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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句话看似躬身婉拒,云言徵却听出了她的强硬拒绝。
她沐着清风一笑,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位芙姬姑娘对顾析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畏惧与恨意?
从顾析在秦无恨手中要挟她时,这位芙姬就毫不留情地对顾析诱骗,几欲将其射杀于弩箭之下。而在同宿于客栈的那些天,芙姬也从不曾在顾析面前露脸,唯一的那次过院相邀,也是恭敬地守在院门外发声,并不与顾析照面。
这是为何?难道芙姬早已认识顾析?
思绪在云言徵心中一掠而过,口中却是笑吟吟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便缓缓而行罢。”
“谢长公主体恤。”芙姬在马车中道着谢,却不曾见她的脸面与行礼。
云言徵心中留着疑惑,面上一笑而过,随手放下了车帘,提醒赶车的暗卫继续上路。
是夜,宿在荒野。
子夜刚过,云言徵缩在顾析的怀中煎熬着“碧翎香”的发作,浑身瑟瑟发抖,体内刺痛,身上汗水淋漓而出。因秦无雪与秦无恨的马车亦在左近,她更是不想发出半点声音来。
顾析依旧将清洗过的锦帕塞在她的口中,用内力襄助“雪馨丸”的药力在她体内催化。垂目瞧见她双眼紧闭,强忍痛楚,不若心如刀绞,清如远山的眉间当下蹙起了一丝阴霾。
就在此时,另两辆马车里几乎同时响起了女子的惊叫声。
云言徵恍惚回神,就已听到外面有人自那边的马车上跳了下来,紧接着便是浑身抖动的簌簌声响。
山风轻响中夹杂着人声低语:“皇子、公主发生了何事?”
秦无恨沉声斥道:“马车上不干净。”
秦无雪更是快人快语道:“里面有虫子,多放些熏香进去。”
“是。”他们的侍卫纷纷领命,斯须忙碌了起来。
云言徵睁开眼,却对上了顾析一双黑得清透的眼睛,里面笑得烟云水深,端是清淡宛然。但他越是笑得温柔如春、天地至美,她知道这里面的含义越发是耐人寻味、高深莫测。
她好奇地探手去掀开了一丝窗帘往外瞧,从缝里看出去,只见秦无雪一个劲地隔着衣衫在揉搡自己的手臂,原地走来走去,颇是坐立不安的样子。秦无恨虽站在一旁,岿然不动,但偶尔不耐耸动的肩膀也泄露了他心中的烦躁。
芙姬立在他们的身后,整个人竟似埋皆在了阴影里面,看不清楚的她的动作与神情。但奇异的是,明明她有着极其妍丽的五官,让人不容忽视的清艳气质,此刻却似要刻意模糊了自己,隐藏在别人的阴影里面去了。但在她与方卷投庇于秦无恨麾下那时,芙姬在人前一直是个明艳的女子,如今却是为何要如此的潜藏起了自己来?
云言徵的目光一投射在芙姬身上,她几乎本能地抬眸看了她的马车一眼。又瞬间转过头去,垂下了眼睫,将自己埋藏到更深的影子里面去了。云言徵敏锐地发觉,芙姬那一眼的目光,竟是充满了警惕与戒惧。
她戒备的人,自然不是她。
应是顾析。
“他们马车里为何会有虫子?”云言徵松手放开了窗帘,回头朝顾析眨了眨眼睛,忍不住拉出嘴里的锦帕,俏皮而无辜地问。
顾析唇畔挂起了一抹清爽的笑意,对她附耳道:“我们既不能安然酣睡,又岂容他人高枕无忧?”
云言徵略略冰凉的玉白面庞上绽放出了一丝笑意,黑黑的眼眸定睛瞧住他:“此话何解?”
顾析悠然道:“纵不能让他们上蹿下跳,也能让他们每晚抓心挠肝、睡不安寝。”
能让这冠带风流的秦二皇子和青山美玉的皎月公主夜夜陪她通宵煎熬,又不好失礼于人前,云言徵想来也是有些解气。她仰首在顾析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勉力笑道:“她敢得罪于你,又敢与我们一道同路去蔚国,只怕之前给的解药里会有些古怪,不然她也不会如此的有恃无恐。”
顾析将她又搂紧了一些,轻叹道:“都怪我没有护好你。”
云言徵怔然了片刻,埋首在他的胸前,柔声道:“怎么总怪你,是我自己大意,本事不如别人。”
“但你总在我眼皮底下受挫,怎能说不是我的过失?”顾析侧过脸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道。
“没有你护着的这十多年,我不是也有惊无险地过来了?”她甜甜地一笑,指尖点了点他的下颌道:“怎么我如今被你说成了全靠你守护,一无是处的人?天下风云变幻,若不是因有你在,我的处境也许是要更加险象环生了。”
“在我眼里,总看不得你受苦便是了。”顾析低语:“在我心里,总想护得你一世平安无事。”
云言徵通身暖融融的,似一颗心都浸在了春水里,望住他的眼里也是横生情意。过了良晌,才轻轻叹息一声:“就像做梦一般。”
顾析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这样真实了?”
云言徵双手搂住他的腰,咬住牙关,强忍住身上另一波涌上来的痛楚。
顾析给她拭擦着额头上的汗水,马车外那边的人还在熙熙攘攘的吵闹着,这边车厢里却瞬间安静得如同世间就此静止了去,时光翩跹,安然美好。纵然身体里承受着难耐的痛苦,但心上却是安逸平静至极。
此时此刻,她不仅不能伤了秦无雪与秦无恨,还要保全他们的平安。不然一旦因他们而挑起了事端,便是蔚国与承国的对峙。在这九州风雨来临之际,任何的大动干戈,都为不智之举。
因此,秦无雪只用药物牵制于她,谋取所求,却不伤其性命。而顾析对他们锱铢必较,却不伤一丝一毫,也全是为了她,为了她顾全大局,为了她顾全蔚国。
这二十年来,已很少有人能够这样全心全意地为她所愿,为她思量,为她顾全,为她锱铢必较,为她筹谋算计,为她随心所欲,为她心愿得偿,欲护得她一个周全而滴水不漏。
忽然忆起,在蔚豫大战之后,她抚琴,他使剑那一刻的情景,与那时的心情。总以为那是最后一次的见面,从此后天南地北,形如陌路。
琴,为遗音。
剑,为绝影。
如今记起,竟觉得十分的庆幸,是上苍十分的眷顾。
“回蔚国之后,我抚琴,你听?”她骨子里刺疼得连这么短的一句话也说得断断续续,心里却很是欣然鼓舞。她在想往日的阴霾可以退散,也可以为了他重拾起清净的琴心了。
“好。”顾析凝视住她的眼睛,心中明透,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吻,答道。
又一日,宿在了漠国边境聊城的红叶客栈。
“此为何毒?”承国兄妹与芙姬齐聚一堂,秦无恨对这夜半扰人清梦的痒麻毒药不胜其烦,恨声问道。
“‘相思’。”芙姬一手托住茶盏轻啄,慢吞吞地答道。
“你可知其解法?”秦无恨挑眉,眼中露出了半星希翼。期盼她能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
“‘相思’,难解。”芙姬摇了摇头:“此毒一旦缠身,轻者被自己挠得脱了层皮,肉绽血流;重者则可至难以忍耐,自戬身亡。欲配制成此毒可以花样百出,中毒者更难以拿捏配毒者的心思,因此也难以自配解药。”
“那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抵制此毒?”秦无恨面色阴沉,更是恨得牙痒痒,声色也冷凝了几分。
“强自忍耐。”芙姬貌似轻松地泛了点笑意,一双眼睛清澈艳绝,樱色衣衫更显得她面如桃花,丽色逼人。她话音一转,语音曼妙地道:“解药只有下毒者才有,也许公主可以拿出解药去交换?”
秦无雪不轻不重地看了她一眼,双眼下青影隐隐,这一路来没有一天晚上能安然入睡。她本想着牵制云言徵与顾析,不料自己也反受其制。记起那日临行前,晏容折曾对她说过的话:“臣斗胆,妄请公主莫要去招惹顾析其人。”这一句话究竟是对她的警戒,还是对她的挑衅?
秦无雪无奈地从袖中摸出了一只紫色的瓶子,放在案面上,对芙姬道:“那么,就请芙姬姑娘将这解药给凤舞长公主送过去罢?”
芙姬放下手中的茶盏,缓缓地站起身来,敛衽行礼,柔声问道:“芙姬斗胆,请问公主这药是真是假?若是假的,请公主饶恕芙姬一命。”
望着她一脸的平静,秦无雪不怒,倒是笑了,回眸看向秦无恨,勾唇道:“皇兄,你这奴婢……胆子也忒大了,都是你惯出来的?”
秦无恨淡淡地笑了笑,温声回她道:“姑娘是晏先生安排的人,我可不敢怠慢了。”
“原来如此。”秦无雪颔首,望向芙姬的眼眸里宛如针子般地眯了一眯,而后笑容可掬地说道:“芙姬姑娘请放心,我可不想得罪了晏先生。你的命,我也不想要,更何况你在皇兄眼里还是个可人儿呢。我要是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对么?”
第二百二十八章 赠药()
“芙姬不敢,谢过了公主。”芙姬徐徐下拜之后,恭敬道。而后,一手握住紫色瓷瓶身,一手护着,往客房之外行去。
待她去得远了,秦无雪回首问:“皇兄,她是什么人?”
秦无恨寓意不明地笑了笑,低语道:“是晏先生的人。”
芙姬一路朝云言徵居住的客房走去,在房门上轻轻地敲响。
“谁?”顾析此刻已出门去配药,云言徵正百无聊赖地倚在窗畔,用着他留下来给解闷的一付棋子自己跟自己对弈。
“公主遣芙姬前来赠药,请凤舞长公主笑纳。”芙姬的声音隔着门柔柔软软地传了进来。
赠药?笑纳?云言徵挑了挑眉稍,这姑娘嘴上倒是会说话。本想着给她们碰一个软钉子,而后心中一想,此刻前去蔚国路途尚远,冤家宜解不宜结,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
如此一转,她便“嗯”地一声应了,慢腾腾地起身来去开门。
房门自里面洞开,云言徵站在房内,芙姬俏生生地立在门外,双手叠如弯月,正捧着一只紫色的瓷瓶,映得她纤手如玉。
芙姬双眸潋滟,唇角轻抿一笑:“公主听闻长公主夜不能寐,据说此药有静神安眠之效,故特遣芙姬前来送药。”
“公主心细如发,请代我谢过公主好意。”云言徵让开了身,举手相邀,说道:“有劳芙姬姑娘将药放到案几上。”她说罢,回身,到案几旁倒了一杯茶,待芙姬跟着进来,将瓷瓶放在几面之后,相请道:“芙姬姑娘请用茶,这是顾公子特意调制的安神茶,清香无比。”
芙姬的眸色微妙的变了一变,又迅速恢复平静,微微笑道:“芙姬谢过长公主的美意。只芙姬不宜饮茶,恐引发此身上顽疾,更耽误了长公主回蔚国的脚程。”
云言徵一笑,也不强人所难,只是随意地道:“我看芙姬姑娘脚手灵便,身负武艺,不似有疾在身。”
芙姬明艳的脸上现出恭谨一笑,“家父让自小练武,只为强身健体。芙姬微末小技,让长公主见笑了。”
“芙姬姑娘是哪里人?”云言徵漫不经心地道:“听口音不像是承国人,倒是有些像蔚国的?”
芙姬垂下了眼帘,点头:“父亲是承国人,母亲是蔚国人。”言罢,一敛衽,道:“芙姬已出来许久,应回去向公主复命了,叨扰了长公主,就此拜别。”
“好。”云言徵淡淡一笑,颔首应允。
芙姬俯身一拜,转身离去,举止礼仪秀雅端方,显是受过宫廷礼仪浸润。
待她走后,云言徵关上客房的门,又坐回方才下棋的座位上,手中拈起棋籽,眼眸却凝定而幽深。芙姬身上有着特别的香气,隐隐地勾起了她某种回忆,不是很熟悉,却是很难忘的一种记忆。她虽然已经很收敛自己的眼神,但那种流露出来的东西,远远不止是一个宫廷侍女所有的机敏与锐利,还隐藏着一种如蛇般的毒辣。她的行止表现得一如宫中做派,但骨子里却没有从宫里出来的人那种温驯,极力的掩饰,也逃不过她这个自小在宫中长大的长公主的眼睛。
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似乎对顾析知之甚深,眼神间且对他极为顾忌,甚至是仇恨之意。
她与顾析有过怎样的过往?她身上隐约的香气为何与当年在马背上一掌之后给她下了傀儡蛊的那人身上的香气如此相似?
这种香气是蛊师身上的香引?
顾析曾说,他到过大藏山跟着蛊师习得蛊术?芙姬也是一名蛊师?
门“咿呀”一声被人由外打开,云言徵才回过神来。门外顾析一双清透的眼睛望过来,他一面走进来,一面说道:“在想什么呢?”
他关上门,在门边放下了手中的油纸伞。云言徵才发觉窗外不知何时已飘起了绵绵细雨,她在此处坐了半晌,竟毫无察觉。连带着窗边的几案都被雨淋湿了一截,她顿时放下了手中的棋籽,伸手去关上窗扇,回话道:“在下棋呢。”
“秦无雪的东西?”顾析步履清雅地进门后,目光就落在了这房中多出来的一个瓷瓶上,眼眸微微眯了一眯。
“想是她的解药,要来换你的解药罢。”云言徵挑眉,笑得不在意。
“谁送来的?”顾析放下手中的油纸包裹,看似随意地问。
“她遣芙姬送来。”云言徵坐在椅子上,笑吟吟地着看他,口中说着话,心里却微微地提了起来,不知为何。
顾析伸手过去,云言徵却忽地站了起来,轻声叫道:“慢着……不知此瓶身是否会有古怪?这……皎月公主的心思颇为狡诈。”他的手倒是放在案面上敲了敲,侧脸瞧向她,唇畔微微上勾,低语道:“长公主所言甚是。”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锦帕包住瓷瓶,将它严严实实的包好系好,才揣进了袖囊里去。
云言徵忙不迭地走过来,仍是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眼眸里有些欲言又止。
顾析转身,抬手拭去了她鬓边的水珠,又轻轻拍掉了她肩膀上的水汽,温声怨怪道:“自己下棋也能下到浑然忘我,阿言你的棋艺看来又精进了不少,境界又高了一层。”
她听着怎么这话有些似挖苦和调侃?
云言徵瞠了他一眼,目光随后定在了他的眉眼之间,带了些揶揄的语气问道:“舍之,你在大藏山研习蛊术时,有没有遇到过一些漂亮的姑娘?”
“长公主为何有此一问?”顾析眸里泛笑,看向她的眼神中有些意趣。
“我只是听闻蛊术是大藏山一带的秘术,只有少数人知道,而且那里的蛊师所习的蛊术从来不传外人。”她有些肃然地盯住他,语气也有些认真起来:“若不是哪个蛊师族群中的姑娘喜欢上了你,让你当了他们的族人,舍之又是如何习得了这些不传之秘呢?”
顾析嗤然而笑,眼里满是清爽的笑意,曲指敲了敲她的额头,声音清泠如泉水:“这里净瞎想些什么?”他双臂张开将她整个人包在了怀里暖着,声音中含着幽微的笑意,“别人若是要研习蛊术兴许得需牺牲一个漂亮的姑娘,但是我顾舍之不需要。”
云言徵眨了眨眼睛,抿了丝浅笑道:“纵是如此,你生得如此仙姿飘逸,就没有一个巫族的姑娘仰慕你了么?”
“没有。”顾析将下巴点在她鬓发边,柔声道:“那会儿我在一个黑漆漆的山洞里,被一个老头关起来研究我身上的蛊毒。我正好想找出这毒蛊的解法,便任由他折腾去了,可惜他终究也没能得出一个所以然来。”
听了他的话,云言徵不由皱了皱眉头,心下疼惜。为了解开身上被别人赋予的枷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