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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不说话,心里怪起那个做事不彻底的道士,不然他们今天也不用烦恼,李景明一家也不会被害了。而且她担心的是,百年前秀才鬼已经这么厉害,现在不是更强大?这样会不会让她和阮瞻的小命玩完?而阮瞻考虑的是,在他没有能力可以制服那恶鬼时,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还要估算上如果实在打不过,如何保命。
两人沉黙良久,小夏问:“装备什么时候到?”
“就这一、两天吧。”阮瞻说:“到时候为了免得引人注目,我得在晚上动手。”
“那我做什么?”
“你就呆在旅店里,不要添乱就行了。”
小夏不服气地白了阮瞻一眼,却也没有反驳。然后两人结了账回旅店,一路上都沉默无语,到了旅店门口小夏突然问:“你说,那个叶小姐爱没爱过秀才。”
“爱什么!我看她不过是看秀才老实好摆弄,这才选的他。”
“不,我觉得她是爱过他的。不过她看不清自己的心,爱得太短暂了。”
阮瞻奇怪地看着小夏,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一个稍微大意一点的决定都会要了好几个人的命,她却还在想着一百年前就可有可无的爱情。
女人!
此时,夜风中一丝微风吹来,仿佛幽怨的叹息吹拂着小夏的头发,感念她百年之后一点同情的心意。
万里托运的装备一到,阮瞻就忙碌起来。
他先是站在房间里用望远镜观察整个河势,又拿着一个古怪的工具到河岸去转了一圈,选择晚上下水的方位,然后就仔细检查各种装备,最后呆在房间里静思默想,一言不发,晚饭也不吃,一直到午夜时分。
当他终于动了的时候,小夏松了一口气。她让阮瞻这一整天的严肃劲弄得又紧张又兴奋,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真的不用我帮忙吗?”她好心地问。
“如果你硬要跑到阴风阵阵的河岸上去捣乱,我也没办法。”
小夏气结。
充满正义感是一回事,为人义气也不错,可让她半夜三更去空无一人的河岸上望风,她还真不太敢。可是这个人明知道她没胆子这么做,却故意要挖苦她,其心不可原谅。小夏干脆赌气不理阮瞻,可是她忍不了多久,看到阮瞻割破手指,用血在几张黄纸上画着奇怪的字时,又忍不住问:“为什么要用血?”
“血咒的力量更强。”
“可是――那纸在水里不是用不了吗?还是你把它贴在岸上?”
“我说能用就能用。”他一边回答一边写,然后考虑到这个恶鬼的厉害,决定多写几张,于是又割破了另一只手指。
小夏在旁边看得心惊,慢慢凑了过来,讨好地说:“你不疼吗?”
“疼!”阮瞻停下来,很认真地看小夏,“不然割你脖子上的血,那样效果会更好。”
看他拿着带血的刀咬牙切齿的神情,小夏吓了一跳,连忙躲远了一点,但随后知道阮瞻是在开玩笑。不过这次她并不介意,因为知道他在这种情况下并不象自己那么没出息那么紧张,感觉胜算大了一些,还是蛮高兴的。
阮瞻专心地写完,然后拿出一个小纸盒递给小夏。“这个你拿着,万一有什么危险,捏碎外层的蜡,一定会没事的。”
今天他静默的时候感觉心绪不宁,把小夏一个人单独留下还是不怎么放心,所以他把这个预备危急关头用的血木剑给她。那个恶鬼的埋骨之地被人掏了,它一定会有所感应。他相信它会火速赶来,到时候大斗一场再所难免,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一定不能让小夏在现场的原因。而如果它发现小夏在什么地方藏着,对她下手也说不一定。好歹他有了危险还可以想法子跑,如果她遇到怒火中烧的凶煞就只有死路一条了。那种程度的愤恨之气,她的宝贝护身符也不能保护她。而他既然答应了万里会让她安全,就一定不会让她有事。
但愿他的心绪不宁不是因为两方的形势有变,只要那恶鬼不能合二为一,他还是很有机会拼一把的。
第十九章 意外的劣势
小夏打开盒子,发现是上次阮瞻去探她家时用的、为了以防万一的法器,据说威力很大。
“这个给了我,你用什么?”她第一次感到自己也许真的是个拖累。
“今天我只是去探探底,又不是决一死战,暂时用不到。再说,它有多大能力还是未知数呢!”阮瞻哄了小夏一句,然后拿起东西,“我走了,你别乱跑。如果真的好奇得不行,就关了灯躲在暗处悄悄看,别让什么东西感觉到你,无论看到什么也千万别出去,否则吓死你与我无关。”
小夏目送他离开,然后关掉灯趴在窗帘后面用望远镜偷看,手里紧紧抱着那个纸盒。过了一会儿,她看到阮瞻不慌不忙地来到河边,穿戴好装备潜下河去。
此时,一片乌云摭住了本来就弯如银钩的月亮,窗外一片漆黑,就连河面上也平静无波,隐隐透露着不详的气息。
小夏忐忑不安地等着,眼看一个小时多小时过去了,时钟已经指向凌晨两点,阮瞻却再也没出现在河面上,好像被黑黑的河水吞没,这让她开始极度焦虑。
氧气筒能坚持那么久吗?还是――
蓦然,她感觉脊背一阵发麻,好像有什么靠近她。然后一阵刺耳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传进了她的耳鼓,惊得她的心脏几乎停跳。她条件反射地跳向床边,一把拿过那声音的来源――她的手机。
是万里!
“这么晚打什么电话!”小夏没好气地说。早知道把手机关了!
“装备到了吗?”
“到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半夜来问这个?”
“阿瞻下河了?”
“是啊!你要是闲聊,我就挂电话了。”
“等等。”万里连忙阻止,“今早李书伦突然醒了。”
他醒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可为什么万里的声音那么严肃,好像有什么事态严重的事发生?
“他醒来后奇迹一样的恢复,然后拼死也要见他父亲一面。”万里继续说,小夏开始感觉大事不妙。“他们同意了,然后父子相见,然后李景明突然人事不醒,而李书伦也在晚上回到医院后再度陷入昏迷。奇怪的是,李景明在呼吸,可是没有心跳的声音。后来经进一步检查,他――他的胸腔是空的。”
“什么意思?”小夏哆嗦着问。
“意思是――他没有心脏。”
听到这句话,小夏心里冰凉透底。
是李景明骗她,还是又出现了什么诡异的现象?他是人是鬼?她不该这么轻易作出判断吗?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觉反应。
“它现在变完整了?”她自责得不行,恨自己为什么没想到会从李书伦这里发生变故。
“没错。”
“怎么现在才通知我!”
“我在晚上八点才知道这件事,而且――小王才一告诉我,我在自己家里被突然倒下的书架砸昏,现在才醒过来。”
“你没事吧?”
“没事。可是阿瞻麻烦了,如果我没猜错,它已经回去了,而阿瞻现在却在河下。”
“得阻止它。”
“你不行!”万里听出小夏语气中的意思,连忙阻止,可是小夏的手机忽然断电,而窗外不一样的动静也让小夏来不及再说什么,猛得跑回窗边偷窥。
她的全付精神全集中在屋外的河面上,没有注意到她早就锁好的门此时却大开着。而此时,河面上凝动着不正常的气息,即使小夏没有阴阳眼,也没有所谓‘良能’也能发觉。
在一片安详静谧中,只有阮瞻下潜地的上方笼罩着看不清的黑雾,河水也仿佛静止不动,衬着四周微弱月光下的水波,更显得死气沉沉。
忽然黑雾转了起来,象是被强风吹动,可是周围却依然静止,只有那一个地方发生变化。接着水面形成了一个大旋涡,摇晃着伸延到水深的地方去。
那个怨灵去找阮瞻了,她必须做点什么!这是她无意间挖的坑,不能让此时没有任何防备的阮瞻去填!
这个认知让小夏不由自主地从窗口探出身子。而窗外无预兆地伸出一只鬼手,一下子抓住她的衣领。小夏骇然中下意识地猛退,谁知那鬼手好像并没有把她拉下二楼的意思,用力过度的她反而摔倒在后面的床上。这个时候,小夏才意识到不对劲。
房间的温度对于夏天而言实在太低了,而且周围也安静的异乎寻常,能让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空气中悄悄流动的寒意带着潮湿的气息,能让人从骨子里冷出来。她的房门敞开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子抱着一具小小的骸骨站在那儿。她的面色苍白浮肿得象是被浸泡了一百年,从长发上不断滴下水珠,舌头伸得长长的,眼洞中有什么在诡异的闪光。她怀中的骸骨是一个孩子,他的全身只剩下骨头,唯有一双亮得诡异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夏。
这是小夏生平第一次见到鬼魂,她心中的惊叫死死被堵在喉咙!她瞪着那个女鬼,一动也不敢动,直到那女鬼往前飘了一步,她才惊跳起来,倚墙而立。
“跟-我-走。”女鬼说,声音又尖又颤,就象一个很冷的人从很远的地方又或者就是在她的耳边说着。然后它象陀螺那样拧转过身,飘飘荡荡地‘走’出去。
她突然说话让小夏惊恐之上又加惊恐,心脏差点停止跳动,哪还有胆跟着它她。但此时房间里又想起其它的声音,有哭泣声,有牙关打颤的声音,有‘当当’的敲击声,有唏嘘的叹气声,好像房间里除了小夏还有众多的鬼魂共处,并渐渐向她靠近,直到紧紧簇拥在她身边。这让小夏不得不认为逃出去反而更好些,何况惊惧之下想起阮瞻还处于危险之中,她必须去帮他。
死就死吧!
小夏把心一横,咬紧牙关跟了上去。她不知道女鬼想要带她去哪,她只是下意识地跟在后面。慢慢她发现女鬼在把她往河边带,而且微弱的星光下,她再也看不见女鬼的样子,只觉得有个黑影在她前面不停地走,而那个幼儿的眼珠有如两盏阴森的小灯在黑暗中晃动,依旧盯着她不放。
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几次几乎摔跤,这才发现,从旅店到河边看着很近,要走起来就要在窄巷中七拐八拐才能到达。她觉得走了好久才感觉到河水的气息,但也在此时脚下一空,直接掉到河里。
她绝望地以为自己要死了,可奇怪的是此时反而不怎么害怕了。而且她很快就发现,她虽然掉到河里并不停下潜,却没有感到水的压力和窒息,用她那三脚猫的游泳技巧随便划动几下四肢,竟然也能控制方向和前进,仿佛置身于一个大的气泡里。
此时的女鬼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一方血红的裙裾在前方若隐若现地飘动,不断指引她跟下去,像是要带她到什么地方。而不知是恐惧的原因还是‘那个们’的空间与人类不同,反正小夏觉得走了很长时间,才象突然推开一扇门那样,从一片昏黑中直接来到亮如白昼的河底。
第二十章 角斗(上)
那光亮来自许多道阮瞻画的符咒。这些纸质的东西并没有被河水浸泡毁坏,反而象一个个透明的小船帆那样鼓涨着竖立在水里,形成一个圆圈把阮瞻置于其中。而阮瞻此时的情形明显不太乐观,应该说是勉强支撑才对。他左手坚定地直直地指着前方,整个右手臂和双腿都被水草缠得结结实实。那些水草又密又韧,仿佛有生命般妖异地蠕动着,仔细一看原来是密麻的长发,象无数只鬼爪一样抓紧阮瞻,有的竟妄图扯掉潜水服上的氧气管。
显然阮瞻根本没料到怨灵会合体成功,所以一开始就处于劣势,目前虽然还在顽强坚持,但这样下去肯定会被耗死在水里!
小夏没时间思考,连忙把一直死死抱在怀里的纸盒打开,发现蜡烛小兔已经自动融化了,现在在她眼前的是一把两寸长的、上面布满小蝌蚪一样的咒语的血红色小木剑。
她小心地捏着小小的剑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但正在她犹豫的时候,那个一直背对着她站在符咒圈子之外的模糊‘人影’突然发觉了有人来打扰。它身子不动,头却转了一百八十度面对着小夏。它披散着晚清时的人才会梳的头发,脸上的肉腐烂得七零八落,甚至有水草飘动、有小鱼游过,那双没了眼珠的无底眼洞恶狠狠盯着小夏,嘴角翕动。
“多管闲事者死!”虽然它没发出声音,小夏却明白它要说的话,一瞬间就知道它就是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那个怨气冲天的秀才!
它急速向小夏冲过来,小夏下意识地闭眼举手,那柄小木剑突然变成正常尺寸并迸发出耀眼的红光,一下逼得秀才鬼慌忙逃窜,连远处束缚着阮瞻的水草也尖啸着化为乌有。然而与此同时小夏的保护性气泡也宣告消失,让她一下感到了水压和窒息,从空气环境到了要溺水的边缘。
她想向阮瞻靠近,拼命游动着、挣扎着向阮瞻的方向前行,但剧烈的水流却推得她离他越来越远,眼看就要再度陷入黑暗中去。
阮瞻早就看到小夏,可当时处在生死边缘的他没办法顾及到她。现在见她就要成为伺机蠢动的恶鬼的点心了,只好把一只离自己最近的符咒化做无形的绳索把小夏迅速拉到自己身边,并把氧气面罩拿下来罩在她脸上。
小夏大吸了一口气,窒息的感觉她可不想来第二次了。
这时,虎视眈眈的在一旁盯着的恶鬼,看准了这难得的时机一举打破了缺少了一枚符咒的保护圈,他们立即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包围,四周登时响起各种哭泣和嬉笑的声音。
呜――
哨子一样的轻鸣在他们耳边断续的响,涌动在他们身边的水流好像无数的手在抚摸、在拉扯他们,而一波波逼近的阴森凉气仿佛要把他们埋葬在这水底。
在这地狱一样的漆黑里,他们就象待宰的羔羊,而阮瞻是唯一的生存希望。所以尽管小夏怕得要死,还是清醒地摸索到阮瞻的脸,把氧气面罩轮流使用,还把血木剑交到他手里,并为了不妨碍阮瞻的行动,绕到他的背后。
在冰冷的河水中,隔着厚厚的潜水服,小夏好像依然能够感受到阮瞻身体的温热和有力平稳的心跳,这让她战胜秀才鬼的信心增强了一点。
阮瞻握着血木剑,用尽一切能力感受着黑暗中邪恶的气息,一边警惕着怨灵随时会来的攻击,一边摸索着把氧气筒卸下来挂在小夏身上,并把她护在怀里随着那哨声向反方向慢慢游动。他直觉的认为那哨子声没有恶意,所以当机立断地决定信任它。
虽然他知道今天必会和那个怨灵做个了断,但它预料之外的合体成功让它的力量成倍上涨,使他一上来就吃了暗亏,要不是小夏突然出现,他大概会被困死在这里。
现在他的保护结界碎了,而它的结界却罩在水波的四周,随时会把他们吞没,或者让他们无法逃脱。血木剑当然可以斩杀这种程度的怨灵,但它却聪明地躲在黑暗之中让他找不到,而长时间的自我封印让他的能力在体内沉睡,目前无法完全施展血木剑的威力,何况他又带着共用一个氧气筒的小夏,这样下去他们会因氧气不足而淹死在河下。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到下一段忽然变浅的河段能让小夏离开,而他可以放手一搏。问题是氧气的含量决定了他没有那么长的时间,而且他也无法在突破结界的同时还要应付它鱼死网破的袭击。
突然,血木剑嗡嗡地抖动起来,让他意识到在它有如盖子的结界里不仅后有追兵,而且前面有拦路的东西。
是它控制的那些冤魂吗?
他不知道。他只能把最后一张用于防身的符咒拿出来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