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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瞳见她醒了,愕然一愣,停下脚步,没片刻就将桑为霜放在地上。
他这时才知道,天空中不知何时飘着雨了。
桑为霜触地的时候像脚踩着棉花一样,过了一会儿才由冷瞳扶着站稳了。
冷瞳没有带雨具的习惯,于是将自己的斗笠解下递给桑为霜。
桑为霜笑着拒绝了,“没事,正好让我清醒一点。”
她只是不习惯用男人的东西,尽管冷瞳是出于好意,心无半点杂念,当她半个主子。
桑为霜稳住气息,才觉得胸口好受了许多。她一直沉着眉思考,自己的身体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得这样不中用了。
甚至还想过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比方因为她是死过一次又“附身”的人,难道这句身体“大限将至”已经不能供她“使用”了?她越想越觉得荒唐。
但是最诡异的事是,几乎所有的大夫都说她没有病!
桑为霜朝汴京城外走,这个时候戌时已快过去,出城的人已经不多了,因为他们是姚国人,出入吴国的那一套手续并不全,所以只能在汴京城外落脚。若不是冷瞳带她来看大夫,也不会进城来。
汴京城外也有很多热闹之地,这几天她和桑锦文也去玩了一些地方,只是他们落脚的客栈并不热闹,因为几个人都喜静,睡觉的时候不希望太吵。
桑为霜与冷瞳走出汴京城,走到一处树林中,桑为霜才大致清醒过来。
清醒后她方觉画圣的画卷还背在背后,而天空中落的雨并没有小的意思。
她一惊赶紧将画卷取下来,黑布已经打湿了,桑为霜面色略有阴沉。
她快手解开黑布,因为太过紧张这一幅画,而且因为此处实在太黑,有伸手不见五指的趋势,桑为霜手一抖,那画卷就飞了出去。
冷瞳惊奇的望向桑为霜,看到那画卷落在地上顿时吓了一跳,他闪身上前伸手去捡的那一刻,却见桑为霜突然蹲在了那画卷前。
她一身云烟碧衣,望着那一幅画神情无比的凝重,就如同看到了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冷瞳剑眉一皱,转眼他凛冽的眼神也扫向那一幅画。
明明只是一幅素淡的风俗画,为什么……会……
夜色之中,毛毛细雨飘落在那幅画上,那一幅画竟然发出淡淡的光芒来,在夜色中市井中行走着装素雅的人,竟然全变成了身着奇装异服的人,他们或带着形形色色的面具,或穿画着怪异的妆容,如魑魅,如幽魂,素雅的着墨变成了诡异浓郁的画风,这样的场景倒是让她想到一词“百鬼夜行”。
原来这一幅图不仅是要在夜里观看,还需要浸水。也难怪这么多天淮西王都没有发现这一幅画的秘密,谁会把花五万两买来的东西放在黑暗的房间里摆着,不拿来观赏?又有谁会舍得拿五万两银子买的名画浸水。
“桑当家,这……”冷瞳惊讶的叫出声来,“这是怎么回事?”
桑为霜茫然的望向冷瞳,好像起初没有听清他的问题。
“幽都。”
须臾后,清冷的二字,自这个面色苍白的女人口中说出让人觉得十分的诡异。
幽都丰都县鬼域,相传巴蜀鬼族的第一代鬼帝土伯,居住在幽都,而人界丰都县如今仍留有这位鬼帝居住过的“幽都”遗迹。
“画圣微君在幽都。”桑为霜站起来将画卷收好,顿时觉得四周的光线暗了许多。
她朝冷瞳的方向望去:“看来去不成楚州我们可以去幽都一趟。”
冷瞳自然是不会理解桑为霜为何要去见一个前朝画师?一个画师而已能知道什么?再者那个画师也不是她的故人,若她只是慕名而去,是不是显得太不理智了?
桑为霜笑了笑:“明日就走。”
若是去幽都,离蜀中就更近了。算来如今的幽都正是秦王的底盘。画圣隐居之处也的确较一般人独特。
但是如果微君这一幅画志不在祁容,那这一幅画暗示幽都又是为了什么呢?难不成微君会代替祁容向其他人暗示不成?
为霜是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幽都的。
次日为
次日为霜便启程了,本来在汴京她还想看一眼那个傅燕燕,当初和她玩的尚算投缘的傅画磬堂妹,也就是吴国的皇后,这几日她没有去打听过吴国皇后的消息。想看到皇后出宫走动自然是不可能的了。
楚州一役使姚吴两国关系破裂,不知那吴君会如何对待他的皇后?她并不是关心傅燕燕如何,不过是出于一份好奇罢了。乱世之中,没有人能说清楚自己的结局。别人的命数她也管不了。
将几日来的房费结清后,为霜启程去幽都。
为霜不想经过楚州,于是绕到潭洲,再去幽都。不走水路,坐马车去幽都。一路过关斩将,桑为霜与冷瞳二人九月末才到幽都。
如此霜降已过,天气骤冷,桑为霜竟然发现今年她往南方走,却和在北方时穿的衣裳一样多。甚至比往年更加畏寒。
这里已是秦王的管辖之内,于她并不担心会有什么认出她的人要找她的麻烦。
一至幽都桑为霜就开始打听画圣微君的下落。
桑为霜让冷瞳换了一身黑色儒服,对于常年穿劲装的冷瞳来说,着一身衣服让他觉得难受又别扭。可是桑为霜说他身上的杀气太重,入幽都会令人怀疑。
等到进了幽都城内冷瞳才有些明白。
“这里怎么都是道士和尚?”冷瞳看着大街上一群可以用衣着来标示的人说道。
不是说丰都县是鬼域,想象之中应该是一群奇装异服,百日夜里作怪吓人的人才对啊。
桑为霜看着冷瞳疑惑的样子似乎没有听清刚才他说了什么。
冷瞳蓦然一怔,声音大了些:“这些道士和和尚来鬼都做什么?”
桑为霜闻言笑道:“只有在每月十五幽都的老街上才,百姓们才会办成鬼怪的样子吓人。幽都城,事实上是道家,释家,还有一些蜀中自成流派的小家云集之地。”
冷瞳似懂非懂的点头,听桑为霜边走边说道:“《水经注》中称此处处在道教七十二福地中的第四十五位。于是道家的方术之士在这里云集。张道陵‘五斗米教’,其后世孙张鲁又在这里建道教”平都治“,于是这里也成为了南来北往的道士们传道之地。至于佛家嘛,佛法与道法相融相通,这里也出现很多和尚也不稀奇,‘阎罗’二字也是出自‘梵语’。”
桑为霜领着冷瞳再幽都老街逛了半天也没有什么收获。
桑为霜暂且在幽都老街寻了一处坐北朝南的小客房住下,冷瞳就住在她隔壁。
天气日渐转寒,太阳落山的早出来的晚,桑为霜也起床的比较晚了。
桑为霜每日同冷瞳去打听幽都哪里有出名的画师,或者哪里的师傅写得一手的好字。
十月中冷瞳发现一个奇怪的变化,桑为霜的头发……
桑为霜今天一天没有出客房,冷瞳终于忍不住,端着晚膳朝桑为霜的房间走去。
他将晚膳放在桑为霜桌前,凛冽的目光落在桑为霜的头发上,这是一种带着病态的灰黑色,已经不是往日里他见到的乌黑如瀑。
终于他忍不住问道:“你的头发?……”
桑为霜看到摆在她面前的晚膳才抬起头来。
她望向冷瞳惊疑的目,疑惑了一下,“啊?”了一声。
冷瞳凌冽的目光一沉,近日他已经耐着性子反复问一句话很多次了,从什么时候起,他不记得了,反正他现在已经肯定,桑为霜不时得了什么怪异的病,就是中了什么奇怪的毒了!
他用一种很深沉的目光望向桑为霜,冷静道:“桑当家你不觉得现在的你很……”
“奇怪”这两个字叫他一时说不出来,该怎么说?
冷瞳也不在严于用词,直接说道:“你的头发,还有你的听力……”
随着冷瞳的一字字像秤砣一般的砸向桑为霜,桑为霜浑身颤抖起来。
她知道,她都知道,就在三天前的夜里,她就察觉到了。
就是三天前的晚上,她青丝寸寸灰败,那样的灰败带着一种无力又病态的憔悴。
她过膝的黑发,就在青丝寸寸灰败中,成为这样的灰中带着黑的颜色。
她当即想到了公仪音给她的那一瓶药丸,险些将药瓶捏成了粉碎。
在挣扎之间,她才没有将那一瓶药给扔了出去。
知道自己中了公仪音的伎俩,身体里被那药丸埋下了毒。
她就不该抱着侥幸相信一个心已成妖的男人!或者是她还对这个世界,对自己抱着一丝好的幻想,她到底只是一个女人,只希望成为一个正常的女人,将来能有一份血脉的传承,带着她对人世美好的期许继续活下去……于是她一念迷眼,至今时将自己折磨的惨不忍睹。
惨、不、忍、睹!
桑为霜在浑身震颤之中将桌案上的东西,悉数倾扫在地。
哐当哐当的声音,震得“地动山摇”。
门外有好几个走过的房客都惊呆了。
好半天几个人才回过神来。
“又是那怪女人吧。”
“那男人娶了这样的女人也真是倒霉,分房睡不说还像个受气筒似的,哎,长的人高马大的被一个女人拿来当出气筒用……”
“嗯,那娘们生的天仙似的却是个聋子,那天客栈掌柜跟在她身后找她银子,她都没有听见……”
冷瞳内力好,这几个男人嚼舌根子的话一字不
的话一字不落的进了他的耳朵。他额角的青筋抖了又抖,最终选择忍下。
桑为霜看着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他不好上前,又不好走开,只能等桑为霜缓解。
桑为霜也就是一时的愤怒,之后又好模好样的望向冷瞳,“我出去吃。你叫人来收拾一下吧。”
她说完低着头从冷瞳身边走过。冷瞳自然担心她再出什么状况,叫了客栈小厮来打扫,就跟着桑为霜出去了。
桑为霜出门时天快要黑了,她看着天空的颜色,又侧过脸看了一下头发的颜色,苦笑了一下。
天时灰黑中带着黄的天,母后曾说天色偏黄是要下雪的征兆。
她见云海翻滚,却不知那雪要怎么落下。将云烟碧的外裳领口收拢了一些儿,她觉得这样的夜很冷。
她对冷瞳说过十月底前在幽都仍一无所获的话,十月三十日一定启程去蜀地。
她想小娄,想小锦。
她还想念她的宁阳姑姑。
果然在她走到幽都水桥下的一家汤面铺子的时候,天空中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竟然真下雪了……”一片冰凉的雪花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她轻声低语道。
“是今年幽都第一场雪呢。”卖面的老婆婆笑着说道,“姑娘快进来坐坐吧,等一会儿老街可热闹了。”
桑为霜刹时反应过来,今天是十五,幽都有鬼会。
汤面铺子临水而设,是搭在水面上的一个地段。
桑为霜走进铺子,寻了一处临水处坐下,似笑非笑道:“我黑发成雪,灰败如此,大娘何故还唤我‘姑娘’?”
她声音清冷,言语极缓,清冽如古潭般的眼波望向远处的水面,见十月江水绿波,细雪纷飞。竟是人间一震撼美景。
卖面的老妇人闻言后也笑道:“姑娘肌肤胜雪,明眸如画,岂是妇人能有姿容?”
桑为霜错愕的望向她,方道:“再好不过皮囊罢了,本质已经腌臜透了。”
老妇人一惊,说道:“世上无女子敢自毁如此,姑娘是‘奇女子’。”
桑为霜眸光清冷,拿起桌上的菜谱扫了一眼道:“鱼丸汤面。”
那老妇人见她如此也不觉得难堪,这位姑娘当她说的是阿谀话。老妇人走至大锅前笑道:“老身儿子的鱼还未钓上来,姑娘还得等一会儿。”
桑为霜闻言一愣,放下菜谱,皱眉道:“我若是不点鱼丸,点其他的是不是也要没有弄来?得等?”
老妇人尴尬的笑了笑。一副被人说中心思的表情。
桑为霜眉头高挑:“那给我下一碗素面总可以吧?”
老妇人面上的表情让桑为霜烟色淡眉抖了抖,“不会连面也要我等吧?”
桑为霜本是一日未曾进食,早已饿得发昏,手拍在桌子上,腾地站起来,当即要走人。
只听见那老妇人笑道:“你等等,我那儿子就要钓到鱼了,等下就给你做鱼丸汤面。”
桑为霜侧眼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望向老妇人。
突然觉得外头有几个路人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望着她。
桑为霜又不禁用一种很懵懂的眼神望向那几个路人。
可那几个路人怎么也不肯开口同她解释一句。
怎么回事?
正在桑为霜和那老妇人拉拉扯扯的时候,一个浑厚又好听的声音传来。
“姑娘是外地人吧?”
桑为霜猛地四下里张望了几眼,没看到人。在得知自己听力减退后,她已经动了内力来注意周围的声音,这样才不会错过一些声音。但她一时没有分辨出这话是从哪里传过来的。
她张望了几眼发现是水边,不该说是水中一个秋千上坐着一个带着斗笠的男子,那男人看不清容貌,但观其容貌也不过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但他身量修长,一看便知是清俊之士。
桑为霜转过身去望向那人。
“这位妇人二十年前儿子跟人走了,之后疯了,她每日在这里卖汤面却不做一碗汤面,这里的人都知道她是疯子,也只有外地人才会上当,她对着外地人可都是那句‘我儿子就要钓到鱼了,再等等’。”
桑为霜恍然大悟的望向那妇人,顿时后退了三步。可那妇人仍然望着她痴痴的笑着。
“我刚来这里钓鱼时,她还将我视作她多年未回的儿子呢!”
那好听的声音又传来,桑为霜不由的再次望向那个坐在河面上的秋千上垂钓的男人。
见他一身月牙白的衣裳,这样的气度,让她有些熟悉的感觉。
不知怎么她突然问道:“那你今天钓到鱼没有?”
河面上那人愣了一下,斗笠下很幽深的目光望向她,尔后轻轻笑道:“没有。”
桑为霜摇摇头道:“看来我得另寻其他地方,先填饱肚子了!”
这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一个年轻人冲出来说道:“姑娘,那人也是疯子,你不知道他在这里钓了一年鱼,全是用的直钩!有时候他半个月钓不到一条鱼,还是附近的人接济他!就他那样子钓鱼,不把自己饿死才怪!”
“姑娘劝你快走吧,和这些人到一起你也会变疯的。”
“……”桑为霜看着那个愤怒的青年,抖了抖唇。
而那个河面上垂钓的青年却丝毫不为这个人的话感到愤怒,桑为霜见他在笑,却不知他为何而笑。
“呀呀呀。”那月牙白袍的人突然连叫三声,又引起了桑为霜的注意。
桑为霜顺着她望过去,只见直钩抖动,似是大鱼上钩之迹象!
见那垂钓青年手中用力,似是在发抖。
用这么大力气拉不上来,真是让她这个看戏的都替他着急!
桑为霜皱眉难道是条鲤鱼精不成?
突然听到“噗通”一声,那个月牙白袍身影颀长的男子,竟然坠入水中。
“……”桑为霜一阵无语。望着旁边看热闹的一群人,竟然无一人去救那个男人?
不会要她去救吧?
“喂!”桑为霜看着那个在湖心扑腾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