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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容完毕,他再次安静地一笑,站起身来,便往外行去,在拉开殿门的前一刻,龙眷才淡定地回应了一句:“先生,寡人……敬候佳音。”
晏容折回身颔首,将殿门开启,脸带微笑地退了出去。
在外莫怀珠必然已经安排妥当,无人知晓他们今夜会晤的事。
龙眷目送他身影远去,徐缓地再次倒入了躺椅中,心头惴惴不安,就连眼前的幽幽灯火都觉得刺目起来。她究竟是卷入了怎样的一个漩涡当中?面前的这一泓深渊,究竟又有多深?
晏容折是帝师后人?
那么,顾析便是那个谋夺天下的前朝皇裔?
她心中念念不忘地掠过那一个名字,可是顾析究竟是何许人也?又与她何干?
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成了一团,心脏处似受到重创般一阵阵地刺痛,几欲窒息般地喘不过气来。数月来第一次的梦境,却真实得如身临其境。
乍然惊醒过来,一颗泪珠自眼角处划破了惊悸未散的脸颊。额上冷汗涔涔,身上衣衫湿透,龙眷在偌大的雕花牙床上张开了双眼,澄澈的乌眸深处仍然布满了震惊与惧意。
“顾析其人意在天下,心思诡谲可怖,手段通天翻覆,汝岂可如此轻信于他?我承国国小民弱,难以抵御强敌;而蔚国汝虽善战,手握强兵,但君臣间嫌隙益深,你我两国在如今四国当中国弱式微,若他要吞并天下,当以此两国为先。我承国尚有大海为据可退守,汝蔚国只怕是要首当其冲了。而漠国枝繁叶茂,世家与皇族间盘根错节、根深蒂固,他必以其为根基作为盘踞之防盾,兼容三国后再施予毒手谋纂。至于豫国,兵强马壮,财气充足,又是女皇为政未免难压群臣,如此情形,当是最易利用其为攻城之矛的利器,待至人疲马惫、国库空虚时,便可一举收入囊中。”
这一番话甚是警醒人心,梦魇后回想起来,记忆却似潮水般涌进了她的脑海中。零零碎碎的许多片段,断断续续地拼成了图像,走马灯似的转个不停。她的思绪起伏,呼吸也微微地急促起来。
原来,顾析,她是早已认识他。
在那一片大漠黄沙中,是他们的第一次遇见?
只是那一次的初见,是偶然而遇;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此刻尚不得而知了,却是不止一次地让她为之疑惑。
至于,他与她相识的目的是什么?
她实在是不敢妄下定论。
而如今的情形却是她伤心负气逃离了蔚国,沦落至此,受人所制。而在蔚国中,先有靖王谋反,后有珩王相争,内乱不止,社稷动荡不安。
往日对她说出那一番言论的是承国的太子秦无恨,如今已是登基为王。他的这一番话虽不尽其实,却也相去不远。
如今展望四国情势,确实如他所言。
自己当年重金购买了“离魂”药物服下,就是为了彻底斩断了对顾析萌生的念想,不留一丝的转圜余地。
第一百六十一章 要挟()
既然要忘,便要忘得一干二净,如此,她才能以绝对清醒的姿态重新来审视这天下的局势,不带一丝私情的应对企图颠覆蔚国的人与事。不料,再次的相遇,再次的审视,她还是入了他的局,中了他的计,上了他的当。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竟还是让她分不清虚实。
愈是辩不分明,愈是让人心惊胆颤。
回想第一次与第二次的相遇以来,这一路的点点滴滴皆在心头盘踞不休,竟然让她说不清,是该恨;是该爱;是该喜;还是该怒。
思索之下,蓦然一种无力之感瞬间流贯全身,胸臆间似给人塞进了厚厚的棉花,连呼吸都变得万般困难。
顾析啊顾析,顾舍之,我云言徵竟已两次皆栽在你的手中。
我与你之间究竟是善缘,还是孽缘?
还当真是前世的冤孽未了?
窗外有风,刮进寝殿中,飞起了层层的垂幕。云言徵的衣衫已被冷汗浸湿,她翻起身来,赤足进入了澡室。温泉水洗涤着身上的汗水,她双臂交叠俯首在池边,细思如今切身的情势。
她如今的脸是属于豫国女皇的无疑,五官轮廓竟与自己的脸如此相似?只不过是这一张的眉眼唇鼻合在一起的颜貌更显得端庄温婉些,自己的更显得清爽飞扬些。自己顶着的这一张脸势必是经过了易容师的精心修饰,而不是仅仅地覆了一张人皮面具这么简单。
至于这修饰的手法技艺甚是高超摄人,她是瞧不出门道来。
有人如此精心布置了这么一个局,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自己身上的内力受药物所制,不知如今要如何脱身呢?云言徵轻抚了抚自己的脸,眸光闪动思索深沉,自己之前显然是被人动以迷魂之术和药物封锁了记忆,如今忽然记起了前尘往事,皆是因方卷发现了香炉中药物的缘故么?
方卷其人,此番作为,是敌是友?
还是如今这样,又是敌人的另一个圈套?将要引领自己身到何处,何中处境?对于这豫国,这天下又有何利害相关之处?
自己如今受困于朝阳城豫皇宫内,竟然连敌人是谁也不可而知,真是可笑之极。
殿外,忽然响起脚步声,有人行至澡室门前,恭谨唤道:“陛下……”
云言徵微微一怔后,回问道:“何事?”
门外的宫女即刻道:“方公子忽染恶疾疼痛不止,已传太医诊治,奴婢特来禀报陛下。”
云言徵转了转眼眸,忽染恶疾?她坦然吩咐道:“你进来伺候吧!”门外的两个宫女应声而入,先去衣橱捧来了衣裳,再为她擦拭更衣,梳发挽髻。梳理停当后,寝殿外已有步辇相候,一群宫人侍女簇拥着云言徵前往“莫离殿”。
殿中,刘太医已诊断完毕,正在开方下药。见云言徵驾到,立刻起身弯腰行礼,口宣“参见陛下!”
“平身吧!不知方公子何故疼痛?”云言徵伸手需挽后,温言并微微焦急地问道。
“回陛下,方公子怕是吃食不当才惹得腹中疼痛不止,臣下已开了调和的药方,煎煮后让方公子服下便可解其疼痛之证。”刘太医身在太医院已久,知道说话的避忌,不敢一言断定,只是委婉的说道。
“如此甚好,且先退下罢!”云言徵微微一笑,似轻舒了一口气道。
刘太医告退了一声,便退出了寝殿。
其余宫女侍从也识趣地退了出去,只剩下云言徵与躺在牙床上的方卷两人,静静地呆在寝殿中。
云言徵拂开床前的雁纹垂幕,趋步走进睡榻前,借着烛火凝望向轻掩锦被的那人,唇角微勾地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他双目紧闭,额上薄薄地有些汗水,浸湿了几缕额发贴伏在清俊的脸上,如瓷的肌肤有些许的苍白。放在锦被上的修长手指微动,闻言,方卷睁开眼眸来,也对上了云言徵朝他看来的目光,虚虚地一笑,低声说道:“陛下,先请坐下再说。”
他的目光里似有话要说,意有所指,云言徵既来之,且安之,倒要瞧瞧他想要玩什么花样。便倾身在他榻前的锦櫈上坐了下来,一双乌眸流澄,望着他微微含笑,似在说有话请讲。
方卷敏锐地察觉她到今日的神色似乎有所不同,但转瞬又被她的坦然自若给迷惑了过去。他心下冷哼一声,在锦被下的手探入怀中摸出一颗药丸覆在掌下,伸过来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微抿一笑,温声细语道:“陛下能深夜来看我,我心里很是欢喜。”云言徵知道他是在做戏以防墙外有耳,不由也顺着他的意思道:“阿卷,你知道的。只要是你欢喜的,希望的,我都会去做。”
方卷怔了怔神,心里升起了一丝异样,却很快又平复了心神,淡淡说道:“陛下今夜可会留在这陪我?”
手指却在她的掌中写下两个字“解药”,是什么解药?是压制她内力的解药?他又是如何寻得?云言徵心中疑云翻涌,脸上却不动声色,唇噙浅笑道:“寡人自然是会留下陪你的。阿卷,你腹中还疼吗?”
方卷双眼微眯,声音佯装喜悦道:“多谢陛下垂爱,如今感觉好些了。”
正待说话,殿门外已响起宫女的声音:“禀告陛下,方公子的药一煎好了。”
“进来吧。”云言徵道,与榻上的方卷交换了一下眼色,待侍女用方盘盛上来时,她示意将药放在榻前的小几上,挥袖随之道:“退下罢!”
那侍女有片刻犹豫后,才躬身应诺,眼神尤自关切地往方卷脸上转了一圈,才退出了殿外。
云言徵冷眼旁观着,待她关了殿门后,才回转过来看住方卷,若有所思地一笑。“阿卷,待寡人扶你起来喝药?”她口中说着,手指却是反探住他的命门,方卷亦不挣脱,只趁她过来扶持的时候,附近她的耳边用细如蚊蝇的声音道:“解药是在朝兰殿榻下的密格中寻得,还没有试验,陛下可愿意一试真伪?”
云言徵腹诽,果然没有好事!这些时日借机留在她的身边侍候笔墨,呆在朝兰殿殷勤批阅,原来是为了寻找这些掣肘他内力的解药。方卷握住她的手臂,借力坐起来,顺手放了一个软垫给自己,靠在了床栏旁,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似乎是在等待她的答案。
只是如今,他既然已经诳得她来此,又诳得她留了下来作陪,此刻她若是不想试验这解药,他可又会放她走么?
两人目光在空中对视,疑是有火光在噼啪作响,他的眸光冷得似冰,冰下还藏着一股狠厉,抓住她的手臂勒得很是疼痛。她盯住他的眼中却似在冒火,他的手指间藏住的银针就趁势扎进了她的肌肤,得手后,他捏起银针给她看。那针头湛蓝,显然是淬了毒的。
他以解药来乱了她的心神,再以淬毒银针为胁,很好,她再次受迫于人。只因她在这人生道不熟的豫皇宫里仍属于劣势。但当下他要她来试这解药,是否能够将他排除在送她进入这笼牢的敌人之外?
手掌中握住那颗解药紧了紧,云言徵心中暗自决定就赌一场。更何况,眼下看来,她也别无退路了。
方卷也不催迫,只静静地睨住她,看她脸上神色云起云灭般的变换。
云言徵再次回视于他,眼中冷笑,举手一送,将药丸放入口中,吞咽而下。方卷见她毫不迟疑,心下微动,待看她咽下了那颗解药后,他手中又多了几枚银针,冷冷说道:“陛下且坐下,我与你用银针先护住心脉,你再尝试照往昔般运转内力,看看是否能冲破受制的穴脉?”
事到如今,云言徵便依言坐下锦櫈上,方卷出手如风极快地在她的心口处施下了银针,封住四周穴道。她闭上眼睛,尝试着运起气机去冲撞少阳经,一股气流竟然微弱地凝聚了起来,缓缓地在体内血脉中流动,每到一处穴位便是一阵阵的刺痛,但已是可感到气机的流转,内力正在缓慢地恢复。
靠在床栏上的方卷注视着她的脸一瞬不瞬,只见她神色不动,不知是否已可复原内力。见她如此沉得住气,他不由冷笑,细语道:“我给你下的毒,你必须每日子时来向我讨取解药,不然你催动内力药物产生幻觉,只会加快走火入魔,后果堪虞。你若还要想隐瞒解药的成效,也可以由得你。”
云言徵听得他此言,倒是收住了气机,体内确实如他所说,每当自己急进的时候,自己就会变得神思不属。她睁开眼来,已明白了他的意图,便坦言说道:“这解药确实是可以恢复气机,还原内力。方公子如此这般的一番心机设计,可是想要我每日来为你护法,并且替你隐瞒内力可复原之事?”
“不错,自然我曾答应过你,彼此互相护法,互相替彼此隐瞒。”方卷语气漠然地道,伸手收回了她心口的银针藏于袖里。他抚了抚衣襟,坐起身来,从怀中摸出另一颗解药,再不迟疑地放入了口中,咽下去后,便闭上了双目,盘腿于榻上,手上作决,气沉丹田,脸色凝重。
他作伪了半晌,见云言徵只坐于矮櫈上,并无异动,才真正地运起了气机去尝试冲撞穴道。兴许是穴脉受制得太久,他极力运转,也是进展得极慢,一盏茶后,便已是额上冷汗淋漓。
方卷又是勉力尝试了几次,依然是血脉不畅,寸步维艰。只是他多年来首次看到了自由的希望,又怎么会如此轻易便放弃,当真只想一蹴而就,一飞冲天逃出这座笼牢而去。
心下愈是急切,气机推进愈是步步难行,到最后竟是喉头一阵腥甜,泌出了一口鲜血来。
云言徵见机极快,运起刚刚恢复的一丁点内力,伸手封住了他的心脉穴道,低语警醒道:“欲速则不达。方公子,既然内力恢复有望,又何必急在一时?”
方卷觉得心头一稳,缓缓地睁开眼来,神色间默默地瞧住云言徵。虽然他的容色不喜不怒,但一双乌亮冰清的眼眸里却是流转着别样的情绪。似乎正在奇怪云言徵为何不趁机制约于他,迫使他交出解药呢?
第一百六十二章 毁约()
云言徵读懂他心思般,微微一笑,坦然道:“既已结盟,又何必互相残杀?此刻困局未解,又何必逼友为敌?”
她言下的敲打,他自是听得明白。当下只是冷哼一声,压低声音道:“任你巧舌如簧,在没有解除此间困境前,我是不会给你彻底解毒的解药的。”
“何妨?”她吟吟浅笑道:“阿卷,纵然你待我反复无常,我依然待你一如初心。”
方卷冷笑道:“你配吗?”
他是说她的身份不配?他们有云泥之别,他是天上云,她是地下泥?云言徵轻咳一声,用澄清的眼眸瞬了瞬他,似笑非笑地道:“至于配不配也不是阿卷你说了算,此事日后自有分晓。”
她语气中的傲然让他怔了一怔,想到她不过是别人手下的一颗棋子而已,又有什么可以倨傲的?唇角的冷笑变成了一道弯弧,他竟鬼使神差地伸手在她的肩头上拍了拍,而后转身躺下锦被里,淡漠地声音从侧转的身前传来:“臣下已无恙,陛下请回宫就寝罢。”
这是下逐客令了?
云言徵挑了挑眉,神色又恢复了安然自若,也不与他计较。她起身将几上的药碗端起,行至窗边,将里面的药倒入了外面的杜鹃花圃里。将药碗送回案几后,拂了拂身上的尘埃,从容地跨门而出。
方卷听得动静,知道她处理了那一碗药。听得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才睁开了双眸,心下却不由怔然:她究竟是什么人?仅仅是别人手中利用的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么?为何她的言行举止中又会隐隐地透出一股桀骜不驯的傲气?那双澄明乌漆的眸子里流露出来的多是清正戏谑,而非魑魅魍魉。
恍惚间,他神思已渐远。
就是如此,白日一如往常,他称她为君主,辅助她处理朝政;夜晚彼此护法,他给她解药续命,控制着她的内力进展。
时光运转,此夜月明星稀,百花吐艳。
方卷的内力修复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寝殿中烛火荧黄,映照着他的一张俊脸莹白如纸,豆大的汗滴不停地从额头泌出,涓涓地滑落脸颊两旁。云言徵一如往昔般坐在榻前的锦櫈上,眉头微蹙,她内力虽还未完全恢复,但这武艺修为和目光都还在,早已瞧出了他的气机出了岔,若是再这样继续强行修复内力,必定会损伤筋骨,反噬脏腑,轻则身受重创,重则四肢瘫痪。
她心里正在默默盘算,是否要任由他这样无知无觉地继续运转气机下去?无论是他身受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