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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彦觉得她的笑如此刺眼,心中一种不安感升上,他凝眉间突然大吼:“聂慎、秦阳!传令下去加快行军速度,大军随本座直追断臂崖,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是。”慎儿和秦阳俱看了桑为霜的侧颜一眼,迈着沉重又深邃的步子走开了。
“我倒要看看这断臂崖是否真如传言中所说的一样。”他似笑非笑道。
桑为霜转过身,面具下那双眼毫不避讳的直视他的眼:“将军,切不可把书上的话当真,也不可不当真……”
“哼,绕舌之技,你这种小人最为拿手,糊弄旁人可以,本座不信。”
“将军,还有二十里便是断臂崖了,如今邵西之地一片汪洋,您想想如今天堑还能称其为天堑否?”
果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为霜一句直敲薄彦脑门,天堑之所以为天堑是因其隔着万丈深渊,山石陡峭嶙峋,是历来久攻不克之地。
薄彦清俊的侧颜突然滴落一滴雨水,他抬起头同身后的人道:“传令,加快行船速度!”
面具下桑为霜抿唇轻笑,黑羽扇轻轻摇动着,她低眉信手之间只觉得心中稍稍痛快了些儿。
当日狂傲的西秦铁骑追杀他们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总有一天她会告诉世人,在她眼里让无数人闻风丧胆他们不过是一只她可以随手逗弄的狗。
那些欠着娄蒹葭的都给她死回来!
*
一炷香的时间后。
“座上,前方突现秦军主力船只!”一个斥候火速赶来通报道。
“是为西秦铁骑断后的。”
斥候没有得到主帅的回答,却听到摇着黑羽扇的“神秘军师”说道。
军师一出此言,众人立刻明白了。
有心腹副将上前说道:“将军可否开战?”
“开!”一收黑羽扇,桑为霜厉声道,“今日不试他们实力?还待何日?今日不趁胜追击,叫他们挫骨扬灰,还待何日?尔等以为这样的机会很多?”
众将士背部一寒,这人的果敢狠绝,当真是强势逼人,压迫人心啊。
不过,仔细思考,军师所言有理。
众人望向薄彦,只见薄彦唇角似笑非笑,“一切依军师之言。”
一众将士大惊,心道座上对此人的信任,真叫人叹服。
第098章 本座的人,要你教训?()
在邵西县西面十五里处,在汪洋一片之上姚军与秦军主力大战一场。
不得不说这一战,虽然薄彦的人马握住了秦军的死穴,也就是秦军的水上作战能力不强这一点,但是即便如此秦人的果敢狠戾在此战中也得到十分强烈的表现。
秦人背水一战,誓死掩护“浮屠塔”撤离。
直至姚军主力也就是护国将军方政的人马赶至时才下令全部撤退。
看着秦贼仓皇逃命,姚军将士觉得大快人心,于是举剑大喊:“丞相千岁,护国将军千岁!”
临撤军时,秦主将王武怒不可遏大吼:“老子不是见到方政撤的,逼老子撤军的是薄彦,不是方政!”
言下之意便是,王武承认自己败给薄彦,而不是他的手下败将方政!
半个月前他的部将将方政打的落花流水,方政迫于秦人士气带兵走祥县,死守祥县。如今听到这些姚国士兵大叫“方政千岁!”王武武夫义气,大感不服!
薄彦看到右相和方政的人马皆以赶至,并不像他坐下副将那般紧张,他心知他坐下副将紧张什么,无外乎“功勋”二字。
他未看方政的人马一眼,冷声下令:“追!”
方政见薄彦对他依旧是一副不理不睬的轻鄙神色,顿时大怒,命人架起夹板,走上薄彦的大船。
“薄将军不知‘穷寇莫追’?”方政挑眉道。
见护国将军亲自登船,薄彦手下的几个副将突然不敢有所动作了,唯有慎儿沉静言:“是。”
“本将军说不准追!前方秦地天堑,本将岂能允许将士送死?!”方政一番话说的道貌岸然,唯有其麾下副将出声附和,道自家将军顾及将士性命,三思而行。
薄彦冷目望向方政,淡淡一字从他薄唇中吐出:“追!”
慎儿领命起身,却不料方政身后三副将拔剑相向,拦下慎儿。
“薄彦,你不要以为你驱逐秦兵就能立功!你似乎忘了你本身在淮州,擅离职守是削官罢爵之罪!”
方政一番话让大船之上再无人敢异议。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与薄彦杠上,就得挣回这个颜面,如今方政也是狗急跳墙,哪曾去思考追人还是不追?只不过意气用事想与他“一斗到底”!
而桑为霜喉咙里发出两声短促的轻笑,轻唾了一句:“猪脑子。”
如此百年机遇,却被这位“鼎鼎大名的护国将军”给糟践了!姚人再想给秦军重创?呵呵,下辈子吧!
“是谁在笑?”方政营中一副将望着桑为霜怒吼。
“我。”桑为霜青衣流光,缓缓走出来。此人明知是她在笑,却不敢当面指出,可见方政营中养着的不过一群纸老虎。
那副将拔剑架在为霜颈上,“你笑什么?”
“我笑突闻犬吠,我笑飞鸟扑腾,我笑禽兽乱舞,我笑什么将军就这么在乎?”她浅淡一语,如同品茶用酒。
“呵呵呵……”薄彦的部将中有几个忍不住的,大笑出声。
那名方政手下的副将脸色顿时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大吼一声:“放肆,你是哪里来的杂种!”
“啪”的一声,那副将被人重掴了一掌。
出手的人正是薄彦。
“本座的人,要你这杂碎教训,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那副将被他一掌打歪了嘴,血从歪嘴里汩汩流出,止都止不住,很是恐怖。可见薄彦所用气力之大!
方政简直气疯了,薄彦竟然当着他的面打了他的人!
一气之下方政下令:“来人,薄彦擅离职守押下去!还有这个蒙面的妖士,一起押下去!”
“本座乃皇上亲封元帅,容与侯嫡子,方政你凭什么押我?”
“凭什么?”方政一咬牙,“凭我这个护国将军,皇上的师兄!”
“押下去!”方政一声怒吼,几个副将便上前去押薄彦和桑为霜。
薄彦眼睛将那几人一扫,那几人不敢上前,便只好将目光转向桑为霜。
“谁敢动她一根汗毛!”薄彦突然伸手握住桑为霜的手,桑为霜一惊望向他。
薄彦冷笑的望着方政:“今日你可以关我,你这辈子也只有这三日关我的机会……”
轻蔑的笑,冷傲的眸,他牵着为霜朝方政的大船上走去。
对,方政这辈子只有这几日羞辱于薄彦的机会了,桑为霜清楚的狠。
根据他们的推断,这一场秦姚之战,傅画磬还有一个隐含意图,便是罢、黜、方、政!
方政如此沽名钓誉,如此肚量也活该落人口实,给了傅画磬严惩的把柄。只怕这护国将军他是做不成了!
薄彦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在桑为霜身上,他并不担心自己,此刻他想的是逃逸的秦军,如此大好机会,便被方政这个草包给糟践了!他与皇上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竟然有这么大的差距!
只是……为霜诧异地望向薄彦,她尚不知薄彦还有如此“粗俗”的一面,想他高高在上的容与侯嫡子,想不到还会那些将士的粗语,想必是听多了。
方政命人将薄彦和桑为霜押下去后,就见一小船匆匆驶来。
“那是?……”方政正开口询问,身后几个副将赶忙一望,惊道:“是右相大人赶来了。”
方政也认出来了,高声呼道:“师尊所来为何?”
没有回答,小船一靠上大船,大船上的人就气冲冲的朝这边走来。
施唯的怒气几个副将一眼就看出来了。
“混账!为何还不去追击秦军?还杵在这里作甚?!”施唯看着一干站立的将军大吼道。
方政闻言拱手上前:“师尊明鉴,穷寇莫追,那五里外就是秦国领……”
方政话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施唯一掌掴打在方政脸上,“愚昧至极!”
那巴掌拍下来后方政也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匹夫一个自然不知一个百年机遇已从自己手中溜走!
“叶清!加快行船速度,火速追击!”施唯老眼通红,怒不可遏。
*
史载:姚因方政失策,五里路放秦军一线生机,施唯赶至时率军穷追,仅歼敌一万,秦军主力尚安然度过断臂崖,西秦铁骑不必多说,断臂崖铁索被秦军斩断,姚军不得过崖,邵水虽泛滥但不足以填平断臂崖万丈深渊,姚军无计,任秦军过崖而逃,对此施唯大憾终身,甚言要鞭笞方政于玄武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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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更11点55。
第099章 死去军姬营去(2更)()
是日,祥县。
战后的邵南异样平静,如今已能听到各地的欢声笑语。
紧闭的家门也逐渐对外敞开了,鸡笼里的鸡也被主人放出来,路上已能见到骑黄牛的牧童。
祥县姚军暂备营里。
施唯听几个谋士讲明邵西一役的大致经过后,不禁感慨自己所教导之人,为何独皇上一人甚得他心。
世间如薄彦此般英才却少之又少……施唯生惜才之心,不禁问道:“薄将军何在?”
那谋士一听愣了一瞬,方道:“先生还不知道?薄将军被方将军押入大牢了。”
“什么?”施唯将手中的信件全扔在桌子上,“速速将薄将军请来。”
其中一个谋士一听,连忙去了。
施唯又同另外几人吩咐:“留兵一万给叶清守卫祥县,处理邵西战后事宜,我等连夜回邵州。”
大军连夜撤走,薄彦和桑为霜被人恭敬请出大牢,而方政却被施唯绑着押上了囚车。
桑为霜心知施唯此举,自知方政犯事傅画磬此次绝不会轻饶了他,于是施此苦肉计,逼傅画磬念及同门之情。
对此桑为霜只是冷冷一笑,她敢打赌无论施唯再为他这个弟子做什么,方政的军衔是罢黜定了。
大雨中,一个士兵面无表情的跪在地上。
“将军,右相询问将军是否一起返邵州?”
薄彦紧抿着唇,一众部将也满怀期待的朝他望过来,无疑薄彦麾下都认为此番是他们立了大功,圣上按理要接他们回京,去邵州重整军队回京也不为过。
薄彦却懒懒一笑将目光投给桑为霜。
桑为霜一展黑羽扇,铁面下众人看不见她的表情。
答案却出乎人意料,她笑的冷静自持:“回淮州。”
当然是回淮州,薄彦擅离职守,右相施唯这招是“请君入瓮”看似是请薄彦回邵州,实则是试探薄彦,若是现在还放下淮州,即便傅画磬有心封赏薄彦,也因此罪名不得分封。
此番回淮州是将功补过,将利益最大化,将罪名减轻。
所以此番不仅要回淮州,还要做出一番成绩来。
几个部将脸上明显不满,却又敢怒不敢言。
那个右相派来的士兵走后,桑为霜伸手端起放在手边快凉掉的茶杯,微润唇后,笑道:“半年,我说过半年内一定让各位回京,如今才一月各位就沉不住气了?”
薄彦一听,眉头微皱,冷声吩咐道:“一切都听徵羽大人的。”
“是……”不情不愿的应了声,几个部将回营整顿,连夜薄彦率领麾下将士就启程回淮州。
几个部将退下后。
薄彦看着桑为霜的眼神如此玩味,微弯的眼角似笑非笑的弧度,柔软而冰冷的薄唇扬起:“在你去邵西的时候,我便命人替你向辰家辞行,估计此刻辰二爷手中的信件是我命人仿你字迹从洛阳寄去的那份。”
桑为霜满眼惊奇,想不到他办事如此滴水不漏,连这里也早早想到了。
她微红脸道:“那为霜,多谢将军了。”
*
“相爷,薄彦回淮州了。”
在去邵州的路上一个谋士刚接到探子的线报,火速赶至施唯面前。
施唯粗眉一皱,眼角的皱纹又多了几条,深深的叹了口气,摸着下巴道:“想不到容与侯家竟能养出这样男儿……”
施唯老脸仰天,神情痛苦,一声长啸:“孽徒方政,气数尽矣!——”
车厢内的几个谋士顿时抬头望向施唯,“相爷保重!”
*
回淮州的路途中,薄彦似乎心情格外之好,突然问起桑为霜要什么作为奖励。
桑为霜带着铁面薄彦看不见她的表情,在马车中她漫不经心的玩弄着一只玛瑙镯子。
薄彦认出了这是秦阳在祥县买的那只,怎么辗转才半日就到了桑为霜手中?他眼皮跳了跳,突然觉得胸口有一点闷,方才的好心情也突然没有了。
“你喜欢玛瑙?”薄彦手支着下巴问道。
“不喜欢。”她说不喜欢,手还在把玩,白皙的手被红色的玛瑙石衬托的更白了,看得人赏心悦目。
“不喜欢为什么还玩的这么……”
“这么什么?”桑为霜突然望向他,“这么暧昧?这么尽兴?”
她笑。
他无端脸红,事后胸中怒火又起。
“桑为霜,你到底是不是女人?”他别过红脸,却将通红的耳朵暴露在她的视线中。
等他心惊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死女人”已笑得前俯后仰。
“我真想掐死你!”
“掐死我了谁助你回洛阳去?”桑为霜大笑着反问他。
“那就不回了,我们在淮州耗一辈子!”说完了才发现这句话如此欠思量,薄彦的笑容突然僵在脸上,又恢复了往昔的冷漠。
桑为霜睨了他一眼:“将军真爱说笑。”
好久,薄彦未在开口,身子往马车座椅上缩了缩,面色竟显出疲惫。
见他不说话了,桑为霜倒觉得无聊了,长路漫漫,她可不想一个人孤寂着,要知道没有娄蒹葭的日子,如此度日如年。
“将军,可知三国何处盛产玛瑙?”桑为霜将那玛瑙镯子拿在薄彦眼前晃了晃。
“当然是姚国邵南、淮北、辽水;吴国荆州;还有秦国昆仑以北。”薄彦很配合的回答道。
“想不到将军身为武将,连女儿家爱玩的玛瑙都这么了解……”
桑为霜做出惊讶的样子说道。
薄彦用眼刀剜了她一眼,想了下,突然说道:“宫里有位得宠的美人,特别喜爱此物,朝中但凡有心的大臣都会下功夫到此物上。”
若不是受宠的美人,大臣们何苦花心思?
能得傅画磬宠着的女人,不是她,还会是谁?
“啪!”桑为霜手一扬将那红玛瑙镯子摔了个粉碎,即便薄彦沉着冷静之人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冷目望向她。
“哦,失手,没拿稳,可惜了一只好镯子。”
失手?失手手会抖成这样?失手会说话都带着颤音?
她分明是在努力压抑极大的怒火。
“不过这摔玛瑙的声音挺好听的。”她装着神情懒懒的收回微颤的手,“将军先前不是问我要什么?不如送我玛瑙吧,让我一次摔个痛快……”
“疯子……可惜了秦阳花银子哄你开心的一片真诚!”薄唇微启,冷冷吐出两个字。他用异样的眼光望向她,心里不知怎么特别不痛快,“是不是那个姓娄的一走?你也跟着疯了?”
桑为霜不解地挑眉,笑道:“我是疯子?任命疯子做军师的将军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