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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经意间就给了别人意想不到的惊艳,融合在了那些景致当中,或清雅,或妍丽,或秀致,或华贵,或纯然,或明艳,或娇柔,或端庄,或妩媚,色泽不一,姿态不一,花形不一,可品、可赏之处不能一一道尽。
园中游人甚少,只偶尔隐隐听见远处有人轻声细碎的话语,却抬眼不见人影。而眼前的花朵枝叶上尤自带了晶莹的露珠,甚是惹人怜爱。
“赏花之时,或早或晚,早可观晨露烟汽霞光;晚可赏夕照雾霭月影。赏花之妙,在雨在风在雪在冰,雨可赏姿,风可观态,雪可品精,冰可察神。赏花之地,莫不过于傍水,依山,倚廊,攀架,临窗,围亭,绕篱,可供人香赏、琴赏、曲赏、茗赏、谭赏、图赏、酒赏,此园尽得观赏之精髓。且每景造之皆似清水出芙蓉,天然不须雕饰,此点最为引人入胜、难能可贵。”云言徵本身就是造景绘画的大家,游园半晌后,肺腑中皆是溢美之词。
风靖宁拊掌长笑道,“妙哉!徵言果然也是风雅之士。”瞧向她的目光中更是充满了赞赏与好奇。
正说着,便可闻一阵清香幽然徐缓而来,却并不是茶花之气。
两人相视一笑,皆有心寻奇探秘,一道循芬芳而去。
出了九曲玲珑的回廊,绕过飞珠碎玉的水帘流瀑,眼前一处呈现月芽形状三面环水,清雅的茶花参差而生,摇曳多姿临水映照。中间一座六角飞翘的博古亭台,黄梨古木雕刻而成的亭柱横搁,充满了草木意趣。
亭中几案上,供了一只双环的碧玉花鸟香炉,此刻正燃住一炉清香。这香气息初闻轻软如水淡淡一缕萦绕于鼻端,随着渐渐行近,香调又变为凌凌带有一股雪花的凛香,待走近至亭畔,这香已闻到了冰霜的冷冽,却又似晶莹剔透,使人精神一振,神台清明。
亭中的案几旁,背向而坐着一个人,一袭白衣婆娑盘坐于地面的蒲团上,身姿高洁旷远,背影孤寂出尘,仿佛在那儿见过?
云言徵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连呼吸也屏住了,一双凤眸一瞬不转地望住他。仿佛那只是一个幻影,只要她一眨眼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样的情景,是何等的相似,那时在鹿鸣山庄的西苑,那人在曲径尽头的水榭中等她,为她布了一桌的佳馔盛宴。
而今日,是否又为她布了这一番赏花的盛宴呢?
心中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可心中又偏偏想要相信,即便这只是一场自己日思夜想的梦境,她也不愿意醒来。
“顾舍之。”身旁的一个声音轻唤,却是风靖宁,实在是那个背影太过相似了。
亭台上安坐赏花的人,似乎是在这一声呼唤中恍惚回神。他微微一动,缓缓地偏过头来,眼睫微抬,目光追寻向身后的人,那样的安闲适意,从容淡然,叫人的呼吸为之一顿。
如此的一个侧颜,却是让云言徵蹙紧了眉头,那个人果然并不是顾舍之。这一切果然都只是一场她自己臆想的幻梦而已,那个人早已故去,又如何会出现在这远离玥城万里外的龙都?又如何会在光天白日里出现在她的眼前?
“你是谁?”风靖宁也是吸了一口长气,挑眉问道。这世上竟有如此相似的背影,实在是可以以假乱真了。
“竹笙?”回答的人,并不是亭台上的少年。而是他身旁的云言徵,她的声音中带了几分的失望,几分的黯然,和几分的明知故问。
亭台上的少年,闻言站起身来风姿俊逸,转身朝他们温煦一笑,声音清澄说道:“在下正是竹笙,这位公子刚才呼唤的是我师父的名讳,莫非两位皆是我师父的朋友?”他言行举止彬彬有礼,颇有顾析的风范,却又如何也比拟不上那人的风采。
云言徵容色平静,心中却早已翻滚如浪,又引出一丝的疼痛来。本只想到此处观花赏景,以图消抵种种折磨人心的过往,不料在此地的偶遇,再一次地让她意识到自己心中的痛苦早已锥入心骨了。
风靖宁微微一笑,点头道:“我与你师父确曾有一面之缘,已许久未曾见到过了,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
竹笙望了云言徵一眼,歉然笑道:“原来如此,十分抱歉!在下委实不知师父的行踪。”
两人说话间,花径中有脚步姗姗行近,众人转眸,只见花枝掩隐中走出一个蓝衣少女。裙如冰月,貌似流霞,由远而近,身姿翩然。行至近前,望见亭台前的两位陌生人,目光流转中显出些许的好奇。
这两人分明是一男一女,却皆穿着男装。那绸带挽发的公子眼中似敛着若有若无的亲和笑意,整个人看起来散淡自由无所牵挂,却又带了丝雍容高雅的贵族气度,纵在万人之中亦会一眼落在了他的身上,那种引人瞩目的风采,使人转不开眼睛去。蓝衣少女心中也不禁自喜自己的定力,若然不是自己的目光早已久经风浪,此刻说不得便要沉沦在这位公子的气韵风姿当中了。
待她的目光微转,看向他身旁那个纤修的女子身上,只见她的绝色容颜损毁,然而气定神闲,一袭白衣劲节出尘,脸带愁容,凤眸含情,让人望之心神向往,暗生怜惜。
云言徵的目光淡然,却并未落在那个容貌冷艳的少女身上,而是看着她双手所捧的那一盘茶花。晨风轻雾之下,那碧玉瓷盘中所栽的茶花,竟朵朵呈现出冰蓝之色,宛如能工巧匠用冰玉精雕细琢,又宛然雪山冰水间的精华孕育出的优雅灵秀花朵,然这样如染饱了冰晶折射的颜色,竟似谁用天地精粹的智慧呕心沥血地绘出的人间绝色。
她脑海里嗡嗡直响,在鹿鸣山庄时,曾与顾析谈论天下奇花异卉、珍草古木。他说自己曾尝试过培育一株茶树,让它孕育出冰蓝色的花朵来,而可惜的不是开出杂色的花朵,就是一半冰蓝一半别色的花朵,或是一株茶树冰蓝与杂色相间的花朵,一直还未能成功地开出整株皆是冰蓝色的茶花。
那时,他的语气是十分的惋惜。
如今,他冰魂雪魄已然远去,这世间竟出现了这样的一株绝色茶花来,如何能让她不为之震惊,不为之感慨?
“这茶花是谁所培育,我游历天下之久,竟从未曾见过?”风靖宁目中神光熠熠,对此也是十分的好奇。心中赞赏之余,更是佩服此人之能耐,竟能孕育出这样的一株奇花丽卉来。
云言徵从恍惚中回神,目光怔怔地盯住那蓝衣少女,也带起了层层的疑惑与询问。眼中似有层层的波澜翻涌,又有点点的水珠激荡,一双凤眸潋滟变幻,极之迷离虚幻,让人忍不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蓝衣少女亦怔怔地望住她,竟忘却了回答。
亭台上的竹笙轻咳一声,亭台外的蓝衣少女才似如梦初醒,微微低垂了眼帘,嫣然笑起,欣悦说道:“这是竹笙所栽培,今年终于结出了满株的冰蓝茶花。受了此园主人的邀请,特请入园中来观赏。趁此处游人未多,我与竹笙且想自己先欣赏一番。”
言讫,她迈开轻盈步子走向黄梨木的亭台,将那一盘冰蓝茶花安置在拱形放了香炉的花梨几案上。
“这一炉如水的冰雪好香不知是何人所调制?”风靖宁也随之走进了亭台,在地面上施施然的拉过一个蒲团懒洋洋地坐下,袍角铺展宛如流水于地上,他却毫不以为意。
“这香也是出自竹笙的手笔,你们不知,他的师父可厉害,不仅会的东西多,且每一样都深得其精髓。”蓝衣少女应声答道,在竹笙身畔也拉了一个蒲团曲腿坐下。
云言徵却是一步一步地踏进亭台上,目光由几案上的冰蓝茶花,到碧玉香炉,随后缓缓转向已然安坐的竹笙。每一步,每一物,都似一道道的凌迟之刑剜在她的心上,她的肉里,她的骨中。
她不知道自己该庆幸来到了龙都,遇到了这些与顾析相关的人与物,让她一次又一次地在他们的身上看到了那人一丝丝的影子;还是该懊悔来到了龙都,让她的灵魂一次又一次地受到了鞭挞般的摧折和疼痛。
竹笙在她深邃悒郁的目光中,并没有半点的犹豫退避,而是向她微笑道:“既然有缘相聚一处,不如一同赏花吧?纵然此刻师父不在身边,能有师父的故友同聚,竹笙心中实在是深感庆幸欢喜。”
风靖宁指了指竹笙身后的琴台,上面一具木琴安闲静谧,笑了一笑道:“想必竹笙也是深谙音律,琴道高手?”
竹笙清秀的脸容上略显腼腆,说道:“只从师父处学到了一点皮毛,难登大雅之堂,让公子见笑了。”
风靖宁摇摇头,说道:“你师父的皮毛只怕也不同于别人的皮毛,我曾有幸听过他笛音,清音曲艺世间少有,意态风流,情致悠远……”他目光悠然回想,随即一笑,“竹笙,便请你奏一曲,才不致于辜负了此刻的良辰美景。”
第一百二十七章 心念()
风靖宁随手丢了一个蒲团到云言徵的脚边,云言徵低头一瞧,便也安生坐下,微微倾身,倚住了亭柱。
蓝衣少女也看向了竹笙,笑嘻嘻地央道:“竹笙,你就弹一曲吧!大家都在等你呢。”
竹笙脸含浅笑,目光环视众人一周,低声说道:“既然如此,竹笙就勉为其难吧!弹得不好,待会儿还请两位客人多多包涵。”他优雅地向风靖宁与云言徵拱手一礼,才背过身去,面对古琴。
云言徵从侧面望去,只见那一具古琴上的断纹虽不及顾舍之赠与她的古老,却也是极有年份的一张琴。上面结的琴丝雪白细致,竹笙起手拨弦宛如三千溺水漫延而出,渐渐凝作琉璃万千,晶莹剔透。他轻声说道:“我第一次相遇师父是在水边,而如今又是亭台临水,两岸花影灼灼隐约水雾间,我便抚一曲《蒹葭》来应景吧?”
余人皆是轻声应和。
只有云言徵心头突突地腾跳,她宁愿他弹遍天下的所有琴曲,也不愿他弹奏《蒹葭》一曲。然而,看见那一个依约相似的白衣背影,眼中更是痴惘生痛。明明知道那一人并不是他,却止不住这个世上有“移情”一事,心中太多复杂的情感无处倾泻,无处寄托,此时此刻,她都将这些有意无意地投射到了那一个背影上。
竹笙纵然是背对他们,依然可感觉到背上被人灼灼注视的目光。那样的目光炽烈忧伤,几欲将其胸背戳穿,但他的双手依然稳固灵动,十指拨按,琴音淙淙挥洒而出,袅袅清音,依约如梦。
那一炉熏香,隐隐约约地在鼻端萦绕不去,如丝如缕,如水如雾地拂过人的肌肤,宛如冰雪般让人通体洋溢出一股冰凉感。
琴声飘渺邈远,让人如痴如醉,几欲忘却如今身在何处。只觉秋水泠泠而来,岚雾霏霏而近,一道曲水蜿蜒而下,夹岸满地茶花含情脉脉不得语,香烟袅袅且悄声,在风中兀自扶摇。
“北岭有燕,羽若雪兮。朔风哀哀,比翼南飞。一折羽兮,奈之若何。朔风凛凛,终不离兮。”
蓝衣少女歌喉曼妙,一首曲子翻来覆去的唱得宛然辗转,且不失清丽高雅。
风靖宁细品曲意,此曲唱在此地实在不大相宜,竟又是被她唱得如此的缠绵悱恻,爱恨执意,隐隐中似爱到了极致,又恨到了极致,却又不能自拔,深陷其中,大有不死不休的执念。
曲罢,琴声幽幽未尽,云言徵神思恍惚,忽听一道清音骤起,声色独特,和了琴音别有一番悒郁惆怅。
然这样的曲音,竟让云言徵愁肠九转,她的目光重新落在那蓝衣少女的手上,果然见她所持握的是一只白玉般的陶埙。
如此近的距离,她几乎可以看出那只陶埙上的雕刻是那让人过目不忘的古字变体,云言徵心底微颤,怔怔然听完这一曲的最后的相和。看住竹笙的优雅背影,与那蓝衣少女的欢欣笑靥,她心中忽然有些茫然若失,似对此有些艳羡嫉妒,又似对此有些失落怅惘,一时间拿不准自己的情绪如何?
“姑娘,你手上的是埙?”那个奇特的乐器立刻引起了风靖宁的注意,他眼中显得惊讶疑惑。
“是的,是陶埙,是竹笙师父亲手制的。”蓝衣少女明快地笑答道。
“能给我看看么?”风靖宁浅笑着向她讨道。
蓝衣少女微微脸红,看了一眼竹笙待他点头,便将那只埙递过去给风靖宁。风靖宁向她颔首致意,接握手中,他迎着日光细瞧,只见上面的花纹清雅繁复似别有洞天,他微微敛眉,笑道:“是凤翔清音,上古文字的变体。顾舍之其人真是无处不让人惊艳啊!”
他此话一出,云言徵脸色已是微变,她凤眸一眯。“凤翔清音”这四个字便宛如针炙一般刺痛了她的心,她随之深吸了一口气后,才让自己镇定下来。
“对啊,是‘凤翔清音’,听说这是竹笙师父特意为一个喜欢的女子所制的陶埙。后来,不知是为何没送出去,遗留在了竹笙这里。那时,他每日地吹埙,容颜笑靥看起来明明很温柔很平和,但他的曲音里却是很忧伤很懊悔。”蓝衣少女偏着头,久久地回忆道。
风靖宁握住那只陶埙,脸上虽还挂着笑意,眼底的清澄却已微微变色。这只陶埙确实是与上次在宫中所见慕绮的那只一个摸样,而这只陶埙是顾舍之的,那么慕绮心中仰慕的客卿也名唤顾舍之,竟是同一个人?然而,徵言前后两次听到这埙音时,神色都如此不对,她与顾舍之间有着怎样的过往?
他心中有些东西,似通透明晰了起来,又对此感到有些微的疑惑。
云言徵只觉得手指冰凉,心里也似有一个什么东西在碎裂开来,一道道地裂纹无止境地惊颤开来。“凤翔清音”既然是他想送给所喜欢的女子,却又为何要拿来送给她?既然已经有了第一个、第二个“凤翔清音”,又何必再制出第三个“凤翔清音”,徒然让人心生厌恼怒,宛如被人羞辱?她又是为何每当想起当初“凤翔清音”的破碎,就会心如刀绞,这一切岂不是显得很可悲、很可怜、很可笑?
风靖宁的目光掠过云言徵蓦然苍白的脸容上,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猜想,伸手将陶埙递还给蓝衣少女,顺理成章地转移话题道:“相识已久,尚不知该如何称呼姑娘?”
蓝衣少女笑嘻嘻的说道:“公子,我姓兰兰花的兰,你可叫我小兰。至于我的闺名却不可随意相告。”
风靖宁抿唇一笑,朝她问道:“小兰,你们可有备酒?此地清幽,花事如梦,若然没有美酒相酌实在是可惜了。”
小兰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公子果是妙雅之人。不过,公子尚未告诉我,你姓甚名谁?”
听她调侃的语气,风靖宁微笑回道:“是我失礼了,我姓风,名长雪。”
“风长雪,这个名字我喜欢,公子你这个人我也喜欢。既然如此,我就去为公子盗两坛美酒佳酿来吧!”小兰起身拍了拍手,朝竹笙谨慎地问道:“我要去盗酒请客,你不会小气的罢?”
竹笙温雅地摇了摇头,笑道:“去吧。”
小兰轻快地出了亭台,隐身进了蜿蜒的花径,渐行渐远。
风靖宁在与竹笙闲聊,云言徵只是充耳不闻,看住亭台外的潺潺流水,灼灼花影蓦然惊心。一直以来,只以为自己是因为三哥的劝说以及他所要成就的事,自己选择了没有劫狱及时救出顾析致使心生亏欠愧疚,而在这两年多里放逐自己只是为了向故人赎罪。
可此刻幡然悔悟,也许自己的感情并不是如此的简单纯粹,作为朋友她可以为顾舍之而回玥城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