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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靖宁颔首复一笑,眉眼柔和:“徵言,你我交浅言深,我已认你为挚友,望你不要推却这一番心意。他们是家族培养的精英,而我是家族如今正重视的继承之人,这几个是与我感情交厚可信的暗卫,他们绝不会泄密。”
白徵言默然不再说话,这既可以说是保护,也可以说是监视。
“徵言,不要怪我,若我的人不在你的身边,只怕小沐不会善罢甘休,若他发下海捕文书,你虽出得了龙都也是处处危机。若我在这里每隔一段时日能收到他们的飞鸽传书,便可让小沐打消捉捕你的念头。”他缓缓地解释道,长眉微微一蹙,如今龙都的局势太复杂,大家都到了小心翼翼的地步。
甚至有传闻慕家几次要求增兵对抗胡族,其实是拥兵自重,谋逆造反的嫌疑;有人进谏他们风家门生众多,官职繁杂有干预朝政胁迫皇家之虞;水家把持户吏两部有卖官鬻爵,亏空国库之嫌;七皇子的外家孙家手掌二十多万兵马又与程家交好,有夺太子储君位之险,其余几个世家皆有各样的牵连干系,朝中各派大臣互相猜疑攻讦,后宫与朝堂里的明争暗斗,一起闹得沸沸扬扬,不可开交,连皇上都过于烦虑忧心,案牍劳形病倒了。
她听完,颔首,粲然一笑:“靖宁煞费苦心,是我多心了。”
他静然微笑,淡淡说道:“但愿与你无二心。”
她蓦然心头一跳,望向他的眼眸,只见那双墨玉般的眸子里清澈无染,刹是坦坦荡荡,只道是自己多心了。
风靖宁之所以眸光清亮如许,那是因为他心里果然是坦荡无垢。交友亦是,爱人亦是,皆没有什么可藏匿的。
他回望住她一闪过去疑惑的眸子,微微一笑,明朗如流溪清风。
棋局继续在下,日影渐次转移。
临行前,他深深望了她一眼,伸手推开挫败的棋局,含笑道:“山高路远,不知何时才能和徵言再见,一路保重!”
“有缘自会相见。”她回他浅浅一笑,眸光映着日光灿灿烁人眼目。
一人是有心,一个是无意。
风靖宁看看窗外竹影西斜,唇角微抿,轻笑自己也有作茧自缚的一日。高山流水知何意,人生知音有几人?他推案而起,从腰间解下那枚白玉珏递到她面前,笑吟吟地问道:“欲以此物换你翠玉笛,以留作念想,不知徵言可允否?”
她气息微屏,抬眸望向眼前人的脸容,谦谦君子宛如修竹悠悠。忽地一笑,从袖子里摸出了翠玉笛交给他,揶揄道:“一直以为靖宁是率性洒脱之人,原来也有缅怀感伤之时。”
他一手接过,一手把玉珏交给她,笑了一笑道:“今日且不知明日事,得遇知己,何幸如之?”
被他一言道来,白徵言心中也不期然地升起了一丝感伤之情来。正是,今日且不知明日事,得遇知己,何幸如之?
她怔神间,他已转身出门。浸在冬阳的金色光线下,幽碧云纹的身影浑似罩了一层浅浅的光芒,宽袖悠然轻拂,步态闲雅自若,在幽竹夹道的曲折小路上逐渐行远而去。
夕阳西落,晚膳后,白徵言点晕侍候沐浴的侍女,换了男装,再披上她的衣物,易了容,掩门而出。悄然行至园后的墙边,弃掉侍女装束,翻墙而出抄近路朝城门奔去。将近城门,她缓步而行,随着稀少的行人递上玉牌出城而去。
方到紫竹坡,便见有五人手牵着马匹在此等候。她上前无拿出风靖宁所给的白玉珏,那边其中一人也拿出一只一摸样的白玉珏一对比,两块玉正面皆是凤竹图案,背面却是一块刻着长沐,一块刻着清风。
白徵言将“清风”珏重收入怀中,那五人朝她郑重一礼,说道:“少主已将一切备好,请白姑娘吩咐!”
白徵言微微颔首,伸手牵出一匹骏马,利落翻身而上,说道:“走罢!”
众人应命,纷纷侧身上马。
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冲天而起朝他们急促奔来。他们本在竹林边,往后而去是城门,往前而去的道路却为来人所阻。白徵言急忙下令道:“先撤入竹林。”一行六人骑着马匹皆是悄无声息地退入了林中,掩埋于暮色中窥视。她心下暗自琢磨,这些人迎面相遇该是来追捕她的,还是另有其人,竟是如此巧合相逢?
蒙朣的暮色中,依约可见远处小道上对方一人一马当先,急速奔跑于前,手中骞了一把长剑,不住地绞掉后方射来的箭矢。后面一大群马匹驰骋追赶,渐渐形成扇状散开,想要在前面开阔之处形成合围之势。
前面的人亦知若被合围便再难脱身,打马一横,生生转了马头,朝着竹林中奔了进来。白徵言心下刚叫了一下糟糕!六人的马匹便被后面那杀气腾腾的阵势激得一声声长嘶起来,这些毕竟不是久经杀戮的战马,而是普通的马匹。
这一下暴露了出来,那些冲进来的人大喝道:“竹林里有人,小心埋伏!”他话声未落,一大簇的破风之声响起,白徵言心下一惊,低喝道:“走,往林中退去!”六人在箭矢到来之前,皆是急转马头,朝竹林里面寻路而退。
骤然,一阵马匹嘶叫声响起在夜里听来格外的惊心,想是在奔驰中不幸中了流矢。白徵言便听到自己身后有人惶急叫了一声:“老六!”她回首一瞧,却见是有一匹马上的暗卫已被一人制住,两人共乘一匹,追赶上来。
那人挟持住老六,朝白徵言身边驰来,马术极好,他低声喝问:“你们什么人?”
“你又是谁?”白徵言反问,在渐暝的暮色中依稀可见那人是个青年男子,二十多岁年纪,她惊鸿一瞥后,仍然有些讶异。他的容貌长得似曾相识,且多了几分英武与血气,她不由急问道:“你是慕家的人?”
那男子冷笑:“果然不是好人!”手上的长剑便要杀了老六。
白徵言忙甩出长鞭卷住他了的剑刃,同时低喝道:“且慢!我与慕帆是旧识,你不可伤我部下!”
“我要如何取信于你?”那男子目光冰冷地审视住她,老六也看着她,却似是被制住了穴道不能弹动,也不能言语。
白徵言叹了口气:“我们为你引开后面的追兵,你安全脱险后放老六回来,如何?”
“好!”那人声音一落,将老六甩到身后当挡箭牌,用一根长带将他与自己系在了一起,便利落地拍马往前窜出。
“白姑娘,我们真的要给他断后吗?”一旁的暗卫与她一起策马奔走于竹林,不觉犹豫道,他们的职责就是完成主子的命令,过程当中有所牺牲也是早有准备的。
白徵言点头道:“我们设法救得不只是老六,还有为风家留一份助力,少一个敌人。我们在此终是留下了痕迹,慕家的人若死于非命,有心人就必定会栽赃于风家,甚至坐实风家比谋害朝廷命官更大的罪名。”她匆匆地解释了几句,让暗卫与她一起在奔走之间将身旁的竹子砍断,阻延后面的追兵。
更有甚者,她隐隐地觉得慕家人忽然出现在龙都附近必是边关发生了重大的变故,这事也许牵连的不只是慕家,谁要沾上边都讨不了好果子吃。但对方蒙面追杀,必定也是有不可告人之事,如今他们也成了对方追杀的对象,就先不妨帮慕家的人拖延住这些追兵再做打算。
她吩咐了大家掩护其中一个暗卫弃马趁乱横穿竹林,极快返回龙都找风靖宁告知他此间所发生的事,让他加以援手。不然仅凭他们五人要对抗身后的众多敌手,只怕不能全身而退。
白徵言问身边的暗卫拿过弓箭,对方若紧追了上来,她将连珠箭发出,后面应声而倒,纵使是在暗夜中也无阻于她的百发百中弓无虚弦。
第一百零五章 梦魂()
若对方在乱竹倒戈之间跟上来的人不多,她便率领其余四人回马砍杀,削弱对方的兵力。
如此迂回作战了一番,对方不再直线追击,而是做扇形散开,做包围之势。这样的情势对白徵言四人来说极为不利,以免一网成擒,白徵言喝令大家各自为战,若不敌可以弃马逃奔不必理会她的行踪,如此既可以分散对方的兵力,又可以利用竹林树影隐匿身形。
众暗卫初始抵死不从,而后经她一分析,他们便已明了聚在一起目标过大,更容易成为众矢之的,乍然分作四个方向作鸟兽散之状。
白徵言引了一队人深入竹林,她对此地地形不甚熟悉,只能且战且算计。若不是手腕受了伤,她要独战这些分散的追兵,胜算也还有把握,只是如今这样的情形腕上酸麻无力,拔了几十回弓,使着软鞭的腕便已疼痛非常,用不了什么力道。她换用右手努缰,左手软鞭卷下追来的流箭,忽然狠狠抽了一下马匹,跃身飞上竹竿,藏入了密叶之中。
一支锐箭擦着她的耳际飞过,对方也有臂力过人箭术精湛的高手,若不是她听风辨影已成为本能,这一箭也许就躲不过了。
她随着风声身形骤跃,身后流矢追来,几道黑色的身影也随之而来,速度之快竟宛如跗骨之俎。站在竹梢之上奔走,眺见远处火光冲天,复又有冲天信号响起在黑漆的夜空中炸开了绚丽的花火。想是暗卫中有人纵火,放信号给远方的龙都城报讯,这样暴露自己的所在,只怕在劫难逃,会成为流矢的靶子。
猎猎的风声,掩盖住了竹林里的肃杀,掩盖了生命的流逝,掩盖了逃亡的仓惶……这一切都被竹叶摇曳如浪的声音所包容了下来。
龙都的方向,可能收到信号吗?
白徵言脚下一顿,心中瞬沉,不知不觉已到了竹林边上,不幸的是她脚边再踏出几步就会落下黑漆无垠的悬崖。她稍稍停歇,但身后三人身形未止,刀剑已展开了朝她扑杀过来,长鞭交错而过,那样凌厉的招式本就不是此刻的她可以血战出路的。她微一思索,急奔几步,仰首跃下了悬崖。
她长鞭一挥欲卷向悬崖边上的突石,却不料上面忽然伸出一只手猛地攥住了她的鞭梢。白徵言微微一怔,感觉有人使力将她往上一提。就在这时,三道寒光交织在那悬崖边上闪过,那只提住她软鞭的手顿了一顿,她左手中早已备好的无坚不摧的匕首趁机一把狠狠地提劲插入了岩石里,借此定住了下坠的身形。
她辨不明悬崖上的情形,只好放脱了手中的长鞭,左手抓过身畔的藤蔓。悬崖边上的人感觉到软鞭的另一头松了重量,大喝一声:“别……”
这一声厉喝被风声席卷而来,依稀中似有身心俱裂之意。白徵言略一皱眉,还不及细想,左手中的藤蔓忽然断开,似被人在上面砍断,她身形一倾,极力忍耐才没有脱开握住匕首的右手力道来。
白徵言的身形不住地往下滑去,幸好此名为“落雪”的随身匕首乃削铁如泥的利刃,一路在岩石上削下来,她极力用双手紧紧握住它,才不至于跌落了下去。风声在脸颊边猛烈地吹刮,宛如刀削般的刺痛,连眼睛也睁不开来。如今真是毫无办法,只能看天命了。身上斗篷衣衫被峭壁上突起的尖锐石头不断的划破,丝帛碎裂的声音不断响起,寒风吹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身形才停住了下坠的势头,脚下似踩到一物,在承载了她的重量之后不住地摇晃。白徵言伸手去摸了一下,似乎是一颗横斜在岩石里伸展出来的松树,她稍稍歇了口气,甚至不敢动一下,让自己坐的舒服一下,只能保持着停住的姿势,左手丝毫不敢放松地紧握住仍深陷在岩石里的匕首。
不知上面的情形如何?不知自己身在何地?袖子里的火折子也随着下跌之势飞落了深渊,此刻,她只能在黑暗中默默地等待。
等待着的明天,不知是何样的结局。
幸好松树渐渐停止了摇晃,并没有断裂。她裹紧了裘袍,暗自运功抵抗这夜里猛烈的山风,不知明天会不会已吹成了一个干瘦的老太婆?白徵言在心里暗暗揶揄自己,不由苦中作乐一下。
手腕的酸痛,浑身的脱力,令人精神有些恍惚。她轻倚住石壁,阖上双眼假寐,似乎听见有很多人在悬崖顶上呼喊她的名字:“白徵言……白徵言……”白徵言翘唇一笑,她纵然在这里回应他们,他们也听不见呀。还不如留一口气暖肚子,若有本事就下来寻她,不然等明天了,她一样可以想法子下悬崖去,然后杳然飘去,神龙见首不见尾,让那些人惆怅去罢。
刚迷迷糊糊地笑着,便听见有人在她的身后攀附了下来。白徵言一惊登时清醒了过来,左手中还紧攀着匕首,右手指上已捏住了暗器,低声喝斥道:“谁?”
身后那人却是徐徐地叹了一声,似乎重负御下般的声音轻道:“原来你在这里。”这一声音似幻似真的让白徵言整个人都怔愣住了。身后的人已经挪移过来,伸出一臂围住她的肩膀将她紧紧地抱住,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头就枕在她的肩膀上,一动也不动地过了许久,她还不敢确定地似乎闻到了一股记忆中熟悉而又有些遥远的草药香气?
“顾……顾析?”她嗫嚅着开口,一双凤眸微微睁开,觉得定是自己太过疲惫而产生了错觉。
但这种感觉,却让她莫名的心痛,悸动,悲伤……
“我一直在奈何桥旁躞蹀并未离开,今日听见鬼差说要勾你魂魄,我就急急忙忙赶来寻你了……”耳边的低语声又忽然传来,让她更觉得此刻定是在梦幻中,还是这两年多来她拜的佛祖菩萨都听见了她的心愿,让她终于梦见了他一次。
她正想问他的话,却忽觉颈后一凉,不知是给他吹了一口气,还是他的手指轻轻一拂,白徵言便已渐渐失却了意识,似乎有人在轻声道:“莫怕,我就在你的身边……”眼前便已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中去了。
睡梦中,似乎自始至终都有人在身边低低幽幽地吹着笛子。笛声优美舒雅,让人不舍,沉醉,而生出了万分的依恋来。
白徵言渐渐苏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天光已一片大白,四周的景色已可尽收眼底。她伏在一个人的背上,此人身量颀长,步伐矫健有力,发丝轻轻地拂在她的脸颊上,心中刚一颤,便已瞧见那抹垂在她额头前的鹤纹发带。
这个人显然不是顾析。
那昨晚的人是谁?她回过头往身后望去,远远的峭壁上,曾经栖身的那细小成黑点的松树都已不可望见。身边却有十数随从在开路,耳边传来风靖宁清然如冰玉的声音:“徵言,你醒了?”
“靖宁,你在哪儿发现了我?”她有些迫不及待地问。
“在悬崖下的矮树丛里。”风靖宁淡然回答。
白徵言长眉微蹙,觉得浑身地力气皆似被抽干了般,急切问道:“靖宁,你相信鬼神之说吗?”
“徵言,为何有此一问?我觉得世上之事玄妙之极,坊间也多有传说,有无鬼神我无法定论,但至今还未曾遇见过鬼神仙魔。”风靖宁反手稳稳地背住她,一面疾然下山,一面坦然而论。
白徵言默然,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遇见了顾析?可是,他明明在两年多前死于凌迟之刑,死于蔚国玥城的天牢里。是她亲自为他敛衣下葬的,此事做不了假。更何况,那时她在边城傀儡蛊毒发,她的暗卫以防顾析谋害,便与他交换条件,其一就是让顾析服下了知灵丸。
只要服下此丸,无论那人身在何处,化身成谁,她培养的知灵鸟皆能凭住特殊的知觉找到他。当时,她将顾析入殓前,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