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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凤承东误以为谢瑶环毫无背景,所以说起话来肆无忌惮,一心想让房遗爱难堪。
“驸马,先前那位谢女官随你去到梅坞县作甚去了?”凤承东之前通过蔡少炳,得知谢瑶环与房遗爱居住在一起,但对于这位谢女官的了解,也仅仅局限于她曾经被唐太宗封过曹州知府。
“自然是公干。”房遗爱冷声回道。
凤承东捧盏饮茶,目光扫向房遗爱,皮笑肉不笑的道:“公干?都干到私邸当中去了?”
此言一出,提督、监督二太监咯咯发笑,帮腔道:
“驸马爷,这艳福不浅呐!”
“驸马爷,河南道一行收获颇丰啊!”
接连遭到三人的刁难与嘲笑,房遗爱轻叹一声,心道:“先前在刑部堂上刚刚刁难了岑懋,却没成想转眼间便在御马监遭到了现世报!”
“还是威力加强版的!”
甘之若素向来不是房遗爱的本性,眼见凤承东三人存心刁难,随口回击道:“艳福不浅?怎么?三位公公也曾尝过艳福的滋味儿?”
第五百三十四章 当厂公遇上内相()
“艳福?”
凤承东三人初听此言,还没回过味来,可当三人转过弯儿后,脸色瞬间便冷了下来。
“房驸马!”
“房侍郎!”
“这个玩笑可不好玩!”
见凤承东三人脸色凝重,房遗爱耸了耸肩,嬉皮笑脸道:“本宫见部堂中气氛凝重,说个笑话,调节一下气氛。”
“调节气氛?往人心眼里捅刀子?”凤承东暗骂一声,转口道:“咱家确不曾见过驸马所说的蓝色丝绦,驸马请!”
见老大下了逐客令,监督太监起身道:“驸马,我们三人要观看皇城布防图了。”
提督太监整好公文,含笑道:“驸马,不如一同看看?”
见三人又拿出“皇城布防图”来诓自己,房遗爱冷笑一声,起身走到凤承东所在的公案前,拿起小铁牌儿,拱手道:“不必了,本宫去到隔房等候!”
说完,房遗爱迈步走出御马监部堂,缓步朝隔房返了回去。
眼望房遗爱背影,凤承东暗咬钢牙,冷声道:“房俊!咱家与你不共戴天!”
“竟敢嘲笑我们三人!”提督太监顿足骂道:“这禁军一辈子甭想提调走!”
监督太监微微皱眉,伸手轻刮鼻梁,喃喃道:“房俊提调禁军做什么?”
“不管他做什么!”凤承东收起墨盒、朱笔,攥拳道:“总之一概不准!”
“哼!想在御马监逞威风,他以为这是国子监还是刑部堂上?内监岂容他插手置喙?”提督太监附和道。
说着,监督太监缓步走出部堂,招手唤来一直负责给房遗爱三人端茶倒水的内侍臣,悄声道:“去,将他三人的茶盏撤了!”
“干爹,他们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这样不好吧?”内侍臣拱手怯懦的道。
监督太监冷笑一声,伸手拍了拍内侍臣的肩膀,冷笑道:“好孩子!没长脑子?撤了换新的!至于什么时候换好,还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孩子知道了。”内侍臣嚅嗫点头,接着撩袍走下台阶,去隔房“换”新茶去了。
房遗爱刚刚落座,内侍臣便撩起竹帘儿,走了进来,“驸马,奴婢给您换杯新茶。”
话虽这样说,内侍臣眸中却闪过了一抹慌张,见状,房遗爱瞬间便看破了他的思绪,含笑道:“好。”
房遗爱端起茶盏,将杯中凉茶一饮而尽,“去吧,记得要凉茶。”
“是。”内侍臣收过小黄门、薛仁贵的茶盏,捧着三尊茶盏缓步走出值房,去到公房吃西瓜消暑去了。
内侍臣走后,薛仁贵喟然一叹,“大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房遗爱慢条斯理的剥着丽质,喃喃道:“急什么?”
薛仁贵用衣袖扇风消暑,嘀咕道:“凤承东分明就是记恨蔡少炳之仇,这才拖着不给办事呢!”
“看出来了。”房遗爱将荔枝皮放在桌面上,小声道:“吃些荔枝消消暑。”
“消暑?”薛仁贵看了小黄门一眼,随后凑到房遗爱耳畔,私语道:“明个儿一早还得去五凤楼抓鱼呢,兄长怕不是忘记了?”
“没忘。”房遗爱吐出荔枝核,轻挑双眉道:“等东风。”
“风?”
薛仁贵和小黄门对视一眼,任谁也猜不透房遗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眼看申时将近,薛仁贵越发急躁,就连小黄门也不住在隔房中徙倚了起来。
再看房遗爱,只见驸马爷气定神闲的端坐在太师椅上,一边剥着丽质,一边哼着小曲儿,仿佛智珠在握一般。
“兄长!”
“驸马爷!”
薛仁贵和小黄门轻哼一声,听闻二人的呼唤,房遗爱拍了拍手掌,起身道:“什么时辰了?”
“奴婢去看看。”小黄门快步走出隔房,就在他准备去公房查看滴壶时,劈面便撞见了房遗爱口中的“东风”。
“干爹。”见到白简,小黄门喜笑颜开,快步凑到义父面前,嘟囔道:“御马监这帮子人刁难驸马爷呢。”
白简揉了揉蝇帚把儿,皱眉道:“好孩子,没跟凤承东说干爹教给你的那几句话?”
“孩子说了,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小黄门嘟嘟囔囔,联想到凤承东骂自己是哈巴狗的事情,随即添油加醋道:“凤承东说干爹没方便!”
“啊?”白简微微一怔,心说:“我与凤承东平素关系还好,他为何如此说话?”
“他还骂儿子是哈巴狗呢!”小黄门支吾一声,负气道:“若儿子是狗,干爹又是什么?”
白简闻言心生愠怒,冷声道:“掌嘴!猴崽子!拿干爹打趣儿?”
“孩子哪敢啊!”小黄门嗤笑一声,恭敬的道:“干爹,孩子去请驸马爷和薛主事?”
“不必。”白简摇了摇头,继续道:“内监是咱们的地界,总要去迎一迎驸马。”
说完,白简缓步走进隔房,掀开门帘儿,只见房遗爱和薛仁贵摘下纱帽,一个个用衣袖扇风,心中不由闪过了一丝不悦。
“兄弟,四弟。”
白简倒是一个自来熟,眼见隔房中没有外人,随即改变了对房遗爱和薛仁贵的称呼。
“兄长。”见白简进门,房遗爱微微一笑,带上纱帽道:“东风到了。”
“东风?”白简微微皱眉,目光扫向桌面,只见上面仅仅放着一盘荔枝,不由沉声道:“连盏茶都没给上?”
小黄门一旁帮腔道:“上了,又给撤走了。”
说着,小黄门趁机将凤承东扣下蓝色丝绦,以及刁难房遗爱的经过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其中免不了有添油加醋的地方,不过房遗爱听了也全当事实,毕竟他对凤承东和提督、监督二太监实在没什么好感。
“御马监,越来越不成器了!”
白简摇头冷哼一声,转而道:“走,咱们去部堂!”
见白简愤愤不平,房遗爱轻笑一声,拱手道:“全仗兄长。”
由白简带头,四人来到御马监部堂,只见凤承东三人正在吃着井水镇过的西瓜,一旁还有三名内侍臣给扇风,样子不知比房遗爱三人好了多少倍。
见三人吃的怡然自得,白简皱眉清了清嗓子,道:“人呢?”
眼望白简到来,提督太监心头一凛,接着连忙取出手帕擦拭过嘴角,转而捧起一块西瓜,走到白简面前,带着谄笑道:“内相,请吃西瓜。”
“吃你个头啊!”
白简扬手打翻提督太监手中的沙瓤西瓜,冷声道:“内相?内相也是你能叫的?”
“白总管。”监督太监见老三吃了瘪子,连忙捧起茶盏,快步走到白简面前,道:“白总管,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大的火气?快喝杯茶降降火。”
这次白简并没有发飙,而是接过茶盏,打开茶盖作势要品茶。
可就在举杯品茶的瞬间,白简眉头一皱,冷声道:“这是太医署给宫中主子们调配的凉茶?”
“不错,蜂蜜菊花茶。”监督太监拱手赔笑道。
“好大的狗胆!”白简扬手将凉茶泼在监督太监脸上,厉声道:“主子们的凉茶都不够用,你们也敢偷着喝?”
“我”监督太监想要发飙,但见白简面色阴沉,不由瞬间泄了气,“白总管,内相。有话好好说。”
面对监督太监的好言奉敬,白简充耳不闻,快步走到凤承东面前,质问道:“太子爷令牌上的蓝色丝绦呢?”
两位小弟接连被撅了脸面,使得凤承东心中极为不悦,面对白简的上前询问,连起身都没起身,自顾自吃着西瓜道:“什么丝绦?我不知道。”
“不知道?”白简怒拍桌案,厉声道:“凤承东!快些拿出来!”
“白简!”凤承东扬手丢掉西瓜,起身道:“这是御马监!不是司礼监!你要撒野也要看看地方!”
“看地方?”白简冷笑一声,“内监之中咱家官位最高,御马监如何?在司礼监面前不过是一个儿子辈儿的!”
“你!白简!叫你一声内相,你别真以为自己便是内相了!”
“凤承东!喊你一声厂公,你以为自己真成厂公了?忘记之前给咱家刷马桶了?”
“白简!你个老东西!仗着你和王有道资历老,便不将咱家放在眼里。今天都闹到御马监来了!我”
凤承东话音未落,只听一记掌掴声响彻部堂,白简朗声呵斥道:“猴崽子!反了你了!今儿便叫你见识见识司礼监的厉害!”
第五百三十五章 后顾之忧()
“司礼监的厉害?”
凤承东手捂着左脸颊,怒声道:“司礼监虽然权利不小,但在内监也甭想一手遮天!”
“呸!”白简虽然胸怀盛怒,但脑子却是没有因情绪短路,“皇城乃是万岁的皇城,内监也是万岁的内监。”
“我一手遮天?”白简伸出双手,急声道:“左手,右手。我遮的了吗?”
凤承东见白简不钻套儿,随即眼珠一转,改口道:“你在御马监殴打掌印太监,这不是一手遮天?”
“你还知道自己是掌印太监?”白简一手拿着蝇帚,一手指着凤承东反问道。
凤承东揉了揉脸颊,移开手掌,随即露出了一块殷红的巴掌印儿。
“咱家身穿四品官服,怎地不是掌印太监?御马监的印还在公案上放着呢!”凤承东先是强调官服,又是指向公案上的方印,一言一行充分表明了他“御马监掌印太监”的身份。
白简动手过后,怒气消了大半,正了正头上的纱帽,冷声道:“既然是御马监的头头儿,为何怠慢当朝驸马?”
“当朝驸马?”凤承东见白简牵扯到皇族,连忙说道:“房俊此番乃是身着刑部官衣上任,他算是部堂的人,并不是皇家驸马。”
白简转头瞄了一眼房遗爱所穿的官衣,轻笑道:“部堂的人?你说部堂,咱家就说部堂!”
“房俊官居刑部右侍郎,乃是正三品的官儿。相比你这御马监掌印太监还要高出一级,怎地到隔房连个茶盏都不给送上?”
说着,白简手指前伸,近乎抵到凤承东的鼻梁,“你们仨儿知道在这吃西瓜、喝凉茶,把一个堂堂三品大员和刑部主事丢在隔房吃汗水?”
“我”凤承东一阵气结,目光扫向监督太监,眸中闪过了一抹埋怨之色。
见白简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自己的怨气也出了大半,房遗爱迈步向前道:“白总管、凤总管。大家同殿为臣何必如此动气?消消火,吃片儿西瓜。”
房遗爱话音落下,提督太监连忙捧起果碟儿,快步走到了三人面前。
“是啊,内相、厂公、驸马爷,吃片儿西瓜消消暑气。”
白简先前动怒打人,一方面是为了在房遗爱面前展示自己在内监的权威,另一方面则是要敲打敲打御马监这三位同僚,此刻见凤承东服了软,加上房遗爱从旁解劝,随即就坡下驴拿起了一片儿西瓜。
“别怪咱家鲁莽,既然是为万岁爷办差,应当尽心竭力,却不能如此怠慢了事!”
说着,白简坐在一侧的客座上,点头道:“沙瓤儿西瓜,挺甜。”
见白简消气,提督太监转而对房遗爱、薛仁贵道:“驸马爷,薛主事,吃片儿西瓜吧?”
面对一脸谄媚的提督太监,房遗爱背地冷笑一声,拿起一片儿西瓜,转手递给了白简那干儿子。
只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瞬间引起了凤承东三人的注意,以及白简的好感。
有道是打狗看主,小黄门是白简的干儿子,在义父面前这个小脸儿自然是要给人家的。
“四弟,吃片儿西瓜吧。别让公公一直端着,怪累的。”
房遗爱与薛仁贵依次拿起一片西瓜,坐在白简两侧,目光直勾勾对准了站在部堂中央愣神的凤承东。
凤承东先前以为白简、王有道年龄过大,自己有了出头之日,所以在内监办事向来十分嚣张,可眼下白简这一巴掌彻底打醒了他,让他深刻的明白过来,白简和王有道一日不走,内监他也只能排在老三,毕竟二人一个是唐太宗的心腹,一个是长孙皇后的亲信,论资历、背景、手段,他还是差上一大截儿。
“厂公?”白简将西瓜籽儿吐进手心之中,看向凤承东,含笑道:“呆着作甚?生咱家的气了?”
凤承东眉头微颦,朗笑道:“哪儿敢啊。”
说着,凤承东拿起一片儿西瓜,缓步走到白简面前,笑着说:“咱家在内相面前永远是个后生,长辈教训后生乃是应当应分的。”
“你只比咱家小九岁,不能算是后生。平辈,平辈。”白简被凤承东哄得十分受用,含笑道。
二人虚情假意寒暄了几句,等到吃过西瓜,白简接过小黄门送来的手帕,擦拭手掌后,拱手道:“厂公,老弟。驸马爷的公文批了吧?”
“批,批。”凤承东含笑点头,丢掉瓜皮后,心道:“我不批,你也会来批!老东西,你等着!”
心中咒骂不绝,凤承东脸上却是挂着笑意,缓步走到公案内侧,提起朱笔,在宣纸上挥毫泼墨起来。
“驸马爷,提调多少禁军?”凤承东微微顿笔,抬头看向房遗爱问道。
房遗爱心中一凛,暗道:“不好!凤承东若是将本宫提调禁军一事宣扬出去,难免会打草惊蛇!”
“奉太子均旨,提调三十名禁军。”虽然心中存在顾虑,但房遗爱清楚的知道,今天这三十名禁军不提怕是不成了。
“好,三十名就三十名。”凤承东批票拟就,拿来御马监大印,郑重其事的盖在了票拟的右下角。
双手捧起票拟,凤承东吹了口气,轻笑道:“好了,驸马爷收好,去到营房提调禁军便可。”
凤承东徐步走到房遗爱面前,双手将票拟送上,接着小声道:“驸马提调如此多的禁军做什么?”
房遗爱面不改色的接过票拟,道:“此乃太子均旨。”
“太子均旨?”凤承东目光闪烁的扫了薛仁贵、白简一眼,继续压低嗓音道:“东宫有禁军啊,而且还不少呢,太子殿下怎地讨要禁军都要到皇城中来了?”
正当凤承东胡乱思忖时,白简起身道:“厂公,咱们做奴婢的,万不可胡乱揣摩主子的心事。”
“是是是,咱家记下了。”凤承东点头应声,低头的瞬间,眸中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阴鸷。
见房遗爱收下票拟,白简随即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