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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雪肌乌发,纯黑的发丝蜿蜒在床榻上,手里的书卷磕到了床边,她吐气如兰双眸微闭,身子浅浅的起伏。
沈徹站在门帘处瞧了片刻,积蓄了许久的怒气火气一点点的凉了下来,他自己怄了几天的气,她这倒好,睡得格外香。
想是这样想,沈徹还是缓缓走到了她的跟前,细细观看半晌,哑然失笑。
记忆中她一直是个娇弱的小姑娘,细声细气的又倔得很,却不想一眨眼的功夫竟长开了不少。
沈徹拿去她手里的书,又是一本晦涩难懂的古籍,描绘山川地理之势,他对这些不感兴趣,匆匆扫了一眼就放在了案桌上。
屋子里熏着的香浅淡素雅,不同于旁处。
沈徹眉目深深,伸手触上了少女轻蹙的眉心,一点一点抚平,手下的肌肤细嫩温热,他突然有些口干舌燥。
顾温凉睡得极浅,男子带着丝丝薄荷味的气息传来,她睫毛轻颤了颤,悠悠转醒。
屋里的光线幽暗,她却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沈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剑眉紧皱。
顾温凉坐起身来,外头的寒风吹进来,她只穿了一件中衣,单薄的模样惹人疼。
“先盖好身子。”沈徹的视线划过她玲珑有致的身躯,而后不自然地别开,生硬地道。
顾温凉轻轻颔首,乖顺地用锦被裹住身形,乖顺得不可思议,“你怎么过来了?”
沈徹站在床榻边,眸色暗沉。
“本王来瞧瞧你这屋子会不会再被一把火烧了。”
顾温凉眼睑微垂,一根根的睫毛分明,他话中的恨恨之意丝毫没掩饰,她听了倒觉得心底痒痒。
“还在生气吗?”她仰面轻轻地问,精致的面容上带着娇软的两个小梨涡,沈徹偏头不看她,却被她悄悄勾了小指。
沈徹冷着一张脸,心里酸酸胀胀没个着落。
“你是不是……”他眸色深深问,问到一半看着她乖巧的侧脸,又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沈徹别扭地转过身,嗤笑自己今时今日的幼稚。
顾温凉聪慧,他没说出来的话她了然于心,纤细的身子动了动,道:“你想问我是不是心悦他?”
沈徹郁闷到了极点,早先有一个卫彬就叫他恨之入骨了,如今又来了一个林胥搅局,他心里如何能释怀?
所有叫顾温凉区别对待的人,都能叫他打翻心里的醋坛子!
顾温凉眨了眨眼睛,屋里的烛光昏暗了些,她勾着沈徹的小指不放将人带到床榻前,声音认真又轻缓:“阿徹,林胥哪儿比得上你?”
无论是身份相貌或是才干,沈徹都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高高在上,林胥是怎么也比不上的,他为何那样不自信?
沈徹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卫彬也处处不如我,怎么当初就入了你的眼?”
这个问题曾一度是他的心结,耿耿于怀不能稍忘。
顾温凉哑然,嘴角的笑意一丝丝消退了下去。
“我从不曾心悦过他。”她声音有些低,像是记起了什么不好的事一般,“许是我太过蠢笨,总叫他口头上的那个婚约拿捏住了。”
前世太过不堪,顾温凉眼里的光亮暗了下去,沈徹看了心揪揪的疼。
“那林胥没对你做什么吧?”
他强硬地抬了她的小巧的下颚换了个话题,面色不虞。
顾温凉含笑摇了摇头,却见他喉间上下滚动了一圈,突然深深吻了下来。
沈徹憋了好几天的火气在尝到她唇齿间的甘甜时越发不可收拾起来,他捧了顾温凉红晕朵朵的脸,急切地舔舐,顾温凉酥了身子瘫在锦被上,樱唇微启目光迷离带着水雾。
沈徹在最后关头停了下来,脱了靴子将她抱在怀中平复呼吸,凤眸里的情、欲之色才开始慢慢消退。
“怎么每次都胡来?”顾温凉揪着他暗色的蟒纹袍,小脸上的红晕还未消散,强自咬牙嗔怒。
沈徹得了甜头,心头的郁气一扫而空,他将脑袋埋在她衣领后颈处,凉凉的鼻尖让顾温凉微微瑟缩一下。
“想我了没?”他孩子气地蹭蹭,对顾温凉的嗔怒避而不答,嘟囔着道。
顾温凉哭笑不得,伸手揉乱了他的发丝,才道:“想的。”
自然是想的。
“那你还不来找我?”沈徹突然不满发问。
亏他还日日守在王府里,笃定这不识趣的女人会送上门来,结果左等右等不到,倒是他来翻了将军府的墙。
顾温凉手里缠着他几根头发,闻言笑道:“今日准备去的,天突然下雨,这才作罢了。”
沈徹冷冷一哼,声音既愤恨又委屈。
“你个小骗子,净知道敷衍本王。”
顾温凉眨了眨眼睛,杏眸温润,她突然从床榻上起身走到妆奁盒旁。
外头的风雨渐歇,可那股子寒风吹到身上也叫人受不住。
沈徹看了一会便道:“在找什么?你穿得单薄小心染了寒气。”
顾温凉将那帕子团在手心里,浅笑着被沈徹拉到怀里。
“你瞧瞧,喜不喜欢?”
顾温凉将那帕子展开,而后平铺在沈徹的面前。
沈徹闻言一愣,而后整个人都坐直了起来,一脸的惊喜模样。
那帕子不大,使用的材料上好,就是上头的花样也十分别致,雪白的素锦上绣着几枝寒梅,点点的红色成了帕子上唯一的亮色。
“你绣的?”沈徹挑眉,下意识地问。
顾温凉轻轻颔首,沈徹越发稀罕了起来,将那方小小的帕子放在掌心上,“倒没想到你还会这些。”
“我女红水平也只有这般了。”
沈徹抚着上头的纹路,突然出声:“怎么想起绣寒梅在上头?”
他低头望怀中人精致的面容,她这样娇小惹人疼,喜欢的应该多是些牡丹芍药才是,怎么独独绣了两枝寒梅在上头?
顾温凉冰凉的小手在他矜贵的衣料上游移,房里的熏香袅袅升起,她昂起头道:“我记得你曾与我说过,你率兵打仗之时,看多了血与泪,白骨都堆成了山,而边疆唯一的花,只有这寒梅了。”
寒梅傲雪而开,战事胶着之时,他冻得嘴唇干裂连自己的血都想喝,可每每看到这迟迟绽放的寒梅,他又想起了京都的清冷女子。
除了用生命捍卫国土,保家,护她,再没有其他的念头。
沈徹低低嗯了一声,学着她的样子卷了一缕长发,迟疑着道:“我曾和你说过这些?”
顾温凉偏头,有些困倦了,低低地嗯了一声。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顾温凉眸子却有些晦暗。
说是说过,只是不是这一世。
沈徹欣喜,蹭了蹭她的后颈,凤眸中是的欢喜之意有如实质。
只是——他望着手心里小巧的帕子犯了难。
“本王要帕子有何用?”
一看就是女子的样式,他如何拿得出手?
顾温凉嘟了嘟红唇,不乐意了,“没用便还给我,我自个儿用。”
沈徹捉住她微凉的玉手放入怀中好生捂着,这才发现这帕子上还有一个小小的字。
夜色深浓,房里又只点了一根红烛,他得拿到眼前才勉强看清了那个徹字。
他难得有些傻楞,喉间有些发堵,许是没成想到有朝一日她也会为他做这等事。
“傻宝儿,我很欢喜。”他在她红扑扑的小脸上一啄,心中欢喜,又蹭了蹭。
顾温凉眼底缱绻,弯弯绕绕的都是柔情,连着几日都没睡好,她此刻安心得很,困意也就一点点袭来。
困倦之余又觉得有些好笑,沈徹这么大一个人,在外是铁血王爷,心里觉得欢喜的时候就喜欢抱着她蹭是个什么习惯?
沈徹瞧出了她的困意,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哑声轻哄道:“困了就睡吧,我等会子就走了。”
他这样一说,顾温凉就掩唇打了个哈欠,水雾朦胧的样儿瞧得他心头发软。
“子悦怎么样了?小白那日回了王府便叫唤个不停,烦得很。”沈徹放柔了声音和她抱怨,眉眼却极为柔和。
“养得可好,日日里吃的都比我好,只是不能跑出去,这几日心里也不快活。”
“这小东西养着还算是有些用,没叫本王白费心思。”
顾温凉有一搭没一搭的地和他说话,身子困乏得很,眼皮都已闭上了。
沈徹瞧她昏昏欲睡的样儿,恨不得就这么将她用被子包着带回王府去。
但想想距离大婚之日也只有那么二十天的功夫,他又不得不忍着心底的念想。
顾温凉眼瞧着就要睡着,突然惊醒,杏眸睁得圆溜溜的问:“我外祖家如何了?”
沈徹一愣,面色随即冷了下来,但见顾温凉这样,不由恨恨地叼了她白玉的耳垂,委屈巴巴:“还在江南。”
“若真发落了,你又得和我怄气。”
他不满的神情落在顾温凉眼里,显得有些可爱。
顾温凉手里还柔柔地牵着一缕他的长发,听了这话放心地闭了眼睛。
沈徹那会子怒气十足,却到底还是不敢真的就将林府一干人等押到京城来,想来想去,既怕她伤心得抹眼泪,又怕她冷着一张脸不理他。
现在想想,哪有王爷当得比自己还要憋屈的人?
偏偏这个小没良心的心都长偏了去,净知道偏帮着外人。
可怀中的身子娇软香糯,惊才绝艳的禹王爷也险些酥了身子,搂着她蹭了又蹭。
61。论沈唯追姑娘(一更)()
一夜无梦; 顾温凉第二日转醒起来的时候; 天已然亮了,自己好好的躺在床榻上,被角掖得死死的一丝风也不漏,而那条手帕也没了踪影。更新最快
顾温凉抬手揉了揉眉心,莞尔一笑。
青桃毫无发觉,挑了门帘进来,替她梳洗过后伺候着用了早膳。
顾温凉尚有些困意; 半撑着脑袋问:“子悦的药给上了吗?”
琴心这时抱着迷迷糊糊半睁着眼的子悦走了过来; 颇为的无奈。
“小姐,子悦死活不让奴婢上药,一挣扎尾巴又险些流血。”
顾温凉睡意顿消,她美目微转,接过琴心怀中的小家伙道:“给我吧。”
子悦显然更黏她一些,四只小爪子抓在她的手臂上; 露出一个圆圆的尖脸; 断尾就这样露了出来。
顾温凉摸了摸它的脑袋,喃喃道:“好似又重了些?”
“将药膏拿给我吧。”
夜里风雨潇潇; 晨间却全然瞧不出半分痕迹,外头石子路上水迹都已被风吹干,点星的阳光照了下来。
外头的仆从拿了扫帚将昨夜风雨刮下来的落叶扫到一处,更有丫鬟婆子修剪花枝; 树枝头的鸟鸣声悦耳婉转。
顾温凉倚在窗口; 玉手半托腮; 眸子里全是笑意。
眼看着就要进禹王府后宅,两个贴身丫鬟怕是还不够,是不是还该寻个年纪大些知事的嬷嬷?
青桃琴心到底年轻,人情世故方面不如老人来得圆滑,可旁人都是带的奶嬷嬷,而自己信得过的嬷嬷也只有一个药婆婆。
她是断断不会随自己入王府的。
叫顾温凉想不到的是,她还未找着人宫里却已派下了人。
将军府正厅,一头发灰白的老嬷嬷满面笑容,笑意却未达眼底,她的身后还站着四五个身壮体粗的嬷嬷,皆是垂眸屏气的模样。
“大将军、顾小姐,太后娘娘顾念着大小姐早年丧母,身边也没个知事嬷嬷,特意赐下了这些个嬷嬷,叫大小姐只管挑一个就是。”
那嬷嬷眼珠转得厉害,说得滴水不漏。
顾奕怀与顾温凉不动声色对视一眼,前者严肃的面庞上带了笑,“太后娘娘有心了。”
那嬷嬷也跟着笑了一下,而后道:“太后娘娘一向心善。”
“大小姐快挑一个吧。”
顾温凉轻笑着颔首,眼睑低垂,根根的睫毛卷翘遮住了眼瞳里冰寒的凉意。
上辈子自是没有这样的事。
皇太后素来不喜皇后,连带着对沈徹两兄弟也多有不满,而这些不满随着江王日渐成长羽翼渐丰而变本加厉。
而自己温凉阁失火的事,她心底到底也有事,对皇太后自然没有什么好感,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厌恶居多。
这些嬷嬷,说白了就是皇太后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用以掌握禹王府的情况。
偏偏还说得这样冠冕堂皇好听得不得了。
随着婚期将近,他们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顾温凉慢悠悠地从那些老嬷嬷身边走过,想着先收下日后随意找个借口打发出去,绝不叫她接触内务。
谁知就在那太后宫里的老嬷嬷面露不耐想近一步催促的时候,大将军府又迎来了宫里的人。
这一回,是皇后宫里过来的。
领头的是个伶俐的宫女,穿着一身上好的宫装,气势却丝毫太后宫里的老嬷嬷。
她目不斜视,不卑不亢朝着顾奕怀和顾温凉行了个礼,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眼瞧着大小姐和殿下的婚事提上日程,娘娘生怕叫小人给钻了空子,这才叫奴婢从宫里挑了管事嬷嬷过来,单看大小姐挑哪一个。”
这话说得就有些不客气了,但顾温凉一想起皇后娘娘的性子,也就释怀了。
她漾开一个清淡的笑意,轻轻点头。
太后派来的那人脸上挂不住,涨红了一张脸沉声道:“姑姑这叫什么话?太后娘娘也是一番好心才遣了奴婢过来。”
谁料那名丫鬟眉心一皱,斥道:“你这婆子好不知事,我刚才可有说过什么?你作甚把太后娘娘带进去?”
“若叫旁人听了去,有辱太后娘娘清誉,你这条命都不够罚的。”
那名嬷嬷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只眼神蓦地沉了下来。
她只是太后宫里一个寻常的嬷嬷,而来的这个丫鬟却是皇后身边的一等大宫女,她见了也得称上一声姑姑,哪怕这个姑姑年纪还不如孙女大。
顾温凉瞧着这样的场景,捏着帕子无声地笑了。
大火焚屋的场景仍历历在目,她再怎么着心里都有了怒气,却不得不装成一副无事人的模样,就连沈徹偶然和她提起要替她要回个公道她也只是瘪瘪嘴不置一词。
一是不想叫沈徹为难,他眼瞧着越发的瘦了,二来也是因为其中牵扯太大,沈徹和沈唯因为这个不止一次出过分歧,关系大不如前。
私下底心眼却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大。
现在看到太后宫中的人吃瘪,她眉目都泛着亮光。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训完了那个嬷嬷,才道:“大小姐,您选一个吧。”
那个老嬷嬷听了这话,又急了。
她前脚才得了太后的旨意领了人过来,后脚皇后身边的人也到了,若说这是一场巧合,她是怎么也不信的。
这要是叫皇后身边的人抢了先,太后那她该怎么交差?
“大姑娘可要想好了。”她还是忍不住出了声,其中甚至带了丝丝的威胁之意。
顾温凉险些被这个嬷嬷气笑,她美目一转,扫过皇后送来的几个嬷嬷,最后停在了一个眉目慈和的胖嬷嬷身上。
“就选她吧。”
太后那边的嬷嬷脸色瞬间就阴郁下来了,她狠狠地咬牙,声音沉到了谷底。
“姑娘可是认真选好了?”
皇后身边的宫女冷冷地望了她一眼,刚想说话,却听顾温凉也陡然冷了声音。
“嬷嬷这是何意?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皆是一片心意,温凉感念于怀,不过是瞧着这个嬷嬷更合眼缘一些,怎么嬷嬷竟还要威胁于我?”
顾温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