此番他闻听鬼谷先生隐居云梦山中,于是不顾旅途劳顿,前来一见。一方面是希望能在晚年再见师父一面,另一方面他也要与师父商议机密的大事。
孙膑尽管贵为齐国的军师,但坚持深隐不出,世人很少能见到他的真容。这次出门,他尽量缩减随从,但齐宣王担心孙膑的安危,还是派出了武艺超群的宗室公子田铭,率御前卫士三十多人前往保护。
苏秦等人从前只在传说中听过孙膑大名,今日出乎意料地见到真人,岂能不惊讶!听完田铭的介绍,他们连忙不顾身体受伤,拜伏在地,口称:“未识师兄尊驾,失礼之至。”
孙膑抬手示意苏秦等人站起身,又将田铭叫到跟前,嘱咐田铭拿出创伤草药,给苏秦等人敷药治伤。处理好伤口后,一行人起身向清溪之畔的孤化阁进发。
孙膑一路没有再与苏秦等人交谈,他心事重重。苏秦、田铭等年轻后辈并不知秦王派人绑架鬼谷先生的深刻用意,但他孙膑怎会察觉不到秦国的居心。
他执掌齐国军事多年,洞悉此时天下已然形成了秦国一强独大的局势,而东方的齐、楚、赵、魏、燕、韩六国如果仍不惊醒起来,最终很可能演成蚕食殆尽、国破人亡的局面。
秦国最害怕的就是东方诸侯合纵抗秦,因此便十分在意鬼谷先生的纵横之术了。孙膑心想:“秦国已经主动出击,形势越来越紧迫了。”
田铭一直记挂着高胜的那把宝剑,不知是什么宝物,心想:“我如果有了它,那是何等威风凛凛。孙膑军师见多识广,或许知道一些端倪吧?”他几次欲向孙膑请教,可看到孙膑陷入沉思,又不敢冒然开口。
将近傍晚时分,苏秦和孙膑一行人来到了孤化阁。此地山色葱笼、风光秀美,真乃人间仙境。
一座高达千丈的峭壁面南背北,一条清澈的溪水自西向东从山下流过。孤化阁顺着山势、贴着岩壁而建,只有两层高,小而十分精巧。楼阁之下,溪水冲积出一片平地,上面种植的庄稼十分茂盛;田间杂种着桃、李、杏等果树,果实沉甸甸地压弯了枝头;一处院落掩映在田畴之中。
田铭第一次看到在人迹罕至的山间,竟然有一片如此美妙的地方,忍不住赞叹起来。孙膑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他出山的时候,师父尚在另一处居住,看到他现在隐居之地接风临水,山明水秀,田园膏腴。师徒们自耘自食,何其快哉!孙膑也感慨不已。
孙膑跟随鬼谷先生学艺时,鬼谷先生正值中年。他游学于魏国的西河,志于经世致用之学,主张“顺势而取其势”,适应新世道,变革图强。当时的西河聚集了子夏、田子方等大批学者,形成以儒家思想为主的“西河学派”。
鬼谷先生钻研兵法,意欲以强兵定天下,可是并不受重视。直至徒弟庞涓、孙膑先后出山,两人上演一出惊心动魄的“孙庞大战”,才使鬼谷先生的学说名扬四海。
然而,世运总有吊诡之处:鬼谷先生原本要庞涓和孙膑辅佐魏国平定天下,却由于庞涓嫉贤妒能,最后演变成了孙膑转投齐国,帮助齐威王击败魏国,齐国称霸于诸侯,魏国从此国运衰微。
孙膑来到师父隐居地,就要见到师父了,心情有些激动。他眼前又浮现出三十多年来的历历过往,不禁悲从中来,难以抑制住隐隐的感伤心怀。
苏秦、张仪等对此地十分熟悉,他们带伤走在队伍的前面,一行人沿着田间的小径,来到了孤化阁。
第5章 久别重逢()
孤化阁是一个依山而建的小木楼,楼下矮墙围成一处五丈见方的院落。来到院子里后,齐国兵士列队站在院中。孙膑在田铭等人的搀扶下,进到一楼的正堂上。
孙膑发现鬼谷先生尚在二楼密室闭关研修,于是恭恭敬敬地坐在屋子的一角,等候师父下楼。苏秦等人要上楼去禀报,孙膑不忍打扰师父的清修,制止了他们。
掌灯时分,楼上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鬼谷先生推门而出,沿着楼梯下到一楼的正堂,孙膑早已整好衣冠,不顾腿脚残疾,伏倒在地,哽咽着说道:“师父在上,弟子孙膑这厢行礼了。”
鬼谷先生尚自沉浸在思索之中,突然见到满头银发的孙膑,吃了一惊。他赶忙走上前,扶起地上的孙膑,让他在厅堂中的席上坐下。孙膑见师父尽管已经到八十多岁的高龄,仍然鹤发童颜,精神矍铄,暗赞师父养生有术。
鬼谷先生安排孙膑坐好后,自己也坐下来。他关切地询问孙膑的近况,孙膑毕恭毕敬地一一回答。孙膑由于当年前在魏国遭遇膑脚的酷刑,被生生砍掉了膝盖以下的下肢,行刑后伤口又得不到及时处理,身体元气大伤。
此后遇到春夏秋冬四季转换的极端天气,总是大病一场。这两年孙膑的健康状况越来越差,精心调理也起不到多大作用,他自感大限将至。
鬼谷先生听着孙膑的讲述,黯然神伤。三十年间,两个徒弟同门操戈,一死一伤,何等惨烈。现如今自己身体尚无大恙,而又一爱徒又看着身体羸弱不堪。
不过,尽管鬼谷先生心内难过,但他仍然强作欢颜,不住地安慰孙膑。
苏秦等人早已备好晚饭,在厅堂中摆好宴席。孙膑所带的兵士自带粮食和炊具,训练有素地埋锅造饭,在厢房中列坐用饭。鬼谷先生为了表示欢迎之意,特地将自己的几席靠近孙膑摆放,苏秦等人的几席分列在对面。
鬼谷先生又命张仪和苏代取来自酿的米酒,黄澄澄的醪酒,酒中混合着甜甜的米渣,味道酸中带甜,十分可口。他命苏秦给厢房送去几大坛酒,齐国兵士们欢呼雀跃。
酒酣耳热之际,关心时事的师徒们自然将话题转向了天下形势。鬼谷先生特意询问孙膑对于时局的看法。孙膑谦虚回答道:“明师在上,弟子怎敢乱语。我正想洗耳恭听您的高见。”
鬼谷先生手捋长须,微微一笑,神态洒脱,再次相邀道:“膑儿不必拘礼。你管理齐国的军国大事,料想胸中早有计议,何妨说来听听。”
孙膑见师父真心实意要自己先谈,也不再谦虚,侃侃而言道:
“当年强大的魏国有若双头雄鹰,虎视天下,可是先后兵败桂陵、马陵,损兵折将,从此兵挫地削,一蹶不振。此后几十年间,各路诸侯乘势而起,意欲抢得先机,不曾料到竟然是远在西陲的秦国率先崛起,雄霸诸侯。”
鬼谷先生认真听着,不住点头,突然又插话道:“齐国在桂陵、马陵之战中大获全胜,此后兵威凌厉诸侯几十年,它自然也是很有实力争霸天下的。”
孙膑听后,却轻轻摇了摇头,他看了一眼对席的田铭,有些犹豫,不过很快就显出毅然的神色,接着说道:
“齐国自周朝建立以来就是强国,煮海为盐,发展耕织,固然有争霸天下的得天独厚的地利;桂陵、马陵战役取胜于魏国,又得到争霸天下的天时。然而,主宰天下最终是靠人和,非顺应民意、变法图强不可,可齐国表面强大,但内部守旧势力雄厚,如同老树盘根错节,民不堪命。虽欲征战天下,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孙膑说完这段话,长喘一口气,看了一眼对席的田铭,只见他紧张地听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田铭是齐国贵胄,宗室至亲,孙膑所指的势力,他也算有份,故而他有些恼怒,又有些羞愧。
孙膑本来也曾闪念过:“自己的话会否刺激到田铭,再一想:自己是行将就木之人,加之师父在侧,讲真话又有何妨!”
鬼谷先生听闻齐国内部的形势,轻抚花白的胡须,神情若有所思。苏秦、张仪和苏代竖起耳朵听着,生怕落了一个字。
孙膑见众人仍在侧耳倾听,于是再开口言道:
“弟子一生钻研兵法,晚年却渐渐明白,善用兵者,纵然能得一时之强,然而想要宰制天下,却非得内修国政,外交诸侯,如此方为长久强盛之计。
“放眼当今诸侯,惟有秦国有此国策。秦孝公重用商鞅,对内变革彻底,民富而国强;对外利用东方诸侯之间的矛盾,蚕食扩张,崛起之快令人心惊。如今秦君嬴驷虽然因个人恩怨而车裂商鞅,但仍推行其父秦孝公的国策而不改,今年秦国已经进占华山之下、黄河之滨的魏国阴晋地区。
“遥想四十多年前,魏国大将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