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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装什么深沉呢?”
我笑,想要活跃气氛,但我也知道,笑的很假。
或是因为在黑暗里呆了太久,一时难以适应日光灯的光线,他眯着眼看我走过来,沉默的可怕。
他的心思我从来都无处去猜,他今天好反常,桌上的烟灰缸里至少躺着十个烟头,说明他现在的心情实在是糟糕到了极点——
是因为我没有接他电话么?
我感觉有种凉意从脚底直钻进身体里,身上每一根寒毛都竖起,我硬着头皮,嘿嘿笑着走到沙发旁:
“喂,别这么一张冷脸好不好?到底怎么了?”
“安雅蓉,你还知道回来!”
他终于说话了,声音低沉沙哑,像是武侠小说中那种身中剧毒的人才有的声音。
我怔了怔,胳膊忽然被他拉住,我来不及反应就摔在他身上,他有力的大手紧紧摁住我的脖子,将我摁进沙发里。
他身上有浓浓的烟气和酒气,他不但吸了很多烟,还喝了酒……
“这就等不及想离开我了是不是?安雅蓉,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狐狸精!”
他低吼着,失控的大手扼紧我的脖子,醉眸中布满猩红的血丝,仿佛一头彻底被激怒的兽般想要将我撕得粉碎。
我的脸憋得通红,感觉脖子要被他捏碎了,无法说话、无法喘息……
然而接下来他竟然松开了我,他看着我紫红的脸,眼中恍惚流露出柔光。
我看着他,竟然笑了:
“秦漠,既然你这么恨我为什么不干脆掐死我呢?反正你也会因此被判死刑,我们就算同归于尽,一了百了了。”
秦漠怒不可遏的瞪着我,额头的青筋暴突出来,他想说什么,但喉咙间只发出一道低吼,然后用力。
秦漠看着我的伤处,倒是愣了下,沉声说不让我乱动,便起身走了。
他走路摇摇晃晃的,该是喝醉了,这么多年,这还是我头一次见他喝醉呢,我笑了起来。
我答应爸爸不哭,所以,我只能笑。
秦漠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瓶瓶罐罐,他用纱布和消毒棉为我处理伤口,又喂我吃下消炎止痛药,将我抱进卧室,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半夜,我去了趟卫生间,我晕乎乎的推开卧室的门,心里还犯嘀咕,明明记得自己开了台灯,屋里却漆黑一片。
我摸索着开了灯,瞬间发现走错了房间,竟是秦漠的书房,我抬手关灯,然后看着书桌那本杂志怔住了。
该是为了顺手开关灯,他的书桌就安放在抬手就能够到按钮的位置,此时书桌上正躺着一本女性杂志,杂志的封面人物,正是湛远航。
“谁言湛总是个gay?”
大标题鲜红刺眼,大概说他不是gay,因为他正站在窗口的位置,怀抱着一个女人。
女人背对着镜头,脸埋进他怀里,虽然看不到,但我认得出那正是我自己!
这正是我今天上午在咖啡厅里的情景,那时,我想要离开,他却抱住我,竟被人从窗外偷。拍了下来,画面唯美,不像在吵架,倒像是一对情侣在秀恩爱……
秦漠今天这样反常,与这张照片有关么?
可是,他不应该这样啊,他从来都是对我满不在乎的,这件事不应该令冷血无情的他如此愤怒才对。
我想不明白,手指触动了那本杂志,杂志下压着两张照片,我拿起来,然后整个人原地僵住。
第一张照片里,我和一个人牵着手走在路上,那条路我认识,是大学人工湖边的鹅卵石小路,照片里的我笑靥如花,牵着我手的那个人,整张脸都已被涂黑,虽然是这样,但我还是清楚的记得,那个人正是远航。
那是四年前的情景了,我还记得很清楚,但我没有心思回忆,我脑袋里仿佛被强行塞进一个画面,秦漠坐在书桌前,拿着铅笔,生硬的在湛远航的脸上划下一道、一道……
第二张是我的面部特写,五寸大的照片上是我一整张笑脸,照片上显示的拍照日期是在去年春天,我想不起当时是怎样的情景,更想不起自己跟秦漠在一起的时候竟然会笑的这么灿烂。
我不知道怀着怎样的情绪将照片和杂志摆回原处的,我与湛远航的往事,我对任何人都守口如瓶,他怎么会知道?
他的书桌上为什么会放我的照片?
而且,一个男人是怎样的情绪,才会孩子般把另一个男人的脸涂成这样?
第283章我是狐狸精?()
难道他……
莫名的假设在我脑海中还没成形,就被我干脆的否定掉,他讨厌我、甚至恨我,我从来都明白,不然他也不会对我这么冷漠、这么发狂的折磨我的……
我混混的回到卧室,脑海里闪动着一个又一个的问号,我爬上床去,忽然发现他正盯着,是我惊醒了他吗?可我脚步很轻。
他两眼布满血丝,像是得了失眠症的病人,我想说声抱歉吵醒了他,或是干脆直接问他那些我疑惑的问题,然而他翻一个身,摁灭了台灯,只是淡淡的对我说:
“睡吧。”
我睡不着,睁着眼一动不动,只看见无尽的黑。
他就在身边,没有任何动静,我能感觉到他稳健心跳,能闻到他身上的薄荷香,那么清晰,可他心里是什么,我从来不清楚……
我不敢问,这三年里,在他面前,我的尊严本来就到了最低点,我不会再自取其辱。
这一夜,我失眠了,第一次因为秦漠,这个我觉得与我的心情不该相关的男人。
……
“这款衬衫正适合您的肤色,搭配您刚买的那条七分裤很合适,您要不要试试……”
“不用试了,麻烦帮我包起来。”
机灵的导购小姐表情僵了下,迅速摆回职业甜美的笑:
“好的,您稍等。”
偷瞧了那对站在试衣镜前的男女一眼,导购小姐心里暗喜,卖了这么久的服装,还真没见过这么买衣服的,刚刚那个女的,一条标价六万六的裤子随便的往身上一比大小就说中,这件八万块的衬衫,更是连看都不看就拿下。
“还有其他要买的吗?”走到商场出口的时候,秦漠放慢了脚步。
“我想想,额……”我抬起头,看他妖孽的脸:“没有了。”
“如果将来我的男人对我不好,我就拼命花他的钱,让他疼。”
——这句话是以前苏典雅对我说的,昨晚,秦漠对我很不好,所以今天我就将他骗到了商场,挥霍他的钱。
秦漠垂着弯弯的眸子,轻笑:
“那好,我们去吃饭。”
他竟又在笑,笑的灿烂明媚,说明我花的太少,没有令他疼到。
他对我要比我想象中的大方,这些年他为我买过不少名贵衣服,只是我都挂在衣柜里,从来没有穿出去过。
午餐的地点选在临近的海鲜馆,像以前一样,我吃的风卷残云,他在我对面,多半时间是沉默的看着我,不知在想什么。
吃过了饭,我又上了他的车,我不住的看他。
“有话就说。”
他专注前方,根本不曾看我,却知道我局促不安。
“呵呵呵呵。”
我刻意夸张的笑了笑,然后玩笑般问:
“秦漠,你是不是喜欢我呢?”
他今天没有吸过烟,还偶尔对我笑,说明他心情还好,开得起玩笑,我当然是在玩笑,可心跳怎么会加速?
他沉默了大概两秒钟,转头看向我,表情严肃:
“哦?我倒是很奇怪,你哪一点值得我喜欢呢?”
“哈哈,我当然不值得你喜欢,我算不上什么绝世美女,又唯钱是图,你讨厌我还来不及呢。”
我笑呵呵的,心里总算是解脱了。
他已经委婉的对我说明白了,我根本不值得他喜欢,那两张照片的事,是我想太多了。
他双眸紧缩,怪异的与我对视片刻,终于转回头去,没再解释,沉默的开着车。
“秦总,我觉得,你这么讨厌我,我也这么讨厌你,我们竟然就这样相互忍了三年,真是有意思啊。”车里的气氛骤然降到零下,我没感觉到,我不知道哪来这么多话,只觉心里憋的难受,非要说下去才痛快:
“还好,就要结束了,只剩了八天了,到时候我们就再也不用再勉强面对彼此,八天啊,八天以后,我们都不用受苦了,我们都解脱了……啊!”
我身子猛然前倾,回过神来才明白他踩了刹车。
“下车!”
他声音阴沉,看着前方,好像连多看我一眼都觉得厌恶。
我感觉得到,他生气了,但我赖着不动:
“我不下车,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我们之间的协议就要结束了,你想提前赶我走,秦漠,你想赖账。”
“你滚!”
他朝我看过来,喉结上下蠕动,颤抖的牙缝间,一字一字的往外迸:
“钱不会少你一分,给我滚!”
他在骂我,无论我对他有多少不满,但我承认,他很有教养,我从没听他骂过谁,可他竟骂我了!
他的牙齿格格作响,全身上下都绷得很紧,俊美的脸黑压压的,我甚至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还有骨骼摩擦的声音,他在发抖。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生这么大的气,昨晚他没有把我掐死,但现在,我相信我再惹他的话,他一定会失去理智的掐死我。
可是我不能跟他赌气,三年我都忍过来了,我绝不会因为一时害怕而丢掉一切,所以,我一边害怕,一边小声说:
“秦总,说话要算话,我知道你最讲信用的,协议上的二百万除去上次我借你的一万还有利息……”
“咔!”
他推门下车,迅速走到副驾驶的位置,拉开车门,重重一把将我扯下来,他的力气这么大,我的胳膊被他捏出鲜红的指印,他抛下我,摔上副驾的门,头也不回:
“安雅蓉,你给我滚的远远的,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我张着小嘴,茫然的看着他没落发抖的背影,还想确认什么,他却早已猜到,背对我,冷声说:
“你这三年的卖/身钱,今天就会到账。”
第284章傻呵呵()
我张着小嘴,茫然的看着他没落发抖的背影,还想确认什么,他却早已猜到,背对我,冷声说:
“你这三年的卖/身钱,今天就会到账。”
“谢谢。”
我对着他背影灿烂的笑了一个,虽然知道他看不到,但我要让自己知道,我开心。
三年了,我是在卖/身,是他秦漠、是现实逼我这样,而他,就这样提前解放了我,我怎么能不开心呢?
我沿着人行道一直走,不知道前方是哪里,只要离开这里就好,他的车一直停在原处,我加快脚步,只要尽快走出他视线所能及的地方,虽然他不可能看我。
我是被闹铃吵醒的,时间已是下午五点半,我竟然睡了整整四个小时。
手机里有一条短信提醒,账户里在三点左右的时候被汇入一笔钱,我数数“2”字后面的一长串零,两百万,整整两百万!
他是守信用的,从来都这样,我不知因何苦笑,没有犹豫,拨了秦漠的电话。
“什么事?”
电话里的声音淡漠,这才是他正常时的声音。
我说:
“秦总,你多汇给我钱了,你忘了扣除我借你的一万块还有利息。”
他似乎沉默了,我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他的回音,于是接着说:
“这样吧,你把你的账号发短信给我,我还给你吧。”
“不用了,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了。”我摇头,或是因为睡过了头,反应迟钝,都忘了说,那些钱是不该属于我的。
“嗯。”
以他的作风,定是利落的挂电话了,我把手机扔在床上,去洗了把脸,收拾完毕,拿起手机往包里装的时候,发现手机上还停留着与秦漠的通话界面,他竟一直没有挂断。
我拿起来听了听,里面只有细微的电流声,他没在说话,于是我便挂断了。
无论如何,这是我最后一次打他的电话了,从今以后,我与他不会再有任何牵连、任何交集。
他希望我滚的远远的,他不想再见我了,我和他终于算是划清界限了。
至于这一万块,既然他觉得该是我的,我也不会再去执拗什么,反正,那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我一直都需要钱。
那年,爸爸刚去世不久,他留下的财产都被定为非法财产,而且还因为他在世时的花销负了一百多万的债务,债主天天催债,家人居无定所,往日交好的亲戚闭门不见,我几乎被逼上了绝路。
秦漠就是在我走投无路时出现的,他可以帮我,但他是有条件的,那时的我还没有从被湛远航抛弃的阴影中走出来,那时我还心高气傲,固执的坚守自己的底线,以为如何的落魄都不会去做出卖身体出卖尊严的事。
可后来,秦漠还是逼我屈从了……
他让我无法回头,我被命运抛弃在汪洋的彼岸,没有其他的选择,永远暗无天日,永远也不能再回去。
他支付了我父亲的债务,答应三年后再一次性的给我两百万,其中,还有些条款规定,我都接受了。
这三年,我遵守着那些规定,被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对他的事,从来不问、不管。
但我坚持自己工作,小妈和妹妹的生活费,全由我一个人出,除了上次向他借了一万块外,我从没有借过他一分钱,这算是我为自己争取的唯一一点尊严。
我在约定的地点还没站住脚,苏典雅的质问就远远传过来:
“你丫的,这几天是不是去抢银行了?给我如实招来!”
我嘿嘿一笑,挽住苏典雅胳膊:
“小声点,警察叔叔在瞧我们呢。”
也难怪典雅怀疑,平时请客花钱的事,十次有八次是苏典雅做东,倒不是我一毛不拔,而是实在是拮据,没有毛可以拔。
前几天我刚刚请苏典雅大吃了顿海鲜烧烤,今天又约她出来,又是要为她买衣服,又是要请她吃饭,以她凡事刨根问底的八卦性格,不追究才怪。
“额,呵,我知道了。”苏典雅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差点忘了你男朋友是谁了,你不用去抢银行,秦漠就是银行。”
“他是银行也是别人的银行,我跟他已经划清界限了。”
“什么……你跟他分手了?”苏典雅显然不相信。
“算是吧。”我说的很轻松,为了证明,还刻意耸耸肩,抿嘴笑了笑。
苏典雅瞪着眼看我,好一会儿,才算明白过来,气愤的跺脚,声音竟然关心起来:
“蓉蓉,你如实说,你是不是被他甩了?”
“拜托,典雅,你别一副伤春悲秋的表情行不行?我安雅蓉是谁啊,要甩也是我甩他啊,乖,笑一个。”
我灿烂的笑着,我现在一身轻松,又有了这么多的钱,也该开心才是。
可是典雅竟然瞪着眼,没有笑,而是看神经病似的看着我,目光紧张担忧,就像是怕我随时都会发作了一样。
“蓉蓉,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我的肩膀可以暂时借给你。”苏典雅将我拉住,她的眼神说明,她很认真,没在开玩笑。
我看着她这副样子,“噗”的一声笑了:
“哈哈,天底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跑,男人都是没良心的动物,对待男人就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