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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慎瞧着好些时日都没有见到的人,许是因为喝了酒,又许是因为这张灵动的脸太过让他痴迷,一时之间神情都柔和下来。
“涣宝,咱们不闹了好不好?”他身子压下来,山一样的重,加上他呼出的热气打在她的耳蜗上,又酥又麻,偏偏他抱着不撒手,一遍遍呢喃重复。
舒涣听着难受,瘪着嘴不说话,鼻涕眼泪都蹭在他矜贵的衣袍上。
“你走,我不想嫁你了。”
舒涣被他压得动弹不得,又气又急,一时之间口无遮拦,什么话都一股脑儿往外说。
沈慎狠狠闭了眼,呼吸进鼻腔里的寒气都带着惊痛的味道,他再睁开眸子时,看到身下的人哭红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瞳孔里是显而易见的委屈和愤怒。
沈慎亲了亲她被冻得发红的脸蛋,哑着声音问:“不想嫁我的话,两年前又何故招惹我?”
“涣宝,你现在说,已经晚了。”
我与沈徹不同,他可以考虑顾温凉的意愿而选择离开,可我不行,就算拖着这伤病满身的身躯,也要与你同下地府。
83。一更()
而直到晚上躺在床榻上; 捻着桌边才做好的红梅糕往嘴里送,才从沈徹的嘴里知晓了真相。更新最快
“这样说来沈慎当日去翻了舒家的墙?”顾温凉嘴角止不住的漾开; 又填了一句; “你当时也这样。”
她含笑的一瞥既娇且憨; 沈徹大刀阔斧地坐在床沿上,不置可否地冷哼,旋即抿了一口清茶。
“我讨好媳妇儿可没用那么长的时间停滞不前。”
他一出手,才用了多长时间; 就将顾温凉叼回王府好生恩爱如今都快有子嗣了好吗?
“那你快与我说说,后来如何了?”顾温凉一颗心像被猫儿爪子挠一般痒得厉害,一双圆溜溜的杏眸不错眼地望着沈徹; 眼里净是澄澈的光亮。
沈徹瞧她这样子; 稀罕得紧; 忍不住揉了揉她纯黑的发顶; 冷硬的嘴角勾起丝丝笑痕。
“净关心人家,本王前阵子给孩子起名; 翻烂了古籍也不见你支个招。”
顾温凉腰下垫着几个软垫; 身子稍微往前,就显出她显怀的小腹来; 沈徹才说完,见她这样又忍不住抚了抚她的肚子,“本王希望是个小郡主; 名字都再三推敲定好了; 就叫沈琉。”
琉者; 珠也,孩子若生下来,自己一定如珠似宝得疼着她们娘俩。
顾温凉果然被分散了注意力,一边笑一边问他:“那若是个男孩呢?”
沈徹有些温情的笑意一下子收了回去,他黑了脸,有些不确定地摸了摸顾温凉鼓鼓的肚子,皱着眉低喃:“瞧着这么安静听话,那定是个可人的女孩儿啊。”
顾温凉一愣,旋即将他推到一边。
旁的人家巴不得是个男孩将来好承袭家业,他倒好,吩咐底下人去做的全是女孩的样式,若不是还有顾温凉叫人备着,怕是儿子出生都没有衣物傍身。
沈徹摸了摸高挺的鼻脊,瞧着天色也不早了,索性脱了长靴上床。
屋里烧了地龙,暖和得很,顾温凉在床榻上躺了不久,被子里头和她身上都有着温度,沈徹才一钻进来,就抱着顾温凉蹭在她脖颈处吸了一口气。
“我媳妇又香又软。”沈徹身躯压上来,像一堵山那么重,偏偏还欢喜在顾温凉脸上轻啄一口然后各处蹭蹭,偏生瞧着又是那样威武清肃的人,凤目一凛就可叫人心下寒凉,在顾温凉这却变得如孩子一般黏人。
借着外头挂着通红的灯笼,顾温凉起身瞧到光亮下那簌簌而落的大雪,从小小的雪粒变成飘飞的鹅毛雪,她抚上沈徹柔和的眉心,片刻展颜。
今世不同前世,前世她太过良善也瞧错了人,如今她有沈徹,还有孩子,再没有比这更叫她心安的了。
外头青桃手里头抱着一捧红梅枝,在帘外低低出声:“王妃,可要奴婢进来将里头花瓶里的花枝换了。”
顾温凉半支起身子从喉间轻轻嗯了一声,沈徹才浅浅睡过去又被闹醒,下意识就拧了眉,顾温凉只好伸手覆上他颤动的双眸,“等会子就不吵了,乖点睡觉。”
沈徹也只好压着火气哼哼一声,到底还是醒了。
等青桃轻手轻脚地出去,顾温凉却开始惦念着旁的事来,她在沈徹怀里寻到一个舒适的位置,侧躺着由着他将手放在自己肚子上,道:“你觉得青桃如何?”
沈徹眼皮一跳,不动声色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能如何?除了你我哪还注意过别的人?”
许是怀了孕,又许是自己宠得太过,顾温凉这些时日性子反复无常,变脸比变天还快,三天两头就要躲在被子里发脾气,皱着一张小脸只掉眼泪。
明明上一刻还眨着眼睛冲着自己甜笑,娇憨的样子把他心都要软成一滩水,下一刻不知怎的眼里就噙了泪水,一言不合就要抹很久的眼泪,甚至一连几日一个眼神都不给他,疏离冷漠更比从前。
避无可避的,矜贵异常的禹王爷还是凑合着在书房过了几夜,半夜里偷偷摸摸进来抱了人睡还得在天亮之前潜回书房。
他天天禹王府正儿八经的主子,过得比个小贼还要辛苦,可这样的日子,他偏偏甘之如饴。
如今他可学得乖觉多了,凡事先表明自己心意总没错。
顾温凉翻过身与他面对面,抓过他宽大的手掌在他带着薄茧和刀伤口的掌心画圈圈。
“又在想什么?”沈徹无奈,手掌上微弱的酥麻在夜里被放大了无数倍,他沉沉吸了一口气,按住了她作乱的手。
多日未曾近她的身,每每夜里总是辗转煎熬,前阵子太医还说他心火太旺,哪里能不旺?她向来是最好的□□,如今娇香软玉在怀,他却不得不日日夜夜里死忍着,就怕肚子里那个出什么事。
真是憋屈。
若是个同她一样的女儿也就罢了,若是个调皮捣蛋的儿子……
沈徹面容突然扭曲了一下,有些头疼。
顾温凉哪里知晓他的心思?只一心盘算着自己心底的事,屋子里梅香味浅淡,混合着一股子药草味,竟奇迹般的交融在一起。
“青桃从小就跟着我,如今也是该许人的年纪了,你手底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
“不求家世如何,只要人踏实,会疼人,不会在外头胡来就成。”
沈徹凤眸一挑,他手底下得力的都是兵士,行军打仗奋勇杀敌自律得很,看她透着红晕的小脸上满是认真,他倒还真想了想,而后道:“有是有,不过也要你这丫鬟自己中意才行。”
“你先说来我听听,若是合适自然也要让两人见见,青桃跟了我这么久,最是体贴,不能委屈了去。”
顾温凉小手揪着沈徹的袖口,有些凉的脚蹭到了某个硬物,身边响起沈徹的冷哼声,顾温凉一时之间有些呆了,那脚停在半空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原本好好的讨论青桃的事,如今也变了个调,空气里有些旖旎的气氛久久不散,沈徹轻咳一声,也是有些尴尬了。
顾温凉不动声色地往里挪了挪,讪讪地道:“先睡吧,明日再和你谈这个事。”
若是再不睡,就睡不了了。
她直觉危险,沈徹却沉沉笑出声,声音在黑暗里被放大了无数倍,格外的撩人,她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滚烫的身子揽了过去。
“乖宝,别怕。”他细细地吻过顾温凉白得耀眼的锁。骨,顾温凉自是不依,“不能呀……”
沈徹将她的呜咽低喃尽数封于唇齿,黑亮的眸子在黑暗中更显深幽,浅尝辄止后也只拉着顾温凉的小手重重叹了口气。
这样的日子,真是难熬啊。
片刻后,怀中的人呼吸轻得和那只被他丢出去的蠢狐狸一样,沈徹爱怜地揉了揉她鬓角的发,轻哼着凑过去:“难受的,乖宝,不若你心疼心疼我啊?”
无人回应,只是他怀里的小姑娘嘤咛一声,无意识地翻了个身,这个翻身弧度有些大,沈徹与她瞬间隔了半个床塌的距离。
沈徹愣了一会儿,旋即凤眸微眯,气急反笑。
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84。二更()
冬日的风刮到哪儿都是不好受的; 更何况江王府里才进了一个万般不得人心的妾。
钟浅离就是再不乐意也被一顶小轿从王府小门抬进了后院,落在头顶上的是她惯来看不上的侍妾名头; 侍妾; 那便是连主君身旁的贴身丫鬟都比不过。
奇耻大辱!
她钟浅离明明家世相貌样样不缺; 侯府嫡女,就是进宫也是做娘娘主子的命,何故到了他江王府,就得做个没名没分的侍妾?
是以第一次听人唤她钟姨娘的时候; 钟浅离没控制住自己砸了一个上好的玉杯。
而这事,也传到了现如今天天往外跑的江王耳中。
江王府,书房。
沈慎才从舒涣那碰了一鼻子的灰; 以往灵动天真的小姑娘不知怎的; 就是连正眼也不肯看他一下; 逼急了就掉眼泪; 也不说话,一句的解释都听不进去。
书房里熏了上好的暖香; 细细的烟袅袅升到空中; 又悄无声息消散,沈慎眼瞳里尽是疲惫; 才脱了外袍下来就听到这样的消息,顿时气得笑了。
他本生得极美,但他如玉的面上的那股子阴鸷与漠然; 生生将这份美感破坏了几分; 此刻他狭长的眼瞳一眯; 里头的怒意滔天。
莫名其妙给人当了靶子,现在钟浅离进了府,本就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那段不堪的荒唐事,后又是舒家老头请奏无故将他和舒涣的婚期延缓一年,事到如今钟浅离还不知死活往他霉头上撞?
“她还说了什么?”
“王爷,钟姨娘方才大闹了一顿,此刻正在嚎哭,劝也劝不住。”
沈慎修长的手指揉了揉额心,才道:“走,本王倒想瞧瞧这侯府嫡女是个什么德行。”
钟浅离被安排住在王府后院一个冷僻的院落,离着主院有不短的路程,沈慎走到那时,都有些微微咳起来。
那些丫鬟见了他都低头行礼而后默默退了出去,沈慎这才真正看清这钟浅离的模样,一张苍白的脸上满是粉脂,眼睛睁得极大,因为连日来的绝望与焦躁,往日的一头秀发也变得有些干枯,随着泪痕流下来沾到脸上。
狼狈至极。
沈慎嫌恶地皱眉,连屋也没进,只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望着,目光里满是讥讽。
钟浅离抬头望他,触及他胜过女子的容颜时有一瞬间的愣神,旋即不情不愿地抿唇唤了一声王爷。
“钟氏。”沈慎冰冷的话语中一丝情感也无,钟浅离只觉得浑身一个哆嗦,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摆正你的位置,否则就自去庄子里反省吧。”他说得强硬,丝毫没有考虑钟浅离的家世,沈慎向来是说得出就真做得到。
来之前沈慎曾担心自己会一个错手掐死这么一个女人,可真正看到的时候又只觉得无尽的厌烦,就这么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舒涣到现在都没有和他说过一个字。
秋风瑟瑟,红叶遍地的时候,沈慎突然就病了,这一病毫无征兆,来得极凶猛,太医轮着守了几天才渐渐有所好转。
顾温凉跟着沈徹去探望之后就回了府,舒涣一下子就迎了上去,也不说话,就盯着她,眼中的担忧谁都瞧得出来。
“你去瞧瞧他吧,烧得有些迷糊了。”
舒涣抿着唇回了舒府,回了自己房里倒头就睡,梦里全是沈慎拿冰糖葫芦哄她,一会子又是三更半夜翻过她府上的墙来瞧她的场景。
她醒来时,天正黑,屋里点着未燃尽的蜡烛,她生得不聪慧,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
可他欢喜自己,她感受得明明白白的。
这样一想着,舒涣又觉得有些委屈,耸了耸鼻头吧嗒吧嗒直掉眼泪。
就在几月前沈慎还说得信誓旦旦的,说他们两个好好儿在一起,一眨眼,他都把别的女人招进府里了。
第二日一早,舒涣还是早早的就起了,而后顶着两团乌青去央了顾温凉,再由沈徹带着去了江王府。
就连子悦跳到她肩头啄她粉嫩的手指,舒涣也没能高兴起来。
沈慎果然病得重了,他们去的时候太医才走,除了贴身小厮,偌大的王府里也没有一个可以照顾他的人,沈慎身边伺候的隋玉见了舒涣,眼睛都亮了亮。
所有人都识趣地将地方留出来给他们独处,屋子里常年积郁的药味浓得化不开,舒涣有些不适应,压着嗓子轻咳一声,“沈慎?”
她低低地唤,见床榻上的人毫无动静,才走到床榻前,瞧见了隔着许久不见的那张俊脸。
沈慎安安静静地躺在床榻上,一张脸白得可怕,就是在病中眉头也是紧紧皱着的,薄唇死死地抿着,偏偏脸颊两侧还晕染出病态的红来。
舒涣坐着看了会,将他头上的毛巾拧了水再盖上去,不小心拂过他纤长的眼睫毛,沈慎当下闷哼了一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一个迷茫一个惊愕。
沈慎自己烧糊涂了做起梦来,一时之间倒也没说话,还是舒涣有些紧张地开口,道:“王爷醒了?我去唤太医。”
脚下的步子还未迈开,就被一股子大力扯到了床榻上,沈慎带着浅淡药味的薄唇缓缓压下来,带着能将人烤化的温度,舒涣推拒不能,怒骂声被尽数卷到他唇上。
“涣宝。”他一声声的低喃,亲了亲她泛红的眼角,才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只是那双手还是死死地环在舒涣的腰上。
“你放开。”舒涣瞧着他身子虚弱,也不敢真踢他,那股子力道和猫儿挠一般,倒是让沈慎低低笑出声来。
“不放。”沈慎眼角带笑,脑子里的阵痛都渐渐减弱下来,好不容易等到她肯来瞧自己了,哪有就这么轻易放走的道理?
舒涣抿着唇不说话,揪着床底下的被子低着头也不看他。
“涣宝,我真没碰过她,一根手指头也没。”沈慎见这架势,凤眸都黯了下去,“大婚前,我一定将她弄出去,从哪来就回哪,你信我。”
舒涣终于抬起头来,眼圈红红的像一只家养的兔子,声音也有些哑。
“禹王爷和我说,你去打战是因为我。”
沈慎有些不自在地别过眼,半晌才轻轻握了她有些肉的小手道:“在你心里,我不想不如任何人。”
哪怕我这副身子只能靠药石吊着,也不想从你嘴里听到陈瑜是英雄的话来,哪怕是气话,也不行。
舒涣嘴唇蠕动片刻,终于揪着他单薄的中衣掉了金豆豆。
沈慎无奈又溺宠地笑,将她泪珠一颗颗擦干净,才抱着抽抽泣泣的小姑娘啄了又啄,凤眸里皆是明亮的笑意。
“以后……嗝儿,咱们好好儿在一起。”她哭得气都不顺,嘴里来来回回都是这几句,沈慎脑袋有些晕,抱着她就睡了过去。
临睡前还将小姑娘牢牢扣在怀里,眉宇间终于有了舒缓的笑意。
“下次不要气我了,药很苦,心里很难受。”
85。大结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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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火焰灼伤的后背火烧火燎; 如同几万只蚂蚁在爬,却又挠不得; 那等钻心蚀骨的滋味极为难熬。更新最快
顾温凉从外头三尺深的雪地里飘到卧房; 居高临下地瞧着他如今的狼狈样子; 竟有些庆幸让他从那滚滚浓烟与烈火中逃生了。
瞧着卫彬如今的样子,她恨不得在他那血肉模糊的后背上捅上几刀,可是她如今做不到。
顾温凉闭了闭眼,将旁的情绪摒除开来; 再不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