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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皱了一下眉,他并没有停下脚步。
“……其实你是个好人。”
“好人?”他没听错吧?这是他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是好人之类的话,觉得有些可笑,又似乎有些可悲。停下脚步,回头对上她清澈如水的双眼,他看到的是真诚,她并没有在开玩笑。
“为什么?”
“因为……”她拿起茶几上的空优格罐晃了晃,笑靥依然,“你喜欢喝优格啊,优格凤!”
喜欢喝优格的就是好人吗?这是什么逻辑啊?算了,看来夏宇的妹妹没一个是正常的,可是……自己为什么会有一种很轻松的感觉,好像某些一直压在自己身上的东西猛得被人拿开了一样,这就是这个小丫头的神奇力量吗?
很可惜,夏雪并没有看到,背对着她走上楼的鬼凤脸上竟然绽开了笑容,是他从来不曾露出过的灿烂笑容。
ROUND 06
挂钟的指针已经跨过了三点,但躺在床上的他依旧没有丁点儿睡意。环顾这间不大的屋子,这就是他的家,单人的沙发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倚在墙角的一把电吉他,还有他一个人,整个房间被包围在了许多个“一”之中,最简单却也是最孤单的数字。寂寞……每当夜幕降临,回到家关上房门,那轻轻的“啪”一声,将他与整个世界彻底隔离,一个人静静等待寂寞的来袭。
可这又不是他的家,因为这儿没有作为家最基本的元素——家人。其实他是害怕去夏家的,每当看到那一大家子人在那儿斗嘴争吵、嬉戏打闹,无论开心或不开心都在一起的样子,他的心就会开始刺痛,自己原本也应该拥有这样的一个家的,有爸爸、有妈妈,还有一个也许会像夏雪一样甜美,又也许会像夏美一样迷糊的妹妹,可是……
他是喜欢寒的,因为在她身上他可以分明地看到自己的影子,同样是孤身一人,同样有着不堪回首的往事,同样用冷酷的外表牢牢包裹住那颗渴望被爱的心,而正是这些相同之出使他的心在第一次见到寒时,就忍不住地向她靠近。然而寒又比他幸运得多,那个被认为没什么大脑的夏天却用他那份令许多人汗颜的单纯与热情,帮她卸下了看似坚固、实际上却不堪一击的武装,她笑了,不仅仅只是表面的欢颜,她那颗冰冻的心也笑了,那份因为夏天的爱而重生的幸福。他祝福寒,至少他与她这两个同样孤独寂寞的人之间有一个真正得到了幸福与快乐,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注定是要一个人承受、一个人走下去的。
闭上眼,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天,他永远也无法从记忆中抹去的一天。母亲说今天一家人要带新生的妹妹去拍百日照,让他幼稚园放学后就早点回家,可当他高高兴兴从离家不远的幼稚园赶回来,想着要快点看看一天没见的可爱妹妹时,却发现家里的门大开着,一个陌生男子站在那儿,神情满是悲痛与惋惜。他绕开那男子,眼前的画面让当时才五岁的他彻底懵了,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儿,不哭也不闹,像个坏了的木偶再也没发动弹一样。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几乎夜夜无眠,只要一闭上眼,可怕的画面就会再次向他袭来,那样的清晰,那样的刻骨铭心。
红,满目都是人血所特有的那种诡异的鲜红,父母就躺在那片红色之中,像是被送上祭台的祭品,悲壮而又凄凉。母亲的身体蜷缩着,好像是在用生命保护着怀里的某样东西,而事实上她也的确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妹妹?没错,他惊觉到原本应该在母亲怀中的那个小小婴孩不见了,那个他第一次透过育婴室的玻璃看到她笑着挥舞着小手小脚就喜欢得不得了的妹妹不见了。一夕之间,他失去了身边所有的亲人,也失去了生命的意义,那些本应是他生活重心的人全都离他而去,只剩下他一个人留守在那片丢失了色彩的空白人生中,迷路、无助……
后来他被那个陌生的男子收养,知道了他就是当时铁时空的盟主灸焰;后来他开始努力修炼自己的异能,希望有一天能替自己的家人报仇雪恨;再后来他拥有了风的强大原位异能,成了铁克禁卫军中东城卫的队长。他一直坚信妹妹还活着,就活在时空的某个地方,等待他这个唯一的哥哥有一天能找到她,这些年来他动用铁克禁卫军庞大的搜寻网络,甚至自己多次穿越时空之门来到其他几个时空。然而,每次的寻人行动换来的都只是石沉大海,有好几次他都想过要放弃,但一回忆起那张白净粉嫩的小脸,心中的希望又不禁被点燃起来,也许这就是他身为哥哥的使命,也是支撑他一个人坚定地活下去的信念吧!
今天在雄哥家见到夏雪时,他几乎真的以为自己找到妹妹了,因为她的天真纯美、清秀善良与脑海中一直浮现出的有关妹妹的影象是那么贴切,而且他从她身上感受到的亲切又是那么真实,这才导致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如此地失态。
翻身下了床,他默默走到窗前。窗外,整个城市还在沉睡中,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宁静祥和,他甚至可以想像到在那一扇扇或敞开或紧闭的窗户后面,是人们一张张正沉浸在甜蜜梦乡中的睡脸,这是多么让他羡慕乃至嫉妒的表情啊!
呼延觉罗脩,你真的就这样被全世界所抛弃了吗?
他的脸上只剩下冗长的无奈,伴随他度过又一个不眠之夜……
ROUND 07
“老妈,我们去上学咯!”
今天是大学开学的第一天,夏宇夏雪两兄妹早早地便吃完早餐出了门。
“怎么样,第一天上大学会不会很紧张啊?要是紧张的话可以跟我说哦,毕竟我也在这儿呆了两年了。”只见夏宇简单的一身T恤加牛仔裤,帅气逼人,加上旁边的夏雪又是一袭清纯可人的蓝色连衣裙,两人站在一起全然没有注意到路人的频频回头。
“当然不会啦,我才没那么逊脚好不好!”
“不会?我看你根本就紧张得要命,不然脸上为什么会挂着那么大两个黑眼圈?一定是昨晚紧张得睡不着。”他回头瞄了一眼她略显憔悴的脸,不免有些心疼,可那关心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变得有些不饶人。
“很明显吗?”她一脸惊恐地摸着自己的脸,之前虽然觉得没必要刻意地化妆,可还是很希望自己能容光焕发地踏进大学的校门的,现在倒好,一脸憔悴,给人家的第一印象一定不怎么样了。
毕竟还是个女孩子,对于自己的容貌总是有着诸多在意。看着她担心时不自觉所流露出的可爱模样,夏宇的嘴角忍不住地上仰。
“你干嘛偷笑啊?”
“我哪有笑!”嘴角分明还残留着笑意,却偏不承认。
“明明就有!”她一脸不爽,噘着嘴低声嘀咕着,“还不都是因为某人大半夜起来喝什么优格。”
“什么?你说什么?优格?”
“啊?哦,不是啦,我是说我昨晚睡不着,起来喝了点优格而已。”可千万不能让老哥知道鬼凤偷喝优格的事,不然依他的作风一定会掐着鬼凤的脖子让他交优格费的,搞不好两个人还会因此打起来。虽然自己真的很想看看老哥与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灵体打起来会是怎样一个情景,但一想到这样一来很可能会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她还是决定放弃这个念头,全然没有意识到夏宇和鬼凤根本就是一个人,怎么可能掐他脖子嘛?何况让鬼凤交优格费还不等于要夏宇自己掏钱,以他的智商会想不清楚这点?
正当夏雪还沉浸在对老哥和鬼凤打架的无限幻想之中时,迎面走来几个貌似是学姐的女生认出了她身边的夏宇。
“你看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夏宇学长啊?”
“让我看看……好像真的是他耶,好帅哦!”
“可他身边的那个女生是谁啊?”
“不知道欸,从来没见过。”
“不会是他女朋友吧?”
“啊,不会吧?学长已经有女朋友了吗?我不要啊!”
“你不要有什么用!”
……
糟了,又是那群聒噪的女生,要是在这里被她们缠上的话可就惨了,上课非迟到不可,何况现在身边还有个她……看着身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得那么起劲的小雪,夏宇不由心生一计。
“小雪,帮老哥个忙。”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拉到一边的树下。
“老哥……”
“嘘——不要吵!”
夏雪感到自己的脑袋快要烧到爆掉了,因为此刻夏宇的脸就离得那么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呼吸时的气息在自己脸上游走着,轻轻的,痒痒的。
只差两公分,不,也许是一公分,他就可以吻到她的唇。她的脸很红,而心跳——他可以感觉得到那颗小小的心脏正扑通扑通地狂跳不已。他知道,她是因为他而脸红,也是因为他而心如鹿撞,这一切都证明了她对他还是有感觉的,是不同于兄妹之情的感觉。
“他们在接吻耶!”
“没想到学长真的已经有女朋友。”
“就是啊,以后我要怎么办啊?”
“别发花痴了,学长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你。”
“就算他不喜欢我,那也轮不到你啊!”
“你们两个别吵啦!”
……
“老哥,她们好像走了耶。”夏雪毕竟要比弟弟妹妹聪明得多,一下子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只是夏宇如此近距离的注视让她感到很不自在,那几个女生一走她便急急忙忙把他推开了。
“你的脸干嘛那么红啊?”夏宇一脸戏谑,故意逗弄这个脸已经红到猴子屁股都要再被打两下才能赶得上的小雪。
“哪有,我只是有点紧张嘛!”心里却在暗骂:还不都是你害得,自己惹的事还拖我下水。
“刚刚有人不是还说不紧张吗?好啦,一会儿到学校可不许说你是我妹哦!”
“为什么?”有我这样一个妹妹让你觉得很丢脸吗?
“因为现在你已经是我女朋友啦!”
“为什么?”
“那些女生的传话功力可不一般,估计一会儿就会传得沸沸扬扬了,既然都已经被误会了,就索性演到底吧,免得我整天被那些女生烦。”夏雪实在很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就是老哥做错了事,可他却还能这么一脸坦然,好像错的是她而不是他一样。
“看来你在学校也蛮出名的嘛,竟然还有女生为了你吵架。”这话怎么听都觉得好像有点酸溜溜的。
“那当然,我也算学校的风云人物。怎么,吃醋了?”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吃自己老哥的醋啊!”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夏宇在听到“老哥”两个字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我只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被那些女生找麻烦而已。”
他挑了挑眉,重新将背包甩到肩上,说道:“她们还没那个胆量。好了,快点去学校吧,你应该不想上课第一天就迟到吧!”
对哦,抬手一看手表,都已经八点了,再不快点就真的要迟到了。夏雪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拉起他就往学校跑去。
被她拖着的夏宇在后面默默注视着她的背影,暗自祈祷有那么一天,他能真真正正地牵着她的手,向全世界宣布她夏雪是他心爱的人,而不是妹妹。
ROUND 08
又是一个星期天的早晨,由于家里之后买的洋芋片再次被夏美吃了个精光,优格也被半夜偷偷跑出来的鬼凤喝得差不多了,夏雪决定再去一次超级市场。幸好夏宇因为学校有学术报告要交,一大早便出门去了,否则他一定会因为上次迷路的事而不放心地跟着去的。
“这次应该不用担心再和别人抢洋芋片了吧。”看着货架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洋芋片,夏雪挑得眼花缭乱、不亦乐乎,全然没有意识到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吗?灸舞在心里暗暗问自己,早上莫名其妙地就想吃洋芋片,才发现家里竟然一片也没有了,一个人专程跑来这家超级市场,却远远看到正弯着腰在那儿挑洋芋片挑得兴致勃勃的夏雪。
好不容易将一大堆洋芋片扔进了车兜里,她起身这才看见了已经站在那儿好一会儿的他,惊讶地喊道:“盟主!”
“还是叫我灸舞吧,我们应该一样大。”他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个无论在何时何地都那么真实、毫不造作的女孩。
“哦,那你也叫我小雪好了。灸舞,你也来买洋芋片吗?”
“对啊,每次从异能转换所出来就会很想吃。”说着,两人一同向收银处走去。
付完钱从超级市场里出来,灸舞接过了夏雪手中的纸袋。
“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一般来说,具有超强杀伤力电眼的美少年所提出的要求是很难拒绝的,至少这一次夏雪就没有办法拒绝灸舞的要求,很顺从地跟着他走了。
【游乐场】
由于是周末的缘故,这里到处挤满了人,每项游乐设施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大人小孩兴奋的尖叫声不时冲击着鼓膜,仿佛光听那尖叫声就能让人感受到云霄飞车、海盗船所带来的惊险刺激。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夏雪实在搞不清这位年轻盟主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第一次见面就和自己在超级市场里抢养洋芋片,现有又带自己来只有小时侯和家人一起才会来的游乐园。
“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灸舞的脸上虽然还是微笑着的,可就在一瞬间,却让人清晰地感受到了一丝忧伤,那丝忧伤转瞬即逝,快得差点让一旁的夏雪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我只是想找个人陪我过生日。”
那么简单的一个愿望,却让她感到心疼万分,脑海中渐渐浮现出某人年幼时的脸,同样是略带悲伤忧郁的表情,同样渴望着能够被人重视,有人陪伴。老哥……摇了摇头,好不容易让自己不再去回忆那张曾经想起过千百次的脸。
“那你的家人呢?”
“我的父母早就过世了,从小最疼我的师父……也在不久前因为我而去世了。”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他将双肘支在膝盖上,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前方。“以前每年我过生日的时候,师父都会带我来这里,即使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还是年年带我来。其实明明就是他自己想来玩的,只是喜欢拿我的生日作借口而已。”眼眶似乎有些湿意,好像又看见了师父那可以用来做健齿牙膏广告的招牌式微笑。
“你很想你师父吗?”第一次触碰到一个男生的脆弱之处,而那个男生竟然还是堂堂的铁时空盟主,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无语地点点头,灸舞轻轻咬了咬下嘴唇,这才勉强没让自己的眼泪滚落下来。
“其实我也有师父,就是那个住在凌山上的乾行者。虽然我平时一直都说他是个任性又乱来的老头,小时侯还很不听话,经常捉弄他,可现在下了山这么久,才发现自己也蛮想他的,毕竟是救了我一命,还教了我八年的师父嘛,所以我想我应该可以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吧!”看着他强忍着泪水,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多多少少地安慰到灸舞,就像安慰当时的他一样。
“你是乾行者的徒弟?”他有些不可置信,记忆开始往回倒带。
“对啊,我听老妈他们说你的师父就是以神行九步和神行九转著称的神行者,而我师父乾行者正是神行者的亲弟弟。”
他当然知道乾行者,不仅仅只因为他是师父的弟弟,更因为他关系到一个令他牵肠挂肚了八年的女孩。如果夏雪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如果乾行者的徒弟只有她一个人,那么她应该就是……可是真的有那么巧吗?自己在超级市场意外遇见的夏家大女儿竟然就是……难怪第一次相间时她的笑容会给他如此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