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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禾苗狂奔到他身边,喘着气,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说:“你问我的答案,我可以答复你了。我们一起去铁碑岭吧。”
圆子对这个答案并不是很满意,但始终算是有了突破。
他含笑看着禾苗:“你不后悔?”
禾苗摇头:“今朝有酒今朝醉,我现在知道,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许南对于她来说,就是自由与野性的向往和诱惑。
而圆子对于她来说,是一段维系了很久的感情和心动,毕竟她从来没有肖想过许南的胳膊是什么样子。
她每次见到他,总会担心自己不够好,总会担心他会嫌弃自己,所以百般不自在,甚至想躲开。
但是这些天,他的表现让她觉得,他还是从前那个圆子,只不过是因为身份地位使然,必须要端架子。
禾苗很认真地点点头:“不管将来如何,我现在觉得你很好,我很喜欢,想和你在一起。”
圆子险些大笑出声,目光一扫,藏在暗处的暗卫立刻自觉地转过了头。
他板着脸,严肃地说:“那你说话要算数,不许后悔。”
禾苗皱眉:“我有过说话不算数吗?”
圆子很有些委屈:“当然有。”
他一桩桩地指控她:“你送他长刀,我本来以为你是送我的。”
“你当着我的面用他的酒囊喝酒。”
“你经常都在夸他你说我们将军”
禾苗抬手,干脆地堵住了他的嘴:“好了,我送他刀是因为他救了我的命。我用他的酒囊喝酒,是因为我们都这样。我夸他,是因为他值得夸。我说我们将军”
她顿了一下,看着圆子的眼睛说:“是因为他的确是我们将军,而你,是我的圆子。”
“而你,是我的圆子。”
这话极大的取悦了圆子,他笑着说:“何苗苗听令!即刻回去收拾行李,后日早上辰正出发!”
禾苗清脆地应了一声“是”,转身就往回跑。
圆子反应过来,她已经跑出老远。
圆子苦笑,看来以后还得自己多主动,居然才说了那样好听的话,拉拉手,摸摸脸都没有,她转眼就跑了。
在她眼里心里,打仗才是最重要大事呢。
禾苗回到家,睡了一个放心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高高兴兴拍门,让丫鬟去和白洛洛说情:“就说我错了,不该招惹母亲大人生气,让她来打我几下好出气。”
白洛洛不晓得禾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只当她想通了,飞快赶过去,亲自开了锁,得意地说:“臭丫头,和我斗,早些想通岂不是不吃这份苦?”
说真的,禾苗除了不自由之外,还真没受过什么苦,每天好吃好喝,白洛洛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就怕亏了她。
父母双亲操碎了心,不过是想让她平安顺遂而已。
而她终究是要让白洛洛失望了。
禾苗伸开双臂,将白洛洛紧紧搂住,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嗅着她特有的清香,小声说:“娘,对不起。”
自她长大,已经很久没有和白洛洛这样亲近过了。
白洛洛愣住,随即笑得合不拢嘴:“傻闺女,娘并不是真的生你的气。”
“我知道。”禾苗不肯放开她,依恋地蹭了蹭:“娘和爹要长命百岁。”
白洛洛道:“那当然,我会把你爹照顾好的。”
母女俩相视而笑。
“啊啊啊”一只肥白的小手不客气地抓住禾苗的头发,稻穗不满地瞪着她,口水滴答,表示娘是我一个人的,你也是我一个人的。
“放手,放手!”禾苗忙着让人把她的头发解救出来,说好的斯文秀气的小妹妹呢,怎么又是一个女霸王?
吃早饭时,何蓑衣心事重重。
禾苗知道他肯定是晓得了,全家都只瞒着白洛洛一个人。
看着笑得没心没肺的白洛洛,禾苗一阵心疼,格外乖巧。
白洛洛反而觉得很惊悚:“咦,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不然就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好吧,禾苗决定继续和她顶嘴,不是不孝,而是自家老娘只服这一套。
欢快的一天过去,趁着白洛洛哄稻穗睡觉的当口,何蓑衣给禾苗使了个眼色。
父女俩一前一后去了书房,都有些感伤。
何蓑衣有无数的话想要交待禾苗,说出来却只是叹气。
第1128章 见着贱人了?()
“本想让你和太子在一起,就能留在后方,谁知反倒是他要同你一起去最前线。此行艰险,你心里要有数。”
何蓑衣觉得自己真是老了,越来越操心,越来越啰嗦,越来越忧虑。
圆子身为郦国太子,留在隆城才是最保险的,他偏要去最前方建立新城,可以想见,将来会是什么样的血雨腥风。
铁碑岭苍茫广袤,远离郦国的控制范围,距离靖中太近,魏紫昭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打击他们,给他们设陷阱。
毕竟,能杀死郦国的太子,是一件很重要、很了不起的事情。
禾苗笑道:“爹,你不能替我过日子。”
是啦,终有一日要放手,他总不能活得比孩子还要久。
雏鹰已经展翅,那便让她起飞吧。
何蓑衣释然,目送禾苗离开。
次日清早,白洛洛还没起床,禾苗就出发了。
她在房外给白洛洛磕了个头,告别何蓑衣和何小二兄弟俩,出发了。
“我会坚持练习你教我那些基本功的。”刘莹去送禾苗,此次另有一道旨意是给她的,帝后要求她回去疗伤休养,她不能抗旨。
这不但是帝后的关心,也是她父母的请求,而她也希望能尽可能地去除背上的字迹,以最好的状态加入军中。
禾苗和刘莹击掌:“我等你归来!”
刘莹则祝福禾苗:“旗开得胜!”
两个好朋友拥抱了一下,挥手告别。
圆子高踞在大黑马背上,玄衣金甲,凛然威严,唯有对上禾苗时,眼底多了一抹温柔。
禾苗骑的是山地马,矮小得多,跟在他身旁平生生矮了一大截,看上去反差巨大,和他说话必须仰着头才行。
禾苗对此很不服气,他本来就比她高很多,再骑一匹这么高大的马,明显就是来欺负她的嘛。
圆子发现她的微表情,乐得和什么似的,不动声色地伸出手,在她的头顶虚空按按,轻声说:“小矮子。”
小矮子何苗苗仰着头瞪他,瞪着瞪着就笑了:“那你也喜欢。”
圆子的唇角绷不住,往上翘了起来。
二人目光相缠,就连空气都是甜的。
不远处,送行的刘莹默默地看着他们,默默地低下了头。
陈韫喋喋不休:“殿下和禾苗真配啊,也只有他才能压制得住这个母老虎你不知道,我刚和她相识时,被她欺负惨了”
说了很久,不见刘莹答话,他有些无趣,低头看去,看到刘莹微红的眼眶和鼻头,便很直白地说:“你还想着呢?我和你说,没机会了,不如跟我学。”
刘莹心情很不好,强撑着不让自己掉眼泪,挤出笑容:“怎么学?”
陈韫让她跟他往回走:“之前我家里给我看了个姑娘,姑娘很好,不过我发现我和她性情不合,她对我也没什么感觉,我立刻就改变主意了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他为了顾及禾苗的名声,没提禾苗,刘莹却隐约猜得到一点。
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从前我家里也给我看了一个人,他也很好,不过我就是对他没什么感觉我是不会勉强自己的。”
陈韫道:“我也不想勉强自己,共勉啊。”
他朝她伸手,笑得两排白牙微微闪亮。
刘莹抿嘴一笑,与他击掌:“共勉。”
大军开拔近一个时辰,白洛洛才起床,例行抱着小女儿去消遣大女儿,却发现家里气氛不一样。
男人不在家,据说是去官衙了,听说此后隆城的父母官就是他老人家了。
大儿子、小儿子也不在家,据说是跟着顾轩学本领去了。
家里的下人们目光躲闪,支支吾吾,谁也说不清大女儿去了哪里。
白洛洛一脚踹开门,发现里头铺盖陈设整整齐齐,唯有换洗衣物和武器不见了,心里立时凉了半截。
死丫头一准儿又跑了,家里另外三个男人都在帮忙瞒着她。
白洛洛把稻穗交给乳娘,拉出马来冲出门,直奔太守衙门找何蓑衣算账。
门子看着她的背影直叹气:“夫人这脾气”
转眼看到门边站着两个衣衫褴褛、十分可怜的小女孩,便皱了眉头:“你们从哪里来?”
两个小女孩怯生生地往墙角缩,大些的那个小声道:“从铁碑岭来,今年冬天冰雪成灾,没得吃的,爹去打猎被靖中人杀死了,娘带我们来投奔亲戚,亲戚不在家,娘病了。”
小的一个扯住大的衣角,抹眼泪:“姐姐我饿。”
门子起了隐恻之心:“稍等啊,我给你们拿些吃的。”
何家是积善之家,家风很好,厨娘听说这事儿,不但给包了几个大肉包子,还拿了几个冷馒头。
小的一个女孩子狼吞虎咽,大的一个忍着口水,先谢了才说:“我们给娘拿去,她也饿了。”
门子看得连连点头,觉着真不错。
俩孩子正要走,白洛洛又折了回来,站在门口吩咐他们:“把稻穗抱来。”
转头看见两个女孩子,就问:“这是谁?”
门子解释了两句,大女孩就拉着妹妹的手,上来给白洛洛磕头谢恩。
白洛洛随意问了几句,见稻穗出来,就含笑去抱稻穗,朝那两个女孩子点点头,上马走了。
大女孩赞叹说:“夫人真是一个好人,真好看。”
小女孩赞同,二人对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感激涕零地和门子道别。
七转十八弯,两个女孩子出了城,转到城郊一户人家外,先学布谷鸟叫,再敲门。
一个农妇探出头来,警惕地四处张望一番,低声吩咐:“快进来!可见着人了?”
才进门,两个女孩子便挺直了腰背,一改方才的畏缩可怜,大的那个随意把手里拎着的包子扔到地上,气定神闲地说:“见着了,大的小的都见着了。”
农妇道:“快些进去,主上等着的。”
内屋简陋却洁净,临窗盘了炕,魏紫昭半躺在炕上看书,一旁站着就像一座山似的巨人随从。
春天里,气候忽冷忽热,她的老伤反复发作,痛得她的表情格外扭曲,恶狠狠地道:“见着贱人了?”
第1129章 小红小叶()
两个女孩子跪拜在地上,毕恭毕敬地说:“回主上,奴婢见着白洛洛和她的小女儿了。”
魏紫昭的脸一阵扭曲:“何蓑衣呢?”
“回主上,不曾见着。听说是去了太守衙门。”
魏紫昭冷笑:“多年不见,真想知道你变成什么样子了。”
她恨恨地捶了干瘪扭曲的腿一下,眼里的恨意犹如淬了毒。
拜他所赐,她接连败退,失去自己唯一的儿子,再失去父皇的恩宠,自由,最后,就连行走的本能也失去了。
她那时候并不知道是他指使皇五子干的,先派人攻击折磨她,断绝她所有的希望,再由皇五子向绝望中的她伸出手。
她当时以为是皇三子和皇七女干的,一心想要报复,同时也是为了生存,便将自己仅存的所有人脉与力量扶持皇五子,替他出谋划策,殚精竭虑。
皇五子从此扶摇直上,最终斗败了皇三子与皇七女,成功登基为帝。
她本以为,终于可以从人后走到人前,恢复从前的荣光。
哪怕就是不能再做女皇,做亲王,辅佐朝政,那也是极好的。
却没想到,从前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的皇五子陡然变脸,不但将她秘密关押起来,还让她受尽了酷刑。
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活下来。
一直等到昏君撑不下去。对外,铁碑岭以南大败于郦国,铁碑岭以北与申国交恶;对内,与宗亲、大臣势若水火,百姓也对他十分失望。
她从前豢养的一个面首念旧情,在新主人面前替她说尽好话,周旋筹谋,终于打动昏君。
让昏君相信她可以帮他攘外安内,巩固地位,并且相信她没什么威胁,毕竟她已经成了废人,无有子嗣并且永远都不会再有。
此时,她的机会才渐渐到来。
成了这副样子,全都是拜何蓑衣和东方重华所赐,叫她如何不恨?
天太远,她已残,走不到九君城,但何蓑衣既然把家安在这里,那就别怪她了。
魏紫昭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恶毒扭曲的笑:“何蓑衣,我便是下了地狱,也要让你到地狱里陪同我。”
她给两个衣衫褴褛的女孩子下达命令:“继续按计划实施。”
太守衙门里,白洛洛隔着人群怨念地瞪何蓑衣。
可恶的老头子,为了防止她找他算账,弄了一大群人围着商量事情,装出一副很忙很忙的样子。
而她天生又是贤明大度懂事的人,当然不可能做出不讲道理的撒泼事,甚至还得防着稻穗不懂事,吵着他办正事。
不过嘛,死老头子一本正经处理政务的样子真是好看啊,都这么老了,怎么能越长越好看,越来越有味道呢?
白洛洛越看越喜欢,不知不觉犯起了花痴。
何蓑衣隔着人群偶然看到,立刻猜到她在想什么,当即趁人不备,抛了个眼风过来。
白洛洛老脸一热,不好意思地抱着稻穗回去了,回家再找他算账,人前还是给他留点面子吧。
鬼鬼祟祟回家的何小二、何小三被她逮了个正着,她也不打骂他们,一人头顶一碗水,去廊上蹲马步。
何蓑衣回来就看到这副场景,柔声安慰两个求救命的儿子稍安勿躁,跑进屋里去安慰讨好白洛洛。
各种好话说尽,又从长远宽慰她:“禾苗跟着太子的,太子身边高手如云,且太子对她那么好,哪能让她吃亏呢?又不是许南那个不靠谱的。太子是储君,不可能一直待在前线,再过几年就得回去学习政务,届时水到渠成,她当然也要回来”
白洛洛一听是这个理,也就不气了,儿大不由娘,何况禾苗死倔死倔的,就和她年轻时一样,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何蓑衣情话说得动听,她也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了父子三个,却威胁道:“下次再敢隐瞒我,就别回家了。”
稻穗“咿咿呀呀”地要父亲抱抱,含着手指各种蹭脸,何蓑衣被她蹭得心都融化了,和白洛洛商量道:“她渐渐长大,和哥哥姐姐年岁相差太大,也没个玩伴,给她找个玩伴吧。”
白洛洛赞同:“我也是这样想的,明儿就让人去找。”
次日,何蓑衣父子三人照例清早出门,白洛洛闲来无事,抱着稻穗出门溜达逛街。
回来又看到了那姐妹二人,今天姐妹俩穿得干净整齐了些,脸色也没那么憔悴难看了。
门子迎上来道:“说是来谢恩,想给咱们府里做点什么杂事”
“不用了,几个包子馒头而已,值不得什么。”白洛洛一笑。
她和何蓑衣都是孤儿,受人恩惠、无偿养大,给落难之人几个馒头包子,实在算不得什么。
大些的女孩正色道:“夫人,几个包子馒头于您而言,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但对于我们母女三人来说却是天大的恩惠。”
她红着脸,低下头局促地扭着衣角,小声说:“我们想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