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当初那个沈徹,哪里是这样的啊?
沈徹立于两侧的拳头捏得死紧,手中的剑落得飞快,温热的血液飞出来,溅了他小半边脸。
他淡漠地用衣袖拭去,撩开了门帘,望着帘外簌簌的落雪,眼底泛着点点银光。
顾温凉飘到他的肩头,却无暇于这漫漫风雪,而是细细观望他有若石雕的面庞,每一笔线条都被牢牢记在心底。
“温凉,我一直搞不懂,他比我好在哪里?”
“温凉,赐婚的圣旨,是我去找父皇求来的。”
低语声消弥在漫天雪雨里,却引得她泪流不止,哭得如同一个迷了路的孩子。
顾温凉的眼前渐渐黑了下去,一股深入骨髓的无力感袭来,她闭眼前的最后一幕,是沈徹迎着雪光,露出硬朗的侧脸。
一如当年。
3。重生()
顾温凉睁开眼睛的时候,眼角还兀自带着一点银光,心里酸酸涨涨的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一张清秀中带了点喜意的小脸凑了上来,见到顾温凉睁开的眸子,不由得轻笑出声,如释重负道:“小姐终于醒了。”
顾温凉温润的眼瞳转动几圈,落在了那人尚还显得青涩的脸庞上,喃喃道:“青……青桃?”
喉间干涩得厉害,出口的声音略显沙涩,顾温凉抚了抚喉间,春桃就已经手脚利索地端了一盏热茶到了床边。
顾温凉这才觉出不对来。
她自己变成了那幅样子飘在空中,旁人怎的看得见?
温水入喉,从喉间到胃里皆是一片暖意,顾温凉捧着茶盏不动声色地一口一口抿着,同时打量周身所处的环境。
身下绵软的云锻如水般丝滑贴肤,忠国公府破落已久,莫说她一个徒做摆设的国公夫人,便是卫彬自身,床榻上所用之物也只是次一等的素锻。
顾温凉垂下眼睑,那么现在这是在哪?
还未等她想明白,便听得外间传来了不小的声音,青桃先是担忧地望了她一眼,旋即绷紧了下颚道:“小姐,想是老爷来了。”
说完,顾不得顾温凉的脸色有些欲言又止地劝着:“老爷这几日都抽空来看小姐,心底也是担忧不已。小姐……等会子还是莫要再提卫公子了。”
顾温凉睁大了眼睛,还未来得及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便见得一人身形高大魁梧掀了帘子大步走进来,面上不慌不乱,只是那炯炯有神的眸子里时不时闪过一丝担忧。
待得瞧见了半躺在软枕上的顾温凉,脸色才堪堪放柔了一些问:“怎的坐起来了?头可还疼?”
顾温凉却在见着来人的那一刻起就呆住了。
她三年前因拒了圣上的赐婚圣旨,被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父亲顾奕怀扫地出门,从族谱除名。
从此,有家不能归,再没有见过顾奕怀一面。
后来才知道顾奕怀为了保住公然抗旨的她,付出了怎样的代价,真真是一夜白了发,再不复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两颗硕大晶莹的泪珠从泛红的眼眶滑落而下,一路飞快地掠过白皙无瑕的侧脸,而后滴落在绣着各种图案的锦被上。
顾奕怀冷硬的面上现出一丝无措来,自己这嫡女虽然看上去娇娇弱弱实则性子极其执拗,骨子里比谁都要较真,认准的事几头牛都拉不回来。
自从他们父女俩因为那个卫彬吵过之后,温凉是见了自己转身就走,这般落泪的模样倒是许久没见过了。
顾奕怀轻轻咳了一声,将目光投向一旁伺候的青桃。
“将军,小姐她才将醒过来,见了将军怕是高兴坏了。”青桃上前替顾温良掖了掖被角道。
顾温凉这才嗫嚅着嘴角开口,声音兀自带着一丝犹疑与不确认:“爹……爹?”
顾奕怀的嘴角微不可见翘了翘,而后坐在了床沿之上,瞧着顾温凉略显迷茫的湿漉漉的眼瞳,疼惜地揉了揉她的头道:“以后切莫再做这等傻事了。”
“温凉,爹爹不会害你。”
顾奕怀说到这,感慨地叹了口气道:“爹爹不是说那卫世子不好,只是如今忠国公府不得陛下心意,越见颓势。那卫世子品性不端,非你良配。”
说到了这里,顾奕怀见顾温凉仰着一张苍白的小脸,安安静静乖巧的听着自己的话,再硬的心都要软了几分。
更何况这还是夫人留给自己唯一的子女。
顾温凉僵住了身子,爹爹这话她未死之前听了无数次,次次嗤之以鼻不当回事,终于自己尝到了苦果。
从未想过,有生之年竟还有机会再听一次。
顾奕怀见她不说话,也不见像平常一样反驳,只当是撞得狠了些,当下就伸出大手轻触她额前缠了一圈的刺眼白布,话带疼惜:“这几日便好生养着,莫要与你那些不入流的朋友会面,赐婚的圣旨也要下来了。”
顾温凉陡然睁大了双眼,纤细的身子彻底僵硬下来,顾奕怀说的话一遍遍在脑子里回放,如同炸开了无数朵烟花。
她真正做过的傻事也只有一件,恰是因为顾奕怀透露出来的圣旨让她情绪失控,再加上有几人的怂恿,竟然在顾奕怀的面前撞了墙。
额上肿了一个大包不说,更让顾奕怀惹了当今圣上不快,更别提自己后来拒了圣旨,惹得龙颜大怒的事了。
如今想来,当真是件件荒谬之极。
只是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顾温凉还是有些不敢确认,到底还是忍不住轻轻问出了声:“爹爹,我这是睡了多久?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顾奕怀脊背挺得笔直,不假思索地道:“你昏了整整一日,今日是四月初十,再过几日,你姨母家的嫡次女便要上京都来了,你前段时日可一直念叨着呢。”
顾温凉抱着膝头,卷翘的睫毛轻轻煽动,遮住了眼底盈满的泪水以及所有情绪。
四月初十,再过五日赐婚自己与沈徹的圣旨便会由宫里的宣旨太监带到将军府来。
自己却回到了这样一个敏感的时候,便是连老天都看不过去,给她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吗?
想到这,顾温凉又忆起漫天风雪里萧索而立的男子,身着冰冷森寒的铠甲,冷漠得如同极地的冰雕。
这道圣旨是他去求来的。
顾温凉浅浅地笑了笑,两侧的小梨涡随之浮现,美好得叫人生不出一丝亵渎之意来。
“爹爹,我不会再做什么傻事了。”满腔的委屈和心事堵在喉间,说出口的也只有这么几个字。
重生这样的事太过于骇人听闻,莫说是顾奕怀这样的铁血将军,便是顾温凉自己,没有经历过也是断断不肯信的。
这样的事,还是瞒着比较好。
顾奕怀听了这话,摸了摸自己参差不齐的胡茬,露出了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显然还是不能完全放心:“你这样说爹爹心里就好受多了,那你且先歇息,爹爹还有些事,得了空再来看你。”
顾温凉有些眷恋地蹭了蹭他伸过来的大掌,宛若一只幼兽,亲昵之意溢于言表。
待得顾奕怀走了,青桃才浅浅地松了口气,往顾温凉身后再垫了几个枕头,好让她能舒坦些。
“小姐,你今日好似变了一个人。”
顾温凉抬眸,不明白青桃为什么这样说。
想是看穿了她的意思,青桃将那张雕花桌上的食盒取下来,从里面拿出几碟精致香糯的点心出来:“往日和将军说话,小姐情绪总是极不稳定的,特别是提到与卫世子有关的事儿。”
许是怕她生气,青桃说几个字便要望一下她的脸色,见无什么异样才现出一个温婉的笑容来。
顾温凉望着自己葱白的小手,想起几年后干枯得如同枯竹枝的模样,心里一阵翻涌。
既然得以重来一世,她便要好好地活下去,不让悲剧再次发生。
4。挑拨离间()
是夜,黑暗如同潮水涌进了大将军府,于此同时带来的,还有夜里的点点森寒。
屋里点了烛台照明,角落里雕着瑞兽的小金炉里熏着不知名的香,散发着一股子药味,不呛鼻却也不容忽视。
顾温凉站立在那面光洁圆滑的铜镜,亭亭袅袅,说不出的雅淡气韵,目光温和若水,水中又带着赫赫风雪。
实则内心波澜四起,铜镜中映照出来的人儿肤若凝脂,明眉皓齿,略微笑一笑便现出两个甜糯的小梨涡来,沁甜沁甜的如点了蜜一般。
这样才像是个十五岁亭亭而立的贵女。
正是她三年前的模样,手指还未因为浸泡在寒冬腊月的冰水里而粗糙肿大,脸上也并未添上几缕不该有的细纹,三年生不如死的日子就如同只是做了一场梦。
顾温凉不动声色垂下眼眸,被火海吞噬的灼心剧痛仍历历在目,那种撕心裂肺的挣扎与悔恨亦不能作假。
怎么会是一场梦呢?
“小姐,可是在意头上的伤口影响了容貌?”青桃手里端着一碗药汁,如同墨水般粘稠,屋子里的药味就更加浓郁了些。
顾温凉瞧着她手里那碗药汁,不由得晃神,她仍是记得自己死后青桃给卫彬喂的那一碗汤药。
青桃在用自己的方式替顾温凉报仇。
青桃瞧着自家小姐的神色,以为说中了她的心思,当下就把药碗放在一旁的桌案上,宽慰道:“小姐莫担心,大夫说了这伤口浅,过几日便好了,不会留下印子的。”
顾温凉回过神来,心里透过一阵暖意,嘴角浅浅地勾起,一双耀眼的猫眼瞳弯成了浅月牙形,眸子里像是承载了星辰北斗。
“无事,只是瞧着这裹着的白纱,有些不习惯。”顾温凉纤长的手指指了指额上的白纱道。
她自然知晓额上的伤口不会留下任何的疤痕,过不了几日便会恢复如初。
青桃将药碗给端起来递给她,声音中带了一□□哄的意味:“小姐,吃了药便好了,奴婢准备了蜜饯。”
说完,用勺子舀了一勺药汁,袅袅的热气升起,不过片刻又消失不见,成功得让顾温凉眼角一跳。
她倒是什么都能勉力一试,唯有这汤药,还只含在嘴里苦味便蔓延了全身,实在是叫人打心里抵触。
好歹捏着挺翘的琼鼻喝了下去,涩人的苦一路从舌尖闯到了四肢百骸,她小脸揪成一团,连着吃了几颗蜜枣才好受了一些,坐在木凳上闭目扶额。
青桃见那碗药汁见了底,也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浅笑道:“小姐吃药惯是难哄,每每都要王爷来劝才堪堪喝一些下去。”
她口中这个王爷,自然便是沈徹了。
说完,便端着空药碗出了门,留下兀自失神的顾温凉。
被人猝不及防提起他,顾温凉倒也顾不得口腔里蔓延的苦涩滋味了,只觉得心底的苦意如同水泡一样上升,咕噜咕噜直响。
比那药味还要浓烈数百倍。
是了,以往她但凡生了病受了伤,沈徹必是站在一旁冷眼瞧着,长身玉立面带恼意,这个时候,若是她再耍小性子不肯喝药,必然就是冷冷的一个眼风扫过来。
她自然是捏着鼻子乖得不能再乖。
尘封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顾温凉默默地用双手捂住脸颊,些微的凉意沾染在指缝间,牵出了一室寒凉。
顾温凉想,原来这些她一向不以为然的记忆,全被一点点记在心里。
这次她受伤,沈唯兄弟没一句话传过来,想必也是被她的举动狠狠寒了心吧。
特别是沈徹,知晓自己宁死不愿与他成婚,怕是不知道在哪处借酒消愁呢。
不多时,青桃挑了门帘进来,脸上还泛着清浅的笑意,见了顾温凉便道:“小姐,奴婢帮你把窗子关了吧?夜里温度低,可莫再着了凉。”
待瞧见顾温凉点头后,又道:“刚刚显国公府来了丫鬟,说是衣竹小姐明日里来探望小姐。”
顾温凉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抬起了头,一双澄澈的眼眸盯住垫足关窗的青桃问道:“便只衣竹姐姐一人吗?”
青桃顿了顿,半晌才点了点头。
顾温凉叹息一声,倒也不怨什么,本就是她自己做了这等叫人寒心的事。
于是,一夜无梦。
待得第二日,天才将将放亮,顾温凉就睁开了眼睛,细看眼瞳里还有丝丝缕缕纠缠的红血丝,显而易见晚间并未睡好。
许是听着了动静,青桃带着一干子丫鬟端着洗漱盆具进了来,待得洗漱完,又端了早膳在食案上。
因为顾温凉头上的伤,将军府的厨房特意备了清淡的药膳,炖得软糯无比,尝起来有股子药味,好在并未有药汁苦味,顾温凉这才勉强用了一些。
顾温凉顾忌着自己重生的事,也不敢在青桃面前过多的表现出来,只得翻看屋里的书籍了解一些东西。
而显国公府嫡女秦衣竹进来时,正见到一身素淡的顾温凉披着长发,坐在窗下,手里拿着一卷旧书看得出神。
今日天色略显阴沉,窗外的风一阵阵掠过,引得顾温凉长发拂动,格外的恬静美好。
直到她走到身边,顾温凉才觉出不同,从书中抬眸。见到是她,不由得放了书卷起身,笑意清浅:“衣竹姐姐来了。”
声音还如以往那般甜糯,却没了那股子高高在上的仙气儿,倒是让秦衣竹有些意外。
“若是再不来瞧瞧你,还不知晓你会怎样糟蹋自己的身子。”秦衣竹自然地牵住顾温凉如玉的手,目带关怀地望着她额前的白布。
“你也太胡来了些。”
顾温凉却是满心感慨。前世这个时候,秦衣竹也是来瞧过她的,却被她不知好歹地赶了出去,从此便很少见面了。
除了后来在封后大典上,顾温凉作为忠国公夫人去觐见,也只得跪着行了个礼便回府了。
可饶是这样,秦衣竹还是对她有所关照,正是这份上心,才让得她在忠国公府捡了一条命,也保住了嫡妻的位置。
顾温凉抚了抚额头的位置,没觉出什么痛意来,想来是已经结痂快好了。
“是我太冲动了,劳衣竹姐姐挂心。”还不需顾温凉使眼色,青桃已经备好了点心茶水,放在两人案前。
茶香四溢,茶盏上方蜿蜒出两道白汽,照得顾温凉眼前都起了一片薄雾,对面温婉而坐的秦衣竹都显得模模糊糊,虚幻得很。
她捧起茶盏,小口小口地抿着,秀气得很。秦衣竹瞧她这样,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放下来些许。
“你我之间,何须说这等客套话?”秦衣竹也只留着一个大丫鬟站在身后服侍,是以倒并不显得顾温凉的房里拥挤,倒是空旷有余。
先前顾温凉看过的书卷折了半页痕迹,放在了桌上,秦衣竹不动声色一瞥,旋即轻轻发笑起来:“这本游记你竟还翻出来瞧?”
顾温凉闻言,也往那泛黄的书页上一瞥,有些赫然道:“你又不是不知晓我,闲时惯爱看这类书的。”
秦衣竹生得英气,眉宇间又随了显国公府老夫人的大气,倒是不输那些娇娇媚媚的京城贵女分毫,且人缘也极好。
他们四人中,秦衣竹与沈唯惯来是不对付的,倒是自己与沈徹最是亲近。
可世事弄人,最后走在一起让顾温凉瞧着便羡慕的,恰是这最不对付一见面便发生口角的两人。
此刻秦衣竹听了顾温凉这话,笑得越见明媚:“还能有此闲情雅致,可见伤却是好了。”
“前些日子府里举行了赏花宴,我得帮着些,听闻你出了事又腾不出空来,只得叫了丫鬟过来,你可不许生气。”
秦衣竹细细解释道,神色间还有一抹极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