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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上的客套还是得做的,陈母只得抬起头来,陪了笑道:“来的正好,家里做了好饭好菜,一起回家吃吧!”
陈栋正有此意,闻言,热切地看着厉淳。
厉淳在陈家村也就陈栋一个“熟人”,思忖片刻,便点了一下头。
其实吃不吃饭,都无所谓,可是来到这个熟悉的地方,见到熟悉的人,他的心便软了一下。
不想拂对方的好意,好似回到了当初的陈家村,村民也是这样热情淳朴。
回去的路上,陈母自觉地走在前面,一来儿子想与对方许久,二来,面对厉淳,着实让她不自在。
陈栋有一肚子的话想跟厉淳说,每每看见他那张冷脸,却不知道怎么搭话。
如今的厉淳,周身散发着的一种化不开的冷气。
不是对人的嫌恶,而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他相信他是无意,却无形中打击着人的热情。
眼见到了家门口,陈栋仍没有与他说上一句话,不由得有些挫败。
很快,他进了屋中,看着桌上热腾腾的饭菜,又拾起了信心。
他虽然不能与他互诉衷肠,完全可以招待好他,让他感受到温馨的家庭氛围。
陈父见厉淳前来,也有些吃惊,却还是热情地打了招呼。
陈母将他拉进厨房,嘀咕了一阵,陈父再出来时,看厉淳的眼神便有些不一样了,那是对客人的尊敬。
因着饭桌上多了个人,气氛便与往常不大一样,陈母平素是个话多的,如今在厉淳面前,也不自觉地收敛了,生怕唐突了客人。
陈父像往常一样,沉默地吃着饭。
厉淳的性格,自然是不太搭理人的,筷子在碗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吃进去的并不多。
一张桌上,最活跃的反倒是陈栋,他看厉淳吃的不多,碗里除了白饭,就只有几根小青菜,还是刚开饭时夹的,后面几乎没伸过筷子,也不知他是腼腆还是怎么的,忍不住给他夹了几片肉。
夹菜的时候,他特意拿了一双新筷子,乡下人根本不会那么讲究,但是陈栋念及他的身份,想着富贵人家都比较讲究,便迁就着他。
厉淳看着碗里的五花肉,微微蹙眉,因容光慑人,即便是细微的表情,也分外明显,不高兴时,脸上似覆了一层寒霜。
除却宋汐,他不喜欢他人这样亲近,即便是为着他好。
陆慎言平素也会贴身伺候他,但那是不一样的,他把陆慎言当奴才,奴才自有奴才该做的事。
但陈虎没有这个必要,他的殷勤背后,必然有着另一番心思。
一想到这里,厉淳便没了食欲。
陈栋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体贴地说道:“若不想吃,便算了。”
厉淳放下筷子,站起身道:“我吃好了。”说罢,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陈栋看着他走出去,埋下头,三俩下扒完碗里的饭,一抹嘴巴上的油渍,对二老道:“爹,娘,我也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老两口看着陈栋的背影,面面相觑。
陈父望着门口的方向道:“平素,这小子都要吃三大碗,今日拿小碗,怎么也得吃五碗,如今不过两碗就吃好了?”言下之意,这小子没有吃饱。
陈母却是个明白人,用筷子指了一下厉淳碗里的半碗饭,不咸不淡道:“喏,这位不吃了,他也没心思吃了!”
心里却有些担心,一来觉得这人难伺候,二来,也替儿子担忧。
陈父捋着胡须,蹙眉沉思……
陈栋走进院子,见厉淳站在院子里的枣树下,便轻轻地走到他身边,看着厉淳阴晴不定的侧脸,小心翼翼地问道:“饭菜不合胃口么?”
因着这几日他回家,家里都是大鱼大肉,这在村子里算是很丰盛的饭菜了,是过年才有的待遇。可厉淳是什么身份?平日里吃的都是山珍海味,美味佳肴,相比起来,他们家的伙食就粗糙了。
厉淳沉默片刻,道:“我一向吃的不多。”
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他想的却是当初和宋汐在小屋里用饭的情景,那时,她总会热心地给她布菜,他每次都会把饭菜吃光,实在吃不完的,宋汐也会替他搞定。
他想,今日若是换做宋汐给他布菜,即便只是水煮的青菜豆腐,他亦会吃的津津有味。
故而,关键不在饭菜,而在于一同进食的人。
眼下,他却是没那个吃饭的心情。
但陈栋一番好意,他没必要伤人的心。
他与陈栋,无冤无仇,即便是一个陌生人,他也不会随意迁怒,何况,看到陈栋,会让他想起宋汐,若无必要,他不愿撕破脸。
也许是此刻的厉淳,有了难得的软化,陈栋脱口而出道:“你以前的胃口可是很好的。”
对上对方那双目光棱棱的眼睛,不怒而自威,陈栋忽然就觉得自己错了,他摸了摸后脑勺,低下头,语气有些讨好,“那你什么时候饿了,记得跟我说,不要跟我客气。”
闻言,厉淳讶异地挑了一下眉头,低声道:“好。”
在他看来,陈栋完全没必要这样。
直到现在,他依旧不觉得,自己与陈栋有多么地亲近,纵使从前玩的好些,今时也不同于往日了。
他不理解对方的这种心思和行为,但也懒得去深究,这与他无关。
“我出去走走!”这个小院没什么好待的,他有更想去的地方。
他的目光一斜过来,陈栋的脑子就空了,只会跟着他转,呆呆地点了头,待回过神,厉淳已经走远了。
可陈栋不愿放弃两人难得的相处机会,今日他好不容易来了这里,明日若是走了,他们便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陈栋一咬牙,钻进了自家的地窖里,搬出一坛泥封的老酒。
这酒对于富贵人家而言,没什么稀奇,但对于老陈家,可是他爹珍藏了十几年的宝贝。总共也就两坛,这么多年,他爹再好酒,也没舍得喝,是打算陈栋娶媳妇儿再开封的。
如今,见陈栋把酒挖出来,陈老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虎儿,你咋把你的媳妇酒挖出来了?”
陈栋因他爹的话闹了个大红脸,粗着嗓子道:“什么媳妇儿酒,当着客人的面可别乱说,这好酒就要赶在好时候喝,如今就是好时候,我拿他招呼贵客呢!”生怕了陈老爹再啰嗦,陈栋拎着酒坛夺门而出。
陈老爹那个纳闷,忍不住问陈母道:“淳儿什么身份,竟还被他当贵客了?”
厉淳不在,陈母总算找回了自在,说话也随意许多,“管他什么身份,在虎子心里可贵着呢!从前傻的时候,虎子就喜欢跟他耍,如今人好了,看着不是个好相与的,虎子还这般黏糊。他若是个女娃,娶回来倒也好,可惜是个男人,这般上赶着,可就不那么好看了。”说到最后,忧心忡忡。
陈老爹先是一愣,随即笑了,“我看淳儿那孩子贵气着呢,不像是一般人,就算你愿意,人家也未必肯的,你就别瞎操心啦!”
……
陈栋拎着酒坛,直奔叶家小屋。
透过破败的墙垣,远远瞥见那道熟悉的白影。厉淳背对着他,坐在屋顶,薄薄的衣摆被夜风一吹,越发显得单薄孤寂。
陈栋身形一顿,他就知道他会来这里,更确切的说,他之所以会来陈家村,就是因为这里是他和叶哥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吧!
想起叶哥,他心里也奇怪。
当初他们是一起走的,如今厉淳回来了,叶哥却不见了。
如今他这般愁苦,定然也和叶哥有关吧,否则,一国之君有权有势,享受着破天富贵,又有什么好愁的呢!
只有感情,才会让人食之无味,思之如狂!
当初少年腼腆,他只觉得厉淳和叶哥太过暧昧了些,如今才晓得,他们那时,或许就是爱情。
尽管淳儿当初懵懂,可他的对于叶哥却十分的坚贞,每每说起叶哥时,总是眼睛发亮,发自内心的幸福,说起喜欢来,也是直言不讳。
陈栋定了定神,大步走近。
几乎在他踏进院落,屋顶上的人便警觉地看了过来,见是他,厉淳眼露诧异。
陈栋咧嘴一笑,朝他举了举手中的酒坛,搬来墙角的梯子爬上了屋顶。
他不会轻功,也不会武功,打仗全凭力大勇猛,外家工夫练到极致,却也足够。
屋顶铺了茅草,人踩在上面极不踏实,陈虎身体又重,有些担心会陷下去,直到他挨着厉淳坐下,一颗心才落到实处。
“淳儿,要喝酒吗?”陈栋撕开酒坛的封口,将坛子递给厉淳,眼睛里一片赤诚。
厉淳揭过酒坛,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陈栋腼腆地开口,“不是什么好酒。”
厉淳这样的人,自小养尊处优,陈栋拿他当瓷娃娃一般对待,就算拿的是最好的东西,陈栋在他面前,也不自信。
“无碍!”厉淳难得勾了一下嘴角,就着酒坛,仰头喝了一大口。
他的笑容很浅,陈栋却觉得很好看,又少了点什么。
想起从前淳儿的模样,就觉得他现在的笑容不是发自内心的,充满了疏离客套。
虽然这对于厉淳来说,已经很难得了,至少,他还顾忌着他们一家的感受,没有摆皇帝的架子,更没有挑三拣四,表现出明显的嫌恶,可是陈栋心里还是很难受。
他很想让他回到从前,因为那时候的淳儿,是真心的快乐,而不像现在,满腹心事,却又什么都不肯说,让他想帮忙都没有办法。
酒入喉肠,厉淳忍不住轻声咳嗽,脸颊顿时呛得通红,却被他硬生生地压住了。
他这人能忍,在外人面前尤其地要强,有什么苦也只会往肚里咽下。
酒渍顺着顺着下巴往下流,有的滴在锁骨,有的顺着衣襟淌进胸膛,衬得肌肤如玉一般的白皙润泽。
陈栋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脸上热的厉害,见他被呛住,瞬间吓得什么旖旎心思也没了,忙伸出手慌忙地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淳儿,你没事吧!这酒儿烈,得慢点喝。”厉淳不喜欢他人触碰,摇摇头,隔开他的手,将酒坛扔进陈栋怀里,自己慢慢的缓过劲儿来。
陈栋手忙脚乱地接住酒坛,再去看他时,厉淳已经抬头看天了。
这月亮不是弯就是圆的,每天都挂在天上的,陈栋不明白有什么好看的,心里郁闷,也举起坛子喝了一口酒。
他在军中炼出了本事,也炼出了酒量,这口酒喝的猛,却酣畅淋漓,满嘴是爽快的滋味,不似厉淳,一看就是不惯会喝酒的。
淳儿的确不太会喝酒,加之乡下的酒虽糙却烈,一口下去,胃里已经火辣辣的了,脸上也起了两团红晕,目光湿漉漉的,像被雨后的露珠润过似的。
但他本人却毫无察觉,而是目无焦距地看着虚空,心里空的厉害。
即便这个时候,他仍旧想着她,而她,却忘了他……
不得不说,陈栋的酒来的正是时候,喝酒误事,换做平常,他未必肯喝。
心中愁苦,反而会借酒消愁。
于是,当陈栋的酒再次递过来时,他没有拒绝。
两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不一会儿便消灭了半坛。
厉淳的脸越来越红,眼睛空蒙蒙的,湿润又迷离,像是隔了一层雾,看那绝美的花朵,看不清,却越想看清。
陈栋的眼睛一刻没离开过他,也许是喝酒壮胆,他不似之前那样木讷口拙,而是很自然地打开了话匣子,“淳儿,还记得你当初走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话么?”
他的语气充满了缅怀,如数家珍似的。
厉淳显然不记得了,偏过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有关于宋汐的事情,细枝末节他都记得清楚,旁人的事,若无重要的厉害关系,便成了无关紧要的事。
陈栋却一点也不介意,反而很高兴能有陈述的机会,“我说,等我当了大将军,会回来找你,再也不让别人欺负你。我说的话,现在还算数的。”他定定地看向厉淳,目光温柔而坚定,还有一种期盼。
厉淳转过头,仰头喝了一口酒,没有说话。
这种事情,即便记得,他也不会拿出来说事。
陈栋眼中一暗,手伸向怀中,慢吞吞地摸出一块手帕。
手帕因为长时间地被人抚摸,已经有些泛旧发黄,却被陈栋珍视地捧在手心里,他热切地注视着眼前人,带着些紧张道:“这是你当初给我的,你还说,等我当上大将军,会给我送上一份大礼。”
闻言,厉淳倏然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陈栋,目光锐利,语气冷如冰锥,“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属于帝王的气势,在这一刻全开,分外咄咄逼人。
若是普通的村民,此刻就该吓得跪下了。
陈栋第一次见他这么凶的样子,事实上,他在军营里见过多次郑龙发怒的样子,威势虽不如厉淳,也是极其厉害,更甚者,他受封军衔,也曾回盛京面胜,确实感受过帝王的威压。手上沾了亡魂无数,自成煞气,对于这种威压倒是有一定程度的抵御。
他不怕他,但是他心里仿佛被针扎一下难受,因为对方的敌意,陈栋不由得收回目光,闷闷地开口,“我,我没想从你这里要什么。”
厉淳勾了一下嘴角,目光凉薄而嘲讽。
陈栋更难受了,禁不住眼眶发热,终究鼓起勇气,抬头对他说道:“淳儿,我只想让你像从前一样,当我是虎子哥,我,我也会像从前一样地照顾你,不,我会比从前对你更好,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除却厉淳,他从未在一个人面前这样软弱无力不自信。
厉淳就笑,笑出了声音,颇有几分当初的模样。
但是陈栋明白,对方只是觉得可笑,甚至笑他的天真。
“弱者才需要照顾,我不需要,战场上我不会留情,若你战死,也是你咎由自取。”厉淳的语气又冷又硬,还有一种不知名的惆怅,“过去?过去就是回不去,一切都回不去了。”
说罢,他又连着灌了好几口的酒,喝得又凶又猛,忍不住咳嗽,呛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但他脸上仍旧是笑着的。
陈栋觉得他这时候的笑比哭还要难看,一种发自内心的背上。
他也明白,他话里包含的不止一个意思,更多的是指他和另一个人。
他很想问问叶哥的事情,问他,你们怎么没在一起了?
他是不是伤了你的心,你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可他问不出口,一来,对方对他一直是拒绝的姿态,他没有立场去管他的私事。
二来,他已经够伤心了,他不愿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但陈栋依旧觉得心疼,他心疼他,却不知如何安慰,只能伸出手,笨拙地给他顺气。
拍着拍着,忽然不动了,他靠在了陈栋的肩头。
陈栋浑身都僵硬了,好一会儿,才敢低下头去看他。
厉淳闭着眼睛,眼角发红,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液体,那是他方才呛出的眼泪,亮闪闪的,脆弱又动人。
陈栋心跳的厉害,一动也不敢动,结结巴巴地开口,“淳,淳儿!”
厉淳没有睁眼,眉头微皱,似是有些难受,嘴里却吐出模糊的字眼。
陈栋听出他是在叫某个人的名字,不知道是谁,反正不是自己,大抵是叶哥吧!
这人是真的醉了,不然不会靠着自己。
陈栋看着他的睡颜,心中软成了一片。
他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