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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次女道:“什么事?”
圆子道:“送几个人出京。”
皇次女目光闪烁:“谁?”
圆子轻笑:“故友。”
皇次女道:“我知道了,你会如愿的。”
她起身往外走:“这些日子,你就安安心心地在这里住着吧,等到身体恢复,我再来安排此事。”
同一时间,已经荒败了的刘爵爷府里,闪进三条人影。
“厨房在哪里?”这是何蓑衣的声音。
“在那边。”这是禾苗的声音。
“我来把风。”这是梁君。
三条人影迅速找到厨房,再摸进去,东翻西找,找到几个冷馒头。
第1229章 都是粘上去的()
饿了这么久,就给他冷馒头?
何蓑衣很不甘心,嫌弃地说:“你不是说刘爵爷很威风么?为什么他的府里只有这些?穷死了!”
禾苗觉得老爹不讲道理,不过仍然很可爱:“刘爵爷已经蒙难了啊,他府里肯定树倒猢狲散呀,能找到几个冷馒头,还是他平时会为人,仆从没有完全散尽,还替他守着家业!”
何蓑衣鄙视她:“女生外向果然是真的,什么叫做仆从替他守着家业?分明就是刁奴想要占便宜,赖着赖着就变成他们自己的了!少往他脸上贴金!”
禾苗冲他吐舌头:“我就要替他贴金!爹爹看不惯就打我呀。”
何蓑衣冷哼:“打你嫌手痛,与其废话,不如做饭。”
禾苗兴奋极了:“好呀,很久没吃爹爹做的饭了。”
何蓑衣微笑:“我是让你做饭。”
禾苗呆了片刻,反问:“你确定?”
何蓑衣说:“我确定。”
禾苗就点亮了灯,生火煮饭,米只有一把了,可以熬粥,没有任何菜,只找到几个鸡蛋。
熬粥蒸馒头,再炒一碗鸡蛋,也很丰盛香甜。三人吃了个半饱,满足得只想睡觉。
禾苗轻车熟路地带他们去正房,正房锁着,里头的铺盖等物尚在,但贵重物品是不见了。
禾苗试着推开夹墙的门,安然无恙,就比个手势让二人进去。
梁君倒也罢了,这些他都知道,何蓑衣的表情却是怪怪的,看得禾苗心里发虚,趁着梁君不注意,轻声问道:“干嘛呢?”
何蓑衣道:“你对他这里倒是熟悉。”
未婚女子对未婚男子的卧房熟悉,言下之意就是她不老实,禾苗脸一红,肯定不敢告诉自家老爹,她在这里住了好多次,便敷衍着说:“困死了,很久没睡囫囵觉了,我都是为了谁呢?都是为了你们俩啊。”
梁君被她一说,立刻多了几分负罪感,坐起来道:“我来守夜,你们睡吧。”
何蓑衣拍了他的头一下:“守什么夜,都睡觉。”
禾苗一摸怀里,十分紧张:“哎呀呀,糟糕!”
“怎么了?”梁君老实,以为她掉东西了。
何蓑衣冷眼旁观,看她又要作什么妖。
禾苗焦急道:“装着母蛊的那个玉筒不见啦,该不会是掉在东宫了吧?”
梁君也急:“那怎么好?要找回来吗?”
禾苗摊手:“我就是担心,魏不惧不知道制蛊的办法,不会被母蛊咬手吧?”
还没说完,她自己先就哈哈大笑起来,乐不可支。
何蓑衣翻个白眼,这臭丫头,不过是他好了而已,看她得瑟的不过真是老怀甚慰啊。
梁君尴尬地笑了一下,算是捧场。
禾苗见他俩都不笑,无趣地摸摸鼻子,倒头便睡。
次日醒来已是午后,外头铺了很厚一层雪,出去太容易变成靶子了,三个人都是望雪兴叹。
禾苗和梁君还好,在东宫并没有怎么被饿到,何蓑衣却是看到麻雀眼里都能喷火。
节食那么久,又喝了那么久的粥,他最想吃的就是肉,就是肉。
禾苗看着他幽怨的样子,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去给他找点食回来。
轻手轻脚开了门,就听外头一条尖细的声音嘈嘈杂杂:“顾爷您不知道,这屋里真的有鬼,昨儿夜里那鬼去厨房里偷东西吃了,吃得干干净净”
禾苗一听有戏,连忙把门掩上,藏起来。
只见顾舟穿着素服,手里拎一个食盒,发上肩上满是落雪,神情落寞地走进来,身旁是刘爵爷府上的胖厨娘。
胖厨娘紧紧抓住他的袖口,眼睛挤成一条缝,不停地笑:“顾爷,您真是好人那,自从爵爷出了事,这府邸被查封,大家树倒猢狲散,唯有您,还不停来祭拜我们爵爷。”
顾舟淡淡地道:“你不也没走么?”
胖厨娘往他身上蹭,娇羞道:“奴家无处可去,只想在这里等着您”
禾苗忍笑忍得辛苦,难怪呢。
顾舟也不气,温柔地抚上胖厨娘的脸:“你真好,就连我是宦官也不嫌弃。”
胖厨娘吃了一惊,松开手,上下打量顾舟一番,不相信:“你,不是有胡茬的?”
顾舟微笑着扯下几根胡茬,面不改色地说:“都是粘上去的,不信你摸摸。”
胖厨娘倒退一步,插起腰狠狠啐了一口:“晦气!”一扭屁股,走了。
顾舟关好院门,快步朝这边走来,四处张望一番,伸手就要推门。
禾苗使劲给他顶上,他唬了一跳,警觉地按住了腰间的刀。
禾苗忍不住,笑了出来。
顾舟松一口气,推门进来,把食盒往桌上一放,脱去斗篷,瞪她:“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你能的。”
他昨天夜里听说宫中出了大事,就晓得禾苗等人逃出来了,猜着她们肯定会来这里躲藏、等候圆子的消息,便趁空赶了出来。
何蓑衣矜持地走出来,优雅地掀开盒子,看到里头的还冒着热气的四菜一汤,满意万分,还端着架子道:“不错。”
顾舟连忙给他行礼:“见过侯爷。”
何蓑衣点点头,示意他给自己布碗筷布菜。
梁君要来帮忙,何蓑衣点着顾舟:“让他来。”
顾舟堆着笑,把他伺候好了,才问:“您老还有什么吩咐?”
何蓑衣慢条斯理地擦擦嘴:“现在你可以说说你家主子在哪里,在干嘛了。”
禾苗笑得无可奈何,老爹这是在摆老丈人的谱?
顾舟对何蓑衣却是发自肺腑的尊敬:“殿下此刻住在皇次女府,知道你们平安,已然着手安排送你们出京的事宜,多则五日,少则三日,便可出京的。”
禾苗酸唧唧,还真住在皇次女府了!
何蓑衣问道:“昭王府现下如何了?”
“昭王已于今日清晨正式入京,入京之后便去了皇宫,府里现下是百尺主事,前些日子他主持着处理府务,保住了大批财物,昭王对他很满意”
何蓑衣递张纸条过去:“设法交给百尺,要让他相信是他自己弄到手的,而不是谁给他的。”
纸条上记着的,是炼蛊的方子。
第1230章 雪·梅·棋局()
不过是睡了一觉起来,荣京人发现,京城里的局势又大变样了。
温柔敦厚的皇长女居然谋逆,居然假传圣旨,居然敢对太子动手!敢对东宫纵火!
幸亏太子英明,识破了她的奸计诡计,皇长女谋逆失败,畏罪自尽,皇帝也被气着了,一病不起。
而昭王千里迢迢从边关赶回来,一大早就入了皇宫。
当真是风起云涌的一天,谁也不知道真正的情形是怎样的,荣京的老百姓们除了害怕担忧,还是只能害怕担忧。
怕了一阵之后,想起高涨的物价,空了的米缸子,就又担忧生计去了,开始抱怨全城戒严买不到吃食,怎么生活。
惶惶不可终日的是文武百官,昨夜皇宫厮杀了整整一夜,天亮才平息,却只有零星消息传出来,但都做不得数。
皇长女是生是死,太子的情况如何,皇帝的情况如何,昭王的意志如何,这些才是他们担忧的事情。
无论哪种情形是真的,都意味着一次大清洗,无数人头要落地。
不到最后一刻,他们都不敢轻易相信,轻易下决定。
就算全城戒严,也有无数的人铤而走险,悄悄出门打探和传递着消息。
皇长女府透着一股子萧瑟肃杀,里头的人瑟瑟发抖。
虽然判决尚未来到,但他们也知道事情不妙了,否则主子肯定早就回来了。
要不要逃?怎么逃?逃到哪里去?能不能逃出去?这些都是问题。
他们绝望着,等待死亡来临的那一刻。
无数哀叹声中,一个人从后门溜了出去,他在满是积雪的墙根下看到了一个人。
顾舟仍然拎着那个空了的食盒,笑眯眯地站在墙根下,对着来人说道:“你来了,怕不怕?皇长女已死,清洗的人马立刻就到,你打算怎么办?”
那个人淡笑着说:“不要废话了,快给任务吧。”
顾舟递给他一张纸条:“稍后,昭王和太子的人都会赶过来,你要做的,就是把这张纸交给百尺,然后做好离开的准备”
那个人收好纸条,转过身,慢悠悠地走回了皇长女府,顾轩也拎着食盒,慢悠悠地往昭王府走去。
凌厉的脚步声袭来,他闪身躲在角落里,看到许多身披铁甲,拿着兵器的士兵朝着皇长女府冲过去,队伍末尾,一匹雪白的马慢慢踱步跟上,马上坐着一个身披白色狐裘、面目姣好的男人,正是百尺。
顾轩挑起唇角笑了笑,真是一个不安分的人。
从前和皇长女勾连,这回知道皇长女出了差错,就忙着过来抢功劳了,当然,抢功劳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想要找到那个东西吧。
百尺等人刚过去没多久,又“哒哒哒”来了一拨人,却是太子的人,比起养精蓄锐的昭王府人马,他们显得很疲惫,不少人身上还带着血污,但是眼神锐利,很神气——
这是从龙之功,太子成功除掉皇长女,已无有力的竞争者,他一旦登上帝位,论功行赏,就是他们的天下!
有得拼啊,顾舟慢悠悠地回家了。
七郎翘首以待,看到他就急切地问:“你见到殿下了么?”
顾舟使劲戳了他的额头一下:“你能不能有点骨气?成天就和一个怨妇似的,没了她你会死吗?”
七郎低头不语,红了眼睛。
顾舟看了他半晌,最终叹一口气:“没见着,殿下一大早就入宫了,现下到处都乱了套,她哪有精力空闲管这些。能活着就不错了,总会有希望。”
七郎的眼睛又亮了起来,把脸转过来给他看:“你瞧,我傅粉之后是不是看起来好很多,疤痕没有之前明显了吧?”
顾舟看着他的样子,莫名多了几分怜意,违心地道:“是好很多了。难道,你就想这样过一辈子吗?”
七郎呆呆的:“不然还能怎样呢?我,我是真的喜欢殿下,虽然她年纪大了点,身体也不好,喜怒无常,可我还是喜欢她”
“没救了。”顾舟摇头叹气,略有些忧愁,魏紫昭都有小年轻喜欢,为什么就是没有年轻姑娘喜欢他呢?
皇次女府一角,几株艳丽的红梅凌雪开放,散发着幽淡的清香。
白雪之上放了一张小桌子,两旁设了座位,炭盆烧得极旺,茶香幽幽,两个身披狐裘的人对坐下棋。
圆子漫不经心地摁下一颗白棋,问道:“你不去接收你姐姐的人马?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算你不想要那个,手里多几张牌总是好的。”
“我去做什么?与恶犬抢食势必要伤身。”皇次女有些走神:“没想到她,那么聪明的人,居然说没就没了。”
她一直依附皇长女,不是没有原因的,皇长女与贵妃母女俩都很隐忍聪明,与皇后、太子分庭抗礼。
皇长女蛰伏多年,手一直伸得很长,在很多地方埋了人手,也做了好些事情,特别豁得出去。
她一直以为,总有一天,皇长女会战胜太子,成为皇太女。谁知昨天夜里,皇长女居然真的死了——被太子亲手杀死。
皇次女很想不通:“是她事先挑起的,带了那么多人去,做了那么多准备,怎么就输了?”
“光是聪明不够,还要力量足够强大才行。”
圆子拿起一枚棋子,微笑着,轻轻将那枚棋子捏碎:“你瞧,再聪明的人,短兵相接之时力气没有对方大,打不过人家,还是只有死路一条。皇长女准备得再充分,那毕竟是太子,之前他不就能调动军队么?”
皇长女再怎么暗里培养势力,都比不过太子这个半君名正言顺的势力大,之前太子想要扑灭暴民攻击昭王府,得不到皇帝支持,却仍然调动了军队,这就已经说明,他的力量远比其他人以为的更大。
“何况,还多了一个昭王,一对合作无隙、仇恨昭王的父女,和一对互相猜疑生恨、不得不求助昭王的父子,哪种选择对昭王更有利呢?”圆子按下一颗棋子,微笑着说:“你输了。”
一个宦官低着头快步走过来,伏在皇次女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后,退了下去。
第1231章 天下之主能者居之()
皇次女看向圆子,眼里满是赞叹:“是昭王派人帮了太子的忙,也是她的人帮着杀了皇长女。”
圆子挑挑眉,淡淡一笑,将棋局打乱。
魏紫昭之前不动手,那是因为想要皇长女与太子互相厮杀,消耗力量,也是为了专心致志抓捕何蓑衣,既然何蓑衣顺利出逃,那她也就别无选择,只好专注于这件事了。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靖中这边的棋局,彻底乱了,他很满意。
红梅在皑皑白雪里绽放,穿着玄色华贵狐裘的年轻男人眉眼沉静,炫目得紧,皇次女看着圆子,仿佛听见梅花次第渐开。
她轻声说道:“不知为什么,近来我总是在想,郦国的帝后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们的子女又是怎样的?像不像我们兄妹?他们会不会争权夺利?会不会拼得你死我活?”
圆子微怔:“怎会突然想起这个来?”
皇次女垂下眼:“好奇。”
圆子沉默片刻,淡淡笑道:“太子之位,天下之主,谁不想要?能者居之。”
郦国没有公主继位的习惯,竞争只会在他们三弟兄之间发生。
他自来都以大哥哥、太子自居,并且做得很好很威严,是弟弟们的榜样,他敢保证,在之前,两个弟弟谁也没有想和他争抢太子的心思。
至于现在嘛,父皇说了,太子之位只为他保留一段时间,若他无功而返或是犯错,那就不再是他的了。
就算两个弟弟没想法,他们的手下和身边的人也会撺掇鼓动他们,人心是活的,他不能保证两个弟弟还和从前一样。
不过没关系,他会全力碾压他们,让他们知道谁的拳头最硬最大,谁更厉害。
把蠢蠢欲动的弟弟打乖打听话,家里也就太平了。
圆子自信地和皇次女说道:“你们兄妹之所以这样,第一是你父皇不会教;第二不是一母同胞;第三是你们中间的人都不是足够强,至少不是一强到底。”
皇次女目光微闪,是这样的么?那么什么样的人,才是足够强,一强到底?
她垂下眼,轻声说道:“明日我便出城避祸,你带上你的故友,一起吧。”
圆子行礼道谢:“有劳。”
“出城以后,你会回来履约吗?”皇次女紧紧抓着茶盏,祈求地看着圆子,看上去十分让人怜爱。
她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和禾苗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姿,男人不会都喜欢禾苗那种生动活泼强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