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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澜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在二乔前蹲下,拿出了藏在袖子里的银色的小剪刀,剪刀双刃夹住了她母亲最爱的牡丹二乔,二乔开的正艳,不负国色天香的美誉。
她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是彩绣来找她了。
只要她手轻轻合拢剪刀,如银盘大小的牡丹花就会从枝头断开,掉到地上,剩下光秃秃枝干。
花阁的门吱呀一声推开了,彩绣的声音清脆欢快,“姑娘,我一猜就知道你来这里了!”
谢澜微微一笑,收起剪刀站了起来,宽大的袖子遮住了手中的剪刀,转身面向了彩绣。眼前的彩绣正青春年少,秀气可爱。
她方才糊涂了,有罪的是人,不是母亲最喜爱的二乔。
“姑娘,现在回不回去?”彩绣问道。
谢澜摇摇头,“陪我转转吧。”
彩绣上前两步,手贴上了谢澜的额头,担心的问道:“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没有。”谢澜握住了彩绣的手。
她人生最大的噩梦已经过去了,她的母亲还在,她不是遭人唾弃的代嫁新娘,一切都还是最初的美好模样。前世的悲惨经历她只当是做了个噩梦,她想好好的和母亲活下去,这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燕王夺位后清算谢家,少说也是十二年之后的事,她暂且管不了那么多。
太阳升起来之后,有人进了花阁,走到谢澜跟前,说道:“五姑娘,您在这里,叫我好找!”
谢澜看了眼传话的丫鬟,是她三姐谢洛身边的大丫鬟春枝。
她的母亲路氏是父亲谢其荣的继室,而谢洛和谢衍承的生母是原配李氏,春枝是李家送来伺候谢洛的丫鬟。
春枝还是同她记忆中一样,仗着谢洛喜欢她,倚重她,鼻子长在头顶上,对她和她母亲路氏都不太尊敬。
“什么事?”谢澜问道,声音平静无波。
春枝听的心头猛一颤抖,觉得五姑娘的声音和平时大不一样了,透着冷淡,就像是刚化冻的泉水,激的人心头一凉。
“我们姑娘让我来问五姑娘,后天去成国公府吃寿席,您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免得姐妹两个穿重了。”春枝连忙说道。
春枝清楚三姑娘的心思,谢澜继承了太太路氏的好相貌,出落的亭亭玉立,比谢洛漂亮多了。
谢洛是绝对不希望和妹妹穿的差不多出现在众人面前的。
“我身子不舒服,后日就不去吃寿席了。”谢澜走出了花阁,经过春枝时说道。
春枝愣了一下,“哎,怎么不去了啊?我们姑娘还等着。。”
彩绣瞪了她一眼,匆匆跟上了谢澜,春枝这才不甘心的闭上了嘴巴。
“姑娘,你真不舒服?是不是昨晚上蹬开了被子?”彩绣问道。
谢澜摇摇头,看着记忆中十分熟悉的四房的宅院,问道:“彩绣,今天是哪一年,几月初几?”
“浩武三十年,三月初五。”彩绣小心翼翼的说道,“您这是怎么了?这两天都问了好几遍了。”
谢澜喃喃道:“我只是不敢相信。。”
彩绣没听清楚谢澜的话,问道:“不敢相信什么?”
“不敢相信今天只是今天而已。。”谢澜低声说道,微微一笑,“我头疼的厉害,得赶快回去躺一会儿!”
被谢澜和彩绣抛在身后的春枝气的跺脚,看了眼红砖瓦房的花阁,目露不屑,继室就是继室,出身商贾,哪比的上原配李氏是官家小姐,连累的三姑娘在外头叫人瞧不起,说她有个卖花的继母。
春枝回到谢洛那里时,谢洛正在看摊在床上的几件衣裳。
“这件不好,颜色太老气!这件也不好,两年前做的,早过时了。。。”谢洛挑来挑去,挑不出一件能入眼的,最后气恨恨的跺脚说道:“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还去吃什么寿席!”
奶娘葛氏说道:“后日才是成国公府老夫人的寿宴,姑娘不如去找太太,两日功夫够做一身新衣裳的!”
“她那么小气,这不年不节的,能舍得给我做身新衣裳?”谢洛撇嘴道。
葛氏扶着谢洛叹气,说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些年实在是委屈了姑娘这么好的人才!”
事关四房的继室路氏,谢洛是原配李氏嫡女,而葛氏是李氏带来的陪房,她们两个敢发路氏的牢骚,其他的下人就不敢接腔了。
见春枝回来了,谢洛没好气的问道:“她怎么说?”
“五姑娘说她这两天不舒服,不去吃寿席了。”春枝说道。
谢洛大怒,“早不舒服晚不舒服,怎么偏偏这两天不舒服?她要是不去,我一个人怎么好跟着二伯母过去?”
第3章 下跪()
谢澜和彩绣回到她的兰亭居后,彩绣和文娟给谢澜铺好了床,伺候她歇下了。
谢澜很快就睡着了,睡的却并不踏实,又梦见她嫁给林绍时的情景,洞房里铺天盖地的红,她穿着大红嫁衣跪在地上,林绍的母亲常氏面容扭曲,把她骂的狗血淋头,她听不清常氏都骂了她什么,她看到常氏涂的猩红的指甲深深的掐着她的脸,恨不能剜下她的肉来。她痛的厉害,流着泪,却不敢吭声。
洞房里站满了林家的丫鬟婆子,她们鄙夷的看着她被常氏羞辱,交头接耳,义愤填膺,骂她不要脸,骂谢家不要脸。
至于她的丈夫林绍,揭开她的盖头后便拂袖而去。从那之后,谢澜再没见过他,十一年弹指一挥而过,她早就忘记了完美的林三郎到底长什么样子。
她又梦见送林老夫人回金陵的时候,四皇子刚夺得大位不久,天下尚未太平,南方不少支持皇太孙的残兵游勇在各地出没。
三个弱女子胆战心惊,小心翼翼,沿着长江往南走,走的很慢,林老夫人盼着回家,心急如焚。
初冬的江边弥漫着大雾,她们碰上了一群衙役,林老夫人向对方表明了身份,希望他们送她回家,不幸的是这群衙役是皇太孙的士兵假扮的。
就在她和彩绣要惨遭毒手的时候,一个男子从大雾中走了出来。
“大人!”有士兵叫道。
他制止了那群要施暴的士兵,挡住了要伸向谢澜的手。
“她们是成国公府的女眷不假,可她们也是老弱妇孺。诸位都是朝廷将士,便是兵败了,也改变不了诸位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大丈夫的事实,什么时候沦落到欺压凌辱弱质女流的地步了?此等卑劣行径,薛某觉得,诸位理当不屑为之!”他挡在她们面前,声音清越健朗,穿着普通青衫的背影高大如山。
“多谢恩公相救!”谢澜说道,“不知道恩公尊姓大名。。”
那人摆摆手,带着那群士兵走了,步履稳健,很快消失在漫天的大雾中。
她觉得世间的事是如此的不公和奇怪,明明皇太孙是奉太祖遗诏登基的,燕王是谋逆篡位,谋逆篡位的得了天下,名正言顺的成了“伪皇”。
林绍这样阴险毒辣,杀妻求荣的小人成了功臣,还要娶千金美眷,人生得意。救下她的薛姓恩公堂堂正正,坦荡磊落,却兵败后流亡乡野。
谢澜还梦见林家人要把她送到芜湖乡下的田庄上,免得留在林家碍眼。出林家偏门的时候,她听到母亲的哭喊着她的乳名,她挣扎着要去找母亲,却被林家的婆子捆了起来,扔上了马车。
她还听到婆子们尖刻的叫骂,“是你们谢家人不要脸,休怪我们林家不讲情面。。既入了我林家的门,就是我林家的人,是生是死不过是主子一句话的事,让她活着是我们主子仁慈。。。”
马车走远了,她至死也没能再见到母亲一面,脑海里只有母亲悲切的哭声:“澜娘,是我害了你。。。”
芜湖田庄上的人还算淳朴,对她看管并不严。很多次,她站在庄子的山上,想就此跳下去。可她没有,她还想回金陵,再见一面母亲。
十个月后,彩绣从金陵一路要饭找到了她,那时谢澜才知道,她被送走后第二天,母亲就去世了。
谢澜恨透了残忍对待她的林家,恨透了哄骗了她和母亲的谢家。命运如此的不公,她和母亲有什么错?她惨死于林绍之手,母亲在自责和哀毁中离开了人世。
谢澜握紧了拳头,牙咬的咯吱作响,眼泪顺着眼角滴到了枕头上,身上忽冷忽热,梦中的场景让她饱受煎熬。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母亲惊惶的叫声,“澜娘,你醒醒!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谢澜睁开眼,冷汗湿透了内衫,头昏昏沉沉的。
她看到了母亲坐在床边,拿着帕子给自己擦脸,神情关切。
“这两天是怎么了?该不会是给什么给魇住了吧?”母亲担忧的说道,“明天我们去鸡鸣寺烧香,求佛祖保佑我们的澜娘。”
“不用。”谢澜靠在母亲怀里,搂着母亲的腰,摇头道:“就是做了个噩梦,都想不起来梦到什么了。”
佛教人善恶有报,她却只看到好人不得善终,恶人大行其道。
可见这世上根本没有因果报应,倘若做一个好人注定要被这个世道抛弃,她宁可硬起心肠,丢掉脸面,做一个恶人!
“还想睡吗?”路氏拍着谢澜的背,问道。
谢澜说道:“我后天不想去成国公府了,就在家里陪您。”
“那怎么行?”路氏笑道,“难得能有出门见识世面的机会,你还是去吧。”
谢澜笑道:“我是真不舒服,浑身都没劲。”
牵扯到女儿的身体,路氏便不再坚持,点头道:“身体要紧,你想在家歇着就在家歇着吧。就是你三姐那里,怕是要不高兴的。”
谢澜不想谈论那个自以为全天下都亏待了她的三姐谢洛,便拉着路氏撒娇,“母亲,你来陪我一起睡吧!”
路氏被逗笑了,摇头道:“我要忙的事还多的很,哪有那闲工夫大白天的陪你睡觉?你再睡会儿,过会儿我来看你。”
春日的阳光明媚晴好,透过糊着天青色细纱布的窗棂照在她的床上,映照的整个房间都是雨过天青的颜色,小桌的香炉里燃着安神香,余烟袅袅。
窗外种的杨树已经长出了翠绿的叶子,暖风吹拂下,啪啪作响,放眼望去,她的兰亭居里姹紫嫣红,掩映在绿色的海洋中。
谢澜躺在床上,看着母亲穿过院子,边走边轻声的吩咐管事婆子事务。
母亲一向很忙,这她是知道的。
谢家尚未分家,为了鼓励子弟努力,公中只给各房提供米面,靠着谢家饿不死,但想买根针都得自掏腰包。别的房头有做官的子弟支撑门户,但到了四房这里,只能靠路氏陪嫁的花木庄子,整个四房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路氏在打理。
谢澜的父亲谢其荣读了三十多年书连个秀才也不是,可这不妨碍他以文人自居,常请朋友们吃饭喝酒,抒发自己怀才不遇的苦闷。
谢其荣的原配李氏生下谢衍承和谢洛一对龙凤胎后撒手人寰,路氏进门前,谢衍承和谢洛的外祖父家送来了伺候两人的下仆,唯恐路氏苛待了他们,半点都不让路氏插手两人的管教。
有其父必有其子,谢衍承文不成武不就,却是谢其荣引以为傲的宝贝疙瘩。
谢洛是女孩,免不了要在路氏照看下生活。路氏对待她,谢澜还有娄姨娘生的庶女谢湄在吃穿用度上都是一视同仁,但事实如何,并不妨碍谢洛坚定的认为路氏就是传言中的恶毒后母,无论干什么都是欺负苛待她。
此刻受委屈,被苛待的谢洛正在屋里发火,“说不去就不去,哪有她这样的!她要是不去,母亲肯定不同意我一个人跟着二伯母过去!”
春枝说道:“我看五姑娘不像是哪里不舒服。。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花阁里看那盆二乔呢!”
谢洛像是得到了什么提示,猛的跳了起来,气恼的说道:“原来是舍不得那盆破花!又不是什么金贵玩意,真是小家子气,害得我也去不成!春枝,你去问问,看她到底怎么样了?要是装病,我就亲自过去瞧瞧她!”
“姑娘,算了。”谢洛的另一个丫鬟冬梅劝道,“去不成就不去了,何必因为小事伤了姐妹情分?”
谢洛瞪了她一眼,叫道:“我的事你少插嘴!既然来了我这,就是我的丫鬟,你再胳膊肘往外拐,就回太太那里去吧,我这不留你!”
冬梅低着头,噤若寒蝉。
春枝得意的瞟了眼冬梅,去了兰亭居。她和冬梅不一样,她是李家送来的丫鬟,而冬梅是路氏安排过来的,三姑娘知道谁跟她亲。
兰亭居外,彩绣刚送了路氏出去,就看到春枝往这边走。
“听说五姑娘病了,我们姑娘打发我来问一声,要不要紧?”春枝问道。
彩绣听春枝这毫无尊重的语气,就气的不行,瞪着她说道:“生病了当然要紧,这还用问?”
“刚我在花阁见到五姑娘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春枝不依不饶。
“春枝,你,你什么意思?”彩绣急了,叫道。
春枝撇撇嘴,“你有太太撑腰,我和三姑娘哪敢有什么意思!我们姑娘叫我来看看五姑娘,你领我进去吧。”
彩绣挡住了门,说道:“五姑娘不舒服,你别吵着她了。”
“我们姑娘好心叫我来看望五姑娘的,你凭什么拦着不让见?”春枝叫道。
“五姑娘真的不舒服,这几日都没好好睡。。”彩绣争辩道。
谢澜靠在床上看书,外面的争吵声听的一清二楚,她叫道:“彩绣,你先进来。”
很快的,彩绣推门进来了,满脸歉疚自责,“姑娘,是不是吵到你了?”
谢澜点点头,把手里的书随便扔到一旁,钻进了被窝里,闭着眼睛说道:“让她在兰亭居门口跪着。”
“为,为什么啊?”彩绣结结巴巴的问道。
谢澜厌恶的说道:“因为我头疼,非得她跪着我才舒坦。”
第4章 去不去()
“这,这不太好吧?”彩绣迟疑的说道。
文娟气冲冲的说道:“有什么不好的?她这么张狂,早该教训了!”
“三姑娘要是闹到老爷那里怎么办?”彩绣问道。
谢澜闭着眼睛,说道:“她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反正她不知道什么叫丢脸。”
彩绣还想说什么,被文娟拉着出去了。
“走,好好教训下春枝,从来都不把咱们姑娘和太太放眼里,该咱们出力的时候到了!”文娟捋着袖子说道。
谢澜睁开眼,香炉袅袅轻烟中,看到了两人结伴出去的背影。
四房虽然不能和别的房头比,但她和谢洛每人都有两个大丫鬟,一个奶娘伺候,文娟和彩绣两个人陪伴着她长大。文娟性格泼辣,彩绣就怯懦的多。
但她对彩绣的感情是谁也比不上的,她人生中最苦难的十年是彩绣陪着她度过的。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那么怯懦的彩绣还要为了她去官府告状,去告权势滔天的成国公府。
文娟和彩绣出去后,门口一阵吵闹。
谢澜听到春枝在叫。
“凭什么让我跪?我是李太太家送来的。。啊!”春枝的尖叫声伴随着一个响亮的耳光。
文娟呵斥道:“鬼叫个什么!不都跟你说了五姑娘不舒服,你还吵吵!再闹还是耳光伺候!”
彩绣也大着胆子骂道:“不管你是谁家送来的,你现在是谢家的丫鬟,就得敬着谢家的主子,哪有你这样的?”
渐渐的,吵闹声渐渐平息了下去。
谢澜翘起了唇角,安心的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