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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与将她易容的人,是何等的关系?又是否受那人指使行凶,为了阻止她恢复容貌?在与顾析分别前,她已收到密信,蔚国内一片混乱,不料心切之余,还发生了这一连串的变故。她如今要如何返回蔚国?纵然能返回蔚国,谁又敢相信她就是云言徵呢?
若晏容折不想恢复她的容貌,又为何要带她去找秘谷先生?还在她面前将人杀掉?他想嫁祸于何人?那秘谷先生确实是真的秘谷先生么?景白以及一众暗卫当真是晏容折的人么?他们的目的又当真是与他所说的一致么?
一团团迷雾弥漫在眼前,笼罩住了真相。
一直到天明之后,小二送来了茶水早膳。
云言徵在肉包子里吃出了一卷纸条。她悄然打开后,看到了熟悉的字迹,笔划转折处尽显狰狞与凌厉:已报官,一切暂无异常。
这纸条明显是方卷的字迹,在昨天她在窗口眺望的时候,就看到方卷给她留下的暗号。她在朝阳城郊时,曾和他约定了秘密的信号,以防走散时彼此知会对方。是以,一到了墨羽城,她就想法子留下了暗号。
昨夜,她的行踪方卷自然是不会放松的,她知道这一点后,故意支使开了大部分的暗卫,以方便他靠近秘谷先生的居所探听留下来的人的一言一行。她知道方卷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必不会放过一切可疑的迹象。
竟然真的报了官,看来晏容折在豫国的官府势力里至少是有恃无恐。景白和木兄皆没有异动,这究竟是一场要为了引君入瓮而做到了有始有终,所有的细节皆没有破绽的戏?还是真有其事?
她本该留下来亲自观察他们的,但在那样的情况下,又实在不宜多做逗留。虽然她脸上的人皮面具已极其精妙,但难保有可以识破之人,而她此刻的容貌虽不一定是这等地方官员所识得的,但她也要预防万一。
至于昨夜,他们在居所里谈到了什么,她无从得知,而方卷也没有详细写来,如今,依然是两眼一抹黑,只能继续摸着石头过河。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有人不想她恢复原貌,不想她此刻动身返回蔚国,蔚国乃至整个九州此刻必然是即将或正在经历着一场极大的动荡。而晏容折的人暂时也不想伤害她,至于是为了保护她,还是为了控制住她,如今还不好确定。
她真实的身份是否早已暴露?
她如今该怎么办?
第一百七十八章 巧遇()
早膳尚未吃完,约定好的敲门声便已响起。
云言徵早已将纸条烧掉,说道:“进来罢。”景白进来时,便瞧见她拿着烧过的绣花针挑破手背上的肉痂,然后在一只银盒子里挖了一块碧绿的药膏敷在上面。他立刻关切地问道:“白姑娘,你可还好?”
云言徵微微一笑,抿了抿唇,道:“没什么,我不喜欢这肉痂而已。秘谷先生的事可处理妥当了?木兄他可还好?”
景白进屋后,略有拘谨地站在一旁,回道:“仵作已经检验过,官府已留了笔录,秘谷先生的遗体也交给了他们看守。木兄如何也不肯离开此地,我打算留些暗卫保护他,等待公子来定夺。至于姑娘,你可想早日动身前往秘药阁寻找恢复容貌之法?还是想留在此处等待公子前来,与他见上一面?”
他殷殷的询问,声音柔和,态度温煦,让人心生暖融。
云言徵侧头,略微斟酌了一下,说道:“我们前往秘药阁罢!此事一日没有个结果,始终是让人惴惴不安。”
“好!”景白点头一笑,温言道:“我这就去为姑娘准备行程物件。”言讫,便干净利落地转身出了客房,还细心地为她关好了门。
云言徵淡然地看着,心里却风起云涌。
秘药阁在漠国与蔚国交界之处,从此处前去,必定是要经过蔚国境内。这晏容折打的究竟是什么算盘?难道是要欺她从未去过秘药阁,只是想要个借口把她带离豫国,进入蔚国?
景白办事极其迅捷,不时已备好马车行囊,一行人出了墨羽城,朝北进发。
马车有时避入偏僻的捷径,有时又融入官道,如此交错着前行。
但万想不到的是,在他们的马车停在密林边歇息之时,密林外的小道上也渐渐驶来两辆马车,一行人。他们也选在这个水清草绿的幽静世界暂且歇息,纵然他们似乎有所察觉这密林里有轻微的马嘶声,他们也无惧停留。
云言徵手里揣住水囊,一边饮水,一边心无旁骛地听着四周的声响。本来是心不在焉,当景白示意她避开他人离去时,忽然地被一个声音给吸引住了。
一个久违的声音,破耳而入。
宛如冰玉相击,过耳不忘。
她的心在胸腔里怦然一跳,正寻思着要寻机弄出些声响来引起对方的注意。无论景白一行人是否要保护,或控制她,她都太势单力薄,而若能引起风靖宁的侧目,即便他此刻认不出她来,也算是多一份微薄而渺茫的助力。
更何况,在这样的情形下的相遇,必定是很有趣。
云言徵的心里有些调皮地一乐。风靖宁的声音,她是绝不会听错。只是不曾想彼此会在这里,以这等面目再次的相遇而已。心中微微的翻动,不由觉得有些苦中作乐,哪知,她尚未曾动作,林外的风靖宁的一声低唤,却宛如一个晴天霹雳将她彻底地震住了。
“徵言……”
这一句呼唤恍如当初,恍如那一个夜晚,他所说过的话尤似在耳边响起,尤似在耳边掠过。
“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子。”
不料,后来竟又发生了这种种的变故,以至于如今他与她的会面也变得不纯粹,不快意了起来。
云言徵不由自主地在心底轻叹了一声,“靖宁,你值得更好的。这一切由始至终皆是我有负于你。我实在不该……”忽然警醒过来,她的人明明在这里,且不说风靖宁此刻看不见她的脸面,纵然是与他面对面站着,他也不能认出她来的。这易容功夫岂是儿戏?
那么,他在跟谁说话?又是在呼唤谁的名字?
她一时情急,站起身来,不顾景白担忧的眼神示意,径直朝林中飞快奔去。他们说话的声音一直传来,但风靖宁究竟在和谁说话?
“徵言,喝水么?”
“好……”
“可要吃酿饼?”
“好……”
“想要擦脸么?行囊里给你备了一条干净的帕子……”
“好……靖宁你真心细。”
“谁让你总是忘记呢?”
“有人来了。”
“我在这。”
温柔惬意的对话一句句地传进了她的耳膜,云言徵的心飞快地跳动起来,她开始有些害怕了。就在最后的一丛树叶后徐徐地停住了脚步,她郑重其事地伸手拨开了遮掩住彼此的树叶,朝前面的那一行人望了过去。
永远的,在人群中,风靖宁皆是那一个最让人瞩目的所在。
她几乎是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站在溪流旁的修长身影。长发轻系,黄衣飏风,一双飞翘的凤目朝她望了过来,眉宇间带着磊落而舒朗的情绪。依然是第一次相遇在河船上的那一个风流倜傥的少年郎;也依然是无论何时何地相见皆惬然含笑的贵公子。
“姑娘,你有何事?”他善意地笑问。
云言徵的目光刹那温暖,又刹那变幻地犀利,她转而望向坐在他身畔的青石上的婀娜女子,赫然震惊。当她看清了那女子脸容的一瞬间,浑身控制不住地感觉到一阵阵地发冷。
那女子的颜面,便是她云言徵的颜面。
此刻,这一张脸,却偏偏生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再次不可思议之时,她顿悟此人极有可能就是龙眷。
而龙眷望向她的目光却是很淡漠,似是漫不经心地看住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只是一瞬间,她就变得无心无肺地微笑起来,继续用手帕在溪流里洗涤,轻轻地擦着自己那一张清丽无暇的脸。
云言徵顿时觉得一阵阵的恶心,方才的震惊过去之后,她倒变得轻松自在起来了。她脸上此刻复着人皮面具,对方应该还不知道她是谁。可是这人顶着她的人,还在她的朋友跟前扮演着她的身份,如此的斯斯然,这种感觉让她非常不爽。
这人明显的是心怀鬼胎,不知打着她云言徵的名号,想要骗取风靖宁什么?若是利用她的脸做了些什么,利用风靖宁做了些什么,而伤了蔚国的根基,伤了顾舍之的心,伤了风靖宁的情,又该如何是好?
此人心机深沉,在她身后的人,更是心机可怖。
天意如此,她日前曾被方卷的药物伤了咽喉,此刻尚未能康复,连声音都嘶哑得不像是她自己的。
她此时此刻,纵然就站在风靖宁的面前,可是却要如何告诉他,她才是真正的白徵言?
她心思万千,脚下却不曾停下步伐,只径直地走到溪流边,朝风靖宁爽朗一笑,说道:“我只是听闻这边有水流,便冒失的跑了过来。打扰了公子和姑娘,实在抱歉。”
她斯斯文文地说完,便蹲下身来,落落大方地净起手来了。
风靖宁笑道:“无妨!夏日炎炎,确实是让人向往水流。”
“我们也该启程了。”他身边的女子却微笑说道。
风靖宁看向她,看到了她眼中的警惕,便颔首:“好!”
看着他们便要动身离开,云言徵心中焦急,望住风靖宁的眼中不自禁地流露出了殷切之情。风靖宁似有所感地回望了她一眼,竟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姑娘可是有什么需要相助?”
她如今的人皮面具面容普通,但她身形纤修,举止有度,纵然是布衣荆钗,也是气质不俗。
云言徵倒是怔了一怔,随即心中有了个计较,抿了抿唇,说道:“我们在这山中迷失了方向,不知公子可否引领我们一程路到前面的城镇?”
风靖宁的暗卫一面收拾马车,一面皆是暗中提防着这个忽如其来的女子。
龙眷更是饶有兴味地看住她。
风靖宁却是笑了一笑,说道:“无妨,你们跟在我们的马车后面,我们也正要去前面的城镇。”
龙眷默不作声地笑了一笑,在没有摸清楚对方的身份与目的之前,她绝不会轻举妄动。她也明白,若是敌人,与其让他们在暗中窥视着时时提防,还不如让他们在跟前蹦跶捣腾。既然风靖宁都不担心,她自然也相信他的判断与决定。
景白此时也缓缓地从树林中走了出来,远远地便朝风靖宁拱手为礼,说道:“在此先谢过兄台的援手之情。”
“客气。”风靖宁淡淡地应了一句,既随意又矜贵,似与他们保持着似有若无的距离。
对于此事,景白竟没有出言阻挠和拒绝,而是顺应其意?
云言徵更是乐见其成。
马车重新在山路上颠簸个不停,前前后后皆是嘀嘀哒哒的马蹄声此起彼伏,只是到了前面的城镇,又该如何是好?她总不能一路都跟着风靖宁走,即便她想如此,他们也绝不允许?一个陌生的姑娘想要跟着他们的少主?怎么想也不妥当,更何况他们眼中的防备如此明显,显然是在有意隐匿行藏,躲避别人的追踪?
不仅如此,她也不能告诉风靖宁什么,即便是她想要说,别人也不一定能让她说出来。何况,一旦将此事贸然叫破,景白和那女子还不知是否同一路人,对方还不知有什么手段等着她和风靖宁,让他们措手不及,将彼此的处境推向另一个更可怕的深渊?
云言徵正在思虑如今的情势,车壁却被人轻击,随后有人从外撩开了车帘,露出景白一张清秀的脸庞来。
他看向云言徵,她也看向景白。
景白不料她的眼神那么的警觉,有些尴尬地笑了一笑,随即低声询问道:“白姑娘,你可是认识风公子?”
云言徵猜不透他的用意,便不作声,眼神却示意他说下去。
“他在江湖中叫风长雪,但真正的身份却是漠国风家的少主风靖宁。在下跟随在公子身边多年,自然对各国的皇家贵族有所了解。”景白眼眸沉静地道,声音低低似沙子磨砺,“而跟在他身边的姑娘,像是蔚国的凤舞长公主。一个月前,在下便得知风家少主出现在朝阳城里,似乎在寻找什么人。如今他离开了豫国京畿,难道他要找的人便是凤舞长公主?”
“那我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人?”云言徵忽然一笑,若有深意地问。
景白定了定神,轻轻摇头,说道:“公子只吩咐我等要好好保护姑娘你,却从未提起你的身份。”
面对他眼中的疑问与不解,云言徵轻叹了一声道:“我自己也不知道,兴许是之前被别人用迷魂之术迷惑过心神,或是受过药物的控制,有些记忆如今我还想不起来。但皇宫里的人说我是假的……女皇而对我严刑逼供,你们又说我是遭人利用,要帮我恢复原来的面貌,而我原本是什么人,有着怎样的容貌?”
第一百七十九章 怪异()
景白沉默着,眼中现出了怜悯之色。
云言徵倚靠着车壁,轻轻歪着头,说道:“你所说的这位风公子,我似乎是认识他的,而且应该是交情不浅。如今他显然是认不得我了,我也不能前去贸然相认。不过,瞧他们的行色,似乎是遇到了一些麻烦,景白,你可否襄助于他们?”
景白无奈地道:“可我们还要去秘药阁,我们的人手也不够一分为二。”
“我知道你们是奉命前来,而命令中并不包括襄助风靖宁他们,但我若要一路跟着他们走,你是会强行挟持我和他们分开;还是要顺从我的心意一道保护好他们?”云言徵眸光微黯,好整以暇地问。
“他们对我们也有所防备,风靖宁不会让你和我们跟着他走的。”景白冷静地提醒道。
“这个我知道,但我是说悄悄地尾随和护送他们到达安全的地方?你们既然是晏公子的手下,这一点我相信你们会做得到,并且会做得很好?”云言徵似笑非笑地瞅住他,并拿话挤兑他。
景白面不改色,平淡地说道:“我们纵然能做得到也不会这样做,若白姑娘你要一意孤行,那么在下一个城镇到达前,我们会将强行把你带走,远远地和他们分开。若你明白我们的难处,在下可以容许你在下一个城镇再和他们分道扬镳,并这一路我们会为他们清除行走过的痕迹,阻碍追踪他们的人一段路?”
云言徵微微一笑,立刻爽快地道:“好,一言为定!”
景白也是露出了一笑,放下了手中的车帘,策马离去。高大的身影奔驰向前,马上的人,却是眼神深邃,面容冷峻。
他知道,她一再在刺探他们的底线?面对秘谷先生的死亡提议报官是如此,如今又提出要他们保护风靖宁亦是如此。
这一路上,恐怕会是好戏连场。
只是不知谁是主?谁是客?
密林中,风声寂寂,雀鸟投巢。黄昏的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细细缝隙,在这一行前进的人身上洒落了点点的金光,但没有一丝的炎热,甚至有风吹过树林里,发出哗哗的声响中也带来了一阵阵的习习凉风。这一刻的树林是如此的风平浪静,看起来那么安逸、惬意。
风靖宁随手持缰,骑在黑马上,黄衣翩飞,意态潇洒,却是目现忧思。
他们的马车走在了前头,但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一批风家的暗卫在为他们清理行踪和断后。可他刚刚接到了消息,竟有另一批人也在一路清除行迹。而后面马车里的姑娘为