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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瞅见屋外一群熟悉的面孔，他面露诧异。
“你娘呢？海二跑了，肯定是她干的好事！”李香香的娘恨恨道。
海大震惊，磕睡虫立马不见了。
“跑了？”怎么可能？
他不是没看到海二被打成什么样子。
想了想，他第一时间侧身让开，方便众人进门。
于是乎，也不待海大发声，哗啦啦的村民们都涌了进来，直往正屋去。
刚到门口，正好海老爷子推门而出。
咋见一大帮子人，他诧异皱眉。
“冒冒失失的往里闯，你们到底想干啥？”
一向，海老爷子在村里有些威望，一时间众人的步子顿住了，半晌没人吭声。
最后仍是李香香的娘亲出了头，不过声还是压低了些，没敢如之前那般嚣张。
“老爷子，俺们不是故意来找事，就想找你媳妇问问，她干啥无缘无故将海二放跑！一会儿官府来要人，咱们拿什么交差？到时候落个谎报的罪过，大家伙可都担待不起。”
“就是就是官府谁敢得罪？”几人应和道。
听了这话，海老爷子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脸黑得能滴下墨水来。
往里看了眼，他无奈吁了口气，终是侧身让开了。
“你们进去吧，是非曲直总得说个明白。”
说罢，迈步往外走。
待他跨出海家大门不见身影，众人方解封似的一窝蜂往里走，嘴里还大声嚷嚷。
“海董氏你赶紧出来，别躲了！今个要是不给大家伙个交待，咱们就把你交给官府带走，看到时候海二来不来救你！”
董氏一早醒了，在海老爷子同他们说话的时候。
毕竟提心吊胆的，也睡不踏实。
原本指望着老头子能帮一把，将这些冒失鬼给吓走，没料到，他竟然直接撒手不管了！
耳边听着人呼啦涌进来，她只能继续装睡，然后做出一副刚醒的模样。
打了个哈欠，怒看向众人。
“你们想干啥？私闯民宅，小心告你们坐牢！”
“海二呢？你把他藏哪去了？”李香香的娘亲懒得同她废话，直接切入主题。
董氏被问得猝不及防，一时语噎有些惊慌。
待缓了缓，边掀被下床边整理起一早想好的说辞，理直气壮道。
“李家的，你们自个办事不力，还想赖在俺头上，真当咱们海家人好欺负不成？自昨个夜里回来，俺就再没出过门。你们如今闯进来，口口声声是俺放走的他，可有证据？”
证据，当然没有。
可
“除了你会这样做，来仪村找不到第二个人选！”李香香的娘咄咄道。“你就别装了，赶紧交待把他藏哪去了？再晚些官府来人，可就不是咱们这么好说话了！”
董氏心中百转千回，想起了同海二分别时他的嘱咐。
“娘，你也别一味否认，若是顶不住只管将俺供出来。不过也不能说实话，只要想法子将他们引到别的地方去找，拖上个几日就行。”
“若是他们不信，或者几日之后往反方向找，要是找着你了咋办？”
“不怕，只要拖上三日左右，俺就能绝地重生！”
“啥意思？娘不明白。”
“具体的一时也说不清楚，你只管按我吩咐的做就成！”
不动声色的吁了口气，眼见着众人口径一致，当真是不打算放过自己，董氏决定按照海二所说行事。
轻咳一声，她长叹了声，索性就地坐在了门前台阶上。
“不瞒你们了，也请你们体谅一个母亲的心情。要让俺眼睁睁看着自个儿子去坐牢，换在谁身上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不是？”
话说到这份上，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有些受触动，无人出声相驳。
董氏见有成效，续道。
“的确是俺偷偷将老二放走，放走之后，我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妥，再加上昨个半夜老头子将俺骂了一顿，又被夺了管家之权”说到这，她大力抹了把泪，惨兮兮看向众人。
“是俺对不住诸位乡亲，若是你们要找回他，只管往东去就是，当时他和俺说了，会一直往东逃，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第287章 要变天了（）
“他和俺说了，会一直往东逃，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当真？”村民们面面相觑。
本以为还得费一番口舌功夫，谁料，董氏呼啦一下全招了。
不由得三两交头结耳，都不知该不该信她。
“还愣着干啥？赶紧去将人捆回来呀！”香香娘怒目道。她算盘打得好，去总比不去要强。
不过，想了想，她还是转身冲董氏道。
“这回俺们估且信你一回，要是再敢唬人，定饶不了你！”
董氏点头如捣蒜，“不会不会，俺说的都是真的！”心里头却忍不住翻了白眼：待俺儿子翻身，老娘非想办法折磨死你！
香香娘自是不知她内心阴暗的想法，只瞅她态度良好，又俯小作低，不由得十分满足她此刻的表现。
一向，董氏对她是趾高气扬。
嘴角抑制不住扯了扯，只想到现下的场合方勉勉强收住了。
“你吖，怪只能怪生错个儿子。好在你家老大和老三还是个好的，不怕将来动弹不得无人将老哪比俺只得个闺女，诸事艰难，如今还，还”
又忆起女儿的伤心事，复泣不成声，良久未歇。
女人的脸真个同天气般，说变就变。
一同来的明显不耐，“咋个又哭起来了？到底要不要去抓海二？再晚点人跑远就来不及了！”
似被点醒了一般，来时一窝蜂似的人转眼散的一干二净。
董氏轻吁了口气，眼尾撇到还未来得及撤走的海大，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个吃里爬外的，你说说看到底你是谁儿子？俺看你都快把那贱人给供起来了！俺上辈子究竟造的什么孽，竟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海大被殃及，赶紧掩耳撺走。
他自认是聪明人，不同女子一般见识，更不同生自个的娘较没用的劲。
眼睁睁看着海大走远消失，董氏缓了缓，又开始担心起在外的二儿了。
她默默看天，双手合十祈求着：老天爷啊，可得保佑我儿平安，一切顺利啊
谁知。
“哄隆”一声雷响彻耳，董氏吓得忙抚抚扑通乱跳的胸口，再也想不起什么来，赶紧进屋自避去了。
外头，早已变幻的天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院子里，那棵孤零零的大树被风吹得哗啦作响，乱叶横飞。
如此的景象下，海家院子被映衬得格外凄凉。
不知何时已回来的老爷子正背手站在大门口，长长的唉叹了口气。
他微眯着双眼，背着的双手握紧，不明白从前好好的一个家，咋就成现在这般模样了。
大房孙氏手里拿着件外衣，快步过来给老爷子披上，柔声道。
“爹，风大了进屋吧，看样子，天要变了。”
可不是么？要变天了！
不知又想到什么，海老爷子湿了眼眶，他抬头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硬生生把泪挤没了。
“哎，回吧。”
在孙氏的搀扶下，海老爷子缓缓迈了进来
至少，至少还有大房得力，也勉强算个安慰。
…
今日阳光甚好，雨后的天空亦显得分外干净。
消失许久的李寡妇李氏出现在了海家院子里，在董氏的陪伴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颇为热络，好似彼此间从来无芥蒂。
倒像是感情深厚的母女般，令人感动。
忙前忙后的大房孙氏心中惊奇，可她不是喜多嘴之人，只瞄了一眼便忙自己的事了。
倒是董氏看她颇不顺眼，忍了几次还是没忍住，阴阳怪气道。
“有些人哪，从前真是小瞧了她，没得势的时候像个傻子，打不还手骂也不还口，如今一朝得了势，立马尾巴翘上天，半分不把俺放在眼里！”
说这番话的时候，董氏眼神不善，咬牙切齿直勾勾的盯着孙氏，生怕她不明白她说的是谁。
孙氏权当没听见，只眼观鼻鼻观心，淡然继续路过。
大力扔出去的石子没能如愿砸到想砸的人，可想而知董氏此时心里有多难受。
尤其，这人还是曾经被她踩在脚底下的人。
越想越气，越气越按捺不住青筋暴涨，顿时，这张尖酸刻薄的脸上越发显得可怖。
突然，她一个猛子站起来，将手边的瓷茶杯用力掷在地上。随着砰的一声，碎片飞溅。
她张嘴就骂人。
“反了天了！她算”什么东西？
可惜，话未说完，嘴突然不利索了。手也不听使唤。
僵在原地。
她想叫身旁的李氏帮忙，却还来不及说，便一头栽倒在地。
倒地抽搐了多久，李氏亦冷眼旁观了多久。
直至听见有人来的脚步声，她才不紧不慢站起，大声呼喊起来。
“快来人啊，娘晕倒了！”
董氏中风了！
虽经过扁伯的诊治有所好转，却仍然情况不太乐观。
嘴巴歪斜吐字不清，有时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全身偏瘫，只能动一手一足，据扁伯的原话：想要重新站起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且倒地时磕到了后脑勺，上头肿了个大包，还不晓得有没有伤到脑子。观她眸色浑浊，不似清明之相。
于这种情形，海老爷子之前对董氏有再多不满与怨言，皆在此时化为一声叹息
“不论如何，老扁，好好治她，有甚好药用甚好药，至于银钱，断不会少了你的。”
扁伯颔首表示理解，眉头却仍紧皱。
“非我不愿治，更非担心银钱之事，只她这种情况，老头医术低微，有心亦无力矣！”
屋子里，此时满满当当站了许多人。
大房的都在，除了去征兵的海青，二房的除了海二，该到的也都到齐了。
唯三房，因已分家的缘故，且董氏与之一向不对付，是以海老爷子并未第一时间通知。
这许多人，听了扁伯的话，俱面色肃暮，未发一言。只眼观鼻鼻观心作悲苦状。
至于海韵懂医之事，众人竟像集体失忆般，无一人提及。
海韵得知消息时，正和连煜一块听人禀明抓捕海二之事。
“属下着数十人分头快马追赶一个日夜，竟一丝踪迹也未察觉。除非他没有走这个方向，否则绝无可能。”
海韵连煜对视一眼，眸中皆是了然。两人原本就没指望上董氏的话能信，着人搜寻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念及此，想到董氏如今境况，面上不由掠过一抹冷笑。
“她如今这般，倒省了许多事。”
第288章 请求支援（）
董氏中风的消息传遍全村，却无一人前来探望。这其中固然有目前海二出逃在外未抓回的原因，更深层次的缘由还有另外一个。
众人心知肚明，海家人也都心里明镜儿似的，却无人点破。
而董氏，由于整日昏迷仍未恢复，就算来了人探望，她也不晓得是哪个
这几日，天总是黑沉沉、乌泱泱，阴森的吓人，似风雨欲来。
海韵想起昨夜李氏前来告知的事情，忧心忡忡看向连煜。
“你说，海二真有这胆子？”
她一直以为，海二固然心胸狭窄，为人恶毒，却委实没什么头脑。
可这回听李氏所述及推论，貌似这回的他计划蛮周密，好似不仅仅要致她于死地
连煜温柔牵过她的手置于手心，郑重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你实在担忧，我可以马上动身去向县太爷说明一二，请求他派人来相助？”
缓缓，海韵点了头。
“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毕竟，谁知道海二这回究竟盘算着什么呢？李氏也是因着海二需要她里应外合才会知道些皮毛”
“你立刻动身，宜早不宜迟！”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神不宁。
她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好！”
连煜心中有数，径直出门去了。
…
这回，连煜求见县太爷颇费了番功夫。
初始，是说县太爷有事在忙，无空相见。最后是连煜再三要求今天非得见上一面，否则绝不离开之后，县太爷方姗姗来迟。
出来见的时候倒显得颇为热络和抱歉。
“连兄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实在是这几日公务比较繁忙，急需处理，这才耽搁了时间，还请见谅！”
“大人言重了，是连某叨扰了。”连煜平静回道。
二人坐下，客套了一番后，连煜将来意细细说明。
县太爷沉默了许久。
任由茶烟缓慢升起朦胧了他的面目
连煜紧盯着他，面色淡然。
轻轻将茶杯放下，茶烟慢慢散去，现出了县太爷和蔼的笑容。
他看向连煜。
“按理说，凭咱们的交情，我不应该考虑这么久。可是，你和海韵到底只是一介平民，若是我冒然派官兵去保护，这，这传出去可是会影响我的官声，也于理不合”
他又端起略有些温热的茶杯，浅啄了一口又放下了。
来之前，连煜明知今天不会太顺利，对此倒也并不意外。
略想了想，他正色道。
“县太爷有所顾虑，我完全能理解，也早有计较。对外咱们可说是因为强盗滋事，扰民劫女，无奈之下才派兵支援。毕竟，咱们村发生的那件事，旁人多少也有所耳闻。”
县太爷点头。
“确实！那名叫海二之人委实可恶，简直丧尽天良。既然理由你都替我想好了，这个忙我肯定得帮！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既然要帮，那就多派些人去，免得节外生枝，连兄弟你说呢？”县太爷似笑非笑看着连煜。
“”连煜眼皮子一跳，顿了顿方道，“那就先谢过大人了！”
离开县衙，他回村将心中的顾虑说与海韵听。
海韵眉头紧锁，半晌勉强道。“或许，县太爷是听旁人说过海二的名字也不一定，毕竟，咱们村这事传的沸沸扬扬。”
此推断不无道理，连煜点点头，心头回想着县太爷的言语举止，仍是有些不安。
第289章 卷土重来（）
出外找寻海二的村民陆续结伴回来了。
个个面容惨淡，一身尘土，且无功而返。嘴里嚷着要找董氏算帐，可身体却告诉他们，最好是可以回家好好洗梳一番，睡上一觉。
尤其是听闻董氏中风的消息后，众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个个自觉朝家门行去。
谁还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和一个不甚清醒的人算帐。
一伙蛮人冲进村子，乱丢乱吼时，这些村民还在睡梦之中。
蛮人皆长得一副凶恶相，行为举止和强盗一无二致。为首的人分外面熟，细看之下，可不就是海二那坏痞子！
他内里着一件歪斜不齐整的内衬，外头罩了件丝绸面料的红袍子。衣裳华丽则华丽矣，只可惜穿在海二身上驾驭不住，倒显得不伦不类，分外可笑！
有村民认出他了，不由得破口大骂，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强盗堆里伸出一杆长刀，一刀毙命。这人至死还瞪着眼睛，不明白为什么就这么死了。
瞬间，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再无一人敢开口，皆目瞪口呆惊惧看着海二，嘴巴半响都没能合上。
众人心中亦有疑问，只是前车之鉴在前，无人敢开口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