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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有害而无一利。假意出兵只会挑起豫军的士气和怒火,我们却又不能真的去攻打做这以卵击石的愚蠢事。陛下远在玥城,自然不会明白这里的真实形势,我们既心里明白就不应当让将士们白白的去流血流汗,甚至是不幸牺牲,只是为了讨取那些上位者的高兴与信任。更何况,我们若不能在这些出兵期间取得最终的胜利,他们的这些牺牲还真是一无用处,更不能换取来我们的上位者的半点欢喜和奖赏。”
云言徵何尝不知是这样的结果,她依然是愁眉不展,心中暗暗地叹气。
顾析淡淡一笑,轻言道:“长公主又何必担忧?这件事的后果自会由顾某一肩承担,绝不会连累到旁人。”
他坦白冷静的话语,淡定清宁的眼眸,皆是让云言徵心头一塞,千万将士的命是命,难道他顾析的命就不是命了么?无论如何,她感觉到终是自己在逼迫眼前的这个少年走上了一条不该走也不能回头的绝路,云言徵心里难受得将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
“长公主不必难受,我说过,我是自愿做这一个人。”顾析眼中的笑意漫然空灵,语调平和而舒展,神情优雅而从容。此刻窗外的余晖恰恰照落在他的眉眼上,金灿灿的光线映照出每一根睫毛都似乎能看得分明,那一双奇清得纯粹的眼瞳也似乎变得澄澈起来,里面印得满满的皆是温柔的光泽。
目光转移不开,云言徵怔怔地注视住顾析,一瞬间心中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都已经不知胸口中溢涨的是一种怎么样的滋味。
顾析却闲适散淡地站起身来懒懒地伸展了一下手臂,向她眨眨眼睛,似笑非笑地道:“我的大帅,你的军师我感觉有些饿了。我们应该去吃点晚膳了罢?”
几日后,潜入豫国的谍探传来情报。豫国朝廷中弹劾的奏章宛如雪花片飞,其中最集中指责的便是豫军大将谷河因牵连贪贿案,投敌蔚国,致使豫军在龙源谷天线峡与蔚军大战时折损兵将两万余人。而后谷河的妻儿在豫国境内被人救走,不知所踪了。其父兄亲族,漫延至九族连续下狱数百人之众。
而在封城的豫军欲北上侵伐,遭遇蔚军猛烈地反抗,双方陷入激战当中。而在苏城的一片静寂之中,隐隐有消息传向豫军的中军营,大将谷河的妻儿现身苏城,正与其相聚于城中,城内豫军不由军心动摇,纷纷议论起自己的主将谷河投敌之事。豫军中军营屡次派遣谍探前往苏城探查真伪,皆遭到蔚军谍探无情的截杀,至此,中军营与苏城失去联络,渐渐生出分歧与隔阂来。
而身在苏城中的谷河,只有他自己知道一肚子的黄连无处吐。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什么投敌,什么贪贿,根本就是身不由己。父兄的贪贿,他多多少少暗中听闻,但是劝已劝过,怒已怒过,根本无法消匿父兄贪婪之心,更何况身在其位,若然不同流合污是会被别人视为异类清党而排斥在外,甚至乌纱不保。他虽在暗中与父兄断绝来往,但在外人眼中他们终究是血肉至亲,同气连枝,怎么会不相干。
事情的起因如何,矛头又是如何指向了他。谷河做为文武双全的大将,自然有所猜测估量。只是这件事情牵连甚广,他所能想象的强大并不在其认识之中,往往只觉得自己的猜测太过于夸大和可笑。
兴许是老天有意,机缘巧合被蔚军的主帅利用这一件事情来做文章,人算不如天算,有些命中注定的劫难实在是势不可挡。
他本拿定了主意,绝不会投敌,只要从中策划朝蔚军发动攻击,协助封城的同袍占取江北六城,那么届时流言便可不攻自破,甚至可以多建功勋,保下父兄妻儿的性命。
可是,他不曾想到的是,敌人竟如此的神通广大。竟可从豫国救走他的妻儿,甚至投谍进苏城,让他出城迎接妻儿。在他以为是敌人的诱敌之计,领着兵马出城而来到竹林中,见到久别的妻儿两个彷徨相依的身影,见到妻儿眼中深藏惊疑恐惧而熟悉的面孔的那一刻,谷河头脑之中“哐当”一声有些懵然,身子也觉得轻如柳絮。但他作为一个男人,绝不能让妻儿担惊受怕而弃之不顾,更何况他根本没有看见除了妻儿以外的其他人,妻儿留在这战乱之地,孤身敌国,只怕不只是死路一条如此简单。谷河只能护了妻儿返回苏城,无可奈何地也只好一家团聚。
谷河灯下抚剑,心知这一次无论自己再说什么,再做什么,只怕都是百口莫辩,证据确凿。何况,还不止如此困境,从妻儿的口中不仅猜不出劫持之人的身份,还获知他们曾服下对方给予的药物,让他切勿轻举妄动。
如此两难的境地,叫他如何选择?
苏城的豫军在悄然地沉寂,封城的豫军却忽然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攻击。封城一面据河而守,豫军不断遭到蔚国水军的袭击,两面靠山的城门易守难攻,紧闭固守便可不让蔚军前来增援,只有北面的城门让豫军进入横过封城继续北上攻伐,北门外地接豫国,蔚军难以接近,楚之荆只要稳稳守住长延河口岸便可供豫军中军营不断地进驻蔚国。
这天夜里,暮色苍莽,就在中军营都认为苏城谷河已成叛逆时,却在他们猝不及防下,封城的东南两扇大门被人在城内打开,与早已埋伏在外的蔚军和长延河上的水军、九天骑里应外合攻进了城中,将城中的豫军三面包围攻歼。
顾析依然是借用了云言徵的金甲白袍,甲面紫缨,一马当先。在蔚军之中指挥九天骑将豫军三面逼迫致使他们一部分退出了北门,分散了他们的兵力,然后再关上城门,瓮中捉鳖,一一戬灭。此后蔚军兵分三路,一路守住北门,阻挡退出去的豫军再次攻城;一路北上将残留在蔚国境内的豫军杀个血流飘杵,遍地枯骨;再有一路水军在长延河上严防谨守,不让豫军渡江溃逃,潜伏作乱。
负责镇守北门的是顾析,而负责追击猎杀的是绕过山林飞将封城打开城门的赫连红羽以及清晏。他们两人,一人是飞骑将军率领着九天骑的大军弓射刀裁势如奔雷,将豫军残兵赶尽杀绝;一人是谍探总哨引领着谍探精英互相配合,将境内的豫军谍探清洗得一干二净。
在顾析故意让豫国谍探飞奔苏城通风报信,待谷河决意前来支援时,文远已然拉开了阵线,在半途与其再次对决。此刻,蔚国士气正旺,文远虽然连日在封城抗击豫军稍有疲惫,但在精神上却是斗志昂扬,胸有成竹。而豫军大将谷河此番连受诬陷攻讦,担忧妻儿安危,豫军军心不稳,如今出兵救援不仅是心事重重,更是急切求胜之心悄然滋长。
强弱胜负间,泾渭分明。
纵然如此,顾析断不会忽略了败战之军背水一战的绝勇,也有可能会反败为胜,他作为一个放眼全局的操棋人自然不会容许出现这样的纰漏。若文远还是最终不敌,他自有后招来招呼谷河。
这一次的蔚豫之战中,他的军事目的是尽最大的可能将豫国的军资兵力削弱。他安排的棋子在一一地爆发出来,事情也一步步地按照心中策划的样子发展下来,纵然中间曾发生过些许的偏差,却也在他的掌控下没有偏离太多的轨迹。
豫军的中军营皆被或围困或阻碍在封城内外,而在晖城外便显得一片平静。以防万一,云言徵依然下令严防敌军攻城的可能,全城军士戒备,按照严谨的时辰轮班更换,坚守城池护卫家国。
云言徵与士兵们一起守在城头,她偶尔望向封城的方向,眼前一片深夜茫茫黑暗无边,心中却是稳固中透露出了一丝的起伏。
第六十九章 取舍()
此战关系到蔚豫之战的最终胜利,若不能将豫军重创从此赶出境内,就是要迎来豫军更加猛烈的反扑攻势;也关系到皇陵里三哥的安危,若不能取得让皇帝满意的战果,解除三哥的嫌疑,就是要眼看着三哥终生囚困于皇陵或顶着冤屈的罪名含恨而终。
她自己的生命,以及前途,云言徵终究不及顾虑。
顾析的前程以及命运,在云言徵心中也早有定局,他的最终的归宿终究不会是在蔚国。
云言徵坚定的凤眸中瞬间化出了丝谜样的茫然,顾析的远走他乡可说是她一手促成。但蓦然想起,这一场战役结束后,就要与这个少年险关送别,从此后或许再无重聚之日;又或许他日相逢已然是真正生死相克的敌手,不期然的心中泛起了一阵惋惜以及……不舍。
她与他之间似乎亦敌亦师亦友,其中牵扯,难以分辨。
城外的风吹起,迎面带来了一股草木清新、岚露寒凉的气息,它缓缓地吹拂起云言徵束发的丝带和猎猎的战袍。她仰头凝望向那正在空中穿行于霭霭云雾间、若隐若现的上弦冷月,只觉得心头虚冷。
此刻,离十五月圆已是不远。
上弦月一步步地下坠,离黎明前的黑暗也越来越接近。
时光在静默中流逝,城外的东方已破白。
不久后,尉迟应已收到封城传来的捷报,他喜冲冲地前来承奉给云言徵。
云言徵接过,看完战报,唇角也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抹释然的微笑。
尉迟应有些担忧地瞧向她越发显得苍白的脸色,这些天来他就觉得她气色不佳,特别是今夜整个漆黑的夜幕为背景的衬托下,苍白的肌肤,莹白的衣袍,仿佛是前所未有的单薄羸弱,越发显示出了她的憔悴以及疲惫来。
“云帅,天色将明,豫军的中军大部亦不在晖城,不若就让末将来守城,你先进城内行馆稍作歇息罢?”尉迟应看了看天色,恭敬有礼的劝说于她。
云言徵本想在这里再坚持一下,但左肩的疼痛越来越麻痹,整个晚上她都以强制的意志力控制住自己脸上的冷静表情,如今几乎已到了极限,背上早已是冷汗淋漓。她心中不由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也好,就有劳尉迟将军了!”
尉迟应恭敬而不敢承礼。
既然如今战果硕硕,豫军也再无力反击晖城,云言徵心中终于落下了一块壁垒。吩咐尉迟应照看好城池,她再在城头巡视了一遍之后,便下城楼返回行馆而去。
她实在已无法再在这众目睽睽之中强装镇定,她必须找一个无人的所在静静地挨过身上的痛楚以及心中的忧虑,更可怕的是她担心自己会像上一次般忽然倒下,浑身无力而两眼不能视物。如此柔弱无助的情形,她不能容许自己暴露在他人眼前,如今豫军还没有完全退走,绝不能够让将士们知晓他们的主帅身中蛊毒而身不由自,让敌军的谍探知晓他们还有机可乘。
云言徵按鞍登上白马,扬鞭快速地奔走于无人的长街。此刻天色依然未曾亮起,入夏的早晨中雾霭蒙蒙,宛如一袭白色的轻纱迤逦环绕。快马背后的城楼越来越遥远,在雾气中渐渐地变得青灰,变得模糊,两旁的街景不断地倒退。
白马似有意识般地在行馆门前停下,云言徵将它交给门人,便动身往内阁走去。里面昏黄的灯光将她徐徐包围笼罩,她的神情已徐徐缺失了冷静,双眉微微蹙起,双眼中的神情亦有一些的空蒙。隔着厢房那蕙林兰皋的六扇屏风,云言徵在一张太师椅上缓缓坐下,后仰而靠在了椅背之上,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纵然身上似有千万的虫蚁噬咬之痛,她也不能发出一声的声响。
云言徵紧紧地握住了双手,指甲深深地陷入肉掌中。她想借由这样的疼痛来减缓那来自肩胛上的疼痛却只能是杯水车薪,无法相抵。左臂上的血脉里同时又有一个东西在突突地弹跳,似乎是想要破茧而出,顺流而上,她突地张开眼睛,将左手的衣袖撩起,就着橘色的灯火细瞧。只觉得前些日顾析移到她左臂上养着的血蛊今天晚上特别的活跃,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它突起的那一块都在一下一下地跳动与胀大,似乎是有种跃跃欲试的势头。
她轻轻抚上雪白手臂上绑着的那两根红绳,指尖来回的摩挲着,心中暗想,若然她解开这困住血蛊的红绳,它便会顺血流而上追噬傀儡蛊,届时,她是真的能重获新生?还是两蛊在体内互相残杀,她会七窍流血,死于非命?其中最可怕的情形,还在于两蛊同时存在于她的身体中,互相制衡,一起慢慢的一步步地蚕食她的身体以及意志,那样大概也就是生不如死,但又不甘心在还有自我意志之前自裁。
云言徵纵然心志强大,想到此处也不由得心中微凛,浑身一阵寒颤。
一股轻悄悄的杀气,蓦然地让她心脏收缩紧绷。
若是在平日她断不会到如此关头才察觉出潜藏在这厢房之内的杀意,只因她此刻心中牵系的东西太多,加上身上的疼痛分散了她的意志,才会在如此忽略之中还暴露了自己的软弱之处。
对方必然是潜伏已久,必然是将她方才的神情与手臂上的血蛊尽收眼底,不然不会在她的心神意志最为疏松的一刻,递上这么决绝狠戾的一剑。对方的武艺绝对是一流高手之列,身形、速度、剑招完美配合,一招夺命不在话下。
一点银光近在眼前,云言徵甚至已可感觉到剑锋的凌厉要割在了咽喉之上,剑气激荡而来,将她颈旁的长发纷纷削断,纷纷跌落,又纷纷被那股气息激得飞了出去飘散在她身旁的虚空之中,几经起伏皆还不曾落地。
云言徵指戒里的银针激射对方的双目,就在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刻,她一下子便镇定了下来。沙场上多少次生死相搏早就锻就她坚强过人的心志和敏捷反击的速度,但对方却似对她戒指里的暗器早有防备,就在银针射出的一刹那,对面的黑衣人微微偏头,让两枚银针从眼前飞过,而手中的剑尖顺势朝前再送出一份,直抵云言徵的咽喉。
她坐在太师椅上根本无法腾挪应变,只得抬手一挡,“噌”地一声,准确无误地将指间戴着的戒指对准了剑尖挡住了那一刻凌厉的剑势。这并非常人可做的应对,速度,准头,眼光,内力,冷静,胆识缺一不可,若无速度赶不上剑势;若无准头挡不住剑尖;若不眼光看不出对方的缺漏;若无内力抵不住杀气;若不冷静无法判断决定;若无胆识不敢冒险尝试,就等对方这一惊讶的停顿片刻,虽不过是眨眼瞬间,云言徵左手中的茶水已然泼出,早已在太师椅旁几上放得冰冷的清汤和青瓷杯皆成为了她的暗器,挟带着一股内径直扑刺客的门面。
云言徵借得对方稍做闪避之机,一个翻身便已腾空而起。离开了那张太师椅,对方也未容她寻得喘息之机,手腕一错,剑出新招,又在空中追击而去。云言徵人在半空之中无处借力,一股气息已歇,新机未起,眼前那长剑又要穿心而来,“当当”的两声激荡,原是她在半空中早已拔出藏于袖中的匕首。
两张利刃互相碰撞,竟互不相让,皆是砍出缺口来,然而云言徵的匕首毕竟较短更适合近身搏击。对上长剑若不能砍断对方的利器,就只能防守不利于攻击了。那刺客隐在黑色面巾之后的眼色充满了戾气,他一招未得,一招又至,势要取得云言徵的首级而祭奠豫军的亡魂。
她凭着过人的毅力与武艺连续接下他一气呵成的攻击,最后用匕首格力一挡用尽全力将那刺客和他的剑一把挥开,那刺客宛如硕大的黑影般在不远处飘然落地,挥剑在前以防她的反攻。
然而云言徵此刻但觉周身气息涌动而凌乱,左肩的疼痛愈发的不可控,有什么东西即将要破茧而出,方才的一番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