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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并没有言语。沉默着。及至连喝了四五杯水:
“不用倒了,我不喝了”
“初夏我们”楚之才为难着,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你没事儿吧你不要想不开啊。其实,也没什么事儿的,你不放在心上,就当什么事儿都没有。我知道,这样肯定很难的,可是,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寻短见啊。真的不值得。”
楚之才看着初夏,眼中的泪珠儿打着转:
“你看,这么好个孩子,命运怎么就这么曲折呢?唉我对不起你啊,对不起将军,对不起大小姐我真该死啊可是,初夏,你一定得好好的活下去啊。我知道,你不可能不伤心,不难过,可是,也不能就别呀”
楚之才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恐惧。
“不会的。我不会寻短见的。”初夏的声音仍旧平静。
她的泪水已经干了,并不如何过分的悲戚,眼中,也渐渐恢复了光彩。
“楚叔叔,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儿的。”
楚之才端详着初夏,她的神情如常,似乎真的不像是做出极端事情的样子。他又看了看手中的茶壶与茶杯,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你看我这个傻子你怎么会做那种事儿的。你问我要水喝,就是要活下去啊对。我们就是要活下去。这些事儿算得了什么的。我们,马上就忘记了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楚之才呵呵的笑着,摇着头。那种样子,宛如是千方百计讨初夏喜欢的小丑。
初夏静静的看着他,并不说话。
第381章()
“初夏,你打算怎么办?”
“恩?”初夏有些疑惑。
“哎呀”楚之才摇摇头:“你就当我什么都没有问吧。我什么都没有问我知道,你现在心思一定很乱,肯定是什么都想不了。你不用想什么等回头,你的心里平静了,再好好的想想。我是告诉你,叔叔支持你,无论怎么做,叔叔都支持你。你要是想走,我就跟着你,天涯海角的侍奉你。你要是觉得能留下来的,我就陪着你”
“我没事儿。我没有想走”
初夏缓缓道,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我们,现在能走到哪儿去的呢我们的事儿,还没做完呢”
“初夏”似乎是被初夏的坚强所震惊了,楚之才看着初夏,瞠目结舌。
“你要是心里苦,你就哭出来吧。你要是觉得难过,我们不逞强啊。我们可以不留在名门了,不见他们。我们不报仇了这个世界这么大,总有我们立足的地方。”
“为什么那么做?”
初夏问道。
楚之才愣在当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邵安对初夏做了那么不耻的事情;自然是因为初夏所受到的伤害。
可是,楚之才却无法说出口。
“初夏,你在想什么?”
楚之才问道:“你,你有什么想法告诉我。你可是不要冒险啊我知道你生气,我知道你恨,可是,你千万不要意气用事。也许,你的武功比少主要高,也许你可以持剑伤了他,甚至杀了他。可是,就是那样,我们也出不了名门啊这样寻死,没有意义啊你还年轻,路还长着,为这样的事情,不值得。我们是人在屋檐下啊”
楚之才边说着,更觉得惊恐。
“你有什么想法,一定要告诉我啊”
“你想多了。我不会那么做的不值得。”初夏道。
“不值得”
楚之才重复着初夏的话,却并不解其中的深意。
“我不恨他。我知道他是真心喜欢我的他不过是受人挑唆才会这么做的。他有太多机会对我用强,可是都没有事到如今,我不恨他,也不会做出要杀他的傻事的。你放心吧。”初夏缓缓说道,语气平和:
“名门是我们这么些年生活的地方。离开名门,我们能去哪里?过什么样的生活呢?再说了,又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名门呢?邵安喜欢我,我在名门,可以生活的很好的。我们仍旧可以报仇,仍旧做我们要做的事情,我还可以分享名门的一切。比之前得到的,也许更多”
初夏道。
“初夏,你真的这么觉得?”楚之才将信将疑的问道。
“你之前,不是不喜欢他吗?不是觉得,他”
“我之前是不喜欢他,看不起他。可是,我错了,他比我强,比我厉害太多了。他可以征服我,可以摆布我,那么我就佩服他”初夏道。
是如何的抑制着如刀割一般的疼痛,才能够一字一句说出这样的话。
初夏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然而,事已至此,那么,就算是前路满是荆棘,就算是光着脚,她也会坚定的,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初夏,这可是你的真心话?”
楚之才道。他瞪大眼睛,看着初夏,想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些什么东西。
第382章()
可是,初夏的目光仍旧是清冷而平静的。她望了望楚之才,微微的点了点头。
“是的。是真心话。楚叔叔若是看到了邵安,就把我的意思告诉他他他可以用更好的方式的。不必如此”
边说着,初夏便要下床。却猛地觉得身体撕碎一般的痛。
初夏咬了咬牙,站直了身子。
“你怎么不休息了?”
“我我回自己的房间里”
初夏道。
“我送你”
楚之才扶着初夏,说道。
初夏并没有拒绝,在楚之才的搀扶下,一步步踉踉跄跄的离开了楚之才的房间。
帷幕后面,邵安的脸上,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笑容。他握住帷幕,看着初夏渐渐远去,终于是忍不住的放声大笑。
初晨等人到达嘉兴已经是黄昏了,依照苏明辛的安排,众人一同去了紫竹山庄。
紫竹山庄在嘉兴郊外,但并不是很偏远。紫竹山庄环山而建,只是错落有致的房屋,没有院墙。马车从后山的环道上缓缓驶入,初晨等人则从正门的台阶上,拾阶而上。
暮色中的紫竹山庄沉浸在雾霭之中,有着朦朦胧胧,如仙似梦的美好。
回到了家中苏安然特别的高兴,她兴奋的把山庄的变化一一告诉父亲与母亲。尽管她的声音婉转,举止投足之间甚至有些幼稚,但是山庄的事情她都如数家珍的一一道来。处事的方式和手腕也让初晨不由的称奇。
“我把你们安置到了进山庄最外面的客房里,马车在后头,这样的话马车是安全的。他们若是图谋不轨的话,还有我们紫竹山庄的战阵与弟子们护卫。”
安然道。
“你想得这么周到,我们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谢谢你。谢谢师伯了。”初晨由衷的说道。
“你们同师伯还说什么客气。今天好好休息吧你们这一路日夜兼程,风尘仆仆的太过辛苦了,好好的休息几日。这几日呢,就交给紫竹山庄的人来看管,我保证万无一失。”
苏明辛道:“我会派弟子严加看守的。”
紫竹山庄经过几十年的积累以“快剑”著称。山庄中有很多高手已成为江湖上有名的剑客,其实力,远在易辉的士卒之上。在他们的护卫下,宝藏必然是安全的。
初晨点点头。
“有劳师伯与紫竹山庄的兄弟们了。”
“你把紫竹山庄当成自己的家就好。不要拘束。我还记得,你父亲刚来的时候,那个时候,是三十年前吧。你父亲只不过是十一二岁,身体羸弱,武功根基也不好。可是,他自我要求很高,师傅对他要求也很严。他真是拼了命的努力啊及至他离开紫竹山庄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青年。一晃孩子们都这么大了,怎么不是岁月催人老呢”苏明辛感叹道:“想想我在这里度过了将近四十年了。四十年啊,多半生转眼就过去了”
“怎么,不好吗?”
听得出来苏明辛言辞中的沉重,沈青梅打算苏明辛的话,说道。
苏明辛拢过沈青梅的肩膀:
“没有不好,很好,足够好。好的让我有时候都觉得是美梦一场,不可置信一般。苏明辛只是一个农家少年,何德何能得到了师傅的教导,我是师傅第一个弟子啊!我自知凡庸,可是得到师傅的耐心指导,学文习武,并将紫竹山庄委任给我。从少年时候,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与青梅你结为夫妻,好好的照顾你,共度这一生。我所有的心愿都成真了怎么不是做梦一样的好呢?还有安然这样一个好女儿,有那么多重情重义的兄弟,有那么多听话的弟子,我觉得此生足够了!”苏明辛由衷的说道。他凝望着妻子,眼中是满满的爱,是满足与欣慰。
第383章()
“我只是盼着,易辉也能够如我一般,就好了。我若是能将这些好运气,多给他一些,也好”
“不够、不够、当然不够了。”安然打断了苏明辛的话,打断了他们伤感的回想:“爹爹,你要活到一百岁,要长命百岁才够呢!说足够好了这样的话,可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再是不允许说这样的话了。你要好好的陪着娘才够,要一起头发白白的才够,你要看着我也儿女成行的时候那才够呢!”
安然的手势夸张的比划着,眼角眉梢带着笑。
苏明辛连连点头:
“是是是你说的是爹爹说错了。以后不这么说了”
一家人和和乐乐的情形,虽然是普通,却也是分外的温馨,让这样的隆冬,都带了暖意。
这样场景,在初晨、初冰眼中,都不觉得有点艳羡。
他们的少年时代,也承欢父母膝下,也曾经言笑晏晏。那个时候,父母相敬如宾,家庭和睦,他们的生活无忧无虑,也如安然一般撒娇。可如今,却只剩了遥远的回忆,再也不复重来。
安然的笑声如银铃般散落在石阶上。
苏明辛与安然安置初晨等人入住。紫竹山庄的客房很多,是以,安置了士卒两三人一间。顾及到初晨与忆情关系不睦,特地为二人安排了一人一间。而初冰与初雪一间,方便初冰能够照顾初雪。原以为这样的安排,已经是考虑周全,然而,初雪却不肯。她抓着忆情的手,拼命的摇头。
“我不要跟三姐一起住!”
“小雪,你不要胡闹了。不要给大家添麻烦好不好?”
初冰耐着性子劝她。
初雪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不答应,不答应,我就是不答应。我要和大哥哥住在一起”
众人面面相觑,一脸的无可奈何。大家都知道,初雪不过是孩子的心性,可是,她已经十七岁,身量高条,俨然是一个成熟的少女,与忆情同住,是怎么都不方便的。大家互相张望着,一筹莫展。尽管安然是女中诸葛却拿此事也没有办法。
她看着初冰与初晨,摊开手,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分配房间的她,对于此事,也是不知如何是好。
“没关系,就安排他们住在一起吧。初雪这些日子来,也都是和忆情一起的。”
最后,初晨道。
在初雪的眼中,这些自幼一起长大的哥哥姐姐,远比不得忆情可信。初晨也很是无奈。跟初雪讲道理是不可能的,为了她能安静下来,不吵闹,就只好依从她了。
“那我叫人再搬来一张床。”安然道。
“不用麻烦了,我睡地上就可以。”忆情道。
安然一愣,连连摇头:
“这怎么可以?这大冬天的湿冷,很容易伤了的。不麻烦的”
“不打紧,我已经惯了。我是在嘉兴长大的。”忆情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任何的心思。
“我就要我大哥哥在我旁边,我大哥哥在我旁边我才睡得安稳呢”
初雪拉着忆情的手摇晃着着,头靠在忆情的肩膀上,仿佛是荡秋千一样。忆情长身玉立,任由初雪晃来晃去。
安然望着忆情与初雪,一时间,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东西,是她所不能明白的。
初雪完全就是一个孩子的天性,她不了解成人的世界,只是按照自己的喜怒哀乐去行事。别人对她的好或者不好,她的感受与反应也都很迟钝。她的世界,没有人能够理解。
第384章()
平日里,一旦没有人精心的呵护她,她或者大哭大闹或者是在嘟嘟囔囔的埋怨中度过。每每遇到委屈她就撅起小嘴,低沉着脸,在地上画圈圈可是遇到了忆情,一切都不一样了。忆情会包容她所有合理与不合理的要求,一心一意的照顾她。而初雪也能够感受到忆情的爱护,目光也渐渐明朗起来。她的世界只有忆情,关注忆情的一喜一怒、一举一动,亦要求忆情能够与她无时无刻在一起。尽管这样看起来有违常理,但是这样单纯的感情却让初晨、初冰都不由得动容。
“好了。大哥哥陪你。你开心了所以啊,今天晚饭多吃一点。你想吃什么,我吩咐人做。”
安然道。
“大哥哥想吃什么?”初雪想都不想,回头望着忆情。
“初雪想吃什么,大哥哥就想吃什么。”
忆情的声音,很是轻柔。
“西湖醋鱼。”初雪绞尽脑汁,想了很久,说道。
“好,就西湖醋鱼。”安然朗声笑道。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从漠北到嘉兴,几乎算得上是日夜兼程,每日的休息都不过两三个时辰,很是辛苦。初雪在马车的颠簸中,几乎是随时都可以睡着的。可是,这一日,在安稳的房间,吃饱喝足之后,初雪竟然是怎么都不想睡觉,趴在窗台数星星,有一句每一句的同忆情聊着天。
“大哥哥,你说,星星有眼睛么?怎么一眨眨的”
初雪瞪大眼睛,琢磨着这个深奥的问题。
忆情已经是有些疲惫了,却也是对初雪毫无办法,只能陪着她坐着。
“不知道。”
忆情道,忍不住的打着呵欠。
“大哥哥,那边天上哇,好漂亮。彩色的连环啊一二三九个呢。九个彩色的连环,怎么飞到天上了?”
初雪惊呼着。
七彩九连环。这是名剑山庄召集死士的方式。名剑山庄的死士,自离开山庄被派往各地之后,即有任务守候七彩九连环的出现。得到召集,立即汇合。一旦死士完成任务,即可以回到山庄委以重任。然而,也有人等候这个召唤,等候半生,这即是名剑山庄九连环死士的宿命。
忆情看不到,可是,通过初雪的描述,他断定,必然是名剑山庄的九连环。
武林大会前,名剑山庄发出这个号令,也是意料之中。可是,他要不要回去呢?
忆情陷入了沉思。
忆情少年在了冷花宫长大。冷花宫即是属于名剑山庄的管辖的。年少的时候他以为,世界的范围只有冷花宫的后山。他熟悉冷花宫后山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他看不到这个世界,只能用手去触摸,用耳去聆听,用心去感受。
尽管慕寒月在世时从来不过问冷花宫的事情,也很少与名剑山庄的人往来,但是到底是生活在那里。哪怕是足不出户,忆情还是知道了冷花宫与名剑山庄的点点滴滴。及至母亲去世,从安西回到嘉兴,以他的身份,不合适生活在只有女孩子的冷花宫,是以他请求雪霜带他去名剑山庄。为了学到最上乘的武功,他加入九连环死士。
十几岁的年龄,初学武艺已经是太晚了,而他身体虚弱,且目不能视,在死士营,都没有师父愿意收他为徒。然而死士营的总教头,被武林称为狂人的无忧子却一眼看着他天赋秉异,是练武的奇才,把他收为徒弟。
第385章()
最初的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