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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未眠亲给庄儿一个荷包,那荷包里是整的五两银子,瞧着庄儿千恩万谢的走了,她眼里却俱是寒意——
庄儿的话听不出丝毫的破绽,若是不知情的人听了,只怕会觉得花凌天是何等的孝顺呢,只有熟知他性情的人才会知道,庄儿说的这些话,有多么的虚伪!
跟着花凌天的人,都是能说会道伶牙俐齿八面玲珑的人,花未眠之所以还要这么详细的盘问,只不过想从庄儿口中套出花凌天究竟为何能回来的这么迅速!
看来,花凌天此番回来,一则是因为花听兰报信,二则是因为他想要家中的产业和生意,而花凌天在杭州所做的那些事情,她究竟也只是耳闻,并不知道的十分清楚,从前在江州时,花凌天也是常进赌坊的人物,在外眠花宿柳更是常有的事情,只怕在杭州,更是变本加厉吧!
静立默然想了半晌,回头瞧了瞧刻漏,发现未时三刻已经到了,又见赖明家的已经将寿服等一应衣裳都拿来了,正带着人进了内室给花溱州换上,便整了整神色,抿唇对往日贴身服侍的花溱州的仆从小厮道:“待我走后,好生服侍老太爷换了衣裳,然后放在那榻上,一应给我弄的齐齐整整的,之后摆在这正屋里头,一会儿我自然要领了人过来磕头的!你们都是服侍太爷的人,自然也是有体面的,停灵这些时日,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好好的守着这院子里的东西就是了,若是短缺的,我一概拿你们说事,旁的我是不管的!待事儿完了,自然也有你们的好处,若是大家一气儿弄好了,将来的去处,我自然也是给你们好的!听清楚了么?”
自从花府修了后头的园子,花溱州就不跟周氏住在一处了,花溱州住在两个姨娘前头的院子里,再往前头就是他的外书房了,如此一来,起居出门倒也方便,而周氏就住在西边去了,垂花门一过处,就是周氏的居所,从前周氏管家的时候,二门上有什么动静,周氏都能知道,毕竟离着二门不远!日着想话江。
花溱州这里进出的人也多,他又不喜奢华,所以往日的陈设也极少,其实也没有什么很值钱的东西,只是那些都是花溱州的遗物,花未眠只是不愿意让人动罢了,何况他们家到底是江南第一茶商,是个最不缺钱的商家,如今虽不是花家鼎盛的时候,但是每日银钱进账也是不少的,就是花溱州屋子里的东西,加起来少说也是有上万两的,若是不先笼络了这些在花溱州跟前当差当惯了的人,只怕到时候丧事完了,这屋子也不知是叫谁给搬空了!
所以,花未眠才拿了这些话来压着他们,好让他们警醒些,祖父虽走了,但这府里,也不缺能当家的人!
待话说完,花未眠这才对游氏道:“娘,你与我一道上议事厅去!”
转眸对着跟着游氏的洛兮又道,“你去老夫人院中,不要进去,隔着门告诉她一声老太爷的事情,就说我们这会儿在议事厅议事,请她过来坐一坐,好歹是太爷的丧事,她若要来瞧一瞧,也无不可!”
好歹是几十年的夫妻,花溱州的丧事不叫周氏管着,来看一看也是应当的!1cklg。
洛兮记下花未眠的话,直接就去了周氏的院子——
这边游氏同着花未眠一道往后头议事厅走,她低声道:“眠儿,你知道太爷的殡葬银子往哪里出吗?”
“我看过咱们家的账册,祖父和老夫人的事情若是出了,每人满破也是一万两的银钱,公中的银钱都是预备好了的,我算过,这也是足够了的!咱们家比不得别人家,虽说人口多,这儿牵着那儿系着,但是到底都不是咱们本家的人,咱们家说起来,太爷的两个庶出的女儿都是嫁人了的,再如何也使不着公中的钱,就算她们想要,如今那也是不能的了!二姑姑虽是嫡出,但是她若要钱,也不能用公中的!花雨霏是已经出嫁了的,我也是看了账册才知道,她当初的嫁妆祖父也没少给她,也是当初预备下的三万两的嫁妆,当真是便宜了她!剩下的也不过是个墨哥儿,如今胡氏这个样子,他又才几岁,娶亲更不知是何年月了,如今也算计不到那里去!公中的银钱还有不少,咱们家的架子还不算太空,还是可以支撑个几年的,只是往后就难说了!”
花未眠看了游氏一眼,冷声道,“如今只是担心父亲回来,他的手松,那些个性子自然是没改的,娘也该知道,他若是回来了,那就是个无底洞,就算是个金山银山摆在面前,也是要被搬空的!”
“你说的确实不错!这些年我虽然不管家,也不理内宅的事情,但是我总归是会看的,自从你管家了,拿了库房的钥匙还有管家的对牌,我也悄悄替你算过,原本公中的银钱是比现在更多些的,只是老夫人总是记挂着她们周家,再加上她那二姑娘的日子不大好,这假公济私的事情自然也是不少的!她只怕挪用了不少公中的银钱是填补她自个儿私事的亏空了!只是太爷并不是那等粗枝大叶的人,只管赚钱不管花钱的,他年年都要查公中的账目,这样一来,花家才不至于被老夫人给搬空了!多少也总算是有些盈余!若非太爷认真,你如今就算是管了家,得到手的也只是个空架子!”
游氏说到这里一叹,进而又望着花未眠道,“眠儿,你父亲回来,你一定不能让他得了这些银钱,否则的话,花家就算是完了!他眼里盯着的,不仅仅是花家的产业生意,便是公中的钱,他也是想法子要捞尽的!这些年,老夫人的体己银子,并她自个儿的嫁妆,都让他掏去了不少!幸而当年老夫人嫁来花家,周家还不错,她几乎是带来了周家一大半的家产,不然的话,周家也不会如此败落了!而你父亲这样的人,最是一个钱也留不住的,老夫人管不了,也只会由着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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嚎啕做戏()
“娘说的这些我都虑到了,前两日空闲时,我将家中的账册都敲过了,心中是有数的,我自然是不会给钱给父亲的!若是正道也就罢了,他若是要把银钱用到歪门邪道上去,我可是一个子儿都不给的!”说日敲会钱。
花未眠顿了顿,又道,“至于老夫人的嫁妆体己,那便与咱们不相干了,就算是都给父亲花光了,那也是他们母子的事情,咱们只别搀和就是了!”
如今花凌天尚未回来,这些事儿花未眠只心中有数,究竟如何,也只有花凌天回来才知道,她如今首要做的事情,就是将花溱州的丧事安排妥当!
须知在大户人家当家的年轻媳妇,若是遇到红白喜事,一应办成了的话,那才是降服住了众人,从此当家才算是得心应手,当初游氏初初嫁来花家时,没遇上这等事情,加上周氏不肯放权,游氏才管不得家,如今既然是花未眠管了内宅,那她就正好借着花溱州的丧事在内宅大展拳脚了!
也好叫众人看看,这一场丧事,即便她是个年轻未出阁的姑娘,也是拿的下来的!
说话间,就走到了游氏正房后头的议事厅前,议事厅外头站满了丫鬟媳妇兼婆子们,见花未眠并游氏过来,方才还聚在一起大声说话的,这会儿都不说话了,即便是说,也只是窃窃私语的,并不敢如何大声说话!
花未眠走进议事厅,在那铺着团花毧毯的主位上坐下,游氏坐在侧边,也不说话,只抿唇瞧着众人,没过片刻,洛兮就回来了——
凑近花未眠耳边,低声道:“大姑娘,老夫人说她身子不适,就不来议事厅了,且说既然如今是大姑娘当家,自然一切事宜都由大姑娘做主,她没有二话的!”
花未眠点点头,她本意是想要周氏来瞧瞧,既然周氏不肯来,那就罢了!
那食血的子蛊在周氏体内闹腾,想必她这两日,是难受的很的!
“太爷的事情,是一早就预备下的,也并不突然,所以外头的事情,赖大管家一概都是可以料理的,”
花未眠扫了众人一眼,开了腔,她一出声,外头的婆子丫头都不敢再说话,皆默然不语,静听她一个人说,花未眠抿唇,方才赖明的人领了对牌去兑了银子就跟着云重华去寻摸棺木的事情去了,花溱州又并非是官家出身,身上也没个职务,因此也不需要多好的棺木上身,只需商家常用的即可,她方才在给花凌天写书信之时,心中已经想定了要如何料理,因此这会儿也是直接吩咐的,抬眸望了望张家的,才道,“张妈妈,阖家的人口名册都在你手里,你且念念,看看来的齐全不齐全!待念完了,我再派给差事!”
于是,张妈妈便摊开花名册,张口便念,念到一人的名字,那人就得站到近前来给花未眠探视,一个个的都是如此!
一时看完,花未眠瞧着众人,这才道:“赖家的手里二十个人,分为两班,一班每日在里头只管客人迎来送往端茶递水的事情,一班每日只需管本家亲戚的茶饭;张妈妈手里的二十个人,也是分为两班,一则灵前上香添油,挂幡守灵,供饭供茶,随起举哀;你们八个人,一则四个只管杯碟茶器,若是少了或是短了,皆是让你们赔付,另四个单管酒饭器皿,要是少了,也是你们四个一起赔付!你们八个人,单管监收祭礼,你们八个单管各处灯油,蜡烛,纸扎,让浮白总支了来,你们到她手里依据定数再去分派!其余的人,依旧每日轮流各处上夜巡视,还跟祖父在时是一样的,依旧每日三次,剩下的人皆各司其职,谁的差事若不好,我只拿了他问罪,旁人都只管旁人的事,谁也不许的!赖妈妈和张妈妈每日总揽查看,若是出了事,来回我就是!”
“太爷停灵的这些日子,每日卯时、未时、戌时,我皆在议事厅起坐,但有领对牌回事的,都只在这个时辰过来,我只候四刻钟,你们若脱滑吃酒误了事,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花未眠一行说,一行就有人在旁边记下来,花名册各人抄录一份,皆放在掌事的妈妈和大丫头手里,浮白又是个沉稳的,青芽又是个伶俐的,只这半刻功夫,就把各人要做的事情安排好了,一时众人都散了,各自取家伙不提!
花未眠又对着游氏道:“娘,如今也不是老夫人管家,我每日忙乱,若是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你要替我多盯着她们一些,每日巡查,您若无事,也跟着去吧,若有女眷来吊唁,正好娘也可以陪陪!”
游氏点点头,抿唇笑道:“你即便不说,我也是如此想的,老夫人是断不会出来的,如今内里无人,你虽跟云二公子要订亲,但是到底也是个未出阁的年轻姑娘,到底是有些不方便的,我在旁边帮衬着你,这也是原该的!”
花未眠如此这才放了心,这边事完,又引着游氏去了花溱州的院子,还未靠近,便听到帘内有人嚎啕大哭,花未眠微微皱眉——
“呜呜呜呜!太爷啊!你怎么就去了呢!独独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呜呜呜呜!你去了倒是清静了,可是我怎么办呢……呜呜呜呜……你不能对我这么心狠啊,你不能去啊,呜呜呜……”
花未眠走的近了,帘子被人打起,她一眼就瞧见是周氏一身素服,趴在安放着花溱州的塌边,哭的撕心裂肺,只是哭声中说的那些话,就像是戏文中唱的那样,原该是悲痛万分的场景,这样组合起来,花未眠噙着痛意的眸中慢慢溢出丝丝冷笑来,花溱州之前吐血时,无人来看,这会儿前来哭丧,是要做戏给谁看呢!
她踏步进屋,屋中并不止周氏一人哭的嚎啕,她去议事厅分派众人差事的这会儿,这边的人倒是都来的齐全了,王炳汉、花尔珍、花听兰一家子花香旋一家子再加上刘德旺等几个管事,并府中该来的人倒是都来了,挤了满满一屋子的人,或站或坐,皆望着花溱州垂泪,周氏嚎啕的越凶,那些个人越发哭的厉害起来!
只是,有些人是真情,有些人却是虚情假意的在演戏!
屋中的人见花未眠来了,各个反应不一,刘德旺带着几个管事过来给她行礼,王炳汉旧伤初好,也不愿跟花尔珍并王霞站在一处,跟花未眠行礼之后,便站到边上去了,如今的他,再不是花家女婿了,只是花家生意底下一个管事的!
罗姨娘和周姨娘还有花溱州的几个通房丫头都在一旁默默垂泪,见花未眠来了,都不敢再啼哭,忙都侍立到一边去了,她们哭,也并非哭的是花溱州的死,多半也是哭自己,花溱州去了,如今花未眠当家,而花家嫡子花凌天就要回来了,谁知道她们将来,又是个什么去处呢?
周氏和花听兰都装作没有看到花未眠,还是那个样子,哭的抽噎嚎啕,陈文还小,被大人们的这个样子吓到了,就站在王霞身边不说不动,但是眼睛里也有眼泪,姚念斌只是默默的站着,他自诩男子汉,即便亲外祖父去了,他也不愿意在人前落泪!
姚兼奇更是默默的站着,他是个手艺人,来花家的次数不多,内敛话少,这会儿也不说什么,只是望着花溱州,比起其他的女婿,他沉默了些,但是在花未眠眼里,反倒是觉得他最为真诚!1cluw。
就在花未眠默默观看众人神色的时候,花香旋一扭脸瞧见了她,脸上还带着泪痕就跑了过来,质问道:“眠丫头,你也太不厚道了些,方才兰妹妹都跟我说了,你怎么能这样气父亲呢?父亲待你这样好,你却气的他吐血,你简直是不孝啊!”
花未眠闻言冷笑道:“二姑姑这又是去哪里听的闲话,跑到我这里质问我来了?二姑姑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脑子不好使也就算了,可也别好赖不分啊!有人那你做筏子挑唆的你跟我吵嚷,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不过是白白给人看了一场好戏!谁挑唆的你寻衅我,谁就躲在一边瞧好戏呢!你跟我是亲姑侄,祖父是你的父亲,那也是我的亲祖父啊,我哄着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气他呢?二姑姑也不好好儿想想,你究竟知道多少内情呢!可别在这里头浑搅,反倒是叫咱们自己人没了脸面!”
不待花香旋再出言,花未眠便走到花听兰身后,冷道,“如今当真众人都在这里,我本是要领着众人给祖父磕头的,可是有些话不说,也过不去这个坎儿,祖父尸骨未寒,有些事儿我也不必瞒着他九泉之下的阴魂!”
言罢,便板着面容,将花溱州回来并花听兰赶来胡吣的话说了一遍,“祖父吐血,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看见的,当时跟着的人不少,我的人不可信,难不成府里的人个个都是撒谎的吗?究竟是谁气的,你们自己心里清楚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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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姑姑当时便说了,若是气死祖父,对他们有大大的好处,这好处是什么,你们都是聪明人,自然能想得到!家中的生意除了茶庄的,便是胭脂商铺的生意,茶庄原本是珍姑姑和大姑父经管的,可如今珍姑姑家中是个什么光景你们也都是知道的,这些可不是我闹的,都是珍姑姑自己闹的!”
花未眠立在屋中,望着众人,冷声道,“我接管家中生意,你们心里自然是不服气的,个个儿都给我出幺蛾子刁难我!茶庄账册的事情,也是珍姑姑的意思,我查账了,有了亏空难怪不该你们填补?珍姑姑和王表姐这些年作孽,逼的大姑父都不想活下去了,这难道是我的错处?大姑父自个儿不愿意跟你们在一处了,我不过是要他写个休书,休了你,换的也不过是不要你上衙门对峙,你们不感恩反而颠倒黑白的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