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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振华叹了口气，高峰仪的眉毛不可闻的微蹙。
“你俩不是照样宠着，说这个闲话呢。”
陆少东出来打岔。
陆少梅扯住他胳膊：“哥，你老跟爸呛干啥，我想跟你说件事，是敦如家的，走嘛。”
第571章：居然有这么恩爱的夫妻（）
敦如家？
陆少东愣了片刻，赶紧拖住陆少梅的手往自己房间走。
陆振华不悦地睨了自己这对儿女一眼，碍于高峰仪在，不好当场发作。
陆少梅很少进陆少东房间，第一次主动被他攥住手腕子给拽进来，她好奇地四处打量，跟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哥，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陆少东平稳下心神，双手插袋，淡然道：“才几年功夫，没什么要变的，说吧，她咋样？”
陆少梅盯着他，眼神好像想从他脸上剜出一个洞来。
“看我干嘛，叫你说。”
陆少东没好气地吼她。
陆少梅瘪嘴，委屈不已：“哥，你就不想知道我好不好？”
陆少东无奈抽出手，认真睨着她：“你出嫁当天我跟你说了什么，我说过什么，这都几年了，你还不消停？”
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是看她是个女孩子，所以怜惜她一点点。
何必苦苦纠缠？
陆少梅红了眼圈，她擦了一下眼角：“如果放下真的这么容易，哥，你和她还会有今天这一出么？”
女人一句话将陆少东给问住了，放下有这么容易，他和蔺婷婷会到如今？
“好吧，你快说。”
他算是妥协。
陆少梅深吸一口气，嘴角冷下来：“其实也没什么要说的，她被老爷子接回来，还有那个小东西。”
“她过得怎么样？”
陆少东期待地张大眼问她。
陆少梅撇唇：“能过得怎么样？在自己家里，会差么？”
真是爱操心。
陆少东欣喜不已，陆少梅撇了一眼他的神色，不悦道：“哼，但是呢，现在这个点儿吧，我估计那个秦师长到长沙了。”
三个字，一下子把陆少东打入地狱。
“哥，你别等了，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陆少梅刻毒地在他耳边叨叨：“大年初三是个什么日子，姓秦的年年这个点儿来长沙，听说，老爷子秘密让他们注册结婚了，不然，孩子怎么上户口上学？”
“你！”
陆少东青筋暴起，震怒得要命。
陆少梅却背着手，悠悠地迈开步子往外走：“死心吧！这辈子也甭想了！”
自己得不到地，谁也别想得到！
尤其是那个贱女人，居然敢珠胎暗结，把孩子生下来！
**
陆少鹃今天高兴得要命，虽然继母和继妹回来了，但是没想到高师长会上门。
她先前不曾认识这位高师长，是被陆家认亲回来之后，偶然在大过年的时候，看见过他一面。
长得真是英俊，比她以前看过的所有军人都要英俊。
有一次，他来自己家的时候，自己去开门，看见自己的那一刻，他笑了，眼神里的那种温柔，是她没有见过的爱慕。
他对自己也有过心思吧？
那种眼神，错不了的。
只是……他妻子……
陆少鹃迟疑了，他毕竟有妻子。
自己该怎么办呢？
女人虚伪的一面就在这个时候浮现出来，一般人倘若知道别人有妻子，大约都断了念头。
可是她却还期盼着一丝丝，看的，不过是江指导家里没落了，他如今这个妻子，配得上他么？
高峰仪浑然不觉女人的心思，这些年，他洁身自好，平素不跟女人打交道，刚结婚那时候，闹出来的事情，叫他张了个记性，加上妻子白薇薇性情原本就是个心事多的人，他要是沾染上了麻烦，她又该苦恼。
因而，没有把陆家大女儿的殷勤往心里去。
可是陆振华的殷勤，他看在眼里。
这个司令大人，可是个识时务的主儿。
陆振华看了一眼自己大女儿，再看看高峰仪，不错，郎才女貌，很般配。
倘若高峰仪成了自己的乘龙快婿，过几年，再把陆少东给送上去，自己家这下一辈，就彻底光大了门楣。
高峰仪不喜欢陆振华打量自己的那种眼神，不过无关紧要，他也忍下了。
**
从陆家回来，妻子白薇薇已经在家里做饭了，两个孩子很乖，今天难得没有吵架，两个人一起在玩。
白薇薇叫高峰仪洗手吃饭，在厕所里堵住他：“峰仪，我爸爸让我问你一些事。”
高峰仪一听，心里了然。
他按住她肩膀：“先吃饭，待会儿我们出去散步，我再告诉你。”
白薇薇点头，“嗯，那行。”
两个人吃完饭，把孩子交给母亲文秀带带，一齐下楼去散步。
因着是傍晚，天气阴冷，高峰仪将军大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薇薇，我记得我们就是过年前不久结婚的，后来第一个年，我们一齐过，那时候你一直很乖巧，处处想着我。”
男人语气里充满了怀念。
白薇薇点头：“可不是，那时候我觉得你也对我很好，处处让着我，什么好的都给我。”
真是令人难忘的记忆，这世上居然有这么恩爱的夫妻呢。
“可是后来……你知道我最感动的是什么么？”
高峰仪吐出一团白雾，他一直以为是他一个人的爱情，他以为他在精心呵护的，只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
“是我帮你照顾你妈和你妹妹？”
白薇薇猜测道。
男人摇头。
她想了想，又道：“是帮你生了这么可爱的孩子？”
高峰仪摇头：“不是的，跟其他人无关，从始至终，感动我的人，只有你。”
白薇薇愣了。
只有自己？
原来要感动男人，不是为他当牛做马孝顺父母友爱弟妹？
那么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理解错了？
妻子好奇的眼神，他看在眼里，高峰仪牵起白薇薇的小手，慢慢行走在大冷天里。
“是我离开家，去部队的时候，我上车了，你在后面喊，你说你一定等我回来，你一定不会受不了苦离开！”
男人的声音里包含了沧桑：“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孩子，从我见你的第一眼，所有的情绪，一清二楚。”
可是那么通透的心思，她怎么也能理解到自己？
怪不得男人都喜欢善解人意的女人。
原来，是咋这么一说。
“没有人能无所畏惧，而我所畏惧的，就是你离开我！我们差别太大，虽然一直刻意去弥补和掩饰，却随着相处，愈发明显。”
第572章：高峰仪的心事（）
白薇薇完全料不到他的心事。
她不理解。
“薇薇，你母亲将你养得很好，她把你捧在手里里，给了你所有我给不了的，是个男人都会怕留不住你。”
农村很多地方不愿意娶漂亮女人，就怕跟人跑了。
白薇薇这不是漂亮不漂亮的问题，她娇生惯养，跟他没有一丝共同语言，甚至于她不用跑，想离开随时有退路。
高峰仪在许多许多年里，生活在冰与火之间，一面他享受着人间情／爱带来的快累，一面他时时刻刻在提防着自己心爱的人离开自己。
白薇薇骤然开窍了，她想起了很多事情，譬如，他起初很偏执想要她生孩子。
这是李叔给他支的招儿，农村惯用手段。
他对母亲逼迫苏茉莉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丈母娘高兴就行了，不至于发生最坏的结果。
“所以……所以你只是因为我偷偷见了陆少东一面，就去参加越战，你……”
恐惧有这么深么？
白薇薇想说，又闭上嘴，这句话，不是在打自己嘴巴？
“我……我也很怕你抛弃我。”
她一样活在恐惧里。
原来他们是这世界上最恩爱也最可怜的夫妻。
“何必哄我。”
高峰仪面容清冷，在冬天里落拓寂寥。
“我是说真的。”
一滴眼泪从女人眼眶里掉下来，她鼻头红通通的，酸涩得要命。
“你怕我离开你，我怕你不要我。”
她知道自己家里迟早是要倒大霉的，不看别的，就看看母亲那个性格，行事作风，短短几年，从京城到上海再出国，出尽了风头，哪里会持久？
母亲以为她胸无大志，不像她。
可是白薇薇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聪明反被聪明误，她曾经无数次想用亲情打动她，将她软化一些，叫她回归家庭，收敛一点。
可是江春红做事，谁也别想插上手。
她是有预感，这辈子，自己家里还是要倒霉。
只是没想到以这种方式。
“……”
男人无言以对。
白薇薇第一次对他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如果我说，我早有直觉，我家里要败落的，而且还要一年年看着你，你，就像早上的太阳，蒸蒸日上，越是爬得高，我越是害怕，你会信吗？”
高峰仪瞳孔紧缩，震惊得说不出话。
他……他当然相信她，他们是这世上要携手白头的人。
可是……
她在说什么？
他绞尽脑汁往上爬，希望给她更好的生活。
她却觉得，自己越来越给她压力？
“峰仪，其实，如果像以前一样，住在乡下就好了。”
像上辈子一样住在乡下四五年，啥事都不知道就好了。
她不该跟着他出来，等待比目睹幸福。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男人叹了口气。
白薇薇眼眶红通通的，苦笑：“你不也从来不告诉我么？”
“我们真的该坦诚，峰仪……这么多年，始终解不开心结。”
错过的两年，无数次争吵，还有一具从战场上下来，千疮百孔的皮囊。
简直付出了太多太多。
第573章：江春红的下落（）
高峰仪望着妻子，她姣美的容颜，一如当年，只是一颗心，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
“薇薇，我们之间……已经……”
男人欲言又止，他到底不敢提起，是他毁了她的家庭。
“爸爸要你跟我说的，到底是什么？”
白薇薇察觉出他欲言又止的话里有这么一层意思。
高峰仪嘴里寒气冒出来，在空气里化为无形。
“我……”
男人眉眼出现了犹疑。
“峰仪，说实话吧。”
他们该坦诚相待了。
白薇薇期待地盯着他。
“你大概想问你母亲的下落……如果我没猜错，她大约在深圳或周边。”
“什么？”
白薇薇捂住嘴，“这……”
母亲居然南下，还在深圳附近，难道她是要带自己走？
前世明明她早就抛弃自己离开了，根本没有过带走自己的意思。
“过年前后我调查结果就是这样，珠江三角洲那边人员流动性大，不好查人，到现在还没有确切的下落，但是可以锁定一个区域。”
高峰仪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我对不起你，下半辈子，我会好好补偿你。”
“你对不起我什么？”
白薇薇莫名其妙地打开他的手，这个时候，她受不得打击。
母亲的下落一下子惊得她无以言对。
她……她要不要去找母亲，劝她自首？
呵，太天真，堂堂江春红做事，也是她一个傻闺女可以左右的？
可是……母亲冒着生命危险南下去找自己，想要带走自己，因缘际会的，这个时候，自己却回m城了。
“我……”
男人的手隐隐发抖：“起初，我是想化解这件事的，毕竟，牵扯到淑惠，这不是你母亲一个人的事，是我们两家命运的事。”
高淑惠都没有受到法律制裁，江春红要是肯回头，他或许可以跟她一起想一个折中的办法。
“你留在m城，不愿意回深圳，就是为了跟我妈斡旋，找一个折中的办法掩盖这件事？”
白薇薇彻底懵了。
他……
也对，他包庇了他妹妹。
再来一个岳母，有什么稀奇？
这个年代，要是家里一下子出了两个间谍，是什么下场，用脚趾头都可以想出来。
大人死了倒没什么，可是他们还有一对儿女，哪怕是存了私心，也是寻常。
更何况，哪里有完全干净的圣地？
有人的地方就有私心。
都曾满怀热血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回到平凡生活，一切又得归零。
高峰仪有这种念头，再正常不过。
“那……那为什么？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峰仪，为什么？”
白薇薇捂住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男人瞳孔幽深，一瞬间变得阴郁，“是她不领情，怪不得我。”
“她？”
白薇薇好奇。
母亲到底怎样再跟高峰仪较量。
“从始至终，我都知道，她一手安排你抛弃一切去深圳，后面，一定会收网连同你一起带走。”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变，她根本想抢走你！”
男人愤怒地挑起眉毛，他不是不生气过，只是，鲜少这样表露出来。
第574章：薇薇，你怪我吗（）
“峰仪，为什么你是这样的？”
白薇薇失声大喊，她也失态了。
高峰仪怎么会有这样一面？
男人一双冷峻剑眉扬起来，自带三分凛然杀气：“是人都有三分脾气，你不要太天真。”
白薇薇缩了一下脖子，整个人裹在军大衣下，愈发显得渺小。
她忽然觉得自己形成了一种思维定势，高峰仪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千依百顺的好男人。
而忽略了，人性都会有的阴暗面。
他不仅仅是有脾气，他还有……
“战场上死在我手上的人无数，你不是要坦诚吗？我这就告诉你，如果不是你抛弃了家庭离开这里，我不会跟她走到鱼死网破的那一步，薇薇，你怪我吗？”
男人第一次说话如此森冷无情。
白薇薇却不再是两年前的胆小鬼了，她到底拥有了冷静和镇定。
女人在寒风里站立着，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我……我不怪你！”
“峰仪，我接受你的坦白。”
她接受最真实的高峰仪。
高峰仪走过去，用力抱住她，像跟命运妥协似的沉静。
对于世上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一个寻常的冬季，可是对于这一对夫妻来说，不是的。
看清彼此皮囊之下的污浊，方可言爱。
**
陆少梅左右看不上这个捡回来的姐姐，二十八九岁了，在家里不嫁人，还读劳什子破书。
m城大学能跟自己考上的大学比么？
何况，她是找关系进去的。
这个点儿，吃完饭，陆少鹃帮着刷碗，陆少梅在厨房里悠悠问道：“鹃姐，听说你以前是护士？”
陆少梅以前也是军护，后来才听母亲的，去考个大学。
“嗯，是的。”
陆少鹃就跟林黛玉进大观园一样，不可多说一句，唯恐叫人耻笑了去。
陆少梅勾唇，手里一个脏盘子递过去：“那咋就不做了啊？”
“这……爸说医院太累，看我气色不好，让我在家休息一段，好陪陪他。”
陆少鹃细声细气，乖顺得像个小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