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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定定眺望了一会儿,指着天空,对月哥哥道:“月哥哥,那颗星便是我的命星。众星皆没,唯我独出,是离开的时刻了。”
他望向我,白衣被风吹着鼓鼓作响,长袖当空,青丝飞舞。眸中有惆怅,有遗憾,还有些许我不太明白的情绪。
显然,他相信了我的鬼话。
我笑着促狭道:“月哥哥好吝啬,连句祝福都没有。”
他望了我片刻,接着轻柔的将我揽进怀中:“伊伊,你这一趟旅行,似乎……不开心吧?但望你回去后,能忘掉这里的一切,好的,坏的,伤心的,留恋的……一切,所有事,所有人。总之,你要平安祥乐。不必再回来了。”
他的声音低低的,却分外认真,我鼻子酸涩难耐,强忍着泪意笑道:“放心吧,我会很好的。”
忘记,那些刻骨铭心能够说忘记就忘记,多好。也只能期望孟婆这次的出品有点良心吧。
“月哥哥,最后,我还得麻烦你件事。”
“和我还客气什么,直说吧?”
我退开他的怀抱,指了指身后:“我还是挺好奇身后到底是谁。你轻功极好,帮我去瞧瞧行吗?”
他愣了半晌,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小事,等我。”
言罢,他深深的笑望了我一会儿,决然转身,飞速离开,白色的身影如箭,很快没入了浓浓的夜色之中。
我回到马车,二哥已经醒了,只是眼里的光依然空洞无波。我上前抱住他,良久,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能再耽搁了。
将早已写好的信放在矮几上,寻了影人的黑衣迅速套在身上,并细细蒙上了头发和面容,避过月哥哥的亲随,我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马车停歇的地方。
寻了一处平坦的浅滩,我一步一步向江里走去。
江水尚存着太阳的余温,并不冰凉。四周漆黑一片,江面上偶有一点半点的零星微光划过,却仍瞧不大清楚。
当水位及胸后,我不紧不慢的向江心游去,感受着浮潮暗涌,感受着滚浪湍急。
少顷,如我料到的结局,一股巨大的力,将我狠狠的向江底拖去,没有任何前兆和商量,更没有丝毫的妥协和迁就。
北江之水,涛涛奔流,直通大海。
这便是天意所指吧,不若归去,归往来去?
早已和水结了不解之缘,那么,何不随缘?
天空不知何时刮起狂风下起暴雨,让江面越发鸣弦可怖。
耳朵,鼻子,周身都已经深深沦陷,我却仿若无知。心中一遍一遍的思忖着是否还有忽略的事情,有没有忘记的事情。
给月哥哥的信中,我将无影楼完完全全交给了他,并让他联系风茵和肖乐。有他接手无影楼,我再放心不过。而且其他亲人们,肖音,包括二嫂和二哥之后的安排,想来,月哥哥应该自有主张。甚至他去做,或许比我做的更稳妥。
师傅和师兄们最不用我去费心,他们总有着属于他们的欢乐,那些欢乐并不会因为我在或者不在减少分毫。
父王的众位夫人们,想必尉迟栩也不会难为,定会有所照顾。
唯一,遗憾的是,我没有时间再去见见父王了。不过这一次,我选择相信画铭,相信他再怒我恨我,都不会去对父王不利。
多可笑啊,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我还是会相信他的。如果早一些能够信任他,那么结局,会不会大有不同?
然而我明白,或许我有幸再次遇到煲假汤的孟婆,却一定遇不到卖后悔药的神仙。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透过幽暗却澄澈的江水,我看到属于我的星。
那颗星,依旧明亮。没有黯淡无光,更没有任何陨落的迹象。
倒是,怪哉。
而它旁边的那颗星,在一层轻薄的黑云下,若隐若现。任我极目凝望,仍看不太分明。
手中死死握着那枚精密小巧的甲锉,恍恍惚惚间,我似乎看到了他的笑容。明明一贯冷硬的他,望向我时,清眸潋滟间却极尽温柔,含着几分宠溺,几分专注,几分摄人心魂。
重逢,他低叹:“怡怡,我想见你。”
回山前,他微笑:“怡怡,我只是想时常都能伴你左右。”
我渐渐信任他时,他笑得开怀:“怡怡,你能信我,我很高兴。”
我笑言劫数,他紧紧拉我入怀:“怡怡,这次,我再也不会让你出任何事!”
……
一个接一个的画面飞逝而过,太多太多……
原来他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这般清晰,这般铭心刻骨。
“怡怡!怡怡!怡怡!……”
是他在叫我吗?
一定,是幻觉吧。
最后的最后,萦绕在耳边,是他那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那就说好了,你的双手从这一刻起就归我了。一直一直归我了,这一辈子都是我的。”
我多想陪你一辈子。
奈何一辈子太长太长,我等不到了……
……………………第一卷完…………………………
第169章 你叫什么?()
和风细细抚摸着床头的帷幔,阳光极好的洒在精致花纹的窗棂上。
明媚的春日,而我却只能爬在床上。
身后的伤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了,心中却有几分怅然悲痛。
我原以为,我不会为娘的离世有多伤怀,可如今,她突然就这么撒手人寰,我倒有点不适应了。
娘很美很美,我还没有见过胜似她的人。而且娘说她三十有余,我却瞧她年纪不过双十年华,撑死不过二十五。
每每对着镜子,我都充满疑惑,自己为什么和她长得一点也不像。若能有她五分姿色,那我也算个小美人了,想想都心塞。
由于十四岁之前的事情,我毫无印象。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父母是谁,不记得自己到底做过什么。所以在我的角度来看,十五年里,真正和娘相依为命的日子不过一年有余。
娘向来对我冷言冷语没个好脸色,不知为何,有时候我甚至能感到她对我的一丝莫名的敌意。
她也从来不和我提及爹的事情,而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姓名。因为人们只会叫她,婊子。试想,年轻美艳的女子,身边却带着一个女儿,而她又从来不说夫君是谁,不着黑衣守寡,那么这女子的身世就相当可疑了。
且娘又十分清高,从不和街坊邻里有任何来往。而人们遇到不了解的事情最喜瞎猜,闲言碎语自然而然就扩散开来。特别是那些觊觎娘美貌的男人,每每失望而归的时候,更会添油加醋的讽刺说该给娘立牌坊。
唯有次,我出门忘带了东西,回去时却看到娘屋里有个陌生男人,他唤娘芙蕖。我才知道娘还是有名字的,并且十分好听,很配她。
那个男人是谁我不知道,因为之后我再就没有见过他。也是那次之后,娘就莫名其妙的患了怪病。
忽而,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纷乱的思绪。
少时,美貌的青衣女子撩开珠帘,翩翩进来。
看到她,我下意识的就去脱衣服。
她却给我扔了一套麻衣:“不用上药了。”
我殷殷望着她:“那个……可以下床了,能……沐浴了?”
毕竟是他们救的我,尽管我早已受够了挺尸的日子,却不愿拂了他人的好意。
她或是受我眼神感染,善意的笑了笑:“嗯,把这套换上。”
我起身摸了摸粗糙的衣服,冲她感激的笑了笑:“谢谢姑娘,有心了。”
她耸耸肩:“我哪里记得这些,要谢你便谢我家二爷吧。对了,你快收拾收拾,二爷让你过去。”
我微笑回应,心里有点期待,能够将我从府尹大人手里救出的,会是怎般卓然的人物?单从青衣女子的衣着和言谈,以及暂住屋内简单而不失精致的物件,便可明白,这位二爷非富即贵。
沐浴更衣后,我随青衣女子踏出这个躺了七八日的小屋。由于我当初是横着进来的,所以现在才算第一次看到周遭的情形。
穿过月门,只觉一阵异香扑鼻,定睛一瞧,原来满园处处皆种了各类药草。见过的,没见过的,千奇百态种类繁多。
青衣女子看出我的惊讶,解释道:“这私宅其实算是二爷的药房。”
我恍然大悟,难怪自己伤好的如此之快,原是被精通医术之人所救。
虽说是药房,却分明是一座相当大的宅院。鹅卵石小径横穿药园,又进进出出了五个月门才看到了别的景致。
但见一片清幽的竹林亭亭入目。竹林显然是被精心打理过的,郁郁葱葱,盎然挺拔。可见主人爱竹恋竹之情。通常,喜竹之人向来不落凡俗,让我再次对这位恩人有了深深的期待。
暖日疏影落,风扬细细香。瞬间让人陶醉其中,仿若可以忘却一切尘世烦恼。
穿过竹林,眼前出现一个精致的小院,拱门上书着金漆大字…………“依竹轩”,字体苍劲有力,风骨极佳。
“愣住干嘛,快进来。”青衣女子已经进了院,不见我跟上,催促道。
我连忙碎步行进了院子,随青衣女子踏进了屋内。
丝丝宁神的熏香萦绕,我垂目立在青衣女子身后,听她恭恭敬敬道:“二爷,她来了。”
“嗯。”
是个年轻的男子,他的声音淡雅,安静,似乎还隐隐含了几许特有的忧郁。
我忍不住好奇,顺声望去。
紫檀木的雕花案前,男子长身玉立微微前倾,一手扶袖,一手挥笔,专心致志的书写着什么。
袅袅薄烟氤氲下,很淡很淡的蓝衣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幽寂,恰如那浩瀚夜空,有些遥不可及的意味。
静谧,沉郁。气质却宛如谪仙。
这便是被称作二爷的男子,给我的第一印象。
他并未停笔,轻柔开口:“姑娘如何称呼?”
声如其人,清浅寡淡。
我叫什么……
一时,竟答不上来。因为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名字难以启齿。
娘说我行三,就一直一直叫我小三儿。虽然失忆,我仍然对小三儿这个名字有种深深的熟悉感和耻辱感。
他问完话,已停了笔,静静的望向了我。
他的长相与神情,虽说在我意料之中,却仍旧让我半晌回不过神。清雅俊逸,翩若惊鸿,如那误入尘世的仙人般超凡脱俗。
只是那微微轻蹙如远川的眉头,总似有些挥之不尽的忧思和轻郁。让我有种想伸出手,替他抹平的冲动。
“哈哈,我就知道你一定没见过二爷这般神仙人物,瞧,看了一眼,就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青衣女子对我调笑,才拉回了我的神思。
其实,我有一种怪病,脸盲。很多人见过几次我都不太有印象。可不知为何,对着眼前的男子,我越看越有一种特殊的熟悉感。而且不过瞬间功夫,我就深深记住了他的样貌。这于我,是非常罕见的。
所以,我才会连连失态。
被青衣女子打断,我赧颜的连忙深深一礼:“多谢公子相救之恩。”
他绕过案台,将我扶起:“举手之劳。竹雪让我惯坏了,姑娘莫要计较。”
二爷果然是爱竹之人,连侍女名字都含了一个竹。
我这才知道连日来照顾我的青衣女子名叫竹雪。伤重昏迷时我无法问她姓名,伤好点后,我恍恍惚惚竟忘了问她。
我连忙摇头:“这几日多亏竹雪姑娘照拂,感激不尽,哪里会计较。再者,竹雪姑娘快人快语,可见也是性情中人,反倒令人欢喜。”
竹雪惊奇道:“咦,见你天天沉默寡语,我还以为你不善言辞呢!对了,主子问你话,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
第170章 此菁茆彼菁茆()
其实我倒有一个名字,也蛮好听,可那个名字,我向来不愿为外人所知。
所以,我垂目摇了摇头:“我……没有名字。”
竹雪目露怜悯,冲男子道:“二爷,您看她娘亲刚走,一个姑娘家孤苦伶仃还被人欺负,要不我们带她回去好不好?而且我和竹幽的名字都是您起的,您也给她起一个名字吧?”
二爷不置可否,轻轻浅浅的望着我。或是衣袍的缘故,令他的瞳色隐隐藏着幽远的深蓝,如大海般包罗万象,又如大海般含了丝丝忧伤。
半晌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眼里闪过一抹郁郁之色,淡淡道:“就叫你墨凝吧,你可喜欢?”
墨凝……脑中忽而闪出一句“墨韵馨香凝芳华”,我不知不觉轻吟出来,对着二爷又是一礼:“谢公子赐名,我很喜欢。”
等了良久,迟迟不见如仙的男子回话,我心下升起几许惴惴。会不会是竹雪让他带上我,他私心里并不情意,看我可怜才赏我一个名字。而我这般回他,令他以为我误会了他的初衷。
我不紧不慢解释道:“公子今次救下小女,小女虽无以为报,却也从未奢求或难为公子收留。现下,小女的伤已经大好,不该再麻烦公子和竹雪姑娘了。这厢先告辞了,以后二位若有用得上小女的地方,任凭差使。”
说完我再深深一礼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
“等等。”他突然喊住我,安静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复杂的情绪,看我停下回身,他郑重的看着我:“不知姑娘,可愿跟我回陈府。你现在这般离开,保不准还会被人欺负。虽然随我,怕也只能做一个侍女,但陈府里便是最低等的丫鬟,也比陵州不少千金闺秀高人一等,每年春分满龄出府的女子,皆是人人争求,炙手可热。将来我保证会帮姑娘物色一个好人家。”
陈府?虽然我和娘一直住在陵州郊城,却也清楚陈是金国国姓,而陵州又是京城,可见眼前的男主的身世绝不简单,再不济也是一公卿世族之后。
这样的府邸最是讲究体统门第,哪怕是奴婢也需得清清白白,样貌可人,拿得出手。而我……
所以,我指了指自己光洁的额头,婉言拒绝:“谢公子抬爱,小女实是不配随公子左右。”
打我记事开始,我就和旁的女子不同,因为我尚未嫁人便没了额头上的守宫砂。这也是常常被人唾骂我们母女的另一个原因。
本以为这个理由足够充分,谁知二爷不为所动,反而光风霁月的笑了:“姑娘只消说愿意不愿意吧,这些并非什么大事,且府里也进来过一位没有额砂的姑娘。”
我呆呆的望着他,迷失在他这甘泉晨露般的微笑里,待反应过来时,自己不知道何时已经点头答应了他。
二爷回到案前,将方才书写的那张纸递给竹雪:“让竹奕按照这份单子准备药材。看看菁茆脚伤如何?还需什么东西,若无事我们明日回府。”
菁茆?
我心里又惊又奇,听到竹雪故意不满道:“二爷好偏心,那菁茆……”
“竹雪。”二爷打断竹雪后面的话,没了笑容的脸上有了几许凉意。
竹雪嘟嘟嘴:“好了好了,这就去。二爷别气。”
眼看着竹雪离开,屋内霎时剩下我和二爷两个人,我有点莫名的窘迫,正想寻个什么理由离开,却听他对我认真道:“那以后就叫你墨凝了。”
我淡淡笑了笑,点点头。
他意味不明的望着我,眉头稍蹙:“墨韵馨香凝芳华,你是如何知道?”
这个问题倒把我住了,我根本不明白当时脑中为何会出现这句话。我只能托词说书上看到的,结果他点点头竟真相信了,还清浅笑了笑:“原来你也喜欢她的书。”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