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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俘虏的外番公主,如今怕是早已香消玉殒,无处考证,她自然也不可能问到圣上跟前去。
这变成了一个无可对证的死局。
左右不过是众说纷纭,谁都认为自己说出了真相,彼此间倒是越来越厌恶越想越瞧不上眼罢了。
昨日顾温凉叫人从调香馆取来了药婆婆所说的那味兰芷,今日一早便叫琴心给熏上了。
屋子里充斥着一股子的成熟青杏与茉莉的淡香味,闻着既有果子的清香又有花朵的幽香,积郁在屋里,光是闻着就叫人精神一振。
顾温凉抬眸望了望阴沉的天色,身子十分怠懒,实在是不想在这等天气里出门。
但再是不愿也还是轻启樱唇开了口:“青桃,等会子从后门备一顶马车,去庄子上。”
青桃原要开口劝阻的话在触到顾温凉眼底淡淡的乌青时咽了下去。
她跟在顾温凉身边这么多年,自然知晓她这是准备去干什么,若是一日不弄清楚夫人的事,小姐心里就一日不安。
她家小姐总是将什么都抗在自己肩上。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顾温凉瞧着青桃执着伞走出了院门,眼前浮现了林胥那日始终素淡得几乎冷漠的表情。
往日她这位表哥最是温润和气不过,对金氏和老太太极为孝顺,几乎可以说是百依百顺,唯恐伺候不周的。
那日在听得她们同自己提起林宿时,他独独站在一旁不声不语,冷眼望着她们二人。
兴许,那并不是一个巧合,林胥应是知晓了其中的什么隐情,才会如此。
顾温凉吐出腹腔里的一股子热气,再浅浅叹了口气,她现在唯一能确认的便是林宿的死与顾奕怀无关。
至少这一点,他没有骗自己。
那么,金氏和老太太究竟是受人蒙蔽还是故意这样说,好叫她与顾奕怀暗生嫌隙,所为的又是什么呢
为了……拖将军府下趟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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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并不大,胜在清净无人扰,顾温凉执伞走入回廊时林胥还在捧着一卷书翻阅,见她来了也不意外,轻轻将书交给身侧的侍童。
“表妹。”林胥抬眸,见她执着伞立于曲廊之中,伞面上的水顺势而下,落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她亭亭而立宛若从画中走出。
林胥心底赞叹一声,随即歇了那份子心思。
顾温凉收了伞,对林胥这个表哥始终是心有感激的。她浅浅而笑,挽了挽鬓发。
“表哥住得可还习惯”她离着五六步的距离,显得有些疏离却不失礼节。
林胥何等聪慧,一下子就领悟到了她来的目的,当即苦笑。
“一切都习惯,多劳表妹费心了。”林胥虚虚行礼,一身青袍衬得人格外温润如玉。
顾温凉朝青桃使了个眼色,索性开门见山道:“温凉有一事不解,还望表哥解惑。”
林胥如何不知她想问的事,只是忆到林府中众人的再三叮嘱,也不好说什么。
“表哥聪颖过人,自然猜到我想问什么,舅母与外祖母所说之话,可信否”
林胥神色微妙,点了点头随后又苦笑着摇了头,雨下得有些大了,有雨珠斜斜飞入曲廊,溅到他的衣袍上。
顾温凉皱眉不解,这是何意
林胥见她眉心轻蹙,到底还是开了口:“有真有假,表妹,人死不能复生,再去追究前尘往事已没了意义,过好当下才是姑母想看见的。”
顾温凉轻启樱唇,声音清软,与这霏霏雨色融为一体:“是与不是,总要给母亲一个交代,也是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若林宿真是受人算计而死,顾温凉如何能心安理得地当没事人一般
既然追究没有意义,那金氏与老太太却为何拿此说事,叫自己与爹爹之间生了嫌隙这样做对林府又有什么好处
林胥瞧她执拗的模样,沉默良久,也只得咬牙道:“母亲一心想着为姑母报仇,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一腔的愤恨尽数倾注在了顾将军身上,却殊不知顾将军对林府也是恨之入骨。”
顾温凉眨了眨眼睛,这与她自己的想法一样。
“这是为何”其中总有缘由,不可能平白无故叫人相互恨之入骨。
林胥张了张嘴,青秀的面庞上透出一股子颓然之色。
便是他猜到了缘由,也只能任由着事态发展,一声也说不得。
那样的人物,便是将军府碰上也惹不起,何况他一小小林府不过是商户之家。
“江王的计谋。”一冷冽中带了深深威严的男声透过层层雨幕传入顾温凉的耳里,她蓦然回首,沈徹身着杏色锦袍,骨节分明的手指执着伞,眉眼深沉略带怒气。
顾温凉一愣,旋即眉目弯弯,眼里闪出灼灼的亮光来。
“过来。”沈徹声音低沉,隔着二三十步的距离,朝着顾温凉伸出了修长的左手,剑眉深蹙。
顾温凉清浅偏头,而后走到沈徹身边,才一靠近他,便被他狠狠揽了腰肢,顿时红了脸。
“沈徹,你做什么!”顾温凉甚至都不敢瞧林胥的面色,精致的脸上红晕朵朵。
这人怎么总是这样,神出鬼没不说,还总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叫她以后怎样面对林胥
到底是还没成婚……
一想到成婚,顾温凉便晃神,一眨眼,她就要嫁予沈徹为妻了,可以光明正大站在他的沈徹,荣辱与共。
林胥瞧着另一头的一对璧人,觉得被风雨迷了眼。迎上那男人毫无温度的眼眸,心底一沉,不由得紧了紧手中握着的书卷。
能如此姿态将他那个清冷异常的表妹占为己有的,除了那个威名深重的禹王殿下,再无第二人可想。
46。小没良心的()
此为防盗章 顾温凉抬眸,不必问也能想到顾奕怀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 瘪了瘪嘴道:“爹爹叫衣竹姐姐劝我什么?”
秦衣竹细细瞧她的表情; 望见她眼底的一团乌青; 再想起外间的流言; 皱了眉道:“你莫不是真的心悦那卫世子的?”
“前些日子四皇子在我面前冷嘲热讽好一顿,我前脚才与他理论一番,谁知就听了你这的事。”
四皇子赫然便是沈唯了,他心眼小得如针尖一般; 护短得很,听说这件事后恨不得将自己皇弟的脑袋撬开来重新理顺; 免不得去刺秦衣竹几句。
顾温凉纤长的睫毛如同羽翼般垂下; 在光洁的侧脸上投下一小块阴影; 叫人看不出什么情绪。
“卫世子?”
“姐姐不是不晓得,我与那卫世子曾有一戏言婚约,如今忠国公府日益破落; 那卫世子也来府里找过我几次; 我想着不做那等落井下石之人; 便也见了。”
“谁知,却叫得这事传的变了个样子。”
顾温凉压抑住从心底冒出来的厌恶,提起卫彬便是一阵犯寒; 再不想同这人站上丝毫的干系。
她的声音软糯又认真,瞧得秦衣竹心底发软; 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长发道:“你所说之事; 我也听说过零星半点; 不过是一戏言,怎能当得真?”
“那卫世子的为人不行,虽担了一个世子的头衔,却连你爹爹手低下的小将军也不如。”
茶盏里的茶叶泛着新绿,在水汽里完全舒展开了叶片,上下沉浮。
顾温凉心里苦笑,这样多的人都看清了的问题,她偏要不听劝,一条道走到黑。
临到头来,不止自己一生凄凉,更让爹爹一世英名全毁,沈徹披上战甲镇守寒关。
“你莫怪我说的直白,若是旁人,我必是不劝的。只是以你我之间的交情,我今儿个也不能袖手旁观。”见顾温凉神色恍惚又不置一词,秦衣竹姣好的面容现出些焦急来。
顾温凉这才猛的回神,抚了抚额苦笑道:“衣竹姐姐说得是,以后再不干这等蠢事了,费力不讨好。”
秦衣竹这才松了一口气,捻了桌案上一块水晶膏吃,感慨道:“这几日真是忙得不行,今日算是在你这躲了会懒。”
听了这话青桃倒是笑道:“衣竹小姐不知道呢,小姐昨儿个夜里听见你要来,自顾自笑了半晌呢。”
“这可是巧了,昨儿个夜里,倒是有人遣人去我府里找了我几次。”
秦衣竹那雪白的帕子拭了拭嘴角,打趣地道。
不肖她说,顾温凉也猜到了是谁,当下心底就泛起一阵阵涟漪,一双娇媚的猫眼瞳直直地望着秦衣竹。
“我寻思着后日去原音寺祈福,到时候趁机将那两人也拉过来,你同七皇子好好说一番。”
“我听得四皇子说起,这回七皇子算是气得狠了,皇子府里的东西砸了个干净。”
顾温凉一怔,旋即抿唇轻轻笑了开来。
前世的沈徹最后变了个样子,冷漠的叫人心疼。现在,倒还是那个动不动耍性子傲娇的皇子。
“便听姐姐的。”
待得秦衣竹闲聊了片刻,到了用午膳的时辰,秦衣竹便回了显国公府去了。
手旁刻着青色描画的茶盏已被撤下,青桃掀了帘子进来问:“小姐,奴婢给您煮碗红枣桂圆羹吧,大夫说了可祛寒。”
顾温凉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心思全在后日的祈福上了。
也不知沈徹到底会不会去。
待青桃将红枣桂圆羹端到了自己面前,顾温凉还沉浸在这件事里头。
青桃觉得有些奇怪,自家小姐素日里清浅有余,待谁都是温温柔柔的,实则什么也不放在心上。
可自从撞了墙醒过来之后便时常沉思,时不时还浅笑一下,不时又浅蹙眉心。
“小姐,可以喝了。”青桃提高了一些声音,顾温凉才回了神,净了手执起玉勺舀出一个白白嫩嫩的莲子出来。
入口温热,满口生香,莲子的清香和着桂圆的软糯,顾温凉笑着道:“府里的厨子手艺越发精益了。”
却见青桃面色古怪,嗫嚅着道:“小姐你忘了?这是七皇子送来的厨子,惯会做这些,只是小姐许久未吃过了……”
声音渐渐弱了下去,顾温凉这才记起还有这么一件事,当下就垂下眼睑,再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指着玉勺的手指关节却用力到泛出青白色。
她前世倒是真的没发现,生活里处处都是沈徹的影子,便是发现了,也只是淡淡一笑不当回事罢。
“日后每隔几日,便送一碗过来。”顾温凉面不改色,淡淡地吩咐道。
青桃自然是喜形于色地应下了。
午后小憩一会,顾温凉悠悠转醒的时候,有一个小丫鬟低眉顺眼地进来禀报道:“小姐,骠骑将军府的小姐来了。”
顾温凉目光一凛,能来大将军府看她的,估计也只有骠骑将军府那位“口直心快”的庶出二小姐了。
揉了揉犯疼的额角,顾温凉刚想开口,便见到一位清秀的人儿进了屋,见了她,笑得清甜:“温凉,你可算是醒了。”
顾温凉淡淡地点头,却见那文谆十分自然地坐到了床沿之上,握紧了她的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额角上的伤口瞧,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快意来。
面上却是分毫不显,自责之意毕现:“都怨我与你说了那许多昏话,才使得你情绪失控去顶撞大将军的。”
顾温凉冷眼看着她做戏,更不像以往那般反过头来安慰她。
不说骠骑将军官职本就在爹爹之下,便是文谆,也不过是一个区区庶女罢了,上不得台面。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搭了几句话,谁知便叫她缠上了。
三天两头便到大将军府来,惹得一众人都认为她们玩得多好一般。
这且就不说了,这文谆心机深沉,意欲踩着她上位,每每与秦衣竹她们出去,必要粘着她。
想必那日大放厥词的丫鬟,便是收了这文谆的好处了为她卖命了吧。
文谆身后跟着面色看起来不太好的青桃,想来是想拦又拦不住,又怕她再跟自己说些什么话乱了心智,才着了急。
顾温凉挣开了被文谆紧紧抓着的手,她皮肤细嫩,此刻手背已见了红,她将一缕秀发别到通透的耳后,凉凉地道:“你既知道,为何还来找我?”
这下不止那文谆脸憋得通红,就是站在一旁的青桃,也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是自家那个温良纯善的小姐。
那个文谆如同被人捏了脖子的斑鸠,好半晌说不出话来,眼眸里的情绪飞快闪动,才堪堪咬碎一口银牙嗫嚅道:“是……都怨我,姐姐怪我是正常的。”
顾温凉性子虽然看似温和平淡,不沾惹俗世尘烟,实则是懒得争些什么,与人为善并不代表任人宰割。
我对你好,你对我好,那么顾温凉也乐得多个闺中密友,可你不但不念着我的好还背后算计恩将仇报,那么再温顺的兔子也要咬你一口了。
47。太后()
此为防盗章
顾温凉轻轻颔首; 才一踱步,便又闻见了那股子腻得胃里泛呕的味道,素雅的眉心皱得越发紧了。
“女儿便不进去了; 只今日来找茉莉姨娘说道说道,爹爹想必不会有失偏颇吧?”
顾温凉言语淡淡,却让茉莉姨娘脸上甜腻的笑容一僵。
“将军……”茉莉姨娘心一慌; 连忙站到顾奕怀的身边娇娇弱弱地挽了他手臂; 也不做争辩; 眼泪成串地掉下来。
顾奕怀虎目一睁; 冷冷地瞥了一眼千娇百媚的茉莉姨娘,将自己手臂抽了出来。
“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顾奕怀一把掀了珠帘; 瞧见顾温凉一双灵透的眸子清清浅浅; 像是世间没什么东西能入了那双眼。
他这个嫡女一向懒得生事,若不是真触碰到她头上去了; 绝不会这样大张旗鼓胡闹。
像极了她的母亲。
顾奕怀常年冷硬的心渐渐软了下来; 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那茉莉姨娘见了顾温凉漫不经心的样儿,心底的嫉妒如同毒蛇般缠绕而上,到底还是死死压抑住,心不甘情不愿地福了福身; 声音有些尖利:“小姐找妾身; 是因为早间那贱婢的事吧?”
若不是因为这个寡淡不知趣的原配嫡女,将军哪里会次次都叫她喝下避子汤?叫她日后连个依靠都没有?
不过是个嫡女;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自古如此; 将军何苦因着这样一个人连个子嗣都不留下?!
顾温凉眸光陡然一寒,抚了抚眼角的那颗泪痣,而后竟缓缓地轻笑出声:“贱婢?你茉莉姨娘在我眼里,便是个不折不扣的婢子。”
许是经历了两世,顾温凉的性子虽还是淡漠若水,却也多了一丝锋利,尤其瞧不了身边的人受委屈。
这话一说出来,不止茉莉姨娘一脸不可置信,便是顾奕怀,也浅浅皱了眉,满是不赞同地道:“温凉,不可这样说话。”
顾温凉垂下眼睑,手里的素锦帕子映着泛着青白色的玉指上,分外惹眼。
茉莉姨娘见状,浅浅弯了弯唇角。
反正她无所依靠,府里虽然只有她一个姨娘,却并不受宠,也无子嗣,如今能给这不可一世的顾温凉使些绊子,何乐而不为?
“爹爹,我往日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的事,却无法善了。”
顾温凉美目扫过桌上已然凉了的饭菜道:“今日一早,青桃去替我取羹汤,被茉莉姨娘罚着洗了两缸掺了冰的衣物。”
“青桃是我身边的大丫鬟,我倒是想问问,茉莉姨娘哪儿来的权利责罚我身边的人儿?”
顾温凉性子也有些执拗,否则前世里也不至于一条道走到黑,说这番话时虽还是淡淡不染凡尘的模样,却已有咄咄逼人之意。
那茉莉姨娘心里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