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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言徵微曾察觉地挑了挑眉,未语先笑地看向了塞在了手中的人偶,通体的脆薄白瓷,竟温润如玉般,却比雪还纯白。她细细地打量,那人偶眉目、神情、动作、发丝、衣裳、鞋子都一一精致无比,一整个就宛如是一个能被她手掌包围住的顾析般。
“这个是你,那我呢?”云言徵爱不释手地摩挲着人偶,欣喜道。
看住她欢喜的模样,顾析淡淡浅笑,又从袖子里摸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白梅绣囊,同样的剥开后,露出了一面一样大小的一个小人偶。
栩栩如生的模样,就是云言徵。
云言徵拿过人偶,将两个并在了一起,简直就是一对人见人爱的珍宝。她心里连连赞叹这手巧啊!
顾析神色温柔缱绻,柔声笑道:“我这个归你,你这个归我,以后无论我到了何处,都会带着你一起去。”
云言徵目光潋滟,亦笑着回应道:“我这一生一世,也都带着你。”
顾析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贪恋着她手上的温暖,凝望住她的笑容,低语道:“好,我们这一生一世带着彼此。这一次,你不要再弄丢了。”也许,再也难以给你雕刻一个了。
“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珍藏的,中心藏之,何日忘之!”云言徵稍稍用力,亦握住了他惯常冰冷不已的手,语气坚定而眷恋的低语。
顾析的手微微一颤,一贯从容不变的脸庞上却是露出了明珠朝露般的笑来。她却不知,在这两个人偶的内壁之上,他曾用银针分别刻下了一句诗:“心乎爱矣,遐不谓矣。”
他们算是心有灵犀了。
这两句诗,竟是云藏之,顾忘之;顾藏之,云忘之。
好奇地望住顾析那一双澄澈如水的眼眸中蓦然地升起了一丝莫名其妙的笑意,云言徵歪头,似心有所感地问道:“你笑什么?”
顾析缓缓地摇头,故弄玄虚道:“不可说。”
云言徵又一次给他噎住了,粉脸含霜,气得险些将他的手甩开,愤然问道:“那你是安排下了何等计策阻止莫怀珠攻进朝阳城之事,可说吗?”
顾析忙点头,神色真挚地道:“此事可说。”
云言徵朝他举起一个拳头,用眼色示意于他。再不可说,看来得用武力解决?虽然她的武力也奈何不了他,但怎么说,在这玥城里她好歹还有九天骑的兄弟和暗卫的忠诚作为后盾,车轮战,蚂蚁吃大象,累也能累死人。
豫国。
入夜,龙眷身边的內侍从捧着托盘,穿过长长的甬道,走进了禁军守卫的“晔日殿。”殿中的侍从早已遣退,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了荣国公府唯一仍活在世上的三公子金曜。
他是后宫中人,为了皇家的体面,并不同荣国府余人一起问斩,而是圈禁在宫中等待着女帝的懿旨。
今夜,旨意已颁下,御赐鸠酒一杯。
金曜安静地坐在殿中的紫檀椅上,正一个人在不疾不徐地下棋。他侧容俊逸,气质温文,没有流露出一点死前的惊惶以及悲伤。身上的鹅黄白羽的锦衣似是新沐浴后更换上的,发髻上掠着一枚莲纹白玉簪,垂下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整个人皆是净洁清新得宛如一株雨后的新竹;又似巧手打磨得精致无比的温润玉像。
听到脚步声响,他狭长的眼眸望向来人,一溜的正蓝刺绣飞鸟纹的内侍服正是龙眷新提拔起来的边漠,与两个大内高手。
“金公子,陛下有懿旨到,请您接旨。”边漠在寝殿中央站定扬声宣道,目光清冽地注视着眼前锦衣如新的贵公子。
金曜冷淡地一笑,不慌不忙地推乱面前的棋子,才站起身来,走到边漠的身前双膝跪下,领旨。
边漠宣读了龙眷的圣旨,金曜半个字也不曾入耳,似在兀自出神。想他自落入这座笼牢,就早已明白了自己该有的宿命。荣国公府的野心,他不能改变;龙眷的防备,他不能改变;金家三公子的身份,他亦不能改变,知道这一日终是会到来。
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了东风。
如今只不幸的是,荣国公府败了。
他与荣国公府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命途,落得被赐死的下场,也是早有所料。
荣国公府早已死绝,他曾做的准备,亦被龙眷察觉了,如今就唯有死之一途。
金曜淡然地接过了圣旨,缓缓的站起身来,神色依然雍容,未见颓色。他转身,将圣旨随意地放在了几案上,边漠欲语,但想着他一个将死之人,便也就不曾苛求了。龙眷不让他身首异处,只是如此赐死他,想来也是给了几分情面的。
金曜笑了笑,对于龙眷的心思他不再揣摩。只拿起了案面上早已备好的画卷,回身交与了边漠,低语道:“这是我为陛下画的一副小象,就有劳边大人代为转交给陛下了,算是留个念想罢。”
待边漠犹豫了一下,终是将其接在了手里,回道:“奴婢必不负金公子所托。”又将他递过来的一只装着金子的绣囊挡了回去,往日惯常,对前来宣旨的内侍皆会给与赏赐。
金曜看了她一眼,并不坚持,便将绣囊抛在了案上,唇角随着“当”地一声轻响,露出了冷冷的一笑。
边漠也并不催促他,只问道:“金公子可还有什么话要对陛下说的么?”
金曜勾了勾唇角,摇了摇头,举手朝她身旁的随从双手上托盘里的杯子伸去,将那一只碧翠的杯子端起,决绝地凑近唇边,缓缓地将一杯鸠酒喝了下去。
两个侍从面无惊色,边漠亦早已见惯了生死之事,只是在心里轻轻地叹息了一口气,并不作声。
金曜再不瞧他们,只回身坐下躺椅之上,往后躺了下去。待他双眼闭上,不久后,便有一道黑褐色的血迹从他的唇角溢出,顺着白皙的脸颊蜿蜒而下,滴落在了躺椅的软垫之上。
边漠淡淡地别开了眼,不忍再看。
又待了片晌,一旁的侍从才上前去摸金曜颈子上的脉搏,回头朝边漠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边漠攥紧了手中的画卷,低语道:“既然金公子已经没了,这就回去陛下那儿复命罢。”
御书房中。
龙眷听完边漠的禀报后,脸上的神情淡淡看不出喜怒,又冷然地向她吩咐了金曜的安葬事宜,随后挥手让她退了下去。
边漠瞧住她的神色,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中的画卷呈了上去,垂头道:“陛下,这是金公子去之前,托付奴婢交给陛下的画卷。”
龙眷似怔了一怔神,示意她将画卷放在案头。
边漠恭谨地放下了画卷后,悄声地退出了勤政书房。
龙眷的目光徘徊在那一副画卷之上,心中不经意地回想起了金曜入宫之后与她相处的种种情景,宛如走马观花;又彷如昨日。
第二百六十八章 缅怀()
成亲那一日,他一身红衣喜服,眉目如画,朝她笑得温润如玉。在这后宫的人中,没有人曾像他一样对她既没有现出敌意;亦没有对她故意亲近。也许是,他早已知道了彼此之间的鸿沟,无力去打破,亦不想与她有了更深的纠葛。
他用自己的心思与智慧一步步地在后宫生存着,游走于荣国公府与后宫的身份之间,通透地来了,潇洒地去了。
只余下,这么一卷画给她。
算是给她留个念想吗?
龙眷冷淡的眉眼现出了一抹哀色,徐徐地将那一副画卷打开。画中的人,像是与之大婚不久后的自己。坐在荷塘边,一脸的慵懒自在,身上的衣衫明媚,端丽的脸上,一双乌亮的眼睛里隐隐带着一丝笑意。
她当时在凝望谁?
似乎是那一个神秘莫测,而又令她求之不得的少年,方卷。
她与方卷之间,又何曾不是一步错,一生错?
龙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画卷收起,投进了一旁的青瓷钵中。
待金曜再次张开了眼睛,他看见了一个陌生的人。他环顾了四周,自己躺在一间茅草屋里,一张粗陋的木床上。
眼前的人站在床边,望住他,目无表情的道:“醒了?”
“你是谁?我为何在此?”金曜极快地收敛了眼中的讶异,声音冷静地问道。
“你不必理会我是谁,只需知道是我们公子给了你一次重生的机会。”床边的青衣人语气也没有起伏地说道,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是贴了张人皮面具。
“你们公子是谁?他想利用我干什么?”金曜依然躺着,语气里也没有激动的声色。
青衣人心里赞赏了一声,说道:“你可以认为是利用,也可以认为是一个给你报仇的机遇。”
“报仇?”金曜轻喃一声,不解地望向他。
“难道金公子不知道陛下失踪一事,并不是荣国公金家的所为,而是有人设计谋陷?”青衣人淡然不惊地道。
金曜心头一跳,反问道:“你有何凭据?又是谁要谋害我金家?为的又是什么目的?”
“我手上有一封令尊临行刑前所写下的绝笔书,金公子可以看一下。”青衣人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递交给他,又回答道:“至于是何人谋害,又是为了什么,金公子看完书信之后,我再告诉你。”
金曜惊疑不定地将那一封书信接在了手里,他撑着身体半坐起身,依靠着床栏,将书信打开。映入眼帘的果真是父亲的字迹,而他也擅长辨认字迹,况且其中还有金家所约定的一些暗语,如此看来确实是父亲在牢狱之中的绝笔书。
他一目十行的看完,脸色不定地看向青衣人,眼中神色复杂。
父亲书信上所言,金家这一次确实是为人所害。但也不排除龙眷想要借机除掉他们金家的心思。
青衣人看住他眼中的复杂转为了明透,淡淡地勾了勾唇角,依然是解释道:“金公子必然曾怪罪我们既然能够进入天牢,并可以让你父亲斜下绝笔书,却为何不救上金家众人一救?”
金曜垂下了眼眸,自顾自地道:“金家人数众多,又是要验明正身斩首的人,怕是救不过来。更何况你们与我金家无亲无故,又为何要援手相救。如今让父亲写下这绝笔书,又救出了我,一来终是为金家保住了一点血脉并告知了冤仇;二来是觉得我对于你们还有可用之处。即便是如此,我对你们少主还是心存感激的。”
“金公子果然是明白人。”青衣人眼中掠了一丝光亮,道:“如今,金公子是否想要报仇?还是想要就此隐姓埋名过此一生?”
金曜听了他话中的意思,琢磨了几分,才讶异抬头看向他,眼中带了几丝疑问。这些人用了手段救了他,告知他金家的仇怨,竟不是为了逼迫他为其做事?
青衣人淡淡地一笑,说道:“金公子猜的没错。我家公子并不想强迫金公子做些什么,只问公子愿不愿意报仇,需不需要我们的襄助?如果公子不想报仇,只想平淡地活下去,我们也并不会勉强你,也可以就此别过。”
“你们家公子只是在赌一个可能?”金曜心中惊叹之余,不由地又对此人生出了一些好奇来。
青衣人挑了挑眉,道:“我家公子与你无冤无仇,又何必强迫,况且以我家公子的手段,亦无需如此。”
“你家公子帮我报仇的目的何在?”金曜终于正视眼前的人。
“只是恰巧我家公子与金公子的仇人是敌人,敌人又多了一个仇人,何乐而不为?”青衣人将公子传过来的话,说给了金曜听。
金曜抿唇哂笑了一下,道:“那我的仇人是谁,他有何目的?”
青衣人点头道:“他叫晏容折,不知金公子可有听闻?他是前朝懂得皇裔,慕国人自被灭国后,又一部分人潜藏了起来,一直企图重新一统九州,复辟他们的皇朝盛世。晏容折谋害你金家也不过是他要动乱了豫国的一枚棋子,荣国公府倒了,辅国将军府也倒了之后,豫国失去了顶天柱也就开始风雨飘摇,摇摇欲坠了。”
金曜轻吁了一口气,低语道:“辅国将军府也会倒了?”
青衣人淡然地向他将眼下的情形有条不紊地陈述道:“金公子因着假死的药物昏迷了一些时日,是以还不知道。莫怀珠率领的一众蛮族一路攻城而来无人能敌,辅国将军率军亲自迎上才彼此战了一个平手,将他们抵挡在漳河之滨。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几乎已经灭国的质子方卷却入了军中,在战乱中救了莫怀珠的性命,更一举夺了他的领军之权,勒令全军背水一战,他们已经渡过了漳河,交战中辅国将军韩山岳已被方卷斩杀于马下。如今一路人马,正朝着豫国京畿朝阳城杀来,在此耽搁了一些时日,不知他们此时已到了哪一城哪一地。”
假死的药物,想必也是他家公子的手笔。
金曜静静的听着,脸上虽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潮汹涌,这个人心思非常,在豫国皇宫竟然也可以手段通天,无可预测。
听着方卷竟加入了叛军,并一同杀来了京都。金曜觉得方卷此人确实令他另眼相看了,以前倒是他小瞧了他。方卷此人一直心高气傲,在后宫中,无论龙眷待他如何优厚,他也绝不领情。
但要说他心无尘埃,却又能让龙眷待他与众不同。
如今,细细想来,出了一身冷汗,是自己错看了他方卷,曾经一个如此心思深沉的人潜伏在身边,竟浑然不觉,还时常与韩风墨笑话于他。
金曜转了转眼睛,不再继续怀缅回溯,只问道:“你家公子是谁?”
“顾析。”青衣人恭谨地念出了这一个名字。
金曜轻呼了一口气,看来他们这豫国的朝堂与后宫中所潜伏的力量,绝非他所能猜测。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青衣人,眼中眸色变幻不定。
青衣人只朝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露出惯常的笑意来,闲闲地说道:“金公子如今是要跟我一道走,还是就此分别?”
金曜思量了片刻之后,低语道:“跟你一道走!”
青衣人笑了一笑,朝他颔首,道:“金公子,请!”
漠国,豫皇宫中。
御书房中。
龙眷坐在金椅上与堂中的人对视着,良久她问道:“你确实要去?”
面对于她的语意不明,韩风墨一脸的坚定,目光毅然,声音低沉地回答:“回禀陛下,风墨一定要去。如今父兄战死沙场,辅国将军府只剩下微臣一个人可以支撑,父兄之仇要保,叛军亦需要屠歼。”
“就因为辅国将军府只剩下你母亲和幼弟了,你就不留下照看他们吗?”龙眷有些疲倦地皱了皱眉头,看着眼前男子的眸光中有些迟疑与体恤。辅国将军韩山岳父子两人皆已为国捐躯,若韩风墨再上战场有个好歹,辅国公府便没有了真正可以支撑门庭的人了。
只剩下将军夫人,与一个五岁的孩子。
随着辅国将军的死讯,豫国就好像忽然失去了一根顶梁柱,似乎不知在何时就会轰然倒塌了去般的让人感觉不安。
看着韩风墨英气的眉眼,沉稳的黑衣,这个男子不知在何时已收起了他那桀骜不驯的性情,与那邪魅惑人的笑意。此刻,看向她的眼中也再没有了那一丝似有若无的冷嘲热讽,隐隐地在那里面看得出他失去父兄的哀伤,以及一丝看不分明的,似乎是对她的忧心?
龙眷心中忽然似有所感,自己以往是否遗漏了什么?又是否错看了什么?
韩风墨很快地收起了自己的情绪,冷然地说道:“无国便无家,若叛军攻进了朝阳城,辅国公府亦会像平常百姓般失去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