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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就是战时从领下民众中,临时征召起来的白衣队,因为他们毫无护具,只有一身缺乏染料而素白黄的衣服,以及最简陋的矛叉等武器而已,故而得名。
因此,具体统御起来想要指使如臂,并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起码,作为家族根本的六千藩军,是不能擅动的。
只要有这些子弟兵作为凭据,就算是全州府攻而不复所得,起码也退据一方,而重新生聚实力。
而派出只有八百人的磐津(义从)队,也是以盟友的身份,对陷入苦战的蒲氏稍尽人事而已,若是事不可为的话,这支人马还可以拿来断后。
富宗礼饱经谋算与利害得失的大脑,如此在电光火石间急的思考着,而且或许这还是一个契机,与蒲氏就此分道扬镳,而直取全州府独占权益的良机。
在必要的时候,或许可以和这些淮军交涉和谈判,以蒲氏为代价和祭品,进行更多的利益和交换。
这时候,原本败走的裴氏藩军,似乎又重整旗鼓掉头杀了回来,再次与前沿的白衣队,战成了一片。
这不由让富宗礼在错愕之余,又在心中染上了一丝阴影。
然后,就像是被风吹过一般,那些裴藩的旗帜纷纷连片的倒了下来。
但还没有等他回过神来,另一种密集而熟悉的呼啸声,就在那些裴氏藩军的两侧,骤然响起。
在重新升起的紫红纹的旗帜下,那是无数披着白布,在雪地路缓缓前行的身影,看起来就像是雪后的大地,在轻轻颤抖和蠕动一般。
随着这些白色列阵之中不断绽放的火光和烟尘,霎那间无形的死亡风暴,席卷了那些尚在横越冰面的密集人群。
而正在队伍中央的富宗礼,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数富氏藩兵,就这么毫无遮掩和反抗的,在起此彼伏的惨叫和哀呼声中,颓然无助的倒在了滑溜溜的冰面上,流淌的鲜血将晶莹的冰盖,迅染成了殷红的一大片。
这一刻,他再也不复表面的努力维持的从容淡定和了。,
“警戒西侧的东江义从呢,”
他几乎是失态的对左右咆哮着
“他们的人在哪里……”
“为什么没有阻敌和示警……”
“接站之前,东江义从就已经溃散不见了……”
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回应道。
“主上,我们该怎么办啊……”
就连那些家臣和亲卫们,都露出惊慌和失落的表情来。
富宗礼忽然有了后悔的情绪,后悔居然把家族屈指可数的宿将富津,给留在了后方。可谁又能想到,蒲氏的遇袭不过是虚晃一枪;那些淮军的目标,居然还是自己的本阵。
身为家主的他虽然有足够的威望,也有御下的手段,但在行伍战阵之事和临机应变的决断上,却不是他的所长领域。
而他手下几个将头,却是都缺乏老将富津那般服众的威望。在正常情况下,这种分而治之的状况,固然有利于身为家主的他,继续有效掌控这些人马和全局。
但在现下突的局面中,却也成为了这支大军之中,不容忽视的弊端和弱点了。
缺乏足够面敌的应对手段和灵活机变,而只能教条呆板的一层层等待上级的命令。
而在远方,
带着临阵脱逃的一众部下,背驰而去的东江义从头领马继隆,也在暗自心惊肉跳和后悔赌咒当中。
真心不能和人胡乱打赌和许诺,赌咒出阵遇上老对头原本只是一句戏言而已。
但居然会应验在那只“满万不可敌”身上,还是那个大名鼎鼎的罗蛮子罗要命罗催死鬼,亲自带领的本队。那一刻,他只觉得的天都要塌下来了。
他还是河北沧州保宁军一个镇将的时候,就亲眼见识了自己所在的阵列,是如何在成片的火焰与轰声雷动中,颤抖崩溃进而覆灭的
然后死里逃生的他,所相继投奔的数个军序,都被同样的旗号,给碾压追打的屁滚尿流,以至于他在最后一次侥幸脱逃之后,痛定思痛的下定决心。
聚集了一群散兵游勇之后,就没再归还建制,而是变成了所谓一只到处流窜的义军。然后随着北地胡马的乱犯,他们这种走一路吃一路的义军,也越来越生境窘困。
于是,不得不又辗转北上到范阳一代讨生活,虽然当地募兵保境正急,却是不想卷入与安东的征战,再次带人开了小差,阴差阳错的遇到当地招募义从的新罗藩家代理人,顺势渡海来到了全州府,由此逐步做上了东江义从的头领,又在当地包养了个想好的,好容易才安生下来没几年。
正是流年不利,在海东这个偏远藩外的地头,怎么也能遇见这个煞星。
第679章 出援24()
如同蛛纹一般破碎之后重新冻结的冰面上,一片片交叠的尸体和淡开的血水,一起冻成**的各色造型,还继续凝固在空气中。△↗小,。。o
“联军闻讯骤退,被截击于道,数万人马尽溃于东津江畔,”
或许在当地的后世记录上,只有这么简单的一句描述。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却是分作前后多个层次和步骤,正所谓狮子搏兔,尚用全力,
从最初情报的释放和主动约为内应的故布疑阵,真真假假的混杂在一起,最终间接促成了对方的仓促行动。
然后在放纵部伍大开集市的掩人耳目之下,再分批次的将主战各营的兵力给一一的抽调出来,然后潜行一百多里,抵达裴氏的领地,再易服城裴氏的旗号,将当地藩军替换出来,进入预设的阵地。
这一切,看起来虽然自有一种按部就班的顺理成章,但是却需要相当的执行力和行动效率,也就只有身经百战的劲旅和老兵,才能达到基本的目的。
好在经过了一连串变故之后,对方比我们想象的更加不堪。此涨彼消之下,再加上以逸待劳,以从容之师对仓促之敌,还有武器和战术上的优势代差,结果就不言而喻了。
而且敌方的数量优势,还是大都散布在滑不留手的冰面上,而首尾不能相顾的时候,果断投入绝大多数的力量。威慑和压制行动迟缓的后队,而集中主攻已经上岸的人马,就成为最合适的选择。
虽然对于外围之敌未战先溃的举动,很有些不明所以。但既然敌军主动露出了破绽,作为身经百战的老牌部队,也自然不会不懂得抓住稍闪即逝的战机,更快的促成最终胜利的结局。
当沉重的火炮也被拖上来,喷吐出呼啸的弹丸,开始炸裂在冰面上的那一刻,也是这支军队的士气和军心,开始走向崩解离析的开端。
望着一片又一片失去斗志,而跪倒在雪地里举手就擒的富氏藩兵,居中坐镇的我,也不免吁了一口气。
所幸是大部全歼,而不是击溃的结果,这也就省却了日后散落在地方,变成继续反抗的力量或是困扰治安的因素,而需要慢慢收拾的麻烦和后手了
我可没有打持久战的本钱了,虽然普通物资尚且可以就食于敌或是就地征发,但是铳炮子药的消耗,却是暂时没法补充的,真正的打一dian就少一dian了。
“粗计俘获一万一千余人。。”
“截获了所有的辎重车马行装。。”
“随军富氏一族三百多口,除藩主富宗礼下落不明,尚在追索和辨识之外。。”
“自六家老、四管带以下,尽数已经阵没或是束手城擒。。”
“暗中传话下去。。”
我dian了dian头道。
“将士们捕俘捉生的功劳照算,”
“然后辨认好具体身份,就不要留多余的活口。。”
对我来说俘虏活着的富氏高层,还不如失踪和战死的结果更好一些,也更加省心的多。
反正我需要足够数量和身份的人头,来作为对任何敢于为敌的敌对势力和反抗者的杀鸡儆猴,兼作长期宣扬淮东镇的后续名声和威慑力。
就算是残暴冷酷的名声,同样也是一种名声,反正我不打算直接统治这里。
剩下的就是南岸地区,被一团突袭的猎骑兵,所惊退而走的蒲氏军队了。
。。。
重新扬起的细碎风雪之中。
“怎么会这样。。”
有些失魂落魄的藩主蒲世权,却是左右亲卫飞架起来,没命的狂奔中喃喃自语
直到再也看不到那些敌人和远处喧嚣而起的烟火,才三三两两的停下脚步来。像是脱水的鱼儿一般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因为,连同辎重一起丢失了大部分传令的旗鼓仪仗。
因此,只能在这些卫士,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中,将附近散落的藩兵部伍,给重聚到蒲氏重新举起来的,占满了泥泞的灰色家纹和旗帜边上。
粗粗看去蒲氏的藩军人马,就算是当初有十停,现在只剩下不足稀稀落落的三四停了,至于建制和次序那就更不用说了,这个结果,让蒲世权不由有些悲冲心来。
蒲氏乃是深受新罗化的早期分藩之一,其家世最早可以上溯到乾元年间,重分天下二十六道,析河北道而分置河北、平卢、安东三道的年代。
属于归化大唐的西域昭武九姓的栗末人后裔分支,因为安史之乱后对于栗末胡的排斥浪潮,不得不举族搬迁到辽东之地来谋生。然后以军从商的身份长年助军输边有功,而得到在藩属新罗之地,开拓经营的特权。
自此在新罗当地以数代经营和发展,谋取了更多的权势和资源,而受到当地金氏王族的倚重,成为名作内造五御的臣下之一。又在金氏献土内附之后,以追随臣众的身份献表请封。
是以在重新平定新罗国难而改设行海东道之后,蒲氏也顺水推舟大力谋求和活动,而成为第一批受封的小藩之一。
然后依仗这个开拓经营上的先手优势,恩威并用的融合和兼并地方土族豪强,招揽收纳破产的流亡户口。从屈居别郡一隅的小藩,一diandian的变成跨郡的中上藩,又发展成了现在领有数郡,挂五品观察头衔的老牌大藩。
在左近的搀扶下总算恢复了些许,自己行走的能力了,但却依旧觉得腿软脚软的使不上力来。
遇袭之后被富氏抛弃的愤怒和不甘,早已经消失不见了,随之而来的则是某种心有余悸的庆幸之情和兔死狐悲的感伤。
富氏居然就这么完蛋了,曾经压过自家一头,参加过外道征战而胜多败少的富氏藩兵,这些敌人面前,就像是受惊无助的羊群一般。被数量远少于他们的敌人,沿着战场扫荡和驱赶的到处都是。
以至于,很多人都慌不择路选择了从河对岸,拼命的返身冲回到冰面上来,似乎想在南岸找到些许安全和帮助。
然后,又被来自背后无形的力量,所纷纷击倒扑滚在冰面上,拖出一团团拉长的血迹之后,在痛苦呻吟中挣扎着死去,最终变成冰面上一具具**的塑形。
刚经历了松弛懈怠中的后队骑袭,又从混乱中平复下来的蒲氏上下,连重整旗鼓而返身再战的勇气和胆魄,都已经丧失不堪了。
大多数人只想拼命脱离这些可怖的敌人,而退逃到安全的地方去。然后却忘了刚给赶走的敌骑。于是,在去而复返的敌骑不断骚扰和威胁治下,这一退队伍涣散开来,就再也聚不起来了。
但不管怎么说,出发时的邓藩弧关城,不知不觉间已经犹然在望了。
对于这些丢失了大部分辎重物用的蒲氏藩军来说,就意味着可以挡风遮雪的屋子和温暖的草榻,还有热乎乎的汤食,甚至是女人。
不由纷纷争相加快了脚步,而城中的人也似乎看到了他们的存在,而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城门相迎。
然后在相对狭窄的门口,这种迫切的心情和动作,就变成一堆人在推挤拥踏中的争执,然后又演变成拳脚交加的斗殴和叫骂声。
直到藩主蒲世权的抵达,才重新拿出自己的权威,用刀鞘和枪杆子给清理出一条通道来,让他和他的卫士进去。
走在狭窄幽暗的门道里,蒲世权才像是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短短门道里狭窄和局促的空间,居然给他带来了莫名的安全感。
而在门道的另一端,隐约可以看见和听到,那些先行进城的藩兵,在大呼小叫声中,纷纷钻进街道边上的屋子里,惊扰而起的女人尖叫和哭喊,此起彼伏的告饶声
“这些混账。。”
蒲世权有些烦恼的抱怨道
“是得好好整顿一番了。。”
先行进城,居然不是上城接管防要,为藩主提供掩护和警戒,而是先去抢劫城中的民家。
这个想法,让一直高度紧绷的他,突然有些惊觉起来,要是那些追来的话。
这时候,簇拥着他的卫士们,已经大半走出了门道,就听突然轰的一声重物坠下的声响,霎那间走出门道外的卫士身影,淹没在从天而降的不明物体和滚卷的尘烟当中。
“中计了,”
“有埋伏。。”
左右撕心裂肺的叫喊着,用尽全部力气拖着蒲世权向外跑去。然后,就见出口处的后方人群,也在火焰和轰鸣声中,纷纷哀呼惨叫了起来。
第680章 出援25()
烟火冲天的弧关城中,喧嚣叫喊犹自不绝。
“德玛西亚。。”
倭营主官黑岛仁或者说赵信,大声的怒吼着本营特色的专属口号,亲自抽刀提铳跳下台阶,而杀入那些惊慌失措的蒲氏藩兵之中。
作为登陆新罗的四营防戍兵之一,倭营的编制一直保持了较大的编制和人员替换率,因为只要进入倭营之后,就有本族人自愿成为相应对象的跟班,而留在身边打杂兼作修习。
而在日常的训练标准当中,居高不下的伤残甚至是死亡率,也是倭营的一大特色。
因为,这些渡海而来谋生的倭人,为了达到日常要求和水准,或者说获得相应的待遇和福利,也是在内部竞争颇为激烈。而时常会表现出某种一根筋走到底的偏执,或者说无所畏生死的自虐态度。
但在实战中的具体表现,则又很有些精细处的狡猾与小团体的凶悍。因此,在对付上新罗当地这些数量颇众,装备训练稀松平常而士气不振的藩兵徒众,就有些物尽其用,甚至是如鱼得水的味道了。
尽管因为他们身高体能的不足,而无法负担当大多铁甲长兵,但在使用火铳和短兵配合上,却是很有些独到之处。因此,他们几乎是人手一只火器,一把狭刃刀,就是最常见的配备。
特别是给他们配上当地搜罗的矮身马之后,甚至可以悍勇大发的直接骑冲撞入敌阵,再跳下马来与被冲散的敌人近身肉搏,用刀剑短兵格击厮杀。
如果敌势试图重新汇集,他们就会相聚成团放一两次铳,再次第抽刀停矛将其杀散。
对于他们这些出身黑岛家的藩役来说,这其实不会比在九州太宰府的争斗中,在领家、名主老爷们的驱雇下,拔刀砍那些头戴圆笠,身穿竹片和皮兜的部民、国造卒、郡司防人们,会更加困难和费事的多。
也就是来自平成京或是山城京朝廷那些的,郡司国造子弟或是富裕城民所组成,装备更加胜一筹的步弓侍和带刀队,才会让他们稍避三尺。
当然了,拥有了现下的装备和训练,又参加了中土的多次南北战阵之后,他们也不免有些信心慢涨起来。就算是在扶桑藩的故地,遇上拱卫南都北岭的卫戍府卫士,或是京城近畿的舍人军,也堪能一战乎。
更别说这些孱弱之极的新罗藩兵。是以他敢以待机的一营外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