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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仁不放心又又,又不好明说,便推说自己不饿。
钟唯唯心知肚明,主动道:“让人把饭摆在这里吃吧,又又也没吃,醒来看见我们一定会很高兴。”
端仁吸了一口气,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钟唯唯做的事情,总是能最大程度地如她的意,也不知是巧合呢,还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她探询地看向重华,重华一脸懵懂:“啊?”
再看钟唯唯,钟唯唯站在一旁低声吩咐宫人摆膳,神色温柔,仿佛一无所知。大概是自己多想了吧,毕竟钟唯唯一直都很疼爱又又,而且照顾得很好。
端仁笑笑,决定要竭尽所能地对钟唯唯和她的孩子更好一点。
晚膳很快摆好,三人坐下来吃饭,端仁已经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对于平业这个幼弟,她的感情不是很深,但也始终是骨肉至亲,发生了这种事,她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此三人都是沉默地吃饭,胃口也都不大好。
幸亏又又及时醒了,趴着门框揉眼睛:“唯姨,阿爹,姑母,你们都在啊。”
钟唯唯朝他伸手:“快过来,肚子饿了么?”
又又走过去,挨着钟唯唯坐下来,眷恋地趴在她的膝盖上,悄悄打量重华,眼里隐然有几分畏惧。
几个大人都察觉到了,但都假装没看到,照常问他:“想吃什么?睡得好么?”
又又的确是饿了,看到满桌子吃的,立刻就精神了。眼睛亮晶晶的看向重华面前的一碗炸鹌鹑,十分嘴馋,却又不敢向重华开口。
重华什么都没说,只示意薛凝蝶将鹌鹑端到又又面前去。
又又咬咬唇,小声说道:“谢谢阿爹。”
重华点点头,摸了他的头一下,低声道:“吃吧。”
小孩子的心事来得快也去得快,又又瞬间就忘了白天那些可怕的事情,快乐地吃喝起来,胃口非常好。
有他带着,几个大人都觉得心情和胃口要好一些了,原本要放筷子的,又都添了小半碗饭。
临睡前,重华和钟唯唯商量:“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秋袤吧。”
他让李安仁找了许多千金科的大夫,准备挨着给钟唯唯诊一遍脉象。不好带进宫来,那就只有护国大长公主府最合适了。
钟唯唯白天睡得太多,这会儿倒睡不着了,等到重华睡着,她怕吵着他,就起身去了外间。
小棠拿了针线活过来,边做边陪她说话:“之前您睡着的时候,梁兄回来过,见您睡着,又回去了。”
难道是发现什么了?钟唯唯就道:“让人去叫他来吧,左右这会儿我也是闲着。”
一直藏身在芙蓉宫暗影里的梁兄静气凝神,垂眸看着下方的情景。
灯火辉煌中,宫人抬进了一只金漆莲花纹黄柏木浴盆,往里加了热水和各种香料、花瓣,馥郁的香气混杂着氤氲的水汽袅袅上升,让人忍不住生出几分旖旎邪念,渴望会有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出现并入浴。
梁兄猛地晃了一下头,神色恢复清明。
只见宫人试好了水温,娇声叫道:“娘娘,好了。”
“知道了。”
锦幄深处缓步走出一个美人来,她乌发如云,神情慵懒,身上只披了一件胭脂红的薄纱长袍,雪白的肌肤和曼妙的线条若隐若现,每一步都如有莲花在足下徐徐绽放。
正是吕太贵妃。
梁兄只看了一眼,就整个人都燥热起来,他不敢再看,准备离开。
吕太贵妃却突然抖落了红色纱袍,完美的颈部线条如同天鹅的长颈一样优雅,纤细的腰肢。。。。
比青涩的少女多了几分丰腴风情,却又恰到好处,道是人间尤物也不为过。
梁兄紧紧闭上眼睛,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居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这不对劲,十三卫的训练严苛惨烈,美人他是见识过的,已经能做到收放自如,像这样的情形还是第一次出现。
也许是水里用的香料或者是香炉里的香有问题,听说宫中的女人,都有自己的独门秘方。有的香料不但可以养颜,还可以催情。
夜空中传来几声蝉鸣,简直就和救命符一样,梁兄惊醒过来,趁着吕太贵妃跨入浴盆、水声响起的瞬间,闪电一般地冲了出去。
他的动作很快,开窗关窗一气呵成,就算是在这样的时刻,也没有弄出半点声响。
浴盆里的吕太贵妃轻轻挑了挑眉,勾起唇角甜甜一笑:“啧,真是没出息。”
宫人疑惑地问:“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没什么。”吕太贵妃举起欺霜赛雪一样的手臂,问道:“我要美一些呢,还是吕若素要美一些?”
宫人笑着回答:“当然是您了。”
吕太贵妃道:“不,我是没有她美的,当初有人夸她是月下盛放的昙花,说我是夏天里的徘徊花。娇养的昙花,当然是比种在墙边的徘徊花更美丽娇贵。”
宫人不以为然:“可是她已经死了。”
第740章 假凤虚凰()
是啊,吕若素已经死了。
吕太贵妃趴在浴盆边沿,露出少女般的轻愁:“想当年,我和她尚未出阁之时,姐妹间的感情也是挺好的。只可惜后来造化弄人啊。”
宫人笑着应和她:“人的运道就是这样,谁能说得清呢?”
吕太贵妃闭了眼睛微笑:“对,谁能想得到她竟会落到尸骨无存的地步呢?”
她从浴盆里站了起来,披上宫人准备的干净纱衣,轻移莲步,走到床帐之中,待到宫人将床帐放下之后,才一直移到床帐靠墙那一面。
床帐里挂了一副永帝的画像,吕太贵妃爱怜地将指尖抚上去,叹道:“先帝啊,你若是活着该有多好,近年来,郦国可是风起云涌呢。你在九泉之下若是有知,不知是何感想?”
随着她的叹息声,永帝脸部的画像出现了变化,一双原本湛然有神的眼睛变成了空洞,嘴的位置也成了空洞。
吕太贵妃靠近了,往里看去。
入眼就是一间狭小的屋子,窄小的床三面临墙,床尾一张小小的桌子,桌上有一个水壶和一只木碗。
一个女人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吕太贵妃露出几分笑容,咳嗽了一声,换了和平时完全不同的声音,缓缓道:“太后娘娘。”
小床上的女人惊起,紧张又激动地奔过来,举着双手道:“怎么样?怎么样?祁王和韦太师怎么样了?”
吕太贵妃笑道:“什么祁王、韦太师的,你是说东方庶人和韦庶人吧。”
被废为庶人了?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韦太后很快把这件事抛之脑后,追问道:“他们还活着吗?”
“韦庶人被判了车裂之刑,韦氏十岁以上男丁全数斩首,十岁以下男丁和女眷尽数发卖为官奴,啧,真是可怜,风云百年的一个大家族,说破就破了。”
吕太贵妃装模作样地叹息了一声,拖长声音:“至于东方庶人嘛”她停了下来:“你猜猜看。”
韦太后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你,我,我”深吸了一口气,充满希冀地道:“陛下一定饶了平业,毕竟那是他的亲弟弟,唯一的胞弟,他自小,自小就心软”
“哈哈哈,陛下心软?心软能坐稳这位子?”吕太贵妃大笑,一字一顿地告诉韦太后平业的下场:“他也是车裂之刑,陛下尚且觉着不解恨,亲手射杀了他,听说,他死的时候哭了,一直都在叫,阿娘你在哪里,快来救我啊”
吕太贵妃学着平业的声音,凄惨地叫着。
“你住口!你住口!”韦太后捂住耳朵,蹲到地上,凄惨地哭起来:“你是骗我的,骗我的,我不信。”
吕太贵妃看够了她的惨样,慢悠悠地把洞关上,韦太后的哭声也被完全隔绝在内,一点都听不见。
她心满意足地一笑,舒服地躺好,伸手去拉挂在帐上的银铃,近侍女官拿了各式香膏进来,从头到脚给她揉捏起来。
很细微的声音从窗边传来,吕太贵妃甚至不用抬头,就知道梁兄又回来了。
她娇声命令近侍女官:“这里,这里,多放一点香膏,哎哟,死丫头,下手这么重”
她呻吟起来,听上去暧昧无比,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梁兄藏在阴影里一动也不敢动,更不敢去看,心里是真的很生气,真不知这位太妃是怎么回事,一把年纪还这么多的幺蛾子。
这个差事真的是很不好办啊,屋子里的香味混合着女人的呻吟,梁兄又呆不下了,他再次逃了出去。
夜已深,钟唯唯仍然没有一点睡意,梁兄刚才回来向她汇报,说在吕太贵妃的宫里什么都没有发现,唯一可疑的就是吕太贵妃用的香和做的事太过分了。
问他怎么过分,他又说不出来,哼哼哧哧的。
这引得小棠十分不满,当着他的面没说什么,这会儿却是拿了针使劲去戳绣绷:“芙蓉宫里人妖妖娆娆的,他一定是看花了眼,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钟唯唯笑道:“你放心,他不是那种人,一定不会乱来的。”
小棠不信:“这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呢?那些坏蛋平时也没谁露出我就是坏蛋、快来打我的样子呀。”
钟唯唯给她逗得笑了:“那我把他换回来?”
小棠嘟囔道:“那怎么好?他如果不能给您办差,还有什么用?其他人还是没他可靠。”
忽听窗外传来一阵轻响,接着梁兄的声音在外头闷闷地响起:“大司茶,属下有事要禀。”
“进来吧。”钟唯唯有点意外,怎么就去而复返了。
梁兄进来,脸色臭臭的,低着头小声道:“属下想求大司茶换个人去监视芙蓉宫。”
小棠提心吊胆,碍于规矩又不敢问,只好眼巴巴地钟唯唯。
钟唯唯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梁兄羞于启齿,但这事儿又不得不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吕太贵妃她她用的那些香,还有手底下的宫人太不老实”
他想起自己离开时,看到帐中纠缠的两条女子的身影,羞得想找条地缝钻下去:“我找赵宏图说。”
钟唯唯摆手让他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换了钱姑姑进来和她说:“吕太贵妃深宫寂寞,和伺候她的女官做了一些不太体面的事。”
宫中的人都寂寞,有的宫女会和太监做假夫妻,这叫对食;也有宫女结拜做姐妹,互相纾解寂寞,玩那假凤虚凰的游戏,这叫磨镜;还有宫女和侍卫互相私通的。
最后一种是明令禁止,一旦发现就是死罪大罪,很少有人有胆量去碰触。
前两者大家都会睁只眼闭只眼,这样做的人着实不少,但是宫妃之中,特别是等级高的宫妃,会这样做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据钟唯唯所知,在她入宫之后,永帝基本上已经不会临幸宫妃了,偶尔去这几个资历老的宫妃那里,真的就只是坐坐。
吕太贵妃会这样,似乎也情有可原,但是仍然不体面。
第741章 婚事()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小棠羞红了脸:“真不要脸!”
钟唯唯沉吟着,吴王虽然残疾,但始终是亲王,有头有脸。
韦氏倒了之后,吕氏需要更加谨慎小心,夹紧尾巴做人,不能传出一丁点儿不好的事,否则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吕太贵妃这事儿若是泄露出去,不单是吴王丢脸,吕氏也要抬不起头来,就连吕纯也会受到牵连。
从理论上来说,吕太贵妃之所以会暴露这件事,是因为她没有料到有人在盯着芙蓉宫,因此半点没有收敛。
所以,吕太贵妃应该没有更大问题,而她有了这个把柄,也应该收手了。
但钟唯唯还是觉得不踏实,因为还有一种可能是,梁兄的行踪暴露了,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里,这场戏是故意演给梁兄看的。
“既然不想去,那就别去了吧。”钟唯唯做出了决定,不管是哪种情形,都不该再让梁兄继续监视吕太贵妃了。
先缓两天,派个身手更好,行事更妥帖的人去,也许会有意外的惊喜也不一定。
屋里的小棠和屋外的梁兄都同时松了口气。梁兄忿忿不平地和赵宏图抱怨:“那就是个老妖精。”
赵宏图轻笑着:“吕太贵妃当初很得先帝欢心。”
若不是吴王残疾,那可真不一定这把椅子是谁来坐。而吴王的残疾,又是拜韦太后所赐。
赵宏图想到那些往事,轻轻叹了口气。
更鼓敲响了三下,钟唯唯生怕熬夜对胎儿不好,不敢再坐下去:“都散了吧。”
她轻手轻脚地在重华身边躺下来,把他的手臂抱在怀里,嗅着他的气息,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芙蓉宫里,吕太贵妃也半阖了眼睛,轻声和躺在身边的宫人说话:“玉心,殿下这几天应该走进东岭人的地界了吧?”
玉心笑道:“是啊,应该是到了。”
吕太贵妃道:“也不知他有没有和那个人接上头,那个人,有没有变心,现在的情况对咱们很不利啊。”
玉心安抚她:“不要紧,咱们就按照原来定下的计划一步一步地来。”
吕太贵妃沉默许久,突然笑起来:“听说今天皇长子观刑回来之后,端仁守了他一整天,这样的姑母也真是难得了。”
玉心撑起身子,轻声道:“上次按照您的吩咐,特意安排人说了那么一些话给皇长子听,但是似乎没有什么用。”
吕太贵妃冷冷一笑:“谁说没用?那是时候不到,你要想办法送信出去,和咱们的盟友交换一下情报和意见,这样才好继续办事儿。”
“是。”玉心整理了一下衣物,准备下床。
吕太贵妃不让她走:“就这样吧,万一那个人再回来呢?”
玉心顺从地躺下来,微笑着道:“估计不会回来了吧?只是,倘若大司茶想要拿捏您,特意赶来捉咱们,那怎么办?”
吕太贵妃奸诈一笑:“那就送她这个把柄好了,她自以为手里捏了我的把柄,反而会更放心,不至于经常来打扰我。”
风平浪静。
次日,钟唯唯睡到自然醒,伸个懒腰,发现重华还在一旁躺着,略有些惊奇:“陛下怎会还在这里?”
重华把她搂过去,半闭着眼睛道:“连续忙了几日,也该让我松一口气。”
钟唯唯有些赧然:“那不是陛下平时太勤勉了么,我当然是希望你能多休息,多陪我的。”
室内的光线有些阴暗,仔细了听,还能听到外头雨水打在树叶和栏杆上的声音,是下雨了。
这样的天气,最适合两个无所事事的人依偎在一起。
不知什么时候,重华又睡过去了,钟唯唯打个呵欠,也依偎着他再次沉睡过去。
再醒来,听到身边有翻动书页的声音,偏头一看,天已经放晴,重华靠在床头看书,修长有力的手指握住书卷,长而浓密的睫毛半垂着,五官深邃,下颌有力,实在很养眼。
钟唯唯爬起,半跪在他面前,握住他的手,逐次去吻他的手指,同时还调皮而慧黠地瞅他。
重华注视着她,弯了唇角,神色温柔。
钟唯唯含住他的手指,舌尖轻轻在他指尖舔了几下,他眸色渐深,喉头滚动了几下,脸部的线条也绷紧了,正想俯身过来做点什么,钟唯唯却突然松开了他,调皮地轻笑着下了床,大声叫胭脂她们进来。
这个坏东西!越来越坏了!重华暗骂了一声,面无表情地下了床,冷漠地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