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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我不杀你!我留你一命!”
花未眠绝美的脸上露出笑意,将花溱州给她的对牌给众人瞧了,语声铿然作响,“告诉管家婆子,小桃以下犯上,妖言惑众,将她的牙齿全数敲掉,割掉舌头!张妈妈,你带上两个婆子到祠堂去,花雨霏心术不正,陷害嫡姐,杖责二十,以儆效尤!这三日好好在祠堂里跪着反省!”
杖责三十便能将活人打死,花雨霏杖责二十,已是狠狠的教训了!
看着众人惊怕的表情,她眉眼冷凝,今生恶女本色,无需掩藏!
起先那个报信的婆子惊惶跑进来:“老夫人,不好了!李妈妈的手叫人砍下来了!这会儿人都不知道是死是活了!”
“什么?!”
周氏还未从方才看见花未眠手中的对牌的刺激中缓过来,听见这话,脸色一白,下意识的看向花未眠,怒道,“是谁干的?!”
那婆子道:“不知道啊!李妈妈一身是血吓死人了,早有人请郎中去了!”
迎上周氏至毒至阴的眼眸,花未眠微微一笑:“看来祖母忙得很了!不过没关系,祖父给了孙女对牌,祖母年纪大了,有些事儿您管不了,就不必再管了!”
把他扎醒()
周氏担心李家的,没心思再管花未眠,带着一屋子人呼啦啦全走了!
花未眠递了对牌给浮白,抿唇道:“告诉芸烟,把咱们后角门外的小厮全换了,选几个他得力的守在后头,那几个全都打一顿拉到庄子上做工!咱们院中的丫鬟,但凡不是你看得过眼的,都打发走!另挑了好的来使唤!”
“李家的是不成了,你回头告诉张妈妈,让她去顶李家的空缺!她手底下的丫鬟婆子,也尽可以带进来!从今儿起,这内宅,要变天了!”
“诶!好!”浮白喜不自禁,拿着对牌便走了。
花未眠转眸看向游氏,知她是被周氏强行请来的,根本来不及通知她,也未多说什么,又温声安抚了几句,便让引月扶着她回正房歇着去了。
出了周氏的屋子,她才问青芽:“张妈妈将那男人藏到哪里去了?你引我去瞧瞧!”
那男人应该还未醒,虽说祖父将对牌给了她,她也趁势在府中立威夺权,但是那男人毕竟还是在府里,若是让周氏的人再给找出来,她之前所做的这一切,就都白费了!
青芽道:“就在茗湘苑!”
花未眠听了皱眉:“怎么藏到那里去了?”
那是她大哥花博文走失之前的住处,这十多年了,一直空置着,也无人过问!
“张妈妈说,那男人昏迷着,藏哪儿都不好,若是藏的不好给人找到了就麻烦了!所以就让人藏到了茗湘苑去了!”
青芽道,“茗湘苑就在咱们秋水小筑后头,四面都是山坳,想要过去只能从咱们院子后头的白石桥过去,茗湘苑后头也有个角门,平日里人少,逃跑也方便的很!大小姐也知道,这十多年了,除了夫人会派人定时过去打扫,咱们府里的人是从来不去的,那李妈妈也根本不可能去找,所以这人藏在那儿,是再安全不过了!”
花未眠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地方是选的好,她只是不喜欢外人去她大哥的住处,她总觉得,有一天她大哥还能回来的!
茗湘苑。
“大小姐,他还没醒呢!”
青芽同着花未眠一进来,便瞧见那一袭粗布蓝衫的男子闭目仰卧在榻上,她不自觉的声音都压低了许多。
花未眠眯眼,锋利眸光落在那男子的靴面上,脚底皆是泥巴雪水,心中不禁冷笑,昏迷着的人是被人抬过来的,怎么可能自己走路?
如今这男人一脚泥巴雪水,长衫上也有雪水印记,定是四处走动过的!
他是在装睡!
微微勾唇,从如云发髻上拿了一根银簪下来,递给青芽:“没工夫耽搁了,把他扎醒!”
“是!”
青芽接了银簪,走过去,扬手就要扎下去——
那榻上的男子眉心一动,眼皮子一抖,立刻就坐了起来:“姑娘手下留情!我醒着呢!”
他这一起来倒是把青芽唬了一跳,拿着银簪退后了好几步,花未眠微微一笑,眸光落在男子靴面上:“醒了?嗯,瞧你气色不错,身子大好了,就有功夫到处做贼窥探了吗?”
这男子一身粗布蓝衫,难掩贵气风华,那日天光昏暗未细瞧,如今相对而站,见他眸光深邃,眉眼细长,容色俊美,不是个简单人物!
花未眠本不愿多管闲事,只是方才瞧见这男子后心中一动,怎么偏偏那么巧,她前脚救了这男人,后脚就出了小桃的事,难道说,这男子是胡氏母女故意安排的人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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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苏家()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了——
若真是胡氏母女安排好的,李家的怎么可能会找不到?
她方才说要杖责花雨霏,那周氏一眼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她就断定,小桃这事,周氏肯定是不知情的!
这男子若是胡氏母女自作主张安排的,必会给她们通风报信,可他这是真晕真病,理论上是不成立的,除非,他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她心里,多少对这不知身份的男人存了几分戒心!
“果真是你救了我!”
那男子见花未眠面色妍丽,又知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顿时心中好感大增,望着她清朗一笑,“我可不是做贼窥探,我是正大光明的看!嘿嘿,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过来,这总得四处瞧瞧看看,要是被拍花子的拐走了,那可如何是好呢!”
“对于拍花子的来说,你已超龄了!”
花未眠懒怠与他多说,只沉眉道,“在府里,你都瞧见什么了?”
“姑娘,你家真的很有钱啊!宅院深深,雕栏画栋,亭台楼阁,美不胜收啊!”
男子眉眼弯弯,笑嘻嘻的说话,复又皱眉,“就是你祖母不太善良,居然对你和你娘那么狠,简直是个恶毒的老妖婆!还有你那个妹妹,怎么想了这样刁毒的计策来害你?你们俩不是一个娘生的吧?再说了,咱们两个清清白白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能是跟你私会的野男人呢?”
“这些你都看到了?”
听他骂祖母是恶毒的老妖婆,花未眠心中想笑,却还是忍不住了,拧眉不悦道,“跟你又不熟,别老咱们咱们的!我虽救了你,但你是不是坏人我也不知道!既然你都瞧见了,你的病也好了,还是赶紧离开我们家,别给我添乱!”
“一回生两回熟嘛!姑娘救了我的性命,我还未报答姑娘,怎么能一走了之?”
男子眸光幽深,声带微醺,眯起细长眼眸,“不如我替姑娘教训一下姑娘的妹妹?也算是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了!深宅大院内斗这种事儿我见多了,你打了她,你那妹妹必定怀恨在心要报复你的!”
见花未眠定定的瞧着他,这男子顿了一下,眨眨眼又道,“姑娘!我真的不是坏人!我们家就在离你们家不远的桂花胡同里,我们家姓苏,别人都叫我们桂花苏家,你不信可以去问问的!”
“桂花苏家?原来你是桂花苏家的人!”
苏家也是商贾之家,只不过老一辈儿是户部挂名的皇商,宫里的一应盆景摆设皆是苏家供奉的,到了这一辈被人排挤,去了户名,被人抢了营生,离了京城搬到江州来了,这些年江州一带的富户家中的盆景摆设,也还是苏家供应,那苏家在城外还有几十倾的桂花地,也是有名的富户了!
花家和苏家虽同住江州,但苏家是近些年才搬来的,且苏家清傲,从不参与江南商会,因此两家素无往来,对于苏家,花未眠也仅仅只知这些,别的就一概不知了!
“你既然是苏家的人,也不是穷家小子,怎么会穿的像个乞丐一样,还会冻晕在我们家门口?”
倾世桃花()
“哎,这事儿说来话长!”
男子夸张一叹,撩起长衫坐到花未眠身边,他对这姑娘极有好感,又极力想证明自己不是坏人,遂如实答道,“其实是我爹啊,他不愿意我在家待着,非给我在京城羽林军里谋了个差事,又苦又累离家又远,我可不爱干!再说了,我若是走了,我娘谁来照顾?所以啊,我待了没两天就瞒着长官脱滑偷偷跑回来了!”
“这一路啊,我怕被人发现,也没敢雇马车,硬生生躲着走了好几日,好不容易到江州了,结果下了大雪走不回去了,敲了好几家的门也没人搭理我,就晕在了你们家门口!还好姑娘你人美心善,搭救了我,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是偷跑回来的?”
花未眠眯眼,起身坐在面前的单张圈椅上,他离她太近着实不习惯,“你爹也是为你好,这差事不错,你偷跑回来,事发时定会累及爹娘的!何况男子汉大丈夫,安身方可立命,你不立业,将来如何成家?你既关心你娘,就更不该做出这等祸事让她为你忧心了!”
他说的和当初王太医所说的情况基本是吻合的,这男子冻晕了,脚上也的确有伤,自称是桂花苏家的,还自曝其短,把这样私密的事情都跟她说,不像是胡氏母女安排的人,何况她若不信,派个人去苏家一问便知——
看来,当初在角门外救了他纯属巧合!
自家的争斗,着实与这男人无关!
“姑娘的话是不错,但是你不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在家也不是没事情做的,家里的事情,舅舅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娘是断不能到外头是抛头露面的,所以生意上的事情,都是我帮着舅舅忙前忙后的!我虽不是苏家嫡系的子孙,但是舅舅说了,将来苏家的生意还得靠我,我怎么能一走了之不管苏家了呢?何况,我爹他又不在江州住着……”
男子说到这里,眸光隐有一丝晦暗,细长眼眸闪烁半晌,再抬眸又是一眼的笑,“我娘半生辛苦,我想陪着我娘过日子,我有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即便我爹疼我,我也不希望他插手我自己的事,我要的是什么,始终只有我自己知道!”
见这男子望着她明亮的眼眸,灿烂的笑眼,她没来由的想起阳春三月的美妙惷光来,在这萧瑟凄冷的冬日,他的一双眉眼,仿若开尽了倾世美艳的桃花……
只是,他的话——
“你说你不是苏家的嫡系子孙?那么,你不姓苏?”
男子闻言笑起来:“我何时说过我姓苏的?”
他很认真的看了看花未眠,眨眨眼,半晌才道,“罢了,我方才醒来之后瞒着姑娘在你们家随意瞧了一圈,又去看了一场好戏,确实是冒犯了姑娘,本来也是我不对的!既然我知道了姑娘的隐秘事,姑娘又是我的救命恩人,自然我的事,也无需瞒着姑娘的!”
“我不姓苏,我姓云,名重华!我爹是临淄候,我娘……我娘不是侯府的人,她是我爹的外室,她不住在临淄,我刚出生没多久,她就带着我回了江州,一直住在她亲弟弟,也就是我舅舅家里,我也没入云家族谱,就算是……算是我爹的外室子吧!”
竟是亲弟()
云重华抿唇瞧着花未眠,眸光澄澈明亮,唇角微微翘起:“姑娘,你不会因为我是外室子,就歧视我,后悔救了我的性命,不跟我交朋友吧?”
相比起云重华自曝身世的忐忑不安,花未眠的震惊不是一般的大!
但是她震惊的,并非是云重华的身世,而是他的身份!
“你竟是云家的人!你竟是云之凡的亲弟弟!”
花未眠赫然站起来,紧紧盯着云重华,心中一阵恍惚,难怪啊,难怪她在角门外看到他的第一眼,心中便止不住的厌恶!
当时还以为是她前生被男人伤的厉害,今生便厌恶男人,可是她跟别人说话都好好的,没什么不良反应,偏偏看见他就——
这会儿恍悟,她厌恶的是云家的人,这个云重华是云之凡的弟弟,难怪她会觉得眼熟厌恶,他的眉眼与之间,与云之凡分明有几分相似!
看着面前的姑娘陡然站起来,美丽的眼眸里闪现可怕的亮光,那面色仿若要吃人一样,云重华一愣,眸光幽暗难明:“我不是云家的人,我没入云家的族谱!我娘说过,我除了姓云,跟云家也没什么关系!”
唇角带讽,分明比方才冷淡不少,“至于云之凡,他是侯爷夫人的嫡子,是临淄侯府的嫡长子,我这样的身份哪里高攀得上!我也不屑高攀!姑娘若是因为我的身世讨厌我,我也无话可说!救命之恩还当涌泉相报,我也不愿欠姑娘这等高门大户的女子情分!”
他方才瞧见她在她祖母面前的临危不惧,绝代风华,那么美那么镇定,那么淡然,还以为她是跟别的势利女子不一样的,没想到,他竟是错看了她!
她也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讨厌自己,瞧不起自己!
这样的女子,道不同不相为谋,不交也罢!
花未眠只一怔,在听到云重华那句话的时候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又听到他那些话,眸中闪过一丝幽光,抿唇道:“云公子,对不起,我方才不是那样的意思,我只是没有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身世。”
迅速敛去眸中惊异厌恶,眸中微光闪耀,美得犹如一朵洁白的水中莲花,语声清冽,“身份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一种桎梏!难道这世上贩夫走卒就该猥琐低劣,就该卑微如尘,受人歧视么?难道皇亲国戚就一定高洁华贵,人品贵重么?我看不然,从古至今,摊贩走卒也好,皇亲国戚也好,不论身份如何,总有人性情高贵如谪仙,也总有人猥琐低劣如鼠辈的!我素来不看重这些东西,看一个人要看他的内心,若内心纯稚真诚,身份又有什么要紧的!你是摊贩走卒也好,是外室子也罢,人活于世,顶天立地,外物不可相扰,自己活着,自己开心就好!”
她前生从不知云之凡家事,犹记得当初,云之凡说她因祖父身死,孝期未满三年,不能带回临淄去见临淄候和侯爷夫人,她当时深爱他,将他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什么都听他的!
就这样被他摆弄的成了他的人,虽如夫妻同进同出一年,却根本连婚书都没有!
他也根本未带她回过临淄,现在想来,心中恨意燃烧,这个败类,她定要让他身败名裂!
因此,她对云重华和临淄候的外室的存在,是一无所知的……
形同陌路()
“说得好!”
云重华深深的看了花未眠一眼,“姑娘说的真好!句句都和我心中所想一样!”
花未眠心绪已平,微微笑道:“你我只是萍水相逢,你因我救了你的性命,对我坦诚相待,又因窥探我的私事而心有愧疚,对我坦诚身世,这非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实不相瞒,我之前对公子也有一丝怀疑,但因公子坦诚直率,我也疑心尽去,公子与我府中家务事无关,又诚心相待,我岂会不交你这个朋友?”
“何况,我也说过,我不在乎身份地位,公子性诚,就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无需计较这些!”
“对,我和姑娘就是朋友!姑娘果然也非同一般女子能比的!”
云重华本就对她很有好感,如今听她所言,字字珠玑,平生所未遇如此契合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