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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情的声音很是冷厉。
没有聚光点的双眸,丝毫看不出表情的脸庞,在安澜看来,有着太多的恐惧。然而,就是这样的人,会为了一句话的承诺,暂时的放下仇恨。
“谢谢你。”安澜由衷的说道。
忆情的眉头微动,却没有说话。
这一夜,长风如诉,明月绰绰的落在这个废弃的破庙里,楚阳就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忆情,网上历历而过。忆情闭目养神,看不出任何的神情。
而旁观的安澜却是忍不住的泪流满面。她知道他们的往事,能猜得到他们各自的苦楚,仇恨和伤痛都那么深,她无力解脱什么。
这一夜,安睡的只有小池。却也在天微微亮是清醒。
小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着哈欠:
“走啦楚阳,你看看给我们一个什么装扮好啊好像现在手边什么都没有啊”
安澜也有些犯愁。
昨天晚上都一直在想,经历了昨天之事,官府肯定会严密的查着他们。然而,现在他们也没有什么条件能够乔装打扮了。
“他们会找的是一个女子和三个男人,如果改变一些,就没有关系了”
楚阳淡淡的说道。
只是,他话一出口,几个人都是大为惊愕。
“改变一些?难道我们都要扮成女人嘛?天哪”
小池惊呼。
“这是最最简便的办法了也最安全。”楚阳道,示意着安澜拿过自己的衣服:“小池和我身量都算不得高大,我们穿安澜的外套,应该是都比较合身的。至于忆情,就换我的衣服可以么?”
楚阳温和的对忆情说道。
忆情点点头。
“好。”
“穿女人的衣服女人的衣服”小池哼哼唧唧的说道,表示着不满。
“我的衣服给你穿,我不说什么都更好了,你还不愿意”
安澜瞪小池。
“好好”
小池摆摆手。
虽然换上了女人的衣服多少有些搞怪,但是,想着前面还有盘查,小池也顾不得许多了。
楚阳的易容术果然是好的惊人,不出半个时辰,几个人的模样全改。安澜看着对面的几个人,不由得大笑出声。小池细眉弯弯,一双大眼睛眨眨显得出无限的娇俏;楚阳则低眉顺目,俨然大家闺秀。忆情也改了一身黑衣的肃杀,他穿着楚阳的青衣袍,多了一份和气。
“你别笑了别笑了别笑了有那么好笑么?”
小池不自然的扭着身子。
“恩恩”
安澜忍不住没心没肺的继续笑,看着小池半恼怒的样子,才止住了笑声。
第110章()
“走吧”
楚阳道。
几个人往前走,忆情不言不语的在他们身后跟随着。不用任何人的照顾和指引,忆情虽然看不到,却能够不偏不倚的走着,没有丝毫的障碍。
若是看不到他无光芒的双眸,定然是没有人能够知道他是瞎子。
“等等”安澜停住了脚步,她走到忆情的身边:“我可以拉着你么?你,好厉害,看不到也能走的这么好不过,前面就是城墙了,恐怕官兵也会惊愕的。我拉着你走在前面”
安澜解释道。
虽然这个时代,男女大防的观念深重。但是,对于安澜而言,却没有丝毫的感触。想想大学时候,她也同许多男生女生如哥们儿一般的去出游,在草地上烧烤,大口喝啤酒。然而,真是隔世的回忆了。
忆情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安澜试探着触碰到忆情的手,冰冷,似乎是没有一点温度。让安澜不由得一下子放开了。
“你的手很凉,你冷吗?”
安澜问道。
忆情微微摇头:
“我不冷我练的武功,寒气较重”
忆情解释着。
安澜莞尔一笑,拉起忆情的手:
“现在你是我的哥哥了我们走吧我们是一起出游哦”
安澜笑着,声音里带着甜蜜。
这样的声音和笑容,在困境中,格外的珍重,连楚阳和小池都不由得动容。必然是一个内心单纯而强大的女子,才会有如阳光般的笑容,能够绽放在隆冬。
纵使是忆情都不由得动容,手颤抖了一下。
顺利的出了城门,小池很是为自己的演技兴奋。在僻静的地方,大家换过了各自的衣服。
“你就不要换了穿这件蓝色衣服很好的。”
安澜拦住了忆情。
忆情一愣。
“他是看不到的瞎子,哪里知道好看不好呢”
小池在一旁低估。
安澜不由得去瞪了小池一眼,残疾的人,是最最忌讳别人说他的短处的。何况是这样一个冷冽高傲的男子。
只是忆情却如闻所未闻一般,只淡淡一句:
“那就不换了,就这样吧”
安澜由衷一笑。
楚阳的眼眸中也划过一丝安慰。
忆情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来到他们中间,是朋友也是仇敌。安澜一时希望他能走,这样楚阳才能够自如些,能够安全,可是又矛盾的希望他能留下来,尽管他看不到,但是,毫无疑问,他是他们中最最强大的人。
在一个乡村的小镇落脚,暂时的休息,安澜拿出纯金的锦盒,想着里面是不是真的有藏宝图。只是锦盒从外面看,是一个密闭的,焊接的非常严密的锦盒,看不出锦盒的开关机括在哪里。安澜摆弄着锦盒,左看右看,用四个方向都试了试,却开始打不开。
“难不成是铸造这个锦盒的时候就放进去了吗?”
小池问道,也拿过来,左看右看,又试图去磕一下,看看能不能磕开。
“不要磕,黄金硬度低的,会坏。”
安澜道。
“而且也不可能是铸造时候就放进去的,没有什么能够经得起千度的高温而不化的只是,没有找到机括吧。”
“给我”忆情道。
“给你你又看不”
小池的话还没有说完,安澜已经把锦盒递了出去。
“你给他,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也许,他会趁机把你的藏宝图”
第111章()
小池不满的嘀嘀咕咕的。
忆情把锦盒拿在手中,掂量着,抚摸着:
“我若是想抢走你们的东西,你们有谁可以拦得住我呢不过,这些东西,我不感兴趣”
一边说着,忆情微微一用力,锦盒“啪”的一声打开了。
“哇你好厉害啊”安澜由衷的说。
“你怎么找到的?”
忆情把锦盒递给了安澜:
“你们都看得到,就对物事少了许多的感触,对声音也少了太多的耐心却不知道,很多事情不是看得到的。”
“不过,这里面的字你却是看不到的啊”小池一把拿过安澜手中的盒子,盒子里有一张纸,小池一边展开纸,一边说道。他又将纸条递给了安澜:“其实,我也不认字。”
“岁暮风雪寒,大漠沙如斗。矢志一初愿,沥血亦心甘。空山道无。”
没有藏宝图,只有这样一个字条。似乎是一封信而已,却没有指示出任何信息。
“这到底是说的什么意思啊?什么空山道无,是人名么?”
小池拄着下颌,一脸疑惑。
“你听说过吗?”安澜试探的问楚阳。
楚阳摇摇:
“我不知道。我对中原的江湖事了解很少”
他的少年时代,久居大漠,走马射雕,空手伏虎,意气风发,虽然是习武学文,但是对江湖事却很少了解,甚至,兵法剑书,军营朝堂事,都是在母亲的要求下,略略了解的。及至他流落中原,过的是最最底层的生活,他的意识里,只有活着,从来没有想过江湖,再后来,他隐居深山,与世隔绝。
原本想着,就在深山了此残生,却未及因为安澜的到来,他重新面对世界,才发现,自己一无所知。因为伤痛,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武功,体能甚至连正常人都不如。
“我帮不到你,对不起”
楚阳道。
“道无是空山寺的长老,是一位得道高僧。颇有威名。他也是南渡之人。南渡之前,他是北地名门,富甲一方,武艺高强。不过,据说南渡之时,因为疏忽,他的家人被信国人杀害。及至南渡后,就出家为僧了。想来,这位道无应该是与你的父亲是故交。你的父亲有事情拜托他,而他倾其心力去完成的。”
忆情道。
“道无山人应该知道你的身世,或者,信里也许说的是你的藏宝图的事情。很多问题,你去问他,便可知晓吧。”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在我们找藏宝图的时候出现,你说,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小池厉声问道。
小池皱着眉头,挡在安澜身前,摆出要保护安澜的样子,指责着忆情的居心叵测。
“你坦白的说,到底是为什么来?你出现的太巧了,就在我们找藏宝图的时候,救了我们,然后,和我们在一起。快说,你对藏宝图有什么意图?”
忆情的眉头微蹙,带着凛凛的寒意。
只不过他的神色微变,小池和安澜便俱是感觉到了恐惧。虽然知道他看不到,但是,也同样是感觉在他的控制监视之下,巨大的压力扑天而来。
“你,你想干什么?”
小池神色紧张。
“我没有想做什么我无意伤害你们,也无意争夺所谓藏宝图。我说过,我的意图只是为了他。”
第112章()
楚阳的名字,忆情没有说出口。
然而,楚阳却不由得身子一震。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我们不要你跟着,你走”
听忆情说,无意伤害自己,小池的胆子大了些,说道。
“信不信由你。至于我走不走”忆情一挑眉:“如果傅姑娘与初阳的约定不用履行的话,带走初阳,我再不会见到你们。”
“不要那样!”安澜皱眉道:“小池你不要瞎说。我相信你。请求你,帮助我。”
安澜很是恳切。
小池回身看着安澜,有些不满,但是却也知道,再说无意。
“藏宝图的传闻,江湖人皆知。有的人利欲熏心,一定要夺得宝藏,是以倾其全力;有的人并不相信这个传闻,无动于衷;但是,正派江湖就算是得到财富,也不一定都会据为己有,想来,还是有人为天下计。反倒是一些歪门邪道,真就是有了财富,又如何。恐怕也是何氏无罪怀璧其罪,徒惹一场灾祸而已吧。”
忆情淡淡的说道。
“不过,我不为任何人计,所以,对你的宝藏没有兴趣”
他看不到东西,自出生以来,他的生活纯净如清水。但是,自从那一场变故之后,他经受的,让他懂得了世故人心。
“这些财富不是傅家的,傅家不会据为己有的。既然是北地人为回南而聚集的财富,那么,这些财富应该给那些为抗击信国、重回北地浴血而战的将士兵勇们。傅家是镖局,就算这单生意是多少年前定下来的,就算是家父不在傅家巨变,但是,安澜有义务完成此事。这样才不负傅家镖局的名声,对得起那些托付傅家的人。”
安澜道。
隔世,她曾经想过逃避义务,只想着自由自在的过日子,然而,当关于她身世的传闻越来越多,当关于家祸与弟弟的旧梦缠绕着她,当她面对楚阳与忆情的时候,领悟了人生的无奈。每个人必然是要活在一定的过往之后的,被那些无法改变、后悔无益的前尘所束缚。纵使是痛苦,纵使是无法解脱,但是,也只能领受、面对。于是,她知道选择勇敢面对。
楚阳站在一边,眼中仍旧是泛着温润的光,带着理解的笑意。
“就靠你们,恐怕未必行呢对抗这个居心叵测的江湖,凭着你们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恐怕是以卵击石吧。我只是答应帮你找到你的弟弟,至于其他的,恐怕还是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忆情冷冷的说。
“你以为我们只能依靠你吗?傅老前辈受人尊重,结交江湖朋友无数,只要是找到他的朋友,自然会有人帮我们。再说了,这个江湖中也会有侠肝义胆的人呢有着名剑山庄主持正义,或者就是许思扬庄主都会帮我们呢!”
小池道。
“名剑山庄,许思扬,也不过尔尔”
忆情淡淡一句。
“你不要口气太大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啊?”
小池要同忆情争辩。然而忆情却毫不为之所动,不发一言。
“我们去空山寺,去找道无大师才是最要紧的。”
楚阳道。
虽然不知道江湖事,但是,许家是母亲的本家,关于许家名剑山庄,楚阳还是有所了解的。也更是知道,忆情与名剑山庄的心结。
第113章()
空山寺位于距离灵山不远的青城。青城是一座有山有水的南方城镇。多年未经离乱,颇有着民富安闲的气势。
“江南富庶,果然是如此啊”
看着市井楼台酒旗风,熙熙攘攘过客行人,安澜不由得大发感慨。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这是形容南方繁华的诗,据说传到了北地,被蛮族听闻,于是大举入侵。
“当年,梦华朝南迁,异常落魄,然而邵康帝即位以后,励精图治,才将将抵挡了信国。南朝本就富庶,受战争影响极小,是以,可以保持如此繁华。繁华的只是南朝而已,若是到了北地,信国人视我为奴仆,其悲惨境遇,就骇人听闻了”
楚阳道。
出身将门,他耳濡目染的是祖辈父辈们流落南方,继而抵抗的传说。
“是啊北地的人,过着生不如此的生活,还不如在南方当乞丐可是,就是这样,皇帝都不肯挥军北上,收复故土呢。南方的人,听不到北地的哀嚎啊”
想起了往事,小池异常的悲伤。
“小池”
安澜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池不要想了”
“隔墙有耳,你要是不想被抓去做苦力,就最好是少说话。”
忆情冷冷的说道。
“现在不是那个励精图治的主子了,安于享乐的人怎么听得到别人的悲惨苦难?你说这些,在旁人听来就谣言诽谤,小心啊”
小池瞪大眼睛,看着忆情,看他的样子不像说笑,捂紧了嘴巴。
“这样啊平日里没人听我一个小乞丐说话我就是跟你们唠叨一下下”
“祖父和父亲也一定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回师北上。那是他们的梦想,承载着易家的荣光和北地故老的希望。”
楚阳缓缓道,他的声音,有些涩。父亲,易家,这些词语,尽管在心里想了千百遍,但是,他从未敢再说出口。逃离家的那一刻,父亲就再容不得自己了吧,易家,也不会再认可自己这个不肖子孙了。
“那是他们的事情,是你的事”忆情冷冷的说。
“可是,我想父亲很爱你的。他一定非常非常想念你”
忆情突然转身,伸手扼住了楚阳的喉咙。
“忆情”
楚阳勉力的唤忆情的名字,连连的咳嗽着。
忆情眉头紧皱,手微微用力,楚阳已经是难受至极,眼泪含在眼眶中。
“你做什么”
安澜急忙想拉开忆情的手,可是,忆情的力气很大,安澜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你放开他,放开他”
看着楚阳的脸色苍白,难受的样子,安澜使劲儿的晃着忆情的手臂,情急中,安澜低头狠狠冲忆情的手咬去。忆情吃痛之下,松开楚阳,扬手就把安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