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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那个皇位,他并无多少觊觎,他虽然自幼生活在权势中心,享尽人世繁华,却并未被利欲钱财熏染心智,相反,他十足地清醒。权势富贵于他而言,好比过眼云烟,身在其中,只因身在其位。一朝散尽,半点可惜都没有。
之所以要争这个皇位,也只是被她和风曜所刺激的。
她永远不会知道,她所爱的男人,是个自私多疑的伪君子,明里暗里,对他使了多少绊子,言语相讥,不计其数。
每一次,都是用她的名义往他的死穴里踩,刺得他好疼。
加之她日复一日地刺探,防备,对立。
让他从郁郁不得志的伤心失落,转化为怨恨不甘,直到无法忍受而化作了反击。
他其实很不能理解风曜的行为,既得了她,何苦这样不安惶惑,要靠着刺激自己,才能心满意足。即便是得到了爱情的风曜,内心也是病态不安的。
但他的这种不安,连带着毁灭了几个人的幸福,他,岚岚,还有自己。
本该完整地收场,却变成了不死不休地敌对。
是啊,他受够了这样的局面,不想再对她无止无休地对立下去,于是去争抢那个自己根本不稀罕的位置,以此来作个决断。
其实也是在毒,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虽然心里清楚,最终可能无法战胜,还是孤注一掷,不惜赌上身家性命,只为了求一个解脱。
他也真是好累,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不去祈求永远也无法得到的回馈,却连静静地看着她的机会也被剥夺。
要他远走他乡,相忘于江湖吗?
他试过了,青州三年,非但没有让他忘情,反倒是思念成了蚀骨的煎熬,这些年,他过的压抑而痛苦。
他想见她,简直快要疯狂,是以父皇病重,让他返京,他第一时间的感觉是欣喜,终于有借口回去见她了。
他羞愧,惶恐,难以自制,他那时想,他是完了,但他心甘情愿。
如果不能爱你,也不能好好地看着你,我宁愿死在你的手里,因为无法在看不见你的地方生活。
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她会先一步离她而去。
即便她误会他,伤害他,他也没有恨过她,他所求的不过是解脱,而她,能幸福而已。
风曜,汝之砒霜,吾之蜜糖……
而如今,再次面临这种情况,他早做好了再次被舍弃的准备,岚岚尚且如此,宋汐,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在情人与自己之间,取舍再明确不过。
但她却回来了,这种选择,所带来的冲击,简直让他有些难以承受。
他禁不住去想,若重来一次,岚岚是否会作出不一样的选择,便如她一样。
死灰的心,仿若被重新点燃,虽然只是一撮小小的火苗,却让他感觉,自己不总是被舍弃的那一个。
这种感情,不止是针对宋汐,更是对那已被他埋入土中的爱情。
这场爱恋太苦太累,他除却无止境地追逐,并未享受到一点来自对方的回馈。
但此刻,他却通过眼前的少女,隐隐体味到了那种感觉。
自己一直以来,苦苦寻求的,不过是这一点馈赠,肯定多年的感情,并非是多余,而是值得他坚持的……
她从不知道,她的宸宸,如此倔强,如此的死心眼。
但她听出了他话里的颤抖,隐含地哽咽,以及那双秀丽的眼眸里,难抑的情感。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他很重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必须说服他。
“我不能失去你,即便舍了我自己,这个答案够吗?”她专注地看着他,像是已经看了好几百年,这一眼,渗透灵魂。
亦让他模糊了她的面容,只看得到那双眼睛,与魂牵梦绕的那人重叠了,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夕,只能呆呆地点头。
“走吧,让我带你走!”她走上前,轻轻地揽了揽他的肩,带着她独有的温柔抚慰。
而他呆愣愣的,似被摄了魂魄,任她施为。
直到宋汐将他背起,身体悬空所带来的不适,才让他猛然回神,一把抓住她的肩,几乎有些无措地开口,“你来救我了,那么淳儿呢?”
他的思绪还滞留在方才的那一刻,竟因为她说出那样的话,心中难以抑制的欣喜,这感觉熟悉而陌生,熟悉的是曾对岚岚的期待,陌生的是,这不是他的岚岚。
迷情的同时,他也迷茫,明明爱那人爱到了骨子里,为何会管不住自己的心,难道爱情,真的不能长久,说变心就变心么?
这让他羞愧以及惶恐,岚岚,请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明明该拒绝的,可我,好舍不得她死,便如当初对你一样,唯有和她共进退,以争取一线生机。
“淳儿我安排好了,如今不便多说,我回头再跟你解释。”怕他追根问底,又改变主意,宋汐只得先将话头堵死。
宋汐就这么背着风宸,从窗户逃了。
人在逃命的时候,最能激发潜能,虽然背上多了个男人,宋汐跑起来却很利索,路过柴房还不忘放把火!
大多数山贼都聚齐在大厅醉生梦死,加上天干物燥,夜风一吹,很快烧红了半边天。
耳边听着巡夜的人大呼走水,宋汐跑得更欢了!这大火,能转移山贼们的注意力,也能拖住不少人,为她争取逃跑的机会。
一间木屋的暗檐之下,潜伏着十来道暗影,除却安云,知秋,她的两个侍从之外,还有十余名黑衣人。这些人黑衣黑面,面无表情,齐齐排开,连站姿都透着一股严肃的冷酷。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高级暗卫,不达目的,死不罢休。
而他们原本所呆的屋子里,则堆了两具冰凉的尸体,这是发现他们逃跑,被他们无声息解决的山贼。
几人蛰伏在黑暗之中,彼此静默无声,似在等待什么消息。
片刻后,两个黑衣人从远处匆匆赶来,跪倒在安云知秋脚下,木然地回禀,“启禀公主,黑云寨内并未发现风宸踪迹。”
安云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本想让暗卫查探风宸下落,再施以营救之法,如今却等来风宸失踪的消息,怎不让她惶恐。她心里不禁猜测许多个可能,最坏的一项,便是风宸被常勐逼死了。
一时间,安云浑身颤抖,又惊又怒。
还是知秋看着不远处火光冲天,好心地安抚道:“公主,那边起火了,寨子里乱成一团,没准,宸王逃脱了呢,这火,就是他弄出来转移注意力的。”
安云总算恢复了些许冷静,将信将疑,“风宸腿不能行,如何能逃走?”
知秋耐着性子提醒,“您忘了,他身边还有一男一女。”
安云皱眉,“那两人手无缚鸡之力,怎能助他脱困?”
知秋反问,“公主不觉得,这才是他们的高明之处吗?”
安云不觉得他们高明,但她愿意相信风宸平安这个消息,只是,有一点让她犯难——
“风宸走了,那我们怎么办?”
“公主也该玩够了,自然是撤退!至于宸王殿下,您还是等着去青州相见吧!”
安云却开始不安,“本想以救命之恩抵偿先前暴露之举,如今什么忙都没帮上,到时候见面,他会不会怪我?”
这是肯定的,你陷人于险境,人家与你非亲非故,凭什么宽恕你。即便是考虑政治因素,至多也只是在面上不为难你,真要冰释前嫌,怕是没那么容易。
这一切,都是公主您自找的,本来好好地去青州,什么事儿也没有,非得任性胡为,这才整出诸多事端。陛下有这么个姐姐,若非他长袖善舞,精于谋算,只怕反为您所累。
但这些话,知秋同样不会说出来,浮现在面上的永远是恭敬顺从,“宸王殿下深明大义,只要公主诚心赔罪,他会体谅公主的。”
闻言,安云紧皱的眉头一松,忽然恨恨地说道:“知秋,可以命令暗卫将这里的山贼都杀光吗?他们害我坑了风宸,我心中有气,想杀他们泄愤。”
知秋眼皮子一动,淡淡道:“若知秋真的这么做了,才真是无法向陛下交代,您任性的机会只有一次,知秋先斩后奏的机会也只有一次,您要还想在青州调动暗卫之力,最好打消这个想法。否则,陛下收回暗卫,公主若陷入险境,那才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望着知秋平淡无波的眼神,听着她毫无起伏的语气,安云莫名打了个寒噤,低头沉默了下来,良久,才有些不甘似地,小声开口,“听说风宸有把名剑名为流光,他随身佩戴。方才我在堂上没见他带在身上,可能在马车上,他们匆忙逃亡,也未必来得及取,我总可以叫暗卫去帮我取一下吧!”
“当然可以!”这一次,知秋异常爽快,吩咐完暗卫,知秋忽然看向安云,语气谦逊,又意味深长,“公主,只要您不做任性的事,知秋乐意帮您完成任何要求。”
安云默然,这任性的事,是跟安笙有关的所有事情吧!那她真的没什么想要做的了!
……
堂子里摆了十来桌酒席,常勐所在的长木桌更是围了十几个紧要的弟兄,包括曹松和霍三。
桌子上除了菜肴,堆得最多的就是酒坛酒碗,酒渍撒的到处都是,常勐一脚站在地上,一脚踩在凳子上,手里端着一碗酒,正兴致高昂地跟兄弟们说话,“风宸虽跟我们有嫌隙,但他既然嫁给了我,就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命令,你们都不能为难他,知道了吗?”
霍三起哄道:“那他要是为难我们呢?”
常勐粗着嗓子道:“他是你们嫂子,嫂子跟你过不去,你就不会让着点儿?这点规矩都不懂,该罚!”
说罢,拎起酒坛就要给他灌酒,正在这时,一个小贼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大当家,不,不好了!”
常勐兴致正好呢,闻言就有些不太高兴,凶道:“什么不好了,有屁快放,放完就滚!”
那小贼面色一惧,却还是结结巴巴道:“寨子里走,走水了!”
闻言,一桌子人都停下来看着他。
常勐有些不耐道:“走水了就去灭火,来我这找什么晦气!”
“正,正在灭着呢,就是火有点儿大,烧了两间房子了,特,特来禀告大当家。”
常勐皱眉,终是对曹松道:“老二,你去看看。”
曹松领命离去,很快,又有一个手下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常勐眼皮就是一跳,心中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小贼心惊胆战地说道:“不好了,大当家,夫人跑了!还有一起被抓来的那些——哎哟!”
“废物!”
小贼还没说完,就被常勐一脚踹飞,这一下,整个大厅的都静了下来。
常勐粗声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随我一起去抓风宸,他要是跑了,你们回头都得掉脑袋!”
话音一落,人群霎时炸开了锅,找武器的找武器,披衣裳的披衣裳,那些酒醉不醒的更是被人粗鲁地打醒。
这场面,简直不忍直视,常勐“操!”了一声,回头对霍三道:“老三,传令搜山,除了风宸,其他人一律杀光,我先走一步!”语罢,也不等霍三回应,抄起大刀便往外赶。
风宸,你有种,别让老子抓到你!
霍三命几个小头目分几路搜山,从半山腰向山内包围。这么短的时间,他们不可能跑下山。
而常勐,却反其道而行之,如此,才能万无一失。
……
背着一个大男人,宋汐开始还能勉力,一个时辰下来,就有些吃不消了。
本来,一个时辰就能走下山了,但是她才出来不久,就有人开始搜山。这黑云寨在半山腰建了瞭望台,下边还有一批山贼守卫,两边以狼烟为号。
就在她快与淳儿回合之时,侧面却来了几个山贼,正好阻隔了她通向淳儿的去路。
她若继续往前走,势必会暴露行踪,也会连累淳儿,只得换个方向。
她只知道一条下山道路,打乱了路线,免不了走些弯路。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搜山的人越来越多,两人的路,越走越窄。
宋汐不仅是身体上的压力,心里的压力更大,但她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风宸是个心细的,感觉到她越发沉重的脚步,多少能猜到她的心思,但看她咬牙强撑,他终究什么也没说。她能坚持,凭的一股坚定的信念,此时说什么丧气话,对她都是一种打击!
但他却伸手环住她的脖颈,一种无言的信赖和鼓励,宋汐感觉到了,步伐又多了几分力气。
走了不久,风宸突然开口,“等等!”
宋汐停步,抬头,见不远火光点点,伴随着兵器折射的冷白之光。
“他们追来了!”风宸语气沉重,还有些无奈。
宋汐估摸着人数,少说也有几十人,想换个围,颇有些四面楚歌。
她唯一的武器是绑在小腿上的一柄匕首,硬拼是不成的,到时候反倒会被围死。宋汐走向唯一没有敌人的方向,也不知道是通向哪儿的,死马当活马医了!
“宋汐!”风宸突然开口,不同于平素的淡然,这一声叫的有点急,带着点制止的意味。
匆忙的宋汐没有留意他的异样,却还是侧头,耐着性子问道:“怎么了?”
风宸望着她被汗湿的小脸,额角青筋隐现,暗黑的眼眸写满了坚毅,点点血丝充斥其间,风宸心里莫名一软,有些话,便说不出口。
“怎么了?”宋汐又问了一遍,脚下却生风地往前走,一种逃命地急迫。
她的背,纤薄紧实,汗水透过薄薄的衣裳渗透进他的衣里,连着他的皮肤也沾染了湿润的气息,稀薄的汗味充斥鼻尖,这是一种燥热却又令人心安的味道。
风宸垂下眼帘,轻轻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低声道:“累不累?”
他的语气这样温柔,细致得就像一个深情的妻子心疼劳累的丈夫。
宋汐竟听得眼眶一热,只因这语气如此地熟悉,就好像,回到了从前,她还是风青蓝,而两人又没离心的时候。
宋汐先是恍惚了一阵,随即回头对他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尽量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不累!”
“你出了很多汗!”他这样说,还是这般心疼温柔。
宋汐只觉得被微风拂过,整个人都清爽了。
一只略微冰凉的手贴上了她的额头,细致地为她擦去汗水。
这样的肌肤相触,和谐温馨,让她有一种踏破时空的错觉。
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又变回了风青蓝,身边的宸宸,还是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如月皎皎,如阳灿烂,没有阴暗,没有寂寥,传递着世间最纯净的温暖。
宋汐深深吸了一口气,鼻尖充斥的是久违的香气,来自他莹白的指尖,一种莲花的味道,他还是喜欢用莲花熏香呢!
她笑了笑,语气坚决,又透着愉悦,“只要你还在我背上,我就永远不觉得累!”
我的背上,承载着我们两人的未来,我又怎敢有半点懈怠之心。
“那好!”风宸微微一笑。
好什么,他没有说,她也没有问,只觉得他轻飘的嗓音比夜风还要柔和,比春雨还要细润……
半个时辰后,宋汐站在空旷的崖顶,眼前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因着黑暗侵袭,犹如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身后,火光隐现,是真正走入了绝境。
夜风拂发,衣袂飘飘,浑身的热汗一下子被冰凉浸透,变得寒冷刺骨,宋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