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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心里还有些不耐烦,如今在听到她的话以及看到她的面容时,竟消散无形了。
他道:“不必多礼了,你先梳洗,一会陪同本王入宫跟父皇母后请安。”
芷仪阁内,千山在宋云谦离开之后,拿出宋云谦写给温意的信,在几乎熄灭的蜡烛上点燃,然后蹲在地上,哀声道:“主人,这是王爷要对你说的话!”
诸葛明知道的事情,她也知道了。在温意失踪的时候,飞龙门的人也出去找了,在乱葬岗上的一幕,千山亲眼目睹,也亲耳听到诸葛明与宋云罡的对话。她的主人,已经葬身乱葬岗,或者葬身于野兽的腹中。
她答应过太后生死相随,但是,主人有未完成的心愿,她曾经答应太后,要护住她两位孙子,而温意在飞龙门的时候曾说过,一旦她有任何的不测,飞龙门的人,以宋云谦为主人,听他的命令是从。
她轻声道:“主人,一旦王爷稳坐帝位,千山便会履行誓言,下去陪你!”
她去了诸葛明的医馆,找到诸葛明。
诸葛明一早就来了,他眼底的淤黑告诉千山,他一夜未眠。
“千山?”诸葛明见到千山的时候,微微诧异了一下,但是随即恢复了平静的面容,“找我有事?”
千山道:“请诸葛先生冒用主人的笔迹,给王爷回一封信。”
诸葛明心中微惊,只是面容波澜不兴,“你说什么?”
千山瞧着他,“对着我,诸葛先生无须隐瞒,千山什么都知道了。”
诸葛明一阵黯然,愣愣地坐在椅子上,苦涩地问道:“王爷让你给信温意?”
“正是,王爷千叮万嘱,要主人回信,若主人不回信,难保他不会起疑。”千山坐在他面前,“诸葛先生只需要写短短的几个字,在王爷看来,主人给他的信,一字千金!”
诸葛明取出一张白纸,问道:“他写给温意的信呢?”
“烧了!”千山道。
诸葛明一愣,“那信中写什么?总要按照他写的信回的。”
“主要内容是他想念主人,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千山看过书信,倒背如流。
诸葛明嗯了一声,提笔写下几句话,然后放在桌面上晾干,他没有问千山是怎么知道的,这种问题,知道也没有是意义,因为,他知道千山和他所想的一样,都是想先瞒着宋云谦,否则也不会让他代为写信。
只是,他又隐隐担心,连千山都知道的事情,宋云谦迟早也会知道,这个事情瞒不了多久。
下午的时候宋云谦从宫里请安回来,千山把信交到宋云谦手上,宋云谦接过信,立刻就打开看了。
千山故作不知道地伸头过来瞧,“主人说什么了?”
宋云谦移开,正经地道:“干什么?不许看!”
千山哼了一声,“我在边上看着主人写的,早知道写什么了!”说罢,便扭身出去了。
宋云谦坐在芷仪阁的正厅里,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这封信,信上只有两句话:思念甚切,归来有期!
他含着笑,念着这句话,轻声道:“你想我,我也想你,只是你说的归期到底是什么时候?”
他翻动着纸张,一阵若有若无的药草香钻入鼻间,他俯首深深地闻了一下,药草香是从纸上传来的。他微微错愕,心中猜测莫非她在诸葛的医馆里?大有可能的,千山说她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大概是知道她近在咫尺。
他折叠好书信,放在袖子里,唤来小三子更衣,然后独自一人去了医馆。
第104章 绝壁是真相()
他忽然出现在医馆里,诸葛明虽微微吃惊,但是也神色不变,含笑问道:“今日怎地得空过来了?”
宋云谦道:“是啊,今日无事,过来看看你。”
他瞧了瞧医馆,确实很多病人在排队,大夫们在问诊,他环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温意。
诸葛明笑了笑,“你看到,我走不开!”
宋云谦道:“没事,本王在这里等你!”他的眸光落在诸葛明桌面的一叠宣纸上,这些纸是他用来开药方的,宋云谦知道这些纸是诸葛明命人订做的,跟外面的有所分别。
他道:“本王有些头疼,大概是昨夜酒喝多了,你给本王开点药吧。”
诸葛明关切地问道:“很疼么?我命人为你煎熬一副醒酒药,顺便给你下火清内热。”
说着,便取来白纸,写下几味药,正要命人抓药,宋云谦却伸手取过药方,“本王去药柜那边让人抓药,你先看症吧。”
诸葛明瞧了瞧他身后等候着的病人,道:“也好,抓了药让人在这里熬着,半个时辰后就能喝了。”
宋云谦嗯了一声起身,去到柜子上让人抓药,抓好药,他取过药方,道:“本王想起还有事,回府再命人煎吧,一会跟诸葛说一下,本王先走了!”
抓药大夫不疑有他,恭谨地道:“那王爷好走!”
宋云谦离开医馆,上了马车,取出药方和温意给他的信对比了一下,纸张完全一样,而且两张纸都有淡淡的药草香,证明这张纸是出自医馆的。他想起刚才来的时候,诸葛明看到他没有半点慌张,证明温意不在医馆内。
他分析了一下,千山今日出府找温意,下午便把信回了,证明温意离京城不远。也有可能当日她在医馆做大夫的时候把药方纸取走放在药箱里备用,但是按照脚程,她绝对不是像诸葛所言在城外的寺庙里。
“来人!”他喊了一声,掀开马车的帘子。
小三子躬身问道:“王爷,奴才在!”
“让朗月来见本王!”宋云谦吩咐道。
小三子微怔,随即应道:“是!”
朗月是王府的暗卫首领,若无要紧事,王爷一般不会召见朗月。一旦召见朗月,就证明出了大事。
宋云谦回到王府,朗月也出现在王府。
朗月,人如其名,面容朗若星月,俊美非凡,只是面容上的神情,绝对不会让人联想到朗朗月色。
他常年不笑,脸上除了冷凝便再无任何表情,他是王府暗卫的首领,只在暗夜里出现,连温意都未曾见过他。
“马上命人跟踪千山和诸葛明!”
“去城外所有的寺庙寻找一下,看温意有没有出现过。”
“命人密切留意宫内,有什么消息,即刻回报!”
“去镇远王府打探一下,问问安然皇孙是谁救回来的,又是何人掳劫了皇孙!”
宋云谦连下几道命令,他想起新婚之夜,在芷仪阁见到千山把酒倒在地上,顿时一阵的心惊肉跳。温意从没跟他说过要离开,之前也无任何征兆。这一场婚姻,她知道他是不情愿的,知道他是被迫的,更知道他不会真心对待那被冠上王妃称号的女子,所以,她也没有理由要走。
脑子像是忽然清醒了很多,在朗月走后,他手心直冒汗,心跳得飞快,竟有些害怕知道这些怀疑背后的真相。
他想起温意说的大限,之前一直以为大限是一个很远很远的日子,但是,会否是他太过乐观?他以为很远的大限,其实早就来临了?
不敢想,只这么一想,他就觉得心几乎要跳出来一般恐慌。
第二日,宋云谦又让千山去送信,千山本要推却,宋云谦却执意要她去,并且言明,一定要回信,千山无奈之下只得接了他的信,出门而去。
千山的武功很高,所以一路上她也在留意有无人跟踪。但是,她武功再高,也高不过朗月。朗月的跟踪功夫,几乎到了神出鬼没的境界,所以,即便她多么小心翼翼,还是被朗月妥妥地跟住。
诸葛明也很担心,这样高密度的书信来往,很容易让宋云谦瞧出破绽。所以,他写下这封信之后对千山道:“你寻个借口,就说要去陪温意,先离开王府。”
千山应下了,道:“我知道,其实我也怕,连话多不敢多说,怕说错了露出破绽,王爷很聪明的!”
诸葛明也不敢去王府,怕的就是言谈中露出马脚。虽然说这样欺瞒着他是不对,可也总比让他知道残酷的真相要好多了。
当夜,千山把书信交给宋云谦,宋云谦静静地坐在芷仪阁,并没有接过她手中的信,只轻声问道:“你主人好吗?”
千山轻声道:“很好,一切都很好!”
宋云谦接过信,嗯了一声,又装作不在意地问道:“那,她手上之前被烫伤的地方可结痂了?”
千山嗯了一声,“好了,都结痂了,王爷放心吧,主人好着呢。”
宋云谦拿着信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他捏着信,低声道:“你先出去吧,本王想好好看信!”
千山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还真怕他一直问下去,再问,便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宋云谦怔怔地看着千山退出去,微颤的手一直握住信,他没有打开,因为他知道这封信不是出自温意的手。朗月亲眼目的诸葛明书写后交给千山的。
他差点忘记诸葛明模仿笔迹的能力超强,他临摹名画,几乎能做到一模一样,连书画鉴定的人都无法分辨。他要冒充温意的笔迹,是一件容易得不能再容易的事情。
他已经肯定诸葛明和千山有事情瞒着他。他细细想了一遍,有两个可能。第一,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温意去了哪里,也就是温意失踪到如今,其实都是消息全无的。第二,是他们知道温意的下落,知道温意不可能再回来,所以临摹温意的笔迹安慰他。
前者的可能性不大,因为若温意至今还在失踪,诸葛明不会对他说他见过温意,然后停止了一切搜索。所以,思前想后,只有最后一个可能性较大。
而最后一个可能,也有两种情况。第一,是温意告诉他们,然后自己离开京城,离开他。第二,是温意已经死了!
而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他都无法接受。
经过一番调查,年初五,朗月终于有消息回来了。
彼时,宋云谦坐在明朗的书房里,窗户开启,新年的阳光从外面投进来,驱散了冬日的寒冷。空气纯净得几乎连飞尘都没有,阳光薄薄的铺在大理石地板上,反射着闪烁耀眼的光芒,窗台上的红海棠开得正好,巧手的陈雨竹,采了一束白梅养在白瓷瓶子里,放在窗台下与海棠相辉映。
静好的日子,他在听一个噩耗。
“已经调查清楚了!”朗月的声音低低地在书房里回荡着,宋云谦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僵硬的背脊可以看出他此刻心情的紧张。
“当日皇孙被救回来的时候,还带回一个背部受伤的女子,有侍卫认出此人就是温大夫。第二日卯时,王府的一名侍卫策马运送一个麻包袋出府,沿路有滴下血迹,有路人瞧见。卑职一路追查,在乱葬岗下的村子里,有人看见镇远王爷出现过,侍卫在山头寻找了整整一日一夜,但是什么都没找到。而当时,诸葛大夫也曾经出现在乱葬岗,并且他与镇远王爷动手了。后来卑职收买了王府的侍卫,证实当日那侍卫驮走的正是温大夫的尸体,乱葬岗上有野兽出没,尸首放在乱葬岗上不久,就被野兽拖走了!”
如此生动的形容,宋云谦的脑子里出现了一幕映像,野兽拖着温意的身体在撕咬吞噬,他觉得一阵眩晕,伸手扶住书桌的边沿,用他自己都惊诧的镇定道:“说下去,绑架安然的人是谁?杀了温意的人又是谁?”
朗月迟疑了一下,宋云谦用强大的力量控制心头尖锐的痛楚,“说!”
朗月道:“是皇上抓走了安然皇孙,温大夫前去营救,被人抓走,后温大夫不知道如何逃跑了出去,镇远王爷的人马也在这个时候赶到,王府的侍卫以为温大夫是抓走皇孙的人,出手伤了她,并且把她抓回了王府,被抓回王府的时候,温大夫已经受伤,王爷怒其恶毒,毒打一番后命人杀了她,并且抛尸乱葬岗。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又亲自出城前去乱葬岗寻找温大夫!”
宋云谦眼前一阵漆黑,喉头腥甜,他扶住胸口,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王爷!”朗月一惊,急忙上前扶着他。
宋云谦闭上眼眸,压住翻动的血气,许久,才道:“你出去,这件事情,莫要跟任何人声张!”
朗月担忧地看着他,“那,卑职为王爷宣御医!”
宋云谦伸手阻挡,有气无力地道:“不必,出去!”
朗月不敢再刺激他,只得退了出去。
宋云谦伏在案上,久久不动。
上天是很公平的,当同一种痛降临在同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就算痛楚没有减弱,应对能力也会增强。
更重要的是,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样,上一次,是他害死了温意,而这一次,害死温意的,却是他最亲爱的父兄。
报仇,成了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心底,还残留着一丝希望,她的灵魂,还能附身在其他人身上,再度回来他身边。这一丝希望与报仇的怒火,死死撑住他已经支离破碎的心。
手里握住温意留下的簪子,簪子尖锐的部分刺入他手心,他浑然不觉得疼痛,肉身再痛,能痛得过此刻的心?
第105章 无关紧要的女人()
皇宫。御书房。
皇帝脸色微愠,背着手在御书房内走动,他面前躬身立着一个男子,神情有些惶恐,此刻垂首等候皇帝的发话。
“都找遍了?”皇帝愠声问道,眸光锐利地扫视了男子则一眼。
男子回答道:“回皇上,都找遍了,当夜谁也不知道温大夫的身份,她带着皇孙逃走,下面的人指定是要去追的。只是追赶的途中遇上另一拨人,他们带走了温大夫和安然皇孙。”
皇帝蹙眉道:“如今安然已经平安回府,也就是说那一拨人很有可能是镇远王府的人,你确定温大夫也是被他们带走了?”
男子道:“确定,当时奴才的人远远看过去,温大夫是被拖走的,她受了伤,背部在流血。”
皇帝一惊,“受伤了?没看错?”
男子回道:“几乎可以肯定!”
皇帝面容震怒,“几乎?是几乎还是肯定?废物,当时为什么不追上去?”
男子嗫嚅道:“皇上说过,此事务必要低调进行,而当时对方人太多,怕有人落入他们手中禁不住严刑逼供……”
皇帝厉声道:“那事后你不会调动人马去追查吗?她失踪这么多日,你们竟然此刻才来禀报朕?而到此时还不知道她的下落,朕养着你们有何用?”
男子叫林明易,是皇帝在外面养着的一群人的首领,来自武林,没有任何官职在身,鲜少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外面人称皇卫,但是却不隶属任何部门机构,直接听命皇帝,受皇帝私人给出的俸禄,待遇比起当朝三品大员丝毫不逊色,皇帝花这么大一笔银子养着这些人,是因为有很多事情,都不能循正道去解决,皇帝便会命他们去办,收效甚大。
而这一次绑架安然,也是让他们去做的,这件事情,本能办得天衣无缝,谁也不会想到安然被拘禁在城郊石头村外的屋子里。
林易明道:“那,奴才再去打探!”
皇帝怒道:“三天之内,务必找出温暖的下落,否则,朕立刻解散皇卫!”
林易明一惊,连忙躬身行礼,“是,奴才定必尽力去找!”
皇帝打发他出去,心里越发不安定。国师曾说过,只要贵女入宫,太后凤体就能安康,但是事实证明,她入宫并未能让太后安好,相反,比原先料想的大去之期提早了。
他心烦意乱地在御书房内行走了一圈,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