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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言徵蹙眉,怕他所说的只是在哄她,已不想他再如一贯的包容她,而委屈他自己。他总是说自己是自私之人,但又总是在伤害自己,来成全她。回溯往事,对于他,竟显得自己是如此的狠心。
第二百五十九章 暗流()
顾析看住她疼惜担忧的脸面,低笑出声,“云舍之,你一贯是一个狠心的人,无论是对人,或对己,可我又何曾不是呢?你对我的所有狠心,皆是我心甘情愿的去承担的结果,你现下不必心生不安,只因我一直知晓你心中的坚持。”
云言徵侧脸躺在他的手心里,眼前微微的湿润,哑声低语道:“我只是觉得自己欠你的良多,不愿意再继续相负。”细细回顾他所为她做的事,所受的难,只觉心疼得难受。
顾析揽她入怀里,雪花在窗外飘飘洒洒营造着冰寒的世界,而寝室内炉火溶溶,熏香隐隐,在橘黄的灯光中呈现出了一片温暖的景象。
“如今并未能致晏容折于死地,他也不会轻易放手,必定会绝地反击。”顾析眸色幽幽地望着窗外安静的雪夜,与怀中的人一起听住落雪之声,语气低幽地道:“秦无雪已找上了风靖宁便可见一斑,他要离间你们之间的情义。往后,也许他还会用许多血腥阴鸷的手段来对付我们。阿言,你可要准备好了随时开战?”
云言徵如猫儿般蜷缩在他的怀里,低声应了:“嗯。”
顾析抚了抚她的鬓发,垂首在额头上轻吻了一下,语调轻柔地道:“你不要轻易为人所伤;也不要轻易对人心软。就如以往一样狠心、果决、稳固、坚毅,把自己铸成铜墙铁壁,百毒不侵,无坚不摧,这便是我乐见之事。”
云言徵闭起了眼睛,深深地感受着他怀中的清新气息。知道他是在担忧她,开解她,督促她,这种感觉让人心窝炙热,又已久违。她似个孩子般趴在他怀里,坚定地回道:“如今你虽许了皇兄许多的好处,暂时利诱得逞,但他此人生性最是反复无常,又是疑心极重,最喜欢猜忌别人是否威胁到了他手中的皇权。他亦是一个变数,只怕若稍有助力,他便会即刻对我们倒戈相向,并且毫不留情。你与他应酬之间,必要小心在意。我会好好保护自己,也会好好保护你。”
顾析眼中扬了笑,侧脸靠在她的发顶上,低声应道:“好。”
心中隐下了一些事,对于云言徵,他知晓的比她自己还多。但有些事却不可提前为她抹杀掉,因那些已成为了过去所发生的事实。如今,只能静然地等待着它的爆发,敌人必定会利用这些事来进行猛烈的反击。
若不够坚强、狠心,便容易被别人辗轧、践踏、蹂躏、击溃。
云言徵能够容忍蔚皇的算计谋害与凉薄无常,那只因对象是她自己,她早已对世情人心看得通明透徹,早已学会了淡然以对,洒然自处,不会为此伤心伤神,感到彻骨的悲痛。
但她的心,却并非如她表面看来般的坚硬如铁,而无可催折。
往往那最在意的人,才偏偏会成为最致命的一击。
顾析凝视住窗外雪花的目光,此刻渐渐变得清冷,眼中闪过了淡漠、肃杀,又包含了坚毅、守护之意。
屋外风雪侵袭,日夜不曾停歇,屋檐上皆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晶棱花;屋内却是两心相交,两心相安。
在南方隐秘的孤岛上。
岸边,湖水油绿,暗流涌动,深不可测。
岛上群石环绕,密林幽森,偶尔有飞鸟停息。
林中隐掩着广阔的屋群,琉璃碧瓦,高墙漆朱,门前蹲坐着的一双石塑狮子怒目圆瞪,利爪如刀,似要择人而噬。屋脊上的龙吻昂首盘踞,屋檐上神兽列伍,栩栩如生,精神奕奕。朱红的大门上,一对瑞兽鎏金环在阳光下闪闪发灿,夺人眼目,同时也彰显出了这庭院中主人的尊贵身份。
高墙之内,猗树修竹,奇卉异草,栽培于亭台楼阁之间,营造出一番赏心悦目的景色。
湖水引入园中,流过曲桥白栏,围绕着角亭寂寞。
有一人坐于亭中案前,轻捻琴弦。
铜炉青烟在案侧随风飞腾,变换出不同的形状,淡淡幽远的清香散发于空中,带着冬日的凌寒之气,让人心脾微凉。
琴音淡漠而高远,又似北冥之鲲化鹏,击水而飞,其背宏大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扶摇直上可至九万里;又似林中蜉蝣,朝生暮死,不知日夜交替的光景,不知四季的轮转变换,仓促衰亡,落入尘埃之中微不足道。
案前的人一双眉眼昳丽,姿态静美,浅紫色的衣裳绣着金丝云纹,铺开与软垫之上,肩上披着黑色的裘袍。寒风吹着角亭四周的纱幔,飘扬之间,衬得此间人物如仙如幻,遗世独立。
草木葳蕤之间,一道黑衣人影倏忽而来,站在角亭之外,对着他躬身作礼:“见过主子。”
亭中的晏容折抬眸,双手停下了抚奏,轻按于七弦琴上。他目光凌厉地望住眼前的人,冷声嘱咐道:“传令下去,各国的潜伏按照原本的计划,加快动作皆行动起来,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四国彻底动乱起来!”
一身黑紫衣衫的墨言,眼中露出一丝担忧,委婉地劝说道:“主子,如此是否太过急切了一些?若四国一起动乱起来,只怕局势不好掌控,会脱离主子原本的谋算。”
晏容折脸色微寒,眸色现出深沉的怒气,语气凌寒地道:“我隐忍得够久了,我们潜藏得也够窝囊了,只能龟缩于此,不见天日,岂能叫我甘心。如今,顾析将我们逼迫于如斯境地,我不欲再忍气吞声,慢慢地与之周旋?”
墨言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有别于往日的急躁。顾析这一着猝不及防,纵是激怒了主子,戳中了他的软肋?
他心头暗竟,意欲再劝。
晏容折却是冷笑道:“如今何不放开手脚为之,我要与天,与命,与顾析搏击一场!这场赌局我既然决心开了,何不与之豪赌一场?”他的笑意中含着隐隐的疯狂,冰冷得宛如嗜血的野兽。
墨言冷眼旁观,心下忐忑不宁。
顾析这一局,终是逼迫得他再难以光明正大地立足于四国九州之内;终是成功地逼迫得他失去了往昔的冷静与理智;终是激起了他心中的不甘与作为昔日皇族后裔的骄傲以及愤怒。
晏容折冷冷地一挥手,阻止了墨言的欲言又止,命令道:“下去罢!”他如今已经彻底撕开了和善的面容,暴露出了他的本性。
以往的不染纤尘、高处不胜寒的美好风姿,皆是为了利用帝师的身份去迷惑世人,便宜行事。如今,真实的身份既然已被披露于世人面前,那么他也已决意揭下了面具,以最真实的野心以及最残暴的手段来对待这个蔑视于他的世界。
他身边的寒风皆似燃起了最暴烈的火焰,灼灼地炙烧着眼前的一切。
整一座精心修建的庭院,都似置于烈火之上,亭台楼阁,花木活人皆仿佛在其中发出了惨烈的吼叫,投身在这一片疯狂蔓延的火海之中。
不久后,云言徵接到了暗卫递进长公主府里的谍报。
漠国皇家围猎中,太子设计猛兽围杀七皇子,后为五皇子所救。
漠皇暴怒之下,雷厉风行下旨圈禁了太子、冷待了雪皇后。
朝中纷纷传言,漠皇有意废太子而立七皇子。
雪家拥护太子,联合禁卫叛逆者,闯进了漠皇修养的珑山别院行逼宫之实。当夜,血染珑山,别院堆尸,兴得五皇子近身相护,拼死抵挡,又得七皇子问讯,与孙家带兵勤王,才解了这万分凶险的珑山之困。
而后,漠皇病情复发,头痛欲裂,噩梦连连,一卧不起。清醒之时,下旨斩杀了太子,株连了雪家九族,赐死了雪皇后,令五皇子入御书房代为批阅奏章。
论长,论功,五皇子皆是如今最适合的太子人选,一时风头无两;七皇子亦论功升迁,孙家亦得以晋升厚赐。
此时,龙都的命门望族,没落的没落、显贵的显贵、平稳的平稳,只是两位皇子皆到了成婚的年纪,家中有贵女的皆在思量着如何选择?是选择五皇子从此飞黄腾达,一步登天;是选择七皇子荣华富贵,平安顺遂;还是不入皇家一生平淡自处,远远观望?
云言徵坐在书房的黑楠木太师椅上,簇拥着狐裘,摩挲着纸条,读完了简报。蹙眉隐隐叹气,皇家多事,若她可以选择,只愿是山野清闲之人,或浪荡江湖;或游历九州。
握住手中的书简,她心中起伏翻腾。这上面记述的种种风云变幻,血腥阴谋,除了这些明面上可见的人和心思外,究竟这底下又藏着多少人暗中的设计谋划,勾心斗角,精心推动,权利角逐。
她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给依靠在一旁暖炉围着的软塌上,正用尖刀专心致志地制作着小泥人的顾析,眼眸斜睇,坦白地问道:“这事中,可有你的手笔?”
口中虽带着疑问,语气却是肯定。
顾析在精心雕刻的百忙之中略了一眼她手上的纸张,唇角微勾,笑而不语。颇有点佛说,不可语。带点神秘,又带点圣洁,仿似九天之上的烟云般不可捉摸,又高远得让人不可触及。
云言徵轻哼一声,将手中的纸条投入了一旁炽热的火炉之中,瞧着它缓缓变成了一卷灰烬,而后又消失无踪了去。
顾析听着她不满的声响,便慢条斯理地将手中雕刻好了大半的小泥人递到她的面前去,柔声问道:“你觉得好看吗?”
第二百六十章 迷途()
云言徵瞥了一眼,学着他般唇角上翘,笑而不语。
顾析瞧着她这小女儿耍闹的形状,莞尔一笑,用手肘碰了碰她的手臂,声音更柔软的问道:“告诉我,好看吗?”
听着他温声软语的相询,云言徵咬了咬牙,无奈地转首去认真地打量着他手中的小人偶,良久才恨恨地回道:“很好看。”
“好看就行。”顾析闲闲地一笑,道:“阿言只要收到可心欢喜的礼物就好,何必在意我是怎么雕刻出来的呢?有些东西,我纵然知道你能够明白,但还是出于私心,不想让你看到我满手泥屑粉末的样子。”
云言徵白了他一眼,嗔怪道:“有时候看不见,心里却是会害怕。”
“你如今还是害怕我吗?”顾析手中的泥偶微微握紧,抬眸观研住她的神色。
云言徵朝他点了点头,如实道:“如今害怕的,与往日害怕的又不尽相同。”她心疼又无奈地伸手去握住他清瘦白皙的手,语气缓慢而温柔:“但我如今愿意相信你,相信你不会伤了我的心,伤了我的国,相信你不会害我万劫不复。”
顾析凝视着她眼眸中的信任,与隐隐的担忧,唇角缓缓的笑起,而后展露出了一个清爽的笑容,伸臂环住她的肩膀,将她揽近身边,笑道:“阿言放心,只有和你在一起时,我才会活得像一个鲜活的人。我不会斩断自己的生机。人一旦知道了彻心彻骨的疼,就会畏惧、逃避,我也不会自讨苦吃。”
听到他说“彻心彻骨的疼”时,云言徵心里猛地一阵疼痛,反手亦揽住了他,小声说道:“舍之,我不想再伤害你,你也不能再伤害自己。”
难道他原来都不知道疼痛?
纵然是受着凌迟之刑,亦可冷静地与云言瑾分析当时的局势,从容地安排着一切的计策;纵然是忍受着泣血蛊的折腾,亦能慢条斯理地与晏容折对敌、与漠国周旋,不紧不慢地进行着他自己的谋划;纵然是她一次次的算计防范于他,甚至曾欲置他于“死地”,亦能坚定地接近她,通透的看穿了她所有的心思。
他从前都是如此的不在乎自己吗?也不在乎这个世上一切的人与事。
那么,如今却知道了疼痛,是因着她吗?
佛曰: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着,无忧亦无怖。
摩柯迦叶问:如何能为离于爱者?
佛曰: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而法相宛然,即为离于爱者。
摩柯迦叶问:世间多孽缘,如何能渡?
佛曰: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摩柯迦叶问:何为?
佛曰: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曾熟读过的佛偈在心中默认流淌而过,云言徵亦曾自诩无心无情,但自己相比于顾析,只怕无极微毫。她是在宫廷血腥倾轧中,渐渐地学会了,看清了眼前的一切人心利益。
而他,是真正的看通透了这个世间,无相无我。
如今,他与她一切坠入尘缘之中,纠葛彼此,是缘分所以然?是命运所以然?从今往后,他便是她的归宿,她亦是他的归宿?
她仰首怔怔地瞧住顾析,他一笑,点了点她的嘴唇,眼眸的清澄明澈里倒影出了她出神的脸容,宛如一泓清泉照亮了她心中的所思所想。
顾析垂额抵住她的额头,蕴笑道:“正如你所想,你云言徵便是我顾析此生的归宿,并不做他想。”
云言徵形状优美的凤眸乌漆湛亮,瞬间笑靥如花。
书房中,两情依依。
这一刻,她真挚地觉得彼此可以从此相伴到永久。直至白发皑皑,相携到老;结发夫妻,永不相弃。
雪花,依然不断地在屋外纷纷垂落,仿佛是永不停歇的无边世界,一直飘落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漠国。
病中的漠皇震怒,五皇子竟不肯领会他的意思,一心一意地要求取慕家的嫡女慕绮。如今慕家的功勋如日中天,不但没有陷入太子逼宫的漩涡泥潭之中,还连连在边关告捷,屡次击退了每年入冬之前皆会前来漠国边城犯境,越野杀人、血洗掠夺的蛮族。
但帝皇之道,在于制衡。
如今,慕家锋芒太利,不易驾驭。
而漠皇有意于立五皇子秋明睿为新的一国太子。
以后登基为皇,倒是可以立慕家的嫡女为妃,但此刻却不宜迎娶她为太子妃。不然,待秋明睿登上宝座,成为了九五之尊,慕绮便是一国皇后,权倾后宫。
若有如此助力,慕家只怕更不易控制,漠皇恐怕他们荣宠太过,权柄太隆,会从此生出了不臣之心来。
而漠皇意属的太子妃人选中,自有水家的嫡女水墨音、风家的嫡女风知雅与程家的嫡女程书谣。
他觉得其中最适合的,又当属水墨音。水家在朝堂中如今身份中立,而文臣武将皆在朝中供职,若新皇登基后,便顺理成章成为了最好的助力。然水家的军中势力,既有慕家为首的重将镇压,又有程家与孙家分其一杯羹,互相制衡,料他们闹不出动静来;而水家的文臣在朝野,又有风家的肱股之臣分庭抗礼,水家要在朝中继续站稳根基,就必须紧靠着皇权,依附皇帝所给予的信任,如此,身为帝皇面对这些臣子时便可收放自如,如臂使指,不怕他们反水,倒戈一击。
如此一来,才是对漠国的长久谋划,有利于千秋传承。
然而,漠皇的忤逆儿子秋明睿却无论是面对父皇的旁敲侧击,还是雷霆震怒,皆是油盐不进,不肯更改迎娶慕绮之心。
漠皇虎踞在书案皇座之上,双眼阴沉地怒视着跪在金砖地面上的秋明睿。明明是自己将要倚重、意欲交托皇权的儿子,却偏偏为了一个口口声声称之“心爱”的女人,惹下了如山一般的奏本。
有人委婉劝说;有人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