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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徹想想那场景就觉着怒火狂炙,几乎要怄出一口老血来。
顾温凉瞧他这般恼羞成怒的模样,倒是将仍在微微瑟缩的手掩在广袖之下,悄悄弯了眉眼,白皙如玉的脸庞上现出两个甜甜的小梨涡。
沈徹看直了眼,没出息地微红了脸,喉结上下狠狠滚动了一圈。
禹王府的后院里,沈徹气急,一双凤眸眯成危险的弧度,瞧着自己身上一滩黄色的粘稠,气得胸腔不断起伏。
41。罚姨娘()
此为防盗章 顾温凉将怀中的小家伙轻轻放回它的窝里,而后用湿帕子净了手; 笑了笑:“也好; 连着下了这些天的雨,日日在屋里躺得骨子都泛了懒。”
琴心这时也进了来; 瞧着这样的场景; 拍了拍手:“可是遇上了什么好事?笑的这样开心。”
顾温凉起身笑而不语,去了院子里。
阳光铺在地上发出细碎的光,加上还未干透的青石子路; 泛出粼粼的光泽。
院子里原是种了不少的花样; 奈何顾温凉这段时间忙着自己的诸多事宜; 一时之间,倒也没怎样打理。
“青桃,你去拿了小铁锹来; 还有年前我叫你留着的花籽儿也一并拿过来。”
顾温凉挽了软袖,露出白皙的手腕以及腕上的几串镯子,难得来了兴趣。
东西都准备好了,顾温凉坐在小凳子上,将交缠在一块的花与叶一一分开,侧脸柔和; 眉目带笑。
待将手里的花籽一粒一粒埋进土里; 她欣悦地拍了拍手,一双雅致的美目弯成了小小的月牙形。
顾奕怀便是在这时进的院子; 见了这一幕哑然失笑。
顾温凉发现了背光而立的人; 也顾不上素手上的点星泥块; 微微福了福身:“爹爹怎的来了?”
青桃乖觉,朝外间伺候的两个婆子使了个眼色。
那两个婆子互相望了一眼,心领神会,从里间搬了一张黄梨木座椅出来。
顾温凉乘着这功夫,将手泡在清水里洗净,才直直地望着顾奕怀。
“爹爹今日来,倒真有一事与你商议。”
顾奕怀也不绕弯子,当下就挑明了说。
顾温凉挑了挑眉,洗耳恭听。
“咱们府里无当家主母,有些事爹爹也拿捏不好。你与禹王婚期将近,虽是嫁入皇室,但该有的嫁妆……”
顾奕怀说到这里,也挠了挠头,虎目里闪过一丝不好意思来。
他堂堂七尺男儿,掌兵符,率大军所向披靡,但与自己嫡亲的女儿说嫁妆之事,到底是有些难为情。
这样的活,一般是交由府中的当家主母的!
顾温凉轻轻咬了下唇,面色如同染了一层上好的胭脂粉,再瞧着自家爹爹的样子,当真是哭笑不得。
“我儿莫不好意思,你是我将军府唯一的嫡小姐,虽比不上禹王殿下,但排场亦小不得。”
“爹爹虽是军中莽汉一个,却也知晓,嫁妆越多越好,省得你到时进了禹王府遭人瞧不起!”
顾奕怀虎目一睁,说得斩钉截铁。
顾温凉一愣,清润的眼里涌起丝丝缕缕的感动。前世里她犯下那样的错事,莫说是嫁妆了,便是连个容身之所也没,一顶小轿匆匆进了忠国公府。
便是连个小妾也不如!
见她不出声,顾奕怀只当她是害羞,道:“这几日爹爹请了府里的老嬷嬷,统共列出了一百台嫁妆,大多都是你母亲留下的。”
“爹爹今日来便是告知你一声,若是瞧上了库房里的什么玩意,尽管开口便是,咱们府里,也不兴旁人惺惺作样的那一套。”
顾温凉瞧着顾奕怀僵直的脊背,出口的话也带着一丝低迷的沙哑之意:“谢谢爹,嫁妆之事,爹爹说了作数。”
顾奕怀这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瞧着亭亭玉立温婉大方的嫡亲女儿,感慨不已:“在爹爹眼里一直当你是一个长不大的小豆丁,这两日才清晰地感受到,爹爹的温凉,竟要嫁人了!”
“虽是圣上赐婚,禹王府却是不错的,后宅干净无阴私,禹王殿下也是上了心的。”
顾奕怀怕她再想不通,揉了揉她长而顺的秀发:“再有两月,爹爹的温凉便是皇家的人了。”
顾温凉眼底噙了一抹晶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乖顺地站着安安静静地笑。
纵使经历了生死,再来一次,这世上也总有人予她安心,沈徹如此,顾奕怀亦如此!
待顾奕怀回了主院,顾温凉站在树荫下,一半细碎的阳光点缀在她的额间、秀发上,如同从一幅古画卷里走出的人儿一般。
她温软地笑了笑,对着青桃道:“带几个嬷嬷,去茉莉院走一遭。”
那个被禁足了的茉莉姨娘,前世也并不是个善茬呢!
前世里她与茉莉姨娘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平素里碰个面都是各走各的话也不说一声,最却她知晓了这茉莉姨娘与卫彬暗地里做的龌龊事。
说来这茉莉姨娘原就是忠国公府放出来的丫鬟,因年纪到了便出了府,不料因相貌娇柔被顾奕怀带回了大将军府。
眼瞧着女子最好的年华都付在了顾奕怀身上,身边又没有个子嗣傍身,茉莉姨娘心里不免生出了旁的念头来。
既然自己过不好,那这府里的嫡姑娘也别想讨着好!
而茉莉姨娘对忠国公府而今的处境可谓是了然于心,府里只剩下了一副空架子,若将这高高在上的嫡长女送到那样的人家受受苦,想想就能笑出声来。
顾温凉杏眸慢慢地眯了起来,目光有些寒凉。
原一时之间也顾不上去寻她的,谁知前些天竟还自己凑上来作死!
顾温凉带着几个身强体壮的婆子一路去了茉莉院,这府里除了顾奕怀的书房,她是哪里都闯得的,自然一路畅通无阻。
等她们进正屋时,茉莉姨娘正在绣荷包。
听了动静也不抬头,只是笑笑,这一笑,便笑出了眼角的几条细纹。
顾温凉皱眉,虽没有什么好的脸色,但声音仍是轻柔:“姨娘这是在绣什么花样?鸳鸯戏水?”
茉莉姨娘这才抬了头,将手中绣了一半的花样放在桌上,道:“自然是做了给将军的。”
顾温凉挑了挑眉,倒是不想和她再打哑谜了。
也不知是不是重生了一次的缘故,她的耐性倒是越来越不好了。
“姨娘莫恼,今日我来这茉莉院是为了找一样东西,对我来说极为重要。”
说完,便对着身边的两个婆子点了点头:“搜!”
茉莉姨娘身边伺候的丫鬟见状不由得拦在那几个婆子跟前,嘴里叫嚷着:“小姐!茉莉姨娘好歹也是府里的正经主子,怎么就能这样任由着搜屋?”
顾温凉眼底泛出凉意,怀中的子悦不满地翻个身将肥嘟嘟的脑袋埋进她的臂弯。
“这府里的正经主子除了爹爹与我,何时还多了第三人?”
顾温凉声音里难免带了丝丝的恨意,若不是前世她诸多暗示怂恿,与卫彬出谋划策,一步一步将她推下火坑,自己又何至于落得那样一个凄苦下场?
“捉住她,继续搜。”
最终,那丫鬟被捂了嘴束了手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顾温凉才寻了个凳子坐下,清润的眸子里毫无波澜。
奇怪的是那茉莉姨娘不仅丝毫不慌,在桌边的凳上坐得稳稳的,甚至就连表情,也未变过。
瞧着茉莉姨娘的神情,顾温凉清浅的眉心直皱,心底竟涌出阵阵不安之意来。
这样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于反常了!
青桃显然也觉出不对来,默默上前几步将顾温凉挡在了身后。
不过片刻,那两个婆子手里各抓着几页纸张从里屋出了来,而后神色恭敬地交给了顾温凉。
茉莉姨娘的面色这才稍微变幻了一阵,而后显得有些无奈。
顾温凉挑眉,纤纤素手接过那几页泛黄的纸,一行一行地瞧完,这才将那纸丢掷在茉莉姨娘的面前。
“姨娘当真是好算谋,伙同忠国公世子来陷害府里的嫡小姐,我原还是小瞧了你!”
顾温凉当真发起怒来声音冷得如同十二月里的簌簌风雪,那纸上的内容明晃晃的刺目,绕是她已有了心理准备,仍是被气得胸口发疼。
“你怎么敢!”
顾温凉纤细的玉指有些发颤,眸光里含了一团怒火。
其他人未瞧到信里的内容,瞧顾温凉的样子都吃惊不已,不明白到底写了什么叫一向淡泊的小姐气得如此厉害。
茉莉姨娘将那纸张铺开,露出里面娟秀的字迹,目光却是罕见的柔和。
门外突然传来动静,却是得了信的顾奕怀。
他甫一进来,又瞧见这样对峙的画面,不禁头痛。
屋里安静得听不见一丝声音,顾奕怀也看出了什么端倪,从茉莉姨娘那将那几张纸抢到了自己手里。
“放肆!”
一目十行瞧完那信,顾奕怀拍桌而起,茉莉姨娘眼里瞬间落下几朵泪花,哭得楚楚可怜梨花带雨。
顾温凉冷眼瞧着,再不打算息事宁人:“爹爹,还望务必给女儿一个公道!”
“若这桩事真发生了,女儿便是被沉塘,也无处诉冤!”
顾奕怀虎目睁得老大,仍旧不敢相信这样的歹毒之计,竟出自自己的枕边人之手。
她竟敢伙同卫彬,意欲毁温凉的清白!
原以为的小争端小摩擦,竟是这等丑闻!
瞧着女儿投射而来的目光,顾奕怀都觉得不敢直视,一张老脸简直没处放。
“温凉放心,为父这就把这样的毒妇打发了出去!”
顾奕怀话音才落,便听得茉莉姨娘一声哀嚎:“将军,您不能这样对我啊!”
“大小姐是您的孩子,妾身肚子里的,便不是了吗?您怎可这样偏心?”
“若不是您三番五次因她而灌了妾身避子汤,妾身怎会生出这样的念头啊?!”
凄厉的嘶吼声传出老远,也成功令顾奕怀脸上的怒气戛然而止。
沈徹有些尴尬地瞥了瞥两头的空巷,不情不愿地嘟囔:“若不用这等法子,你也不会出来。”
顾温凉哭笑不得,倒是从未想过沈徹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儿。
“被瞧见像什么样儿?”
沈徹黑如井底的眸光紧紧黏在她的身上,听了这话不由得轻嗤一声:“本王与未来的王妃见面,谁敢嚼舌根?”
这话一说出来,顾温凉不免有些慌乱,她绞了绞手中的帕子,如麝鹿般清透的水眸极不自然:“我先回去了,青桃她们还等着呢。”
沈徹眸光一暗,哑哑一笑:“本王叫人送你回去。”
到底还是得顾及着她的名声,不能亲自送她回大将军府。
沈徹锐利的视线扫过她若凝脂的手腕上戴着的珊瑚手钏,衬得她越发明眸皓齿,不由得问:“这手钏你喜欢?”
顾温凉抚了抚那串手钏,诚实地点了点头。沈徹眼神微微柔和下来:“本王再叫人送些给你,喜欢便一天换一样儿戴着。”
顾温凉轻轻颔首,踏过一个浅浅的小土坑,却猝不及防被沈徹抬起了下巴,被迫与那双幽深如墨的瞳孔对视。
“温凉,乖乖在府里等我娶你,别再想些不该想的事了。”
这话虽是带着笑意说出来的,顾温凉却仍差点溺死在那犀利的凤眸中。
那双眼里的情绪太过复杂,有警告,又有一种深执的爱恋,诡异又矛盾。
只能下意识地浅浅点头。
聪慧如顾温凉,自然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终究他还是信不过自己。
顾温凉登上了大将军府的马车驶出了数百米距离,她忍不住将车帘勾起一道缝儿,远远地瞧见沈徹站立在原地,目光深邃而火热。
一旁伺候的青桃战战兢兢现在都还回不过神来:“小姐,您早便知晓了那信不是衣竹小姐所写?”
顾温凉不置可否,只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而后拿起软垫上的书卷,心思却全不在这上头。
面对沈徹时,她总有一种心悸的感觉,不知是因着前世的记忆,还是旁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顾温凉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眼底的阴霾,揉了揉泛疼的眉心,而后浅浅叹了一口气。
这些事儿,慢慢来吧,总归以后还有那样多的时间。
回到府中,顾温凉才进了温凉阁的门,便听琴心跑过来小声禀报道:“小姐,将军在屋里等你。”
顾温凉默了默,示意自己知晓了。
才进了里屋,便见着顾奕怀坐得笔直,手旁是一动也未动过的茶水,听了动静才睁开了眼睛。
顾温凉将披风取下交给一旁的青桃,才吩咐屋里伺候的人都退下。
“爹爹。”
顾奕怀从喉间轻轻地嗯了一声,一时之间屋里的气氛颇为沉闷,顾温凉等着他开口,是以也并未发出什么声响。
“温凉刚从外边回来?”
“衣竹姐姐约女儿出去了一趟儿。”顾温凉乖顺地坐在另一边,低低地回着话,手里捧着一盏热气腾腾的香茶。
“早间是爹爹有失偏颇,你别往心底去。”顾奕怀虎目微垂,瞧着自己唯有的嫡女,话语间带了一丝罕见的愧疚。
顾温凉手里的动作一顿,她知晓这份愧疚并不是对自己,而是对她死去的娘亲。
这份愧疚,顾奕怀不该对着自己说出来。
真要说起来,心怀愧疚倒是自己。上辈子少不更事,听信谗言,不仅害了自己更是拖累了大将军府。
顾奕怀瞧她略带冷淡的脸色,战场上的一员猛将也微红了眼眶,他猛的一昂头声音粗嘎:“茉莉姨娘已被爹爹关了禁闭,冻伤膏亦带了过来。”
顾温凉露出一个淡雅的笑容,徐徐开了口:“温凉就替青桃谢过爹爹了。”
两辈子,她的印象里都未有娘亲的影子,从来都是形单影只清清冷冷,顾奕怀忙着行军打仗顾不上她,久而久之,她对亲情就更是麻木。
只是挂在顾奕怀书房里的那副画像,她瞧过不止一次。
画中的人儿有着雅致的面容,笑起来又是温和又是亲切,还有如出一辙的小梨涡。
顾奕怀眼底闪过一丝伤怀,而后道:“是我对不起你娘。”
“你娘亲在世时爹爹觉得她所做的所有事全是理所应当的,直到她死在我的怀里,粘稠的血液滴到脸上,我才好似醒了。”
“可我也未能做成一个好的父亲,你娘亲不在身边,你小时性子孤僻不爱与人亲近,爹爹却时刻忙着行军打仗……”
顾奕怀深吸了一口气,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顾温凉一直默默地听着,第一次见着硬朗异常的顾奕怀露出这幅情态,不由得有些茫然。
42。端倪(一更)()
此为防盗章
青桃清秀的脸上白净得很; 上面全是暖和的笑意:“小姐定是念着与秦家小姐的约定; 才这样早醒了来。”
顾温凉闻言; 笑容更盛了几分,如同一朵灼灼而开的芙蓉; 还带着晨间未落的露珠; 娇媚又安静。
青桃见状; 只拍了拍手; 外间就有三四个丫鬟端着洗漱用具依次走了进来。
洗漱完后; 顾温凉才觉着自己残剩的一些睡意尽数消了去,她拢了拢外衣,见到青桃手里捧着一件娇嫩的罗裙。
素来淡漠如水的心境宛若被投了一堆石子般; 涟漪不止,甚至带着一丝丝不为人察觉的紧张之意。
穿好了外衣,顾温凉稳稳端坐在古凳上,瞧着铜镜里显现出来的人儿; 带着丝丝凉意的手不由得抚上额间那块淡粉色的印记。
瞧起来有些丑啊。
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