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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桑为霜继续说道:“不光如此,苏家还借着一道商人‘祖训’,收留从各路来的商人,留他们住在苏府,这些商人有的真的是商人,也有的却是打着商人名号,为三国卖命的‘政商’,这种人和苏家一样,房子廷就是一个例子。”
桑为霜说道这里很多人都明白了。
桑为霜又望向陈县令,笑道:“县令大人,您可看到十月二十那天的那封信?”
陈县令点点头说:“这信中说有个西秦的玉石商人十月末要来东洲,大概而立之年,身高一尺八……要苏府‘务必留人’。”陈县令一说完,双眼幽沉了许多,好像有点明白了,大拍了一下桌子,叫到:“我明白了,这个人就是房子廷,死者房子廷就是替西秦卖命的玉石商人!姚国的大臣要苏府‘留人’的意思正是要苏府想方设法杀掉房子廷!既然下令是说这个商人十月末要来东洲,那十月十五来的江大人,和其他房客自然不在计较之中,只有那房子廷正是十月最末的那一天来的,所有这房子廷理所当然是苏府要找的人了!”
桑为霜唇一勾心道,这草包县令爷有可爱的时候,他也能想通了。
“陈县令和苏家人之前想的一致。可是这个玉石商人不是房子廷,苏府杀错了人!”
桑为霜笑了笑,在全场震惊中再度望向苏晴,她看着这个女人没有一点力气似的撑住身体,那张本来明艳的脸,也惨白的没有血色了,她的额头上的刘海像被水泼过一样贴在了脸上,就像是重伤后失血过多的虚脱之兆。
“苏小姐,我想那个大人,就是苏家效命的秦国大人,甚至他也不知道这个势力纵横三国的玉石商人到底长得什么样吧?但是因为这个人太重要了,所以他在命人寄来这封信之后,也因为他的事情办的比较顺利(桑为霜猜的是公仪音楚州战事后的安顿工作)才得了时间亲自赶来这里,可是这中间却发生了一件让他大大扫兴的事情,当然这个扫兴之事正与彩屏之死有关,他毫不留情的杀了那个彩屏,而且是掌风所杀,足以见得这个人武功了得,冷血无情至极,而他也再也没有兴致待在苏家,这个神秘的姚国大人要走,你的大哥自然觉得难辞其咎,于是跟着去‘安慰’,却留下你一个人处理后事,可那神秘大人前脚一走,后脚就真有一个商人来了,那商人就是从咸阳来的房子廷,正好这人符合神秘大人所说的身份,于是你们设计了这一场阴谋,想将彩屏之死嫁祸给房子廷,顺便除掉房子廷,也许所有的一切都在苏小姐的掌控之中,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不光算错了药效,更算错了,这房子廷是个真君子!他死亡的时间太短,苏小姐措手不及中又设计了第二场案子……”
“苏小姐为了让仵作检查不出彩屏的死亡时间,才想着制造一把大火将彩屏给烧掉,又制造出火场之中彩屏的咳嗽声,让在场的捕快,我,江大人,还有苏府的上上下下都以为彩屏就是死在火海中的!可是苏小姐还是算不过老天爷!大火没有将彩屏给烧掉,因为李捕快的果断冲进火海救出了被害人的‘尸体’!一个半焦
!一个半焦的尸体却足以让仵作检查出彩屏是死于之前!我可以再补充一点,如果是呛死的人,她的鼻腔,喉管中会吸入大量的灰尘,而彩屏没有,她鼻中的灰尘几乎没有,这足以证明彩屏之死,不是在火海!”
陈县令早就听的热血沸腾,其实这案子本不是他破的,可他就觉得他已经看通了整个案件了。
他从县令爷的椅子上站起来,朝苏晴走去,带着官威,怒道:“苏小姐,你还不承认吗?这案子全都指向你苏家,还有你们苏家联络姚国的信件作证,这信上可是清清楚楚印着苏家家主的私印!这两条人命你们难道不想给乡亲父老们一个交代?快快说出那个姚国大人的名字!本官求江大人给你们苏家减刑!”
两条人命怎么减刑也是一个死,这陈县令再草包也知道这苏家案子牵扯上的是家国大事,若能问出那个大人的名字,他这官是绝对升定了!
“哈哈哈”苏晴大笑两声,俨然是极度惊恐后的神志时常。此刻邱毅和李清儒等人已按住了苏晴的肩膀。
桑为霜皱着眉头,痛心疾首道:“两条人命,苏小姐是当真不认?”
被人按压住的苏晴,浑身颤抖着,依然抬起头望着桑为霜冷笑:“桑大人这件案子从头到尾都只是你的猜测,而你手头上的那一点证据都只能证明,我苏府有杀人‘动机’,而真正的杀人证据,你却没有,你说苏府要杀房子廷,证据是‘书信’,请问‘书信’可以杀死房子廷吗?你也说彩屏不是苏府杀的,那两条人命,我苏府为什么要认?”
此刻,衙门内外的议论声更大了。
桑为霜冷静的看了苏晴一眼,轻声道:“看了之前是本官‘小看’了苏小姐,不过苏小姐,一切都是你逼本官的!”
“冷瞳你还不出来吗?”桑为霜转过身对着衙门外喊了一声。
人们纷纷扭头望向衙门外,只见衙门外落地几个黑衣人,而从黑衣人中走出一个身量很高的蒙面男人。
那人黑线缠绕的手中拿着一物,一个绣袋一样的东西。
冷瞳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桑为霜,轻声道了一句:“幸不辱命。”
桑为霜心里回他,你是不辱秦王的命令吧,这事情她可没有吩咐他。
桑为霜将那个绣袋提在手中。
“大家看清楚了。”
那绣袋中央绣着一个大大的“苏”字。
“这是藏在苏小姐枕头底下的东西……”桑为霜说着又分神望向苏晴,见她已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哼,装昏,不想让这次受审继续下去?
她就知道。
“来人!冷水泼醒!”桑为霜冷着脸说道。
这时候玉屏大叫一声,挡在苏晴身前,颤抖着说道:“我苏家还没有定罪,你们凭什么用刑?!”
“凭什么?”桑为霜冷笑,“凭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关系到两条人命,凭这是蜀中,不是姚国!”
邱毅拎了一桶冰井水来,一桶正要泼在苏晴身上,苏晴就醒了过来。
桑为霜笑道:“苏小姐还不笨,知道这种天气如果着凉了,再往牢房里一送这小命就没有了!”
“苏小姐这绣袋里装的东西,这被您藏在枕头下的东西,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吧!”桑为霜冷静的眸中带着逼人的自信,她指尖一扬指向苏晴!
苏晴一张惨白的脸,眼睛版睁开,嘴唇惨白而又干裂,她虚弱无比的说道:“你不要再说了……”
桑为霜眉头一皱,将绣袋收回,问道:“你是招了?”
“我……招……”
苏晴一说完这两个字,那玉屏也瘫软的坐到地上,老管家听着昏了过去。
“人是我杀的,两个人都是我杀的,和我哥没有任何关系……”
桑为霜微愣在那里,她没有想到这会儿开了窍的苏晴……竟然会有这样的胆识。
苏晴招了。
至于彩屏之死,是彩屏想要勾引那个神秘大人,却没有碰到那大人半只袖子,被掌风劈死了。
苏府被抄了,苏晴收押,要等到去东洲,去锦城再审。而苏敬肯定是逃之夭夭,去姚国去了。
这案子最终处理的,让桑为霜并不觉得心里痛快。
不过这案子结束了,她和那“江小娄”,还有话要谈谈!
江小娄,他还想跟她继续装?你们没有瞧见在案子结束后,那人还道貌岸然的和她装不熟!
第140章 怜惜 秦王失控()
梧桐县的牢房潮湿气味让人作呕,又是南方湿冷的冬季,桑为霜在安县住过一段时间就讨厌南方湿冷的冬天,虽然东洲在蜀中,寒冷比不上洛阳。但因湿气重所以让为霜微不舒服,尤以牢房更甚,空气闭塞,不见天日,又因一连数日大雪,牢房里早冷得出奇。
桑为霜进牢房这牢房两侧的灯才多添了几盏,火架铁盆也多几个,只是木材然绕出的烟灰呛得慌。
最末的一间牢房里收押着苏氏和她的贴身婢女玉屏。老管家和其他苏府的人收押在另一处牢房里。
听见脚步声,无知无觉靠着墙蹲坐的苏晴才缓缓睁开眼,等邱毅几个捕快领着桑为霜站在牢房木头门外,那苏晴才缓缓站起来,她身旁冷的发抖的玉屏也忙伸手去扶她。
“你要见我。”桑为霜凝着苏晴那张早无光彩的脸,低声说道。
苏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望向桑为霜身旁的邱毅还有她身后的几个捕快及牢头。
桑为霜一侧脸,同那几人说道:“你们下去吧。”
邱毅不情不愿的想要开口说什么,被桑为霜清冽的目一扫,低着头对几个捕快和牢头使眼色,领着人走了。
“邱捕快这没事吧?”有人小声问邱毅,邱毅瞪了那人一眼,道:“桑大人要问什么还要你操心?有什么话是桑大人单独问不得的?”
牢头闻言脸一白就算他真这么想,也不敢承认啊,摇头道:“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是说桑大人不会被那两个女人为难……”
牢头的话还没有问出口,邱毅冷笑道:“瞎操心什么?还怕桑大人对付不了两个女人?”
桑为霜将牢房的门打开,走进牢房中,她站立在苏晴身前,她身量比苏晴略高,可苏晴却在她眼前显得格外的单薄。
苏晴抬起头看向桑为霜,见此刻忽明忽暗的光线中,桑为霜沉静的面上,那一双清冽的眼眸中奇异的变化。
这样一双眼睛,如同承载着江河落日,明月星辉,是从浩瀚的历史中走来,带着古意深沉,带着不知要多少年才能修炼出来的逼人自信与强势。
她这一身气度,绝非是一个十七八岁的人该有的,有些人即便是活了一辈子也不会有……这样的沉静,这样的气度,是看尽历史的灰败与荣宠,经历过盛世沉迷与乱世惶惶,她的身上不光有古意深沉,还有一种举手投足之间与生俱来的高贵本质,这种高贵不是一朝一夕的形成,就算是生来的王族也很难见到这样的高贵,这种高贵让人心生亵渎,想要她臣服,想要她匍匐在脚下,想撕碎她高贵的表面,看看她的心是否也如她外表一样矜傲着……
但终究也只是想想罢了。
苏晴双目紧盯着这个少年,压下喉咙里的紧张心跳,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是早料到她会这么问,这个少年面上毫无波动,只是那纤薄无色的唇很轻缓的扬起,笑道:“不是什么大人物,即使我说出名字你也不一定会知道,所以苏小姐也没有知道的必要。”
苏晴一愣,那张好看的菱形唇一勾:“大人不想透露,莫非是知道苏晴难逃一死,怕我深夜找大人索命?”
苏晴的笑容,在黑暗中显得很诡异。
桑为霜眼中微有变化,她知道苏晴不过是想逼她说出自己是谁。
“原来大人不过是个藏头露尾的真小人。”苏晴见她不为所动,眼角一沉,话说得更重几分。
桑为霜心里轻笑,这话听在别人眼里也许会觉得不舒服,可听在桑为霜耳中并不觉得有什么。薄唇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苏小姐在商海十几年,比我更清楚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伪君子’,‘真小人’。苏小姐对我的评价倒算好的。”
“你……”苏晴胸口剧烈的闷痛,一时竟然弯下身子,再也直不起腰来,玉屏一下抱住苏晴,连唤了她几声,她才清醒了些儿。
苏晴在玉屏怀中,额头湿漉的刘海贴着惨白的脸,桑为霜眼角一扫,心里微起变化。
前人诚不欺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这个“铁石心肠”的古怪人,竟然会为苏晴感到一丝心疼。
苏晴倒在玉屏的怀中,口中仍断断续续地说道:“桑大人……你都将我定了死罪……苏家也是抄定了,你说个名字就这么难?”她冷笑,“就算现在我不清楚,我大哥也是能查到的,等我死了,我大哥一样可以告诉我……”
桑为霜轻勾唇,她优雅的蹲下身体,眼刀扫了一眼两位女人:“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告诉我这个……”
为霜将怀中那个绣着“苏”字的绣袋拿出来,垂在苏晴眼前。她双眸沉静,冷声问道:“这毒药是用什么制成?可有解?”
苏晴见桑为霜面色虽然无波动,但她双眼中隐约有急切又慌张的神色。苏晴在昏暗的光线中扫了一眼桑为霜的灰黑头发,饶是“少白头”应该是杂色纷纷,白黑交错而形成的灰白头发,而这女人这灰黑的头发,竟然有些像……苏晴又望向桑为霜惨白的脸,顿时有些明白了。
苏晴冷笑,突然觉得身体有了力气,“桑大人,想用‘春雪’的制药过程和解药来换自己的名字?……”
桑为霜沉静清冽的眼发出一道道犀利的光束,险些克制不住自己就要伸手揪起这女人的衣领,逼迫她一字一句说出这毒药的解药!
这毒药的解药!
春雪,这毒竟然叫春雪!
“哈哈哈……”苏晴突然大笑起来,“晚了桑大人,我不想知道你是谁了,现在桑大人只有两条路可以走‘杀了我’或者‘留下我’问出春雪的下落!”苏晴突然表现出不惧死的神色,与之前那一副柔弱灰败的模样天差地别。
“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桑为霜眉心狂跳,沉着眼眸,冷冷地说道,“你若不乖乖写出‘春雪’的制成方法与解药,我可以让你尝遍西秦两百多种刑罚,苏小姐,你真的不怕吗?”
苏晴惊恐的望着这个面色幽深的人,一股寒芒从脊椎涌至后颈。
“卑鄙……你不若直接杀了我!”
桑为霜冷笑站起来,道:“你还不想死。”
“你……”苏晴错愕的望着这个身影颀长的少年。
“人若一心求死不会想着讲条件,你若一心求死不会拖延时间,更不会有对死亡的畏惧,所以你在心里说服自己‘若苏家不保,但求速死’可是你惧怕死亡,又想从我这里讲条件,如你所见……”桑为霜将绣袋塞入怀中,“这‘春雪’的解药的确是我在乎的。”
桑为霜眸光深沉,锋利似薄冰的眼刀剜向苏晴,她苍白的手指拂过苏晴的衣领,将她狠狠地拎起,冷声斥道:“即便如此,又能怎样?你以为你知道‘春雪’的制成过程和解药就能借此威胁我?苏晴,你得明白你连和我谈条件的资格都没有!你最好尝尽两百种酷刑也不提‘春雪’半个字……”
这样的冷笑比雪压虬枝更显得压迫和冰冷。
这个人是魔鬼,是比魔鬼更可怕的幽灵!
苏晴和她的丫鬟玉屏早已浑身抖个不停,就算是回到她们的苏府,有火炉和棉被暖着也不能止住这样的颤抖。
这个人太可怕了,她们终于意识到,在桑氏眼里,她们连蝼蚁都不是。
苏晴那双大眼快瞪得没有知觉了,她仍然抱着最后一丝的希望,颤抖的说道:“桑大人,你不怕死,但也不怕红颜灰败,苍老如老妪吗……你这般容貌,怎忍心让你的爱人见你如此……”
在桑为霜提起苏晴,苏晴贴向桑为霜胸口的那一刻,苏晴已明白眼前这个人是个女人。
这也能解释她身上中的不是“春雪”而是“影雪”。而“影雪”不是毒,却比毒更可惧。
红颜灰败。四字如四个秤砣向桑为霜的胸口砸下,沉重又闷痛,虽不至于像晴天霹雳一样。她早有心理准备的,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