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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蓁蓁觉得他的眼睛可能有点问题。
“她已经演得很好了啊！”叶蓁蓁说。
“至少我不会请她来演我的电影。”
叶蓁蓁冷哼一声，“你就看中左歆怡是不是？”
就凭这一句话，刹那间，车里的温度就下降了两三度。
叶蓁蓁已经很久没有想到左歆怡这个人了，只是此人作为傅卿电影的唯一女主，称第一代傅女郎也不为过，提到他看得过去的演员，叶蓁蓁难免就想到了她。
吴菱和李博洋就当做没听见似的，专心致志地看着前方，只留下两个后脑勺给他们，似乎连发梢都是静止不动。
傅卿轻咳了声，“你这话就没什么根据、太胡扯了”相比起方才安排叶蓁蓁工作、评论她演技，此时他说话明显弱了一层气势，典型的中气不足。
“哼！你就是这个意思！”
傅卿气势一弱，叶蓁蓁就更加来劲，“就只有左歆怡入得了你眼是不是！其他人什么都不是，你是不是打算以后电影所有女主角都请左歆怡呀？是不是打算让她做你御用女主角啊！”
话题一下就偏去了十万八千里。
叶蓁蓁又开启了她无理取闹作天作的模式，傅卿有苦难言，好声好气地哄她，“没有，绝对没有，她都已经买水军黑过你了，我怎么可能还跟她合作？不可能的，现在、将来哪怕下辈子如果我还做导演，也绝对不可能找她合作。”
叶蓁蓁鼓着腮帮子，用鼻息再度发出了重重的一“哼”，与此同时，将头猛地瞥向窗外，甩起的发尾险些扇到傅卿的脸。
傅卿对着她的后脑勺，柔软的语气不变，态度就像是哄一个没有糖果就要大哭的小姑娘，“我连话都不跟她讲，好不好？”
叶蓁蓁将头转了回来，“看都不准看！”
“好，不看。”
“行吧，那我原谅你了。”叶蓁蓁扬了扬下颌，仿佛一个说着“平身”的女皇，高高在上，与此同时，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勉为其难。
傅卿呼出一口气。
前方两个不动的后脑勺，在这一刻就如同解开了定身术，忽然松懈下来，连呼吸声都大了起来。
“刚说到哪了？”叶蓁蓁骤然想起她还在讲她的进军影业之路，说，“哦，谁的演技入你眼，那你倒是说说，到底谁的才算好？说女演员。”
这道题，一不小心，恐怕就会送命。
傅卿报出了几个名字，全是年过四十，很多已经回归家庭的老戏骨。
叶蓁蓁不满意，又说：“那小花呢？你总要给我一个参照人么。”
“都一般，你最有潜力。”
前方的李博洋和吴菱，“”
傅大导演已经没有原则了。
偏偏叶蓁蓁还真觉得这话是夸她的，“是吧，我就觉得，我挺有潜力的，现在的小花，认认真真演技追求艺术的太少啦！”
顿了顿，她又想起她需要一个参考目标，就说：“那你说，我到谁的程度可以演电影？不准说年纪太大的，要给我一个参考的人。”
命题作文，是带着镣铐跳舞，但绝对不能被题目给禁锢住，要以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形式，完美地来完成。
听到叶蓁蓁的问题后，这就是傅卿的想法。
傅卿思索了片刻，就说：“参考目标这种，最好不要定，容易因此被禁锢住戏路。当人们给你冠上某某接班人的时候，你就很容易被动地去发展，并且常常被前辈的光芒覆盖住，这样不好。”
“最好的发展，是独秀一枝的。”他说。
这番话意味深长且很有道理，叶蓁蓁被说服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没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副驾驶座的李博洋，悄咪咪地回过头，暗搓搓给傅卿伸了大拇指，眯成细缝的小眼睛里全是崇拜。
能拿下叶蓁蓁的男人，果然不是一般的男人。
路上有点儿堵车，从机场开出来，一直到傅卿送给叶蓁蓁的小别墅，走了将近两个小时。
虽然别墅里差不多一个月没住人，不过被打扫得挺干净，没有积尘。
李博洋吴菱将他们送到后，就不再打扰这对情侣，留下了新剧剧本给叶蓁蓁，就回了公司。
他临走前，还被叶蓁蓁斜睨着眼睛揶揄，“要不是傅卿在，你肯定不会亲自到机场接我是不是？”
李博洋朝她摆摆手，“说出来干嘛，这么扫兴，我还想给傅导他们公司的电影里塞几个演员进去呢，你可要好好跟傅导交往啊！”
李博洋从来不否认他借着叶蓁蓁攀上傅卿，倒也就没显得太过世故，这也是叶蓁蓁并不讨厌他这行为的原因。
不论在哪个圈子，人脉都尤为重要，而像李博洋这样没什么背景的小人物打拼，事业能发展至此，自然有他的道理，这种行为，真论起来，也是自身本事的一种，并没有什么好诋毁的。
送走李博洋和吴菱后，叶蓁蓁拿着李博洋给她的剧本进屋。
傅卿在整理行李，将行李箱拿到了二楼房间，衣服一件件理出来。
叶蓁蓁一边拿着剧本看，一边走上楼。
傅卿给她挑的这部抗战剧，叫暗影，谍战剧情比较多。男女主是一对假装的夫妻，叶蓁蓁饰演的女二是女主的女儿。如此看来，以男女主的年龄段，确实感情戏存在得就比较少了。
倒是叶蓁蓁饰演的女二有一段被夭折的感情，她爱上的是个日本间谍，这段感情戏着墨极少，基本就是为剧情服务的。
剧本的开头几页，叶蓁蓁还随意地翻着，看到最后，就被吸引了进去，她站在房门口，倚着门框，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
傅卿侧头看了她一眼，“看剧本？”
叶蓁蓁唔了声，头也没抬。
傅卿轻笑了声，“好看吧，这剧本真的不错，要是拍得好，这剧怕是能爆。”
叶蓁蓁含糊地应了两声，怕是压根没把话听进去。
傅卿也就没管她，继续整理着行李箱。他的行李箱就一个，怎么带去的就怎么带回来，倒是叶蓁蓁，三个大行李箱，衣服鞋子包包，各类都有，看来这次回纽约还是买了不少东西。
也是，女人么，真的只逛不买，怎么可能做得到？
傅卿一边将她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在衣帽间整整齐齐挂好，一边说：“你东西买得挺多？不是一直在哭穷么？信用卡透支没？我给你打点钱？”
叶蓁蓁好像没听见，低着头，就差将头埋进剧本里。
傅卿加大了声音，叫了她一声，“蓁蓁？”
叶蓁蓁这才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啊？”
傅卿将话重复了一边。
“哦，这个啊，”叶蓁蓁不以为意地答，“是刷了不少，不过还没透支呢，好多是别人送的。”说着，又低下头去。
傅卿低头看了眼行李箱里的东西，问：“别人是谁？”
叶蓁蓁没抬头，“就朋友啊。”
“男的女的？”
“都有。”
“艾迪送了？”
叶蓁蓁忽然顿住，没有立即回答，抬起了头，对上傅卿一张看似平淡的脸。
“哎你怎么老是艾迪艾迪的，你到底有多不待见他？”
傅卿没被她含糊过去，“所以他送了？”
叶蓁蓁眼神飘了飘，她不擅长说谎，此时也基本算是被傅卿抓了原型，实话实说，“就一起出去玩的时候买了一点。”
“他陪你逛街？”
“不是啦，就去滑雪前，买点装备，看到好看的包包，就买了个当做他送我的新年礼物啊，真的就一个礼物而已啦！”
傅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看得叶蓁蓁发毛，不过他也没再说什么，继续整理行李箱，过了一会儿，又忽然冒出了一句，“我会跟女演员保持距离，你也该有些界限才是，怎么样算单纯的朋友，怎么样则会有些暧昧。”
这话听在叶蓁蓁耳里，有些不舒服，像是在指责她跟男性朋友暧昧，她扬了声调，“我知道！”顿了顿，又非常不满地强调，“我很有原则的好不好！”
话题的转向似乎不太开心，叶蓁蓁不想理他，拿着剧本，腾腾腾跑到书房，认认真真地做一个敬业的演员。
傅卿则继续整理行李箱，将叶蓁蓁的三个大箱子里的东西都放进衣帽间后，又将自己的行李箱里的衣物放好。
整理好后，他拿出手机，替叶蓁蓁将她信用卡里的钱给还了。
才刚操作完，傅楠的电话打了过来。
傅楠一向整颗心都扑在他附庸风雅的事业上，全心全力打造他的“文化人”人设，没事不会给他打电话。
傅卿狐疑地接起，“爸？”
“唔，在干嘛？”
“刚到家，整行李呢，有事儿？”
“我看新闻说，你去纽约了？”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傅卿了然，随意地答，“嗯，去了一趟。”
“干什么去！”傅楠忽地平地一声吼，如同忽然炸开的雷，将傅卿震得整个人一颤。
他将手机离耳朵远了些，“爸，我知道你嗓门大，但咱能不能好好说话？万一信号被你炸没了怎么办？”
傅楠的嗓门毫无减弱的趋势，依旧洪亮地吼着，“我告诉你！家里没同意你们的事儿！人都还没带过来给我瞧过，你倒好，巴巴地赶到人家家里去了，着急着去做上门女婿还是怎么的！我养的儿子，被别人拐去了么！”
这话从婆婆的身份中说出来，倒还算平常，只是被傅楠用振聋发聩的嗓门吼出，怎么听都怎么别扭。
傅卿很庆幸已经将手机远离，否则他没准能被这狮吼功整得七窍流血，不过对于傅楠并不怎么好听的话，他倒显得毫不在意，一边将衣帽间的柜门都阖上，将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整理好，一边说：“爸，您这是哪里的话，我就是去了趟纽约，蓁蓁父母好客，请我吃了顿饭，仅此而已，什么上门女婿的，亏您想得出来，人家国外的高级知识分子，不兴这套。”
一句“国外的高级知识分子”，刺到了傅楠一根敏感的神经，“你嫌你爸土是不是！比不上人家华尔街银行家是不是！你居然这么崇洋媚外！我们老祖宗的东西，是他们能欣赏的么！”
话题也不知拐到了哪里。
只不过对于傅楠这种态度，傅卿早已经习以为常，他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毫不客气地将傅楠怼了回去，“爸，蓁蓁爷爷奶奶都是清华毕业、耶鲁留学的，蓁蓁爸爸也是本科复旦，哈佛的研究生，咱老祖宗的东西，他们比您知道得应该更多。”
“”傅楠被噎了片刻，预料到他即将放声大吼，傅卿直接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小，在预计傅楠吼得差不多了，才又将声音打开，说：“爸，您打电话来究竟想表达什么？说我不该去纽约么？那我去都去了，您吼我也没用啊，是吧？而且您的理解也不太对，上门女婿什么的，太夸张了啊。”
“我的理解不对，那媒体的呢？连婚礼日期都传出来了！你是不是太不把我和你妈放在眼里了！”
“这么夸张的传言，您也信？再说了，户口本不是还在你们手上么？”
“反正我不同意你跟她交往，马上分手！”
“您老这么发火，我还心疼我妈跟您一起过呢，我想让你们离婚您同意不？”
“臭小子！别以为你在北京我就打不着你，信不信我明天就飞过去！”
“哦，我在上海，您别飞错。”
这时叶蓁蓁从门框探出一个头来，疑惑地看着他，估计是听到了他打电话。
傅卿并不想让叶蓁蓁知道他爸的态度，然而傅楠还在那头喋喋不休，一而再地强调要他分手。傅楠的嗓门大，傅卿又没带耳机，他都担心会不会漏音被叶蓁蓁听到。
傅卿看向叶蓁蓁，见她还是原来的姿势，手扒着门框探出头看他，只是两道秀眉微微蹙了起来。
看来是听到了。
“行了爸，”傅卿打断那头傅楠的喋喋不休，“您跟妈离了我也不会分的。”
说着他走过去，冲叶蓁蓁挥挥手，示意她别听，打算关门。
叶蓁蓁用口型质问他，“干嘛不让我听！”一字一顿，嘴巴作型做得夸张，生怕傅卿看不懂似的。
傅卿将电话按了静音，才跟她说：“你不用管我爸，我能搞定，听了反而心情不好。”说着，摆过她的肩膀，将她挪到了门外，“乖，让我先跟我爸打完电话。”
“哼，你爸居然不喜欢我，怎么可以不喜欢我！”叶蓁蓁可是自认人见人爱，啊不，是针对男性，人见人爱。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是乖乖地回了书房，继续看她的剧本。
傅卿关了门，傅楠还叨叨着没说完。
他关闭了静音，打断傅楠，“行了爸，我知道你就是因为蓁蓁家里破产才这样，我跟你说，蓁蓁爸爸作为有名的华尔街银行家，就算真的破产了，那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资源人脉多了去，日子过得依旧不会太差。更何况，他的银行也没有彻底破产清算，只是申请了破产保护，我看现在运营得还挺好的。”
顿了顿，他又说：“爸，您别对人家公司出现状况不满意，哪怕她家里出了状况，您也压根就入不了他们的眼，他们来往的还不都是华尔街的各类金融人士，所以您别整那么多优越感，还挑三拣四的。”
傅楠在那头又是一顿炮轰，傅卿再度打断了他，“行了，爸您少说几句，反正我不会分，而且这次去纽约，我就是有点事儿顺路看看蓁蓁，他们家好客就请我吃顿饭，不是您说的那样越过您就拜访他们家。他们在国外，没那么多传统思维禁锢，就是吃顿饭而已，压根没往别的地方上想。”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他说，“我该解释的都解释了，您要是还转不过弯呢，我也没办法，而且蓁蓁家里人都挺好的，您别带着恶意去揣度。”
说完，他便不想再听傅楠继续说，只道：“我还有事儿，挂了。”
挂了电话后，傅卿给张岚发了条消息，妈，您劝劝爸，他最近是不是太闲了？要不我给他淘幅字画来给他研究研究？
张岚马上就回复了，行，最近茶道老师不在，他没法上课，确实挺闲的
傅楠就是这点不好，一旦闲下来，那就是管天管地，之前傅卿被传戴绿帽子也没见他这么气急败坏地找来，可见这几天是真的太闲，只能到处给人不痛快来增强自己的存在感。
对于这样的傅楠，傅卿也早已习以为常，更何况，他了解他爸，比叶蓁蓁还好哄，凡事都能用古董字画来搞定，也就是破点钱消点灾。
他相信，等叶蓁蓁以后送他一些古玩，绝对能把他哄开心了。
叶蓁蓁还对不招傅卿他爸喜欢心存芥蒂，在傅卿打完电话，到书房找她时，她就立刻放下剧本站了起来，再吸引人的剧情也无法阻挡。
“你说清楚，为什么你爸爸要你分手？太过分了！居然干涉你交女朋友，而且竟然还对我不满意！”
叶蓁蓁对傅楠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年他和张岚来南加大看傅卿。当时他们和她也见了面，叶蓁蓁记得，虽然她总觉得傅卿爸爸挺土，但说实话她也不是会因为这个而看低人家，毕竟白手起家的人总归是她敬佩的。更何况，他们聊得还挺开心，傅楠和张岚应该都还挺喜欢她才对的。
所以乍然听到傅楠在电话里这么对傅卿说，叶蓁蓁有点儿接受困难。
傅卿当然不会对叶蓁蓁说根本原因是你爸爸破产，自家父母有些虚荣市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