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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时抱了必死的决心,决定哪怕不能救下稻穗,也要亲手结束稻穗的生命,不让小而无辜的她,受到那些虐待和痛苦。
这时,靖中皇帝找到了他。
他与靖中皇帝有旧,昔年这位皇帝之所以能从一个名不见经传、什么都没有的皇子成功登上帝位,正是因为听了他的建议并接受了他的资助。
时隔多年,这位皇帝仍然没有忘记他的本领,幻想能借助他的智慧,坐稳江山,掌控全局,大获全胜。
靖中皇帝与魏紫昭争锋,中间还夹杂了一个表面乖巧老实、其实另有主意的皇长女,他理所当然地利用了这种间隙。
先是假装不知靖中皇帝想给他下蛊、以便要挟利用操纵他;再假装信任皇长女,相信她是一个宅心仁厚、喜欢小孩子、忧国忧民的好女子。
他略施巧记,将子蛊与母蛊调换,当着皇帝和皇长女的面,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把母蛊服下。
服下蛊虫,皇帝和皇长女对他防备便弱了许多,他再用香药引诱子蛊自动爬出,悄悄带走。
再借助皇帝的力量,给小红下了子蛊,要挟她在藏住稻穗并善待稻穗。
他原本可以全身而退。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关键时刻出了差错,被皇帝发现他服下的是母蛊,子蛊不翼而飞。
于是他被囚禁,与手下的人失去联系,事情发生了偏差。
小红很聪明,不但顺利藏住稻穗,还让她自己逃脱了惩罚,成功嫁祸他人。
魏紫昭发现稻穗不见了,立刻找了一个婴儿倒悬于旗杆之上,提前发动诱捕计划。
他手下的人找不到他,便按照原计划潜伏在周围,准备拼死一搏。
皇长女找了人假冒他,跃出刺杀,他手下的人以为真的是他,便跟着一起拼杀,全军覆没。
“他们既想断了我的手足,彻底掌控我,却又不想与我撕破脸,便借了魏紫昭的刀”
何蓑衣想起那些跟随自己出生入死多年,原本应该安享晚年,却因一句誓言,抛家弃子随他赴死的手下,十分难过。
“自那之后,我便被控制了自由,闭目塞听,我原本计划在子蛊成熟之前完结此事,带稻穗回家的。可惜”
何蓑衣有些难过:“让稻穗受罪了。”
禾苗没敢告诉他稻穗受的那些罪,安抚道:“她很好,活蹦乱跳的,倒是那个小红因为子蛊成熟而死了。”
何蓑衣吃了一惊:“她如何就死了?按理说,不应该的。”
他制蛊控蛊乃是家传的绝学,自有一套秘法。
他给小红服用过药物,可以延缓推迟蛊虫成熟的时间;同时自己也服用药物,再辅以秘法,控制蛊虫生长成熟。
“兴许是有人迫不及待,暗里给她下了其他催熟的药物吧。”禾苗简单地提了一下百尺,好奇地问:“为何小红中蛊之后仍然自由活动,您却长久昏迷呢?”
何蓑衣自得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
他从服下蛊虫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算计好要怎样应付靖中皇帝了。
唯有昏睡,才能逃避靖中皇帝的逼迫折磨;又不能长时间昏睡不醒,否则不但会饿死,还会让靖中皇帝觉得他无用,心生杀念。
因此,他隔三岔五地醒上那么一会儿,吃喝一点食物,再给皇帝出那么一两个主意,然后接着继续昏睡。
他教育禾苗:“就像钓鱼一样,要有饵,鱼儿才会感兴趣上钩,若是无饵,鱼儿就不理你了。”
第1207章 作妖的皇长女()
就像钓鱼一样很有道理,禾苗恍然大悟:“原来爹爹如此奸诈。”
何蓑衣拍了她的头一下:“怎么和长辈说话的?这叫聪明,有智谋,**诈没关系,学着点,你这丫头就是太实诚,就和你娘一样。”
“你就直说我笨呗。”禾苗被骂得喜滋滋的,忍不住又靠在何蓑衣肩上蹭了蹭:“我们抓紧时间出宫吧,娘一定快要撑不住了,圆子也遇到了危险。”
时间紧迫,她告诉何蓑衣自己准备了哪些东西,问他:“还差什么,我再想办法找。”
此刻天已微亮,何蓑衣检视了一遍她找回来的东西,拿起那根玉制药杵问道:“这是什么?拿来做什么用的?”
禾苗心虚极了,顾左右而言他:“制药的嗯,大小合适,顺手就拿了”
何蓑衣郁闷极了,他闺女居然找这么个玩意儿来对付他,再想到自己若是不醒,她很可能亲手做这件事,而闺女已经长大了,不由尴尬极了:“不许你这样对我。”
“哦”禾苗也有些不好意思:“娘教过我,医者眼中无男女,而且你是我爹。”
“我说不许就不许!你随便找个什么人来做,做完了把他杀掉就好了!”
何蓑衣打个呵欠:“我又要睡了,你把我安置好,不用守着我,要去做什么就去吧,差的那几味药别去皇帝那里找,他正张着网等你呢,那个人阴狠不输魏紫昭,你去宫外找吧,再看看圆子的情况,自己小心。”
禾苗还有好多话要和他说,十分舍不得:“怎么又要睡了呀?”
何蓑衣笑着揉她的头发:“已是破例多留许久了,往常我每次都只留一盏茶功夫给靖中皇帝的。”
一盏茶功夫,他要吃饭,要入厕,留给靖中皇帝的时间少得可怜。
皇帝若要找他问计,就只能全程陪同追随。
比如他在里头入厕,皇帝就在外头守着,说给他听,再听他回答。
皇帝不可能随时守着他,通常听说他醒了,匆忙赶过来,他已经又昏睡过去了。
后来皇帝学乖了,提前准备好要问的问题,让皇长女或是贵妃守着,他一醒来就问。
“你爹我可是让皇帝伺候上茅厕的人,他还给我递过手纸,你若是能混到这个份上,那才算赶上我了。”
何蓑衣洋洋得意,轻轻打个呵欠,昏昏欲睡,仍不忘交待禾苗:“不许给我用药杵,出宫找个好的来。”
“知道了,放心吧。”
他虽说得热闹开心,禾苗却知道他一定很不好受,毕竟是上了年纪,体内潜伏着一个恶魔,怎能轻松?
“让皇帝伺候上茅厕,递手纸,这算什么可骄傲的?我能让未来的皇帝替我做很多事情。”
禾苗暗自说道,给何蓑衣盖好被子,在四周伪装一番,确认东宫的人就算进来寻找布匹也不会看到,这才准备出宫。
天色还早,太子彻夜未归,东宫防卫不紧,她很顺利地出了东宫,准备趴在运水的车底下出宫。
然而才经历了暴乱事件,何蓑衣莫名失踪,宫门处查得非常紧,她想蒙混出宫几乎是不可能的。
正急得不行,就见一辆华丽的朱轮华盖车驶了过来,陪侍的女官一晃腰牌,脆声道:“陛下召见皇长女殿下。”
近来太子与皇帝关系微妙,皇长女与贵妃十分受宠,侍卫也是知道的,自是不敢得罪皇长女,点头哈腰把人放进去,都不敢说要查看。
禾苗心知机会来了,像猫一样潜伏在暗影处,紧紧跟着朱轮华盖车,趁着转弯时,轻巧跃起,如同壁虎一样扒在车厢底下。
皇长女的车里不止她一人,一条轻软的声音低低切切地说道:“姐姐,那个刘向为什么是这样子的?”
正是皇次女的声音。
禾苗心说,她正要打听圆子的消息呢,这姐妹俩就自动送上门来了。
只听皇长女淡淡地道:“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不然你以为他是什么样子?”
皇次女沉默片刻才说:“我以为他是和你从前找来送给昭王的那些小白脸儿一样的。”
“就算他长得不像小白脸,那他也是以色侍人的小白脸!”皇长女不高兴地说道:“我警告你,绵绵,就算是玩,他也不是你能玩得起的!离他远一点!”
皇次女似乎很害怕她,嗫嚅着说:“我没有,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你心里有数就好。让我发现你不听话,我一定会告诉父皇的。”
皇长女甩了这句话,似乎发现皇次女很不高兴,转而又哄她:“你若真是喜欢,姐姐给你另外找几个更好的,你是靖中的皇女,将来是要封王的,什么好的得不到?”
“哦,谢谢姐姐。”皇次女转了话题:“姐姐昨夜去了何处?竟然一夜未归。”
皇长女淡淡道:“有点事儿要办。”
其实她是去等禾苗了,但始终没能等到,而隔壁那些人也全都消失无踪,换了个瞎眼老太婆做房主。
这瞎眼老太婆,据查乃是太子妃娘家的一个远亲的乳娘,来这里养老的。
她严重怀疑太子与郦国人勾结,做了两场戏。
一是萧杨一家的事;二是涟漪宫中的暴乱失火刺客事件、以及何蓑衣失踪。
皇长女冷声道:“绵绵,稍后见到父皇,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皇次女明显心不在焉,皇长女连说两遍她才反应过来:“嗯?什么?”
皇长女道:“我怀疑何蓑衣被东宫劫走,藏在东宫了!不然为何我们遍寻不到?父皇始终念着父子之情,不想让他太过没脸,必然不会同意重搜东宫,所以你要帮我。他此时不在宫中,正是我们的好机会。”
姐妹二人小声商量了一回,不再说话了。
禾苗吓出一身冷汗,这作妖的皇长女,这是迫不及待弄死她哥哥,以便取而代之啊。
不过太子也不是善茬,就看靖中皇帝是否真的蠢到这个地步,接二连三搜查东宫,这是要动摇国之根本。
片刻后,朱轮华盖车停下来,皇长女与皇次女下了车,一同往前头而去,禾苗趁着宫人不注意,一个翻身上了车,躺着休息。
第1208章 出宫()
朱轮华盖车做得很精致,有好几个暗屉,禾苗翻到一些女人用的东西,又翻到两本书、文房四宝、一些零食和一封书信,都没什么价值。
正要丢弃,突然发现角落里扔着一块白玉腰牌,上头镌刻着一个“楚”字,正是皇长女的名儿,当仁不让地收了,继续躺着。
没过多久,只听车轮碾过地砖的声音传来,又有宫人高声喊道:“避让!避让!”
这个点儿来这里,还能享受如此待遇的人,除了奸诈太子之外没有他人。
禾苗不敢离此人太近,灵巧地翻下车,跑到角落里藏好,静静瞧着。
伺候车马的宫人跪了一地,太子车驾停下,一只穿着玄色龙云纹靴子的脚伸出来,再接着,奸诈太子下了车,静静地注视着皇长女的朱轮华盖车。
旭日东升,禾苗终于看清楚了这位奸诈太子的全貌。
两条弯弯的眉毛非常有特色,单眼皮,大眼睛,有卧蚕,嘴唇略厚,唇角微翘,天生一张笑脸,看上去一副纯良温厚的和气样子。
禾苗立刻肯定,就是那个卧蚕蒙面男!
靖中皇室真有意思啊,全都是些表里不一的阴险家伙。
这皇太子吧,他爹和妹妹这样对待他,还真不冤枉,刺杀谋逆什么都敢干,胆子贼大了。
一个宫人上前小声说了几句话,太子淡淡挥手,不再停留,大步往前去了。
禾苗相信,他一定是收到,他两个妹妹要联手收拾对付他的消息,忙着找场子去了。
她松了一口气,,最怕就是奸诈太子不知道消息,不能及时赶回来,只要人回来,就不怕东宫被再次搜查,老爹被发现。
禾苗照旧趁人不备跑回去藏好,过了半个时辰,皇长女快步而来,阴沉着脸上了马车,冷声道:“出宫!”
马车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奸诈太子在车后喊道:“楚楚。”
皇长女使劲捶了桌子一下才说:“停。”
也不下车,探出头去,皮笑肉不笑:“皇兄有何吩咐?”
太子慢条斯理走过来,气定神闲:“也没什么,就是看到你最近越发消瘦了,很是心疼,听为兄一句劝,凡事看开点,不要钻牛角尖,思虑太过,会折损福气。”
他语气温和,谆谆善诱,就和民间的兄长哄妹妹一样,字里行间透出的杀气和嘲讽却是一点不少。
“呵”皇长女冷笑一声,说道:“多谢皇兄提醒,做妹妹的也劝皇兄一句,做人要宽厚为本,多花心思在皇嫂身上,我早就盼着抱侄儿了呢。”
太子道:“皇妹真忙,皇兄内院的事也要操心。”
皇长女道:“不是做妹妹的瞎操心,而是皇嗣乃是国之根本,满朝文武都牵挂着呢,父皇也很着急。”
他兄妹二人在那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可苦了禾苗。
她听这意思,皇长女与皇次女联手压制太子的行动是失败了,这固然令人欢喜,但奸诈太子总站在车前不走是什么意思?
这家伙武艺高强,不比她差,她很担心会被他发现呀。
幸亏又来了一个宦官,尖着嗓子传达皇帝的命令:“陛下口谕,请二位殿下兄友妹恭。”
太子和皇长女都惯会做表面文章,当即态度很好地应了,再虚情假意:“改日请皇兄小酌。”
“可以,我让你嫂子亲自下厨做几个菜”
禾苗翻了个白眼,还有完没完?呕幸亏她家圆子不会整这一套,不然烦死了。
突然,太子往她这个方向跨近一步,禾苗吓得屏住呼吸,全身汗毛倒竖。
幸亏太子没有进一步行动,而是和皇长女告别:“皇妹慢走。”
朱轮华盖车再次驶动,离奸诈太子越来越远,禾苗也松了口气,全神贯注等着出宫。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靖中太子久久注视着远去的朱轮华盖车,两条弯弯的眉毛微微蹙起。
心腹宫人发现有异,顺着他的眼神看去,什么都没发现,便轻声问道:“殿下,有什么不对吗?”
太子收回目光,淡淡一笑:“没什么,发现一只小老鼠罢了。”
心腹宫人不解:“老鼠?”
太子并不解释,沉声吩咐:“立刻让人盯紧这辆车,若是发现异常,盯着就好,不要打草惊蛇,一定要盯好!”
他可以肯定,皇长女的车底下藏了人,就算不是那个何苗苗,也一定和她有关系!
不过他可没义务提醒皇长女,顺藤摸瓜才是要事。
相比早上顺利入宫,皇长女出宫时却遇到了点事。
侍卫首领亲自在那儿守着,要求检查车辆,说这是皇帝新下的命令。
刚才皇长女与皇次女联手,想让皇帝下令再次搜查皇宫,被太子及时赶到,他并不反对,而是十二分赞同,把两位皇女狠夸一顿,然后恳请先搜他的东宫,再搜中宫。
皇帝还没打算废后废太子,且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真敢如此大胆妄为,当即驳回了皇长女的建议。
太子立刻进言,说是最近京中颇不太平,应当加强警戒,严厉搜查初入宫门的所有车马和人,不管高低贵贱,必须严格执行。
皇帝没反对,他就把命令传下来了。
皇长女没想到第一个被严加搜查的人就是她,想到这是太子故意恶心她的,便阴阳怪气地道:“来搜,本宫就在这里坐着,你们想怎么搜都可以!”
侍卫首领见她不同寻常温和,哪里敢往刀口上撞,讪笑着赔了罪,敷衍地看了看,就挥手放行了。
虽是如此,皇长女仍是怒不可遏,使劲砸了个茶杯,和陪侍女官说道:“气死我了!”
女官柔声安慰,皇长女也很快收敛了情绪。
马车很快驶上了大街,禾苗正要找个机会离开,马车却停了下来,一个人立于车旁行礼:“参见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